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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部分阅读
    蜷曲阳刚地悍然缠上她的舌尖儿,仿佛早已设好了一间迷雾森林,只等她这只小绵羊自投罗网而来。

    清笛不由得喘息,他雄性的味道从舌尖直冲鼻息,再凶悍地直达头顶,漫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那是干燥的气息,宛如被阳光炙烤过后的青草,青涩染了暑热,将柔嫩与阳刚混合在一起;他身上的沟壑毛孔里更是散发出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幽幽香气。那些香气柔曼而勾缠,仿佛轻易便迷惑了她的神智,让她最后的矜持全都投降……

    清笛已是不能自持,舌尖早已自有意志,径自沿着他紧绷的小腹再滑下去……

    毛发迷宫越发神秘,阳刚越是紧缠,他的皮肤与血脉终于第一回有了压抑不住的反应——他的身子,一寸寸,在她舌尖经过的路线上,颤抖……

    颤抖,这是最极致的臣服,更是最直白的表达的欢悦——他喜欢她这般对他。

    这般的体悟给了清笛更澎湃的勇气,手指便终于攀上擎天玉柱,奇异看他在月光之下,在她指尖之下,昂然而立!

    清笛浑身都已湿透,喘息得灼热难耐。

    这东西自然见过,不光是他的,当年在青楼的时候,也曾见过年纪大的姐妹们私下里购买过这样形状的用具……其中用途,自不必多说;可是那不过是桃木削成的东西,再肖似,终究是假的,是冷硬的,如何比得上眼前的这样活色生香?

    清笛却也害怕起来……男子面对女子最后的神秘时,也许只剩渴望了吧?可是女子看见男子这,却还会觉得恐惧……

    那样大,那样坚硬,便要这样收纳了?怎么可以呢?

    或者现在逃走,可还来得及?

    清笛咬着唇儿,辗转着再细细地看那昂扬。它已到极致,每一分褶皱都已绷直,线条如雕似刻,仿佛磨砺好了的刀剑,必须见了血肉,否则绝不善罢甘休!

    清笛想了又想,竟然退后去,不肯再向前来。

    “你,你究竟还要怎样!”寂静夜里,忽地一声闷喝!

    清笛惊得跌坐在地,转头去望那声音来源——哪里还有什么睡熟了的少年,此时那若羞若辱、若喜若恼的家伙,哪里有半分睡意!

    210、天造地设

    “啊,你!”清笛惊得越发不敢动。浴着月色惊愕望他。

    方才也不知真的是他成功地骗过了她,还是分明就是她在骗自己——怎么竟然真的就敢相信,他被她那样抚弄着,竟然还是一直熟睡的!

    完蛋了,所有的孟浪,早被他一丝一毫全都窥破了……

    “明明已经来了,又怎地还要退去!”他嘶哑低吼,满眼都是挫败,“你这样退去,要我死么?”

    他清俊的面上刻满了疼痛与压抑,让他如狼的狠绝都不自觉地展现出来;可是同时,那少年面颊红霞斜飞,一双眸子半张半合、长睫缀满月光,又如同羞涩难耐……

    清笛看得心惊,却又心动。

    出身青楼,她如何不明白男子此时的怒不可遏;便只能咬了唇,怯怯辩解,“我,我不是要弃你不管……我是,我是……”

    该如何形容方才那一刻她心底的感触?

    那时只有她醒着。天地这样浩大,草原上无遮无拦;月色如水洒下,仿佛所有光辉都齐集在他那处卓然——有一点点像,小孤女于草原上遭遇恶狼哦!

    她无可抵抗,她被他的气势吓住。那样的模样,让她不由得担心自己无法负荷——而他又睡着,她终究要独自接他进来,又如何能保证他进的来?

    人在无法战胜的强敌面前,原本第一个想法就是转身逃走——她逃了又不是她胆小,只是她知道自己的身子这样小,实在是无法可为……

    “我,只是,只是……”清笛纵然害羞,还是勇敢说出了自己方才那刻的决定,“我不是真的要逃走,我只是退后一步,想着等,等他……”清笛红着脸指了指那强硬的家伙,“等他,小了些,我再,再……”

    天地山川皆无语沉默,天边一颗星子都吓得直接化身流星跌落天际……月亮那张白白的脸儿,也猛地腾起一丝红霞。

    只有不懂事儿的海子,不知道被哪对野渡的鸳鸯给惊破了水面,哗啦地扬起一串水花来,仿佛是谁终究压抑不住了,发出的琅琅轻笑。

    随即漾开,山川回响,散入风里。

    “噗……”玄宸真的不知道自己这一刻应该爆笑开,还是狂喷一口鲜血,或者是狼嚎着冲过去将她按在怀里打屁股!

