第5章    一个人的修罗场

    看着电脑上一片片不断闪动的绿色，男人的心态彻底崩了，以至于当领导走到他身后的时候，他竟毫无察觉，呆呆的看着屏幕不住的叹气。

    这几乎是他全部的积蓄，整整40万，包括老家的拆迁款以及这些年来他和妻子省吃俭用一分分攒下的钱。

    他不敢去想，也无法想象，当妻子在得知这笔钱的去向后是何等的大发雷霆与黯然神伤。

    半年前的一次朋友聚会，当酒过三巡的他在看到朋友卡里的余额时，他呆住了，他不明白，整天游手好闲的朋友居然拥有这么一大笔钱。

    问询缘由，在朋友的引导下，他带着相当一部分积蓄进入了那个修罗场。

    起初，形势一片大好，各种利好消息不断传来，男人也在股市中小小的捞了一笔，心满意足，他觉得只是动动几个手指的事，稍微费一下脑子，便有大笔资金入账，这是何等的令人称心遂意。于是，在一个下午，他带着全额资金信心十足的走进了心底里的那个金矿厂。

    然而，数日有余，股市并没有迎合男人的愿望，起起伏伏，波澜不惊，这种对等的盈亏彻底磨灭了男人的耐心，他决定撤出大部分资金，让积蓄安安稳稳，顺便也打消一下妻子的疑虑。

    天有不测风云，市场上的一道重大利空席卷市场，男人还未来的及抛售，就以彻底沦陷在了一片不断闪动的绿色之中。

    那天，他的资金缩水高达40%，当看到这一刻的时候，男人的心几乎扭成了一团乱麻。他慌忙给朋友电话，问询良策，朋友说，静观其变，看市场行情在做打算。

    由于一整天都在记挂着这件事，导致白天领导交代的策划案被彻底抛诸脑后，等晚上回到家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看着在厨房准备晚餐的妻子，他心里一阵阵的自责。他想，如果这件事能顺利的度过，那他立马全额抛售，资金回笼，踏踏实实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翌日，开盘时间，男人早早的打开电脑守候在旁边，他希望今天是一个翻盘的日子。

    然而，令男人绝望的是昨日利空依旧，市场低开低走，绿色成了男人的心魔。

    部门主管经过男人的工位，闻询昨天的策划案，男人不由一愣，这件事是被他彻底抛诸了脑后。

    他赔着笑脸，繁衍着主管，承诺着策划案，并关上股市的页面。主管摇摇头，叹了口气走了。

    一个上午，因为脑子凌乱，男人实在想不出什么策划案，他又打开股市的页面，这一刻他彻底绝望了，熊市依旧，连同昨天，他的资金已缩水达到百分之六十。

    他不断地翻看着财经讯息，期待着利好消息的传来，哪怕只有一丝，那也会带给他绝望的心灵一点慰藉。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男人瘫在了椅子上，不住地抓着头皮。

    下午，形势稍微转晴，但对于亏损来说，如杯水车薪。

    男人没有等来幻想中的牛市，但是却等来了公司的一纸辞令。

    接到这封信的时候，男人彻底傻眼了，他不明白，只是耽误了一起策划案就要把他辞退吗？这是什么冷血、不讲情面的公司？

    男人不服，心里窝着一团火，怒气冲冲地走进了主管的办公室。

    他怒火中烧，愤愤不平质问着主管。

    主管平静的告诉他，开除他并不是他的意愿，是公司领导层的决定。因为在多次的公司高管例行巡视中，都发现男人在工作时间炒股，甚至走到男人的身后他也竟无所知，再结合男人近一年以来的业绩总是垫底，工作合同也即将到期，所以公司决定不在与你续订合约。并且我也提醒过你多次注意场合，注意影响，但是你没有听进去，那我也只能无能为力了。

