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健芳带着一儿两女到沈老爷子身边：“爹。”
“姥爷。”黎婉婷不仅人冷，声音也冷，性子与名字一点都不符合。
“姥爷。”黎婉珍的声音具有女子的柔和。
“姥爷。”刚上大学的黎丞旭，还未脱去稚气。
“誒，誒誒誒。”
沈老爷子一一应着，随后，他看向大外孙女：
“婉婷，你是女子，别冷得像块冰。”
“嗯。”黎婉婷很敷衍。
沈老爷子叹气：“怪我，要不是我叫你去当兵，你也不会越来越冷。”
“不怪。”这次，黎婉婷给了两个字。
沈老爷子推开对他眨眼的大闺女，拉着大外孙女到曾景荣面前：
“小曾，你看看婉婷怎么样？你那队里收不收？”
曾景荣打量着身姿笔直的黎婉婷：“特种兵？”
“是！”黎婉婷条件反射地一个立正。
曾景荣摇头：“机械人，我们队里不要。”
沈老爷子找帮手：“小田，你过来。”
沈健蓉跟着田静一起过来。
沈老爷子嫌弃地推开小闺女，怎么都这么碍事呢？
“小田，你看婉婷这样子，整个人就要毁了。你把她收进特长队里，给改改。”
田静看看冷得像冰一样的黎婉婷，问向曾景荣：“什么情况？”
曾景荣摇头：“这种人心里压力大，把自己训练过头，训成了机械。”
“特长队里可不要这种人，出不了任务。”
田静问道：“文职呢？特长队里阳盛阴衰，有人愿意签十年合同，你还不收？”
“不缺啊。”曾景荣还是摇头：“秘书和时宜两个人都把事情做完了。”
两个人就都做完了？
田静可不信：“一个做琐碎事情，一个看档案室，谁打扫整栋楼的卫生？”
这个曾景荣还真知道：“食堂打杂的。”
“乱！食堂的人怎么能去行政楼呢？”田静指指黎婉婷：“就叫她过去做打杂小妹。”
曾景荣不满意：“你干嘛乱安排？”
田静更不满意：“你没看到她真的把她自己当成一块冰了吗？”
“你说她出不了任务，她原来的队伍肯定也说她出不了任务。”
“一个为了证明自己不比男人差的女人，拼命练自己，把自己练坏了，你们男人就不负责了吗？”
黎婉婷的泪如雨下。
从来没有人懂得她。
一开始大家都夸她不比男娃差。
爸爸露出笑容，爷爷也欣慰地说孙女也挺好的。
为了爸妈，她拼命。
她进特种部队了。
爸爸的笑容很多，爷爷的赞扬声也变多了。
妹妹也跟着她受到爷爷的重视。
她更加勤奋，每天比别人晚睡一小时，早起一小时，她希望自己还能更好。
最后训练过头了，她的反射出了问题。
她从巅峰跌落。
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责怪和埋怨。
此刻，才见第一面的田队长，一眼就看出了她的问题，一下就点出她的心中的委屈。
她的委屈，再也忍不住。
沈老爷子叹气：“怪我啊，婉婷的第一个压力，就是我给的。”
不仅两个闺女，连两个儿媳妇第一胎都生的女娃。
大闺女第二胎还生女娃后，在黎家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因为大闺女的两个弟妹，各自生下两个儿子。
婉婷在黎家地位低微又尴尬。
不是他支持圈内人重男轻女，而是因为他们这一辈人，用血肉之躯拼下来的地位，总想着后代能延续荣耀。
而且，他们都会在长子身上投入大量的资源，让其他的儿子吃点亏，然后还要尽力辅佐长子。
可是长子没有长孙的话，下一代的平衡就被打破了。
而成为长孙的那个孙子，起始点就比别人低太多了，等于儿子这一代的资源，白白浪费了。
所剩的资源已经不多了，长孙也许扶持不到长子的位置了，长子也许不甘心扶持侄子……
各种家庭矛盾就出现了，家就乱了。
婉婷也想做出努力，他就插手黎家事，把婉婷弄进了部队里。
并且一再叮嘱婉婷要努力，要证明女娃不比男娃差……
沈健芳不知所措地看着落泪的大闺女。
从懂事起，大闺女就再也没哭过。
田静推了她一把，沈健芳就扑进了大闺女的怀中。
她抬头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却瘦得没有几两肉的大闺女，眼泪也流了下来：
“婉婷，怪妈妈，是妈妈肚皮不争气。”
田静看了眼黎经华，故作不知地问：“沈大姐是文盲吗？”
黎经华一脸尴尬，他能说怪他的精子不争气吗？
“咳咳。”
曾景荣轻咳一声：“行了，都别哭了，既然田队长开口了，那就先进特长队做文员，看看能不能恢复正常。”
进特长队啊！
黎经华的脸上放光：“谢谢，谢谢田队长，谢谢曾队长。”
“你先别着急谢。”曾景荣对他摆摆手：“我们先问问当事人愿不愿意十年如一日地呆在特长队里。”
沈健蓉搂着大闺女的瘦腰：“婉婷，这次，你自己决定，十年的青春呢，妈妈不需要你这么付出。”
妈妈也懂她？
黎婉婷的泪又盈满了眼眶：“去，我去。”
当事人同意了，曾景荣把笔记本放在饭桌上操作起来：
“我这就发出调令，你的队里会通知你。”
“最近我出任务，你去特长队先找李惟新报道，他暂代我处理一些琐事。”
“是！”黎婉婷对曾景荣敬个礼。
转身又对田静敬个礼：“谢谢田队长，我定努力改变。”
大闺女多久没说过这么长的一句话了？
沈健芳擦拭流着不停的眼泪：“谢谢田队长。”
“不客气。”田静摆手：“我们是亲家了，能帮就帮。”
赵启兰推推丈夫，沈健辉反手拍掉媳妇的手。
他家三个孩子都各自成家了，也没有能强过婉婷的，他张嘴就是找爹骂。
自家媳妇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你去厨房帮忙去。”
赵启兰看着那边和田静相谈甚欢的两个小姑子，不满地瞪了丈夫一眼，出了客厅。
……
马兴香一进厨房，就警告两个闺女以后绝对不能以貌取人、以衣看人。
沈晓慧和沈晓娟忙问怎么了？客厅里发生什么了？她们可是听到爷爷发火了的。
马兴香叹口气：“以前我闹我泼，都是我想要达到目的的手段。”
“可是有人直接明晃晃地用钱砸，来达到目的。”
“想来，你们小姑心中够憋屈的。有个这样强势的亲家，有她受的。”
“就是不知道那田静到底是什么身份。”
“对了，晓慧，你知道库山里代表什么吗？”
“库山里？”
不仅沈晓慧沈晓娟惊讶，沈晓萍和沈晓芹也惊讶：
“大伯娘，子愉的对象是库山里的？”
马兴香点头：“应该是吧？你们大姑父说根据土特产和对方一共花了一百万来娶子愉的大手笔猜到的。”
“一百万？”
四个姐妹的关注点又变了：“一百万彩礼？”
“不是。”马兴香摇头：“五十万彩礼，再在本地买一套房子，三十万的装修费。”
“还有年前才买的一辆七座车，应该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那辆白色七座车。”
“子愉还说她得了二十多万的见面礼。”
二十多万的见面礼？
四个姐妹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当年，她们得了一千的见面礼，还骄傲不已。
因为那时，一千块的见面礼，已经比较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