    她竟然是揣了这样的心思,她竟然是想等他变小些……

    “傻瓜!”玄宸猛地伸出手臂,一把便将清笛揪到身边来,呵气灼热喷在她耳上,“天下还有你这样的女人么?我若小了,如何给你酣畅!”

    玄宸恼得去咬清笛耳珠,“本是青楼出来的姑娘,你怎天真纯美到这等地步!小傻瓜,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你说我稚嫩?”清笛如何服输,红了脸转头去瞪他,“休得忘了,你我初次那晚,分明还是我指教于你!你更是笨到手足无措,我若不教给你,说不定我直到今日还是完璧!”

    她越是被逼到绝路,越是牙尖嘴利,诘问全都尖锐如刺,一般人绝对应付不来。

    玄宸只能笑,“就算我当日不懂,可是不等于我此时不懂!你我初次都是三年前,三年来我自然精进许多;倒是你这个小傻瓜,如何还停留在三年前那夜,直到今天还青涩至此!”

    “我不青涩!”怜儿恼得腮帮都鼓起来,红红地仿佛涂满了胭脂,“谁说我青涩,我便跟谁急了!”

    玄宸大笑,声如清风,汩汩而去,散在天地间。

    随即少年狡黠一转,“那,证明给我看。”

    “嗯?”清笛一抖,“证明什么?”

    “证明你不青涩。”玄宸笑得柔滑如丝,紧紧缠着清笛,“我便任凭你作为,只想好好领略你的老道。怜主子,可否垂怜了小的?”

    “滚开!”清笛知道自己错了,不小心又掉进了这狼崽子的陷阱里!

    玄宸岂能放过,笑着抱紧清笛,不让她逃走,“小子愚昧无知,还请姐姐多多指教。小子这一世的幸福,便都系于姐姐身上。姐姐若不肯垂怜,小子便连衣裤都穿不上了;难不成姐姐想让小子就这样光着身子?”

    “你,你说什么呢!”清笛大羞,“厚脸皮!”

    “小子说的都是实话,何来厚脸皮?”玄宸继续涎着脸耍无赖,“小子腰下利器原本尚在鞘中,不曾遇敌;可是却是姐姐将它长剑出鞘。它若不搏杀一回,定然不肯乖乖归鞘……姐姐若不垂怜,这般样地,姐姐倒是有办法帮小子穿回衣裤?”

    “你!”清笛浑身都浴了热火,越发被他言语撩拨到心神酥软,“或者多歇些时刻,它,它自己便好了。”

    “绝不会。”他喘息如炙,伸手向下握紧清笛手腕,极尽孟浪地强迫她去——握着了他。

    他在她耳畔嘶哑喘息,柔缓曼语,“你看,耽搁了这多时候,他可曾小了半分?”

    “只要见你,他便绝不会退去。姐姐,你该负责。”

    宛如火炭入掌,清笛浑身都被炙烤了,越发没有力气逃开,只能在他的灼灼逼视下阖了长睫,“你,你……”

    “嘘……此时不再你、我,而是一人。”玄宸柔情散开,转了清

    笛身子,让她面对于他,坐在他膝盖上。两人相对而坐,月光将二人影子印上碧草。

    哪里还需要额外的邀请与攻击,仅仅这般对坐,仅仅两人微微贴合,便一切自然嵌合,尺度应和,每一寸弯曲辗转全都彼此贴合,分明是妙到毫巅……

    天造地设,便是如此。

    211、流霞共酌

    两人相对而坐,再无间隙。只有那月色,非要硬生生挤进他们之间来,筛了银华在他们的面上、身上。倒是将他们二人被细密汗珠裹缠着的身子,披上了柔软银纱。

    天地为床笫,月光为纱帐,野渡鸳鸯为陪伴——只可惜,漫天非是躲不开那千万双偷看着的眨动眼睛。

    此时只觉,原本私密无人,却又仿佛万人齐观。

    清笛如何抵挡得住这般奇异的感受?隐秘的欢乐迅速澎湃成不顾一切的疯狂。她在他膝上勾起脚趾,绷紧了身子——他的硕大在她的紧致里凶悍前行,不给她一分一毫的躲闪,反倒逼得她只能不断不断屏住呼吸,再三再四缩紧了身子……

    可是她越小,他越大,这份纠缠越是抵死无救,注定用尽了性命。

    仿佛宁愿死在这一刻,宁愿死在彼此身子里,也都心甘,再无遗憾。

    清笛被强敌逼迫得到后来只能双臂向后,支撑住他的腿;借着他腿的强健来给她一点助力。否则她定然就这样瘫软在他膝上,任凭他搓圆揉扁……

    口中的吟哦竟然都变成了哽咽,到后来更是尽数都成了细碎的抽泣。原来欢到极处,唯有哭泣方可表达。

    她此时早已成了个水做的人儿。身子里被他击打得浪花琅琅声响,身子外头更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早已洇透了她每一寸肌肤……

    此情此景,看在玄宸眼里,越发催动万千情愫!

