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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奶妈疼你分节阅读5
    ,她就有机会勾搭二爷了。

    她跟二爷可是叔嫂关系呀。”晴翠本能地反对着这个说法,显然是上钩了。

    “切,大宅门里什么事没有?扒灰、叔嫂通奸、养戏子、鸾丫头,你出身在画屏院,难道没听说过这样的奇闻吗?别在这么装纯洁!”

    呼,对不起了梁竹月同学。反正你善良优雅的外表、你贞洁自律的名声也是假的,不妨就让我用来编故事吧。再说,你能诬陷我偷钱,我就不能冤枉你偷人吗?何况,这也不全是冤枉,只不过换了男主角而已。

    至于男主角,你没处理好感情事,让我凭白受牵连,背后讲你点坏话就算了,老娘已经很圣女了。

    “你说的是真的?”晴翠半信半疑,因为她对方初晴的恨意根本上未消。

    方初晴耸耸肩,“信不信由你。虽然我没有证据,不能报告太太,也不敢往外说,但事情是明摆着,不过你要傻不愣登地继续护着她,我也没话可说。你要是还有点脑子想想,就看得出大奶奶的可疑。不然她为什么不放过我一个小小的奶娘?为什么要指使你做坏事?她对广武院的事不是关心过头了吗?”

    “你要把我怎么样?”过了好半天晴翠突然问,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紧张与惧怕。

    方初晴看到晴翠的脸色,心里明白晴翠就算不完全想念她说的话,也对梁竹月产生了很严重的怀疑,甚至意识中已经接受了她的观点。

    可是贱人啊贱人,原来你不过逞一时之快,让义愤左右了行为,并不是真的豁出去了,并不是真的心就心死灰,死也不怕。既然这样,我也只好利用你了。

    借刀杀人之计,咱也会呀。

    亲手报复没骨气的贱人没有意义,找出真正的阴谋根源,让她们狗咬狗才是最好的报复。

    “脸面,是女人的命。

    方初晴摆出狠毒又阴险的可怕样子来,你让我容貌不再,我恨不得把你碎万段。事实上,我想了很我报复你的手段。”

    她顿了顿,加强那种惊恐的效果,然后绘声绘公地道,“比如,你把脱光了,架在火上烤,就像烤鸭子那样,让你肉里的油一滴滴烧在火上,滋滋作响。又或者,把你充军到没有女人的荒凉边塞去,让你重操旧业,反正你本来也是干革命这行的。哈,那里可没有二爷这样帅气逼人的英雄,全是浑身臭哄哄的粗人,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要不干脆点,我也别那么阴险了,直接把你凌迟处死了了事。二爷说了,怎么处置你,他都没意见。今天不怕告诉你,你死你活,全掌握在我手上!你怎么求二爷也没用的!”

    “你……真的不能放过我吗?”听完她的话,想象着那可怕的、生不如死的场面,晴翠哆嗦着问,声如蚊呐,大概也知道这要求有多么无理和可笑。

    方初晴摘掉帷帽,露出疤痕累累,还红肿扭曲的脸道,“你看看这个,你觉得我能放过你吗?如果你是我,恐怕早让我万箭穿心了吧?比起你,我心地好太多了。不过是男人那虚无缥缈的宠爱,就能令你出狠手毁掉我的一生。你有人心吗?你有吗?你敢说你有吗?如果没有,别再装出娇怯怯的无辜样子,装小羊也不是这么个装法儿!”

    呜的一声,晴翠哭了起来,抽答了半天才道,“方姐姐,我对不起你。”

    “方姐姐?我的名字不是叫贱人吗?”