    听到这里，他苦笑着走出了主管的办公司，的确，之所以造成今天的这一切全部都是他自己的锅，别人根本怨不着！

    男人开车缓慢的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灰蒙蒙的，这时妻子打来电话，一个晴天霹雳差点让他瘫在地上：自己的老父亲不小心摔断了腿，现在送进了医院。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男人苦笑着拐了一个弯向着老家的方向驶去。

    还好，父亲的情况不是很严重，脚踝处轻微骨裂，男人交完费用后，兜里只剩下了不到二百元钱，这是他的最后一个月的薪水，现在已经所剩无几。

    妻子打来电话问询情况，男人告诉她父亲并无大碍，妻子叮嘱他可以在老家多呆一些时日来照顾父亲。而男人也乐的其所，因为这样可以暂时逃避对妻子的愧疚以及对于生活的不安。

    现在他所唯一希望的就是处于股市中的资金尽快解套，因为这无异于一枚定时炸弹，一枚可以摧毁他平静生活的炸弹。但现实终不能遂人意，亏损的资金回本遥遥无期。

    “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很快，墨菲定律中的这一金句很快击中了男人。

    妻子打来电话，语气委婉，真的令男人无法拒绝。妻子的弟弟因一个工程出现意外，需赔付对方20万元，如果双方赔付达不成协议，那么妻子的弟弟可能面临着民事责任甚至刑事诉讼。

    对于妻子的这个请求男人是绝对要帮的。至于怎么帮，这还真的是一个问题。

    他不能实事求是的把股票的事情告诉妻子，因为这无异于火上浇油，也不能寻求父母的帮助，老两口省吃俭用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存下点养老的钱，更何况父亲又住院在即，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向朋友借吧！

    男人打了一圈电话，他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背到家了，朋友们不是不肯借给他，只是大家都或多或少的有着自己的事情，他忙活了一圈，借了不到3万块钱。

    男人告诉妻子，明天天一早就把钱给妻弟汇过去。

    可接下来的钱去哪里弄呢？男人走出便利店，嘴里叼着烟，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夜色下的西方天幕上，金星在调皮的眨着眼睛，男人忽然想起，在许多年前的孩童时期，在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时间自己也是这样的看着这颗西方天空中最亮的星星在不停的眨着眼睛，只是星星还是那颗星星，而男人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

    男人狠狠抽口烟，扔掉烟头，眼光忽然落在了街角边墙上的一则小广告，一张小额低息贷款的广告单。

    他像找到了救星一般，心里忽然豁然开朗起来。寻着提示，他通过对方提供的app一步步的填写信息，终于如约贷到了人生的第一笔钱款——二十万元！

    翌日清晨，男人便把钱转给了自己的内弟。他长舒了口气，总算能打消妻子的疑虑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男人不停的安慰着自己，他相信，自己的生活很快的会步入正轨。因为在财经新闻中，他又听到了一个重大的利好消息，这标志着他所套牢的资金很可能就要解套了。

    在老家一连呆了十天，一直到父亲出院，男人才返回家中。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尽快去寻找一份工作，他被单位终止合同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妻子。

    回到家中的男人依旧早出晚归，在妻子的眼中扮演着一个勤勤恳恳的角色。

    但命运似乎对男人不依不饶，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这天，男人结束了一天的杂工，疲惫的回到家中时，进门就看见妻子一脸冷峻的看着他。

    男人自知理亏，眼神躲躲闪闪，进门后竟有点不知所措。

    原先被他精心包装的谎言就是在拒接了一个电话后才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男人觉得这在情理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始作俑者就是那网络贷款。

    当到了约定还款的日子后，男人发现他所需要还的本金加利息远远大于他的所想，这不就是典型的高利贷吗？他气愤不过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窟窿不是男人做点杂工就可以堵住的。

    所以，在约定还款的日子里，男人只还了一部分的欠款，剩下的准备等有钱的时候再还，就这样，男人触碰到了借款人的底线，他们一遍遍的打电话催促男人立马还钱，男人气不过，干脆关机以求得宁静。就这样，他们把电话打到了妻子那里。最后在妻子的质问下，男人把事情和盘托出，毫无保留！