    当日初见她,便看她独自一人在红纱帐内哭泣。没有人陪伴,只有满头的青丝缠裹着她孤单细小的身子。眼泪洇湿了头发,让那青丝更紧缠住她的悲伤——那一刻他便有疯狂的意念,想就这样将她挤压在怀里,想只允许他弄哭她,而不许她再为了旁的悲伤若斯……

    今夜一切,仿佛美梦成真。

    她再度身子湿透,周身只有青丝缠裹,在他的攻伐之下隐隐啜泣、轻轻颤抖——他更知道,她这一刻的哭泣与颤抖都不是因为难过,而是极致的快乐……

    他能带给她这样,令她无法抵抗的快乐啊……

    “怜儿……”玄宸沙哑低吼,大手一边一个握紧了她的玉峦。峰峦在他掌心摇曳,应和着他来操控的节奏,柔软细嫩的触感让他真想就这样硬生生捏碎了它们……

    怎么也不够,怎么也舍不得放手,怎么也还仿佛都是初次的碰触……他还笑她生涩,他又哪里有丝毫老练?为什么每一下的碰触,依旧仓惶喜悦得宛如初次?

    “怜儿,怜儿……”他每一下攻入便出声唤着她的名。唤她并无他事,他只想这样放肆地叫,放肆地确定他如此占有的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儿。

    不再是梦,不再是痴心妄想,不再是一厢相思;她的人在他腿上,她的心亦在他眼前!

    玄宸情动,垂首去咬她心口——真想发疯,就这样吞掉了她的心,永远据为己有,再不给旁人惦记!

    他的利齿咬着她的心口,他的利器悍然直入最深处!——清笛再也按捺不住,一声高吟,身子终究战败在他的攻伐之下……

    清风送凉,吹冷了她浴汗的身子;汩汩温暖,却从内里熨帖了她的每一寸——清笛绷直在他膝上,只能一声声无法按捺的叫出声来。

    所幸四野无人,就算天空有万千星子偷看,她也再都顾不上……

    这一回,是从未有过的喜悦欢畅。

    “主子!”

    当清笛终于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吟哦,遥远树林里的黑丫登时直愣起大耳朵,朝天惊呼起来,“主子你在哪儿?你发生了什么事?”

    “主子你忍忍,黑丫这就来了!”黑丫呲起大板牙,张嘴就向自己的缰绳咬去!

    好吧好吧,契丹的缰绳都那么凶悍,皆以牛筋缠绕成,即便利刃都未必砍得断,她的大板牙崩碎了也不一定奏效——可是她还是拼了!

    听听主子的叫声,那一连串的哀鸣,分明是,分明是受了极大的伤害!

    “你做什么去?”霁月不耐地打着响鼻,“乖乖呆着。”

    “我不!”黑丫在银白月色下呲着大板牙,大板牙声有清厉的寒光闪过,跟一排小片刀似的,“主子受伤了,你没听见!我要去救主子!”

    “你……”霁月只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那不是,你且呆着!若是你去了,恐怕主子们才会不开心!”

    “嗯?”黑丫懵了,转头望霁月,“都说马的脑袋似乎比我们驴要聪明些,可是此时看来,倒都是错了!你个马脑袋,是被我这个驴给踢了么——你难道没听见主子的叫声,多凄厉,多难过!”

    霁月真是要疯了,“让你别去,你就别去!”

    “我就去!”黑丫瞪着驴眼,“我去救我主子,干你屁事!”

    “屁事……”霁月不由得扭头又黑丫的屁股。月光如银,反倒越发显得黑驴的小黑屁股又圆又翘,极是让他转不开眼睛……

    尤其是那上头的“香”字,梅花篆字,宛转如花,极是好看。

    “看什么看!”黑丫自打被野驴给闻过了之后,便对自己的屁股极为防备,猛地掉过身子,藏住屁股去,“草原的野马,真是

    没半点规矩!非礼勿视,不懂么?”

    “嗤……”霁月冷笑,“臭臭的屁股上,却偏偏纹着个‘香’。你想告诉所有人去,你的屁股最是与众不同,乃是天下第一个香喷喷的屁股么?”

    212、幼女心事

    “我,我是香是臭,又轮不到你来管!”