    “不,我知道我对不起方姐姐。可是……可是……我是受了大奶奶的蛊惑。那天……”

    于是呼,终于,晴翠一五一十地把那天在玻璃花房的事说了出来,叙述得相当详细。

    听到这一切,方初晴不禁赞叹。不愧是俩才女呀,居然借花喻人,大奶奶科是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的楷模。一个女人要经历什么样的人生成长,才能养成这样心如蛇蝎的阴暗个性?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难道只是因为她调查梁竹月的怀孕事件,她就必须得死?这是什么逻辑。她没有证据在这府里又没有根基,完全扳不倒高高在上的大奶奶。梁竹月又何必这么急切的动手,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我都告诉方姐奶了。”晴翠哭道,不过眼泪不多,也不是是因为身体缺水,还是因为虚情假意,“虽然事情是我做的,但主谋不是我呀。说不定大奶奶有那邪术,我中了招也说不定。方姐姐,求你饶过我吧。

    方初晴摇了摇头。“饶你……那是不可能的。”她恶作剧似的拖长语调,让晴翠先惊喜、后绝望,“但是如果你肯配合我,帮我出了这口恶气,我可以考虑减轻处罚。”

    第八十二章,二爷,我胆小

    “我配合,我配合。”晴翠一听情况有缓,立即点头答应。

    方初晴却并不直接接受。而是冷笑道,“你可以不配合,也可以半路耍花样,那样我就先泼了两碗那种加了料的热汤面到你脸上,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谁要惹了我,我也必双倍奉还。这还是最基本的。”

    晴翠本来吓得半死,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生的希望,什么自尊、什么骄傲、什么脸面,全扔到爪哇国去了,死心塌地地要揭发“幕后主使”,打算昧着良心把责任全推到别人身上,以保全自己的性命,于是忙不迭地表示绝对弃暗投明,反悔者死。

    “可是要怎么做呢。”她问。

    方初晴看已经把晴翠的情绪逼到了死角,刚刚好到不至于让她狗急跳墙,又令她言听计从的地步,于是慢慢地道,“你伤害我的这件事,二爷一直封锁着消息。你也知道二爷是什么人,广武院是什么地方,断不会有人敢在外头胡说,所以不管是太太还是大奶奶,都还不知道这边事发。不过,我会求二爷把这事禀明太太……”

    “什么?那我不是没命了?”晴翠很惊吓。

    “怎么会?你毕竟不是卖身进沈府为奴,你是自由人,太太怎么可能随便处置你。顶多……就是送到官府纠办。而你认为,大江国有哪个官府会不给二爷面子?”

    “二爷会保我?”晴翠眼中泪花闪动。

    但方初晴却无情地道,“他不会保你,你已经让他够厌恶了说句你爱信不信的,少出现在他面前是正经。你想得到他的心,却又在他身边搞小动作。他那样的男人,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吗?所以,死了这份心吧。这一生他都不会再看你一眼,现在你能保住小命,还是我行的大善。我刚才说官府给他面子,是因为太太肯定把这事交给二爷办,而我怎么处理你,他也不会有异议。”

    说白了,你死我活,他不介意的。

    呼,打击贱人真是快乐的事。

    听到这番话,晴翠果然垂下了头,再不言语。

    于是方初晴继续道,“让二爷把此事禀明太太,是为了让太太当众审你。那种场面,你说,会有人不到吗?然后……”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言初晴详细和晴翠说了一遍。

    晴翠对方初晴的计划相当惊讶,但此时她只想能够活命,什么事都点头应下。

    方初晴怕万一事有变故,毕竟人心难测嘛,所以临了时又说,“希望你这次放聪明点,知道谁才能真正保住你。二爷并不是宠我,而是欠我。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所以骗我就是骗他,有什么结果你自己想吧。”说完,戴上帷帽,转身就走,再不说什么,否则气势就弱了,似乎在求晴翠,或者是与之联手似的。她得让晴翠明白,这是赎罪,这是求生,这是唯一的活路!

    而她得自保,不能让人随便欺侮,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已经不流行了。

    “求你,能不能给我一口吃的。”当方初晴的手才放到门上,晴翠