    当男人把整个事情同妻子说明白后，他感觉心里就像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守护这个秘密，并不轻松。

    良久，夫妻二人相对无话，男人惊诧于妻子的平静，而这种平静让男人越发觉得不安。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妻子走进卧室，简单收拾了一下衣物，便走出家门。过了一会，男人的手机上收到妻子的一则信息：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并没有改变现状，那我们就离婚吧！

    男人看到这则信息后，瘫软的倒在了地上。

    那夜，男了喝不少的酒，在意识朦胧间，他又收到一则崔讨的信息：你再不按时还钱，我们就去你父母家要了……

    看到这则消息，男人一震，酒也醒了大半，他立马回拨电话，将对方大骂一通后语气软了下来，他请求对方千万不要去他父母家，并表示自己会尽快筹到钱并还清欠款，对方同意后要男人和他们签订一份“延时还款协议”。

    男人想也没想，立马答应。

    他寻着他们所提供的地点来到郊区的一座昏暗的写字楼里。

    酒精的麻醉在此刻更甚，男人甚至开始有点迷糊，他觉得这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场梦境，真实中带有一丝不可知否的荒唐。

    按照提示的地址，男人来到了一个昏暗宽敞的房间，刚进去就被四五个人死死的摁在了地上。

    他大声急呼着，挣扎着，但无济于事。

    这时，走过来一个人高马大的光头看着男人阴沉的说道：延时还款协议确实没有错，但是这份协议藏在你的身上。

    这时，男人才明白过来，他们所谓的延时还款协议竟是瞄准了他的器官！

    这一刻男人彻底绝望了，他不在挣扎，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的害怕，意识已经趋于麻木状态。

    一震尖锐的刺痛后，男人没有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混沌的世界中，四周一片浓雾，视野能及之处，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自己这是死了吗？男人一阵恍惚，他狠掐了一下自己，但没有任何的感觉。

    的确是死了，男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无尽的苦楚。

    正在这时，男人发现在前方的一片迷雾中渐渐走来一个身影，高大、复杂、颠覆想象。

    这或许是往生人来引路的吧！男人这样想着，努力平复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饶是如此，当那个身影走进时，男人还是吓得趴在了地上。因为在自己认知中，包括杜撰的中外神话，他都没有对应到合适的形象。

    高大的阴影顿时把男人完全的覆盖住了，然后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那个六只手的怪物竟然融进了他的身体，就像一个幽灵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正当男人惊诧间，一个浑厚的声音自脑门传入了耳朵：我是修罗，在你死前我可以满足你任何的要求……

    男人说，那请带我去我记忆里的最后一个地方，我要报复！

    修罗说：可以。

    然后恍惚间，男人发现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场景，他被四五个大汉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一声怒喝，男人觉得自己全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他发现他可以轻松的提起一个人，远远的摔在了墙上。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便把在场数的十个人打的哀嚎连连，哭爹叫娘。

    男人心满意足的踩着刚才对他趾高气扬的光头，对着空气说到：修罗，我是否可以在股市中拿回属于自己的钱吗？

    修罗说，可以，现在你的钱已经一分不差的落入了你原来的账户。

    接着男人又给妻子和父母分别写了告别信，待全部的愿望完成后，男人淡淡的说：修罗，我现在是你的了。

    修罗的狂笑声音震天动地，“我的狂欢时刻到了”

    ……

    男人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洁白，紧接着他看见了妻子惊喜的脸。

    他明白过来，刚才的一切原来都是个梦境，修罗，竟成了他潜意识里的心魔。

    妻子告诉他，高利贷的事情是真的，贩卖器官的团伙也确有其人，他们这伙人已经被公安部门盯上许久了，而他能活着也纯属是侥幸。

    男人看着妻子一言不发，许久，蹦出三个字：对不起……

    这时，手机上一则app的通知弹了出来，屏幕上是这样几个小字：国家队强势进场、a股t+0落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