    黑丫被气得向霁月呲出大牙来,“我是香是臭,又关你何事!”

    说罢便径自扭头去专心咬着自己的缰绳。主子有事,她总归不能袖手!

    “不关我事?”霁月傲然扬起头颅,月白长尾清冷一甩,“倘若下回那野驴依旧不肯善罢甘休,再来闻你的尊臀……定然也不必我救你了,可是?”

    “你……”黑丫最是不愿被人提起受野驴纠缠一事,“谁说他还会来!他定然不敢再来的了!”

    话虽然说的硬,实则黑丫心里也没有底。野驴离去之时,那狠狠瞪向的目光,让她至今还不由得做噩梦。也知道,那家伙恐怕没有这样善罢甘休,可是在霁月面前,她也不想服了软去。

    “即便他再来,也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断不至再烦劳你就是!”

    黑丫翻了翻眼皮,“况且当日只因我离了主子,才让那野驴有了可乘之机;日后我便时时都跟着主子,不离左右,主子定然有法子护我周全。就不劳你操心了!”

    “你时时跟着主子?”霁月被气得霍地转头,月白的鬃毛在月色里如银浪散开,“只怕是主子们却没空闲总被你跟着!难不成你想着就连夜晚也跟着主子进毡帐去一同歇息?或者连饮食都将你最爱的紫花苜蓿也摆上主子的餐桌?”

    “人与驴总归要有距离,你最好明白!能日夜与你共处一处的,也唯有我!”

    “嘁,你也不必如此托大!”黑丫自然不甘心被他三言两语便逼到悬崖,“主子暗自问过马夫,我都听见了;主子问我是否可以托付人家了……我将来,总归要跟着自己夫君的!”

    “我与你一处相处日久,无非是因为你是狼崽子的坐骑,而我是主子的坐骑,将你我放在一处可方便照应。不过你我早晚就会分开,这一天恐怕也不会久了!”

    中元节之夜,野驴骤袭,在车马店劫走黑丫;事后清笛便悄悄问过马夫,问这情由是否与黑丫长大了有关。马夫便也肯定了清笛的猜测,牲口之间的争夺多数便只因发现了到了发情期的雌性同类。

    草原上的野驴野性更烈,身为野驴群的头领,太岁自然就认为,黑丫这头到了发情期的母驴注定是他的妻妾,所以不肯放弃。中元节之夜,清笛与玄宸并辔而行,许是在途中路过野驴栖息之地,被太岁闻见了黑丫身上的气息,这便引得野驴悄然跟上去,趁乱也进了燕子城,后来竟然公然在车马店劫走了黑丫……

    马夫说,从自然规律来说,除非黑丫过了发情期,或者她成了其他雄性动物的妻妾,野驴才会放弃;否则他有可能早晚还会再找来。

    野驴极是倔强,它们若认准了的事,谁也无法改变。可能整个草原上,最为倔强的便是野驴。怨不得人间有句俗语就叫做“倔驴”呢。

    “原来你是存了这个心!”霁月霍地转头,狠狠瞪着黑丫,“你们中原本无良马出产,中原的良马皆是草原入贡,又大多只供军队所用,所以中原民间才不得已多有骑驴。可惜这里是草原,马匹本多,自然再没有其他驴子成为坐骑的机会。”

    “所以整个宫帐里,除了你之外,再没第二头驴子!你自以为主子要做主给你找了夫君?我劝你趁早醒醒,别空怀了一颗春心!”

    月色清白,落在霁月眼里仿佛浮起冰霜之色。恁地冷硬,让黑丫越发不解。

    就算她之前说到香臭的问题,算是言语上得罪了他,可也不过是口角罢了;至于他现在气得鬃尾皆扬,就像寻常遇见强敌一般的情形?!

    “懒得理你!”黑丫也不欲与他多做争执。

    虽然自信口舌上定然不输给他,可是终归这三年结伴相处下来,彼此之间也有友情在;更何况日前被野驴劫走那回,他可是拼了命地来救,单身打败了六头公驴的围攻,浑身浴血来跟太岁拼命……

    就凭这一回,她也得宁愿吃些亏。否则岂不是忘恩负义。

    继续咬缰绳,百不得法。牛筋绞成的缰绳实在过于强悍。

    “我单问你,你真的听见主子说要替你许了人家?”都不跟他吵了,可是黑丫发现霁月仿佛越发焦躁。马鼻子里突突地连串打着响鼻,竟然还是气哼哼的模样。

    “正是。”黑丫点头,“马夫大叔给主子出了主意,说将我许了人家,那野驴便也不会再来扰我。”

    “不过……”黑丫说着说着便惆怅地叹了口气,“我当时便反驳了,可惜主子听不懂我的意思。我今年刚刚四岁,年纪还小着呢……”

    “你四岁了,年纪还小?”霁月听了都一愣。怎地还会小,草原上的母驴,2岁多了便有当了母亲的,黑丫四岁了,还说自己小?

    “是哦!”黑丫摇了摇耳朵,“听主子说,女子十五及笄,方可婚配。因近年用兵频繁,契丹、西夏人又大量掳掠边境人口,造成大宋人口减少,皇上这才特下旨意,降低了婚配的年纪。”

    黑丫幽怨地瞥了霁月一眼,“就算年纪降低了,也总归要女子十三才可婚嫁。我今年才四岁,距离十三还尚且有九年;四岁的女孩,尚且是个幼童,哪里就懂得什么配不配人家的道理了?”

    “我倒是想着,主子断不会这样狠心,将尚且为幼女的我就许了人家。就算有野驴叨扰,可是我只需留在宫帐内少往外走也就是了。”

    213、渐入嘉景

    月色清幽,幼女黑丫叹息如雾。

    真是惹人爱怜,却也惹马激愤。

    霁月呆呆立在夜色里,用力地望了黑丫好几眼,十分踌躇地原地踏步了好几圈,这才说,“乌丫,拜托,你真的跟你主子在一起日久,便也将自己当成是个人了?人类四岁尚为幼女,可是四岁的母驴却已经是个老姑娘!”

    “嗯?”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黑丫呆愣愣转头望霁月,良久。

    黯然如忽然从天边涌来,遮挡住了月色星光的云翳,浅浅淡淡遮蔽了黑丫的目光。她转身,也顾不上刚刚自己是特地为了保护屁股而要面对霁月的,用身子藏住自己面上的失落。

    是呢,她真的是跟着主子日久,不小心忘了自己只是头小黑驴,反倒将自己跟主子摆到一个队列当中去了。

    驴与人,终归是不同的。

    人四岁尚为幼童,那是因为人有百年的寿命,可以将时光拉长了、捻细了来慢慢儿地过;四岁为幼童,五岁初垂髫,十三学织素,十四学裁衣……一点点享受尽了童年的时光,然后再一点点地长大。

    驴却没有这样幸运。驴子平均只能活不过二十载。正如马夫大叔说过的,驴马的一岁便是相当于人的六年。马夫大叔曾拍着她的大脑门儿说,“黑丫啊,你得好好地把一年劈成六年来过,每一天都别虚度。你要快快乐乐地在这大草原上颠儿啊!”

    人类青春正好的年纪,驴却要走向死亡。

    这样一想来,黑丫登时悲从中生,摇着大耳朵,不肯再说话。

    还以为能这样跟着主子一辈子,可是她却哪里还有那样的机会?

    “乌丫,喂,你竟是怎了?”

    方才还伶牙俐齿外加长篇宏论的她,突然一下子就静默下来。悲伤更是宛如月色一般层层地从她眼底浮生起来,将周遭的夜色都晕染得潮湿;虽然她努力背转了身去,不让他看清她的神情,可是霁月又如何能不发现她的忧伤?

    她的忧伤化作无形的水浪,也同时将他拽进了水中啊。他与她原本就在一处,她既悲伤,他又如何可能幸免?

    “不要你管。”

    霁月身子高且长,纵然黑丫着意背转身对他,以藏着自己面上的泪珠子;可是他还是一转身儿就能轻易歪了脖子凑过来瞅着她。黑丫想尽了办法躲,可是终究碍着缰绳束缚,不得舒展。

    “你倒是说出来。”霁月岂肯放过,“难道只因为我方才一句话,就让你不痛快至此?”

    “实则我也明白你的心思,我又何尝没想过,这一辈子都陪着主子,一直到老。他从不将我当一匹脚力来看,私下里倒像是弟兄一般;”

    “可是我却时刻记着,自己终归是一匹马。若是有一天老了,再也跑不动了,再也不能伴着主子上沙场,再也不能凭着自己的飞奔帮主子逃离危险——那我一定主动离开。否则,若是主子恋着老情,不肯换了其他坐骑,那我反倒有可能害了主子。”

    “有时候割舍,反倒也是真心实意的成全。”

    他竟然在这样的月色之下,说出这样有见地的话来,惹得黑丫一下子掉下眼泪来,“你别说了!人家原本好好的,被你这样一说,我倒难受了!”

    黑丫终于肯转回头来,“都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怎地你这匹马还没老呢,先说这丧气话!我便不走,就算来日我老了,驮不动主子了,那我还能看门望户,至少还能帮主子带小主子呢!我在摇篮旁哄着小主子玩儿,让主子能安心去做她自己的事儿……”

    说到未来,终是神往。憧憬的美好终于冲淡了方才的黯然。

    “大葱,你说咱们两个的主子,将来必能在一处的,是不?”黑丫又变回了乐天的小黑驴。

    “我主子是定然不会换了旁人的;你的主子,难说。”霁月也恢复了傲慢,转了转修长的马颈,“总归是我主子用情更深些,倒是你主子可真是狠心。”

    当年霸州夜晚,霁月可是亲眼看见清笛手握钗子从城墙跃下,险些刺中了玄宸。他也与小青一般,对清笛曾经“折磨”他们主子的事儿,很是耿耿于怀。就算明白主子心中只有清笛一人,他们也还是护着自己的主子多些。

    “谁说的!”黑丫登时怒了,驴眼狠狠瞪着霁月,“方才谁说过,‘割舍反倒也是真心实意的成全’?怎么转了个身儿,便一切都不作数了!”

    “主子心里的苦,她从不对人说;可是我却都知道!”黑丫呲着大板牙,“你若再在我面前说我主子一声不好,我与你便立时掰了!如果不是寄望着两位主子能终究好了,我又何必非跟你凑在一起?”

    “嗯?”霁月拧了脖子凑近了望黑丫,“你说什么?”

    “我,我……”黑丫退了两步,身子已是抵在食料槽子上,再没处可避,只能垂了头低声咕哝,“反正我想着以后给主子们照料小主子的时候儿,眼前也总还能看得见你。好像你我还一人驮了一位小珠子,一同奔去草原里玩儿。”

    “你与我,一同?”霁月猛然回首,月白鬃毛清光闪耀,“只有你我?”

    “嗯,啊……”黑丫心虚地垂了头。

    原本也没想过旁的人,只不过他又从来没有表达过任何的心意;所以她便说另寻人家的事……他若有一点点的反应,倒也能让她多少安心些。

    所有人都说,霁月是草原上最英俊的公马,围着他转悠的母马多得是……什么时候也绝对不会轮上她这头又黑又丑的小母驴……

    214、主子救我

    “既然都将自己看做了是个人,全都忘了自己原本是头驴……”霁月转了头过来望她,“你我的主子都在一处了,而你却终究还要去别处么?”

    “嗯?”黑丫一眨眼,“大葱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霁月仰高了马颈,在月色之下傲然转动,“我是立志一直跟在主子左右的,不过来你不会一辈子都守在你主子身旁。”

    “谁说不会!”黑丫恼了,“我方才与你说了那么多,哪一句不是要一辈子守着我主子?你的马耳朵,方才都听了什么去!”

    “若你真的也会一辈子都守着你主子,那两位主子若这一生终究在了一处,你又如何去再找了别的人家?”霁月不慌不忙地说。

    月光幽幽洒满他周身,他便仿佛驾月而降的神马一般,周身银芒,贵不可言。

    “我!”黑丫气结。更是因为眼珠子全都被他吸住,再也挪不开目光,脑袋便也跟着都笨了。

    “那你倒说,我怎么样才能成全了对主子的情分?”黑丫心中涌起奇异的担心,仿佛极怕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却又分明心中也有小小的期盼,期待他继续说将下去……

    这是怎么了?

    “照我说……”霁月立在月光里,目光傲然里揉进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进去,“你只要好好与我在一处,就好了。”

    “嗯?”黑丫摆动长耳朵,转头去望他,却又极快地将头转开,心里是奇怪的慌张,“我现在不是正与你在一处?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我不单是说此时,也在说将来。”霁月只能再叹口气。真的不能拿她当成年母驴,只能看她是人间幼女,这家伙的心智怎地这样不成熟,亏得他要一字一句都说明白。

    “将来?”黑丫只能呆呆重复他的字眼。

    “你方才也说了,你我一人一个驮着小主子走进草原——只有你我,再没有旁人。”霁月索性将话掀明白,“你今日与我在一处,来日也不会再有其他的人家,你只能与我在一处!”

    “嗯??”话已经说到如此明白的地步,黑丫还是再度犯傻,“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你……”霁月气得仰首一声长嘶!

    宛有风来,吹乱天际月光,银白的光晕明明灭灭地宛如被撕碎,流光凌乱里霁月那月白的鬃毛与长尾皆贲张飞扬!

    “啊,你要干什么!”黑丫一声惊呼,却是晚了。霁月两步便奔过来,从后头俯身过来,一口就咬住了黑丫的后颈!

    “疼,疼疼疼!”黑丫都要哭了,“你放开我!你是马,又不是狼,你咬我脖子干什么你!”

    悲惨记忆重又涌来,“那该死的野驴也这般咬我来着,要的我毛都掉了,现在旧伤还没好呢,怎么又轮到你来咬我!”

    黑丫挣,可是霁月身子既高且大,又如何容得她避开?更何况还有缰绳为马作伥,黑丫根本就避无可避!

    黑丫只能拼了命地甩动脖颈,希望把他给甩开。三年相处下来,他虽然也与她发过脾气,可是还没这样咬住不放过……可是这回怎么了,他干嘛就死死地咬她,不松口啊!

    “死大葱,臭大葱,你干嘛啦!”黑丫躲避不过,身子被霁月给越发挤压到树干上去,动弹不得!

    旁边,狼族的战士夜晚狩猎而归,兴高采烈地吃了一肚子鹿肉,准备回来哺喂给小狼吃。经过霁月与黑丫的身边,一头公狼呲牙笑了起来,“嚯,公马发起情来,真的很残暴啊。”

    母狼呆了呆,“若母驴不肯驯服,公马会一直咬死她么?”

    “原本就是这样。他还本是野马的头马,被他看上的,除了答应他,否则就只有死。”

    母狼登时眼中泛起温柔,身子贴近公狼,“还是咱们狼族好,我们都是温柔的情人……”

    若是此时有人类经过,听见狼能自诩是温柔的,定然会吓得当场晕厥。

    “它们说什么?”黑丫耳朵大,所以尽管还在挣扎,却听见了两头狼的交谈。不知道是不是这三年来总跟着六皇子来狼群,黑丫只觉对它们的有些交流是能够猜到大概的——方才那两头狼说什么,说霁月在发情?

    “你才听懂么?”霁月一声长嘶,公马气质冲天而起,“你若肯乖乖听话,我便不咬你了;若你不肯,我便一直咬着你!”

    “听,听话?干、干嘛?”黑丫惊了,小身子瑟瑟抖着贴住树干,完全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你乖,不许反抗!”霁月月明长嘶,终于放开黑丫的脖子,却调转了身子,去闻黑丫的屁屁!

    “啊,你别这样!”霁月比野驴还不讲理,他把她给圈到树干这儿来,让她躲无可躲,然后他就把鼻子伸过来了!

    “你,你你说过臭啊,你还闻!”黑丫这回也不敢尥蹶子了,只能悲鸣。

    霁月却呼吸乱了节奏,低低嘶鸣,“你果然到了年纪。”

    “什、什么年纪!”霁月那个该死的,鼻子都碰着她了,他在干嘛啦!

    “马夫大叔说得对,与其让你发情的气息招来野驴,不如有人先解决了这一切……”霁月鬃毛飞扬,原本清贵的绝世名驹,这一刻竟然散出狂野

    之气来,一点贵态都没了!

    “什、什么?”黑丫还没等回过神来,就猛地差点被扑倒——霁月他,他那么人高马大的,忽然将两条前腿趴到了她背上来,将整个身子都伏在她背上!

    “你,你干嘛啦!”黑丫整个脑子都乱了!

    这是什么情况,霁月让她背着他?可是这世上有驴子背着马的么?他那么高、那么大,她根本就承受不得他的体重哇!

    “闭嘴!”霁月再也不复平素月光一般的高贵和温柔,狠狠下令,“再啰唣,我便再咬你!”

    “可是,你到底要干嘛啦……”黑丫都哭出来。这一生还从没有这一刻这般害怕过,全然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不准再多嘴,只乖乖受着……”霁月前腿强健,紧紧压住了黑丫的身子,身子便伏低了下来……

    “啊!什么东西!你私藏了主子的马鞭!”黑丫却又一声尖叫,“主子都舍不得用马鞭抽我屁股,岂能又轮到你来抽!”

    那样一根,硬硬长长,又隐然有弹性和柔软度的东西,合该就是主子的马鞭吧?那马鞭是六皇子亲手编了来的,极是用心。牛筋绞着金丝,挥舞起来叭叭地脆响,金光鳞鳞。

    “就是——‘马鞭’!”霁月一张俊脸憋得通红,真是败给了这头小母驴……竟是喜欢她什么,也许就是她这满脑子的奇思异想……

    “你别来了,疼,疼……”黑丫摆着屁股想要躲闪,怎奈被霁月狠狠压着,甩动不开。只觉那鞭子怎地会换了功用?鞭子不是只是抽打,这回却怎地变成了针刺一般,刺着她很疼,很疼啊!

    “你便别挣了,乖乖放松下来,自然不会疼了!”几个回合下来霁月已然浑身都是汗水。她一刻不停地踏着步子,他便总是不得要领!明明终于找到了入口,刚刚进去一点,被她的小屁股一扭,便给避开了!

    “你不刺我,我自然不挣了!”黑丫吓得极力想要躲避。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就要这样地失掉了!

    “断不可能!”霁月懊恼长鸣,她竟然还让他不要再刺了!

    如何还停得住!

    霁月居高临下,急迫当中再度狠狠咬住了黑丫的后颈!

    所有动物的后颈都是“车闸“,只需扯住了后颈,便周身都酥软得动弹不得。黑丫急得大哭,“你放开我,臭大葱,放开我!”

    霁月却再也没有空闲与她斗嘴,马嘴狠狠咬紧黑丫后颈,身子便再向前刺——驴与马终究不全相同,这一番寻找与刺探,将霁月也累到精疲力竭。

    却一定要坚持,不完成,便绝不放开她!否则以她性子,日后必然远远躲着她,再想这样对她,便难了。

    既然一切已经启动,便终要做到最后,绝不放弃!

    黑丫被咬着后颈,背后趴着霁月的大身子,累得不行,下意识向后撅了撅屁股……

    一切美好骤然而来,霁月一个激灵,只觉身心都融入月色一般,水润清冽……

    黑丫则一声长嘶——她,她她要被撕裂了么?怎地觉得身子里像是有一柄巨斧,想要将她从身子深处劈开为两半!

    “主子,救命啊……大葱杀驴啦,呜啊,呜啊……”山谷静夜,驴鸣如泣。

    215、柳抬烟眼

    天光霁晓,二人二骑一同踏着晨光从狼谷走回宫帐去。

    玄宸一径转头去望清笛,全然信马由缰,全部的心意都只放在那晨光里宛如初绽莲花一般的女子,澄澈如清露,艳美如朝霞。

    如果不是清笛小心,他只恨不得抱着她同乘一马。

    清笛被他目光一路凝着,颊边止不住飞红。便寻了其它话题来分散,“今日怎地霁月与黑丫都这样安静?”

    玄宸这才注意到坐骑的异样。霁月是良驹,这若是往日,定然停不下脚步,早趁着晨光在草原上奔驰起来——难道是因为他今日信马由缰了,霁月反倒不知道该怎样跑了?

    黑丫听见主子的话,吓得一激灵,腿都软了,好悬就地卡倒在地下。

    天灵灵,地灵灵,保佑主子千万脑袋别这么灵!

    霁月也听见了,“咴咴儿”地打着响鼻,宛如低低的笑声。

    黑丫的突然腿软,清笛可敏感察知,弯了腰贴住黑丫的脑袋,低声问,“发生何事?”

    玄宸也笑,“霁月好像昨夜奔行了千里一般,我还从来没看它这样疲惫过;黑丫更是腿都散了,为何走路还刻意撑开后腿?”

    “该死的狼崽子,你给我闭嘴啦!”黑丫登时悲愤了,冲着玄宸就驴叫。

    要不要观察力这样敏锐啊!就算发现她疲惫倒也罢了,可是不用非要点明她走路的时候要撑开后腿哇——她也不想散腿的,可是疼,她现在还在疼……走路都不敢并拢后腿的……

    “耶律,耶律,我看你就是个野驴!”黑丫悲愤地暗忖,“果然与我为敌的,不是野驴,就是耶律!”

    清笛跟玄宸不由得对望了一眼,隐秘的笑容从两人面上浮过。这样的结果,当然是最好的期盼。

    清笛回了帐篷更衣。幸好昨天玄宸谨慎安排,队伍里有泰半人进山捕猎而未归,不光是清笛,还有婉笙与吟笳;而那二女又愿意为清笛做掩护,直说她们始终在一处,便也无人好当面再追问。

    翡烟给清笛更衣的时候,眸光却流离闪烁。

    “怎么了?”清笛便问。

    “姑娘可知道,昨晚出了大事……”

    “大事?宫帐里出了何事?”清笛听着也一惊。

    “不是宫帐里,而是东边儿。”翡烟隐秘微笑,“昨晚女真骑兵突袭老鹰山,趁着夜色把契丹军营冲了个稀巴烂!”

    “真的?”清笛也不由得微笑。

    翡烟点头,“契丹宫帐里还都在说,契丹已经战败了女真,这两天就等着女真自己绑缚了前去投降呢。结果女真人真是争气,迎头就给了他们一记痛击!”

    清笛微微一笑,可是那笑容却没能直达眼底。

    原本是该开心的,可是那开心却没她从前想象中那样巨大。

    前线出事,身为和亲公主,清笛更衣完毕便急急走向中央大帐。大帐内,参与秋捺钵的南北以及契丹下辖各民族部落的首领已经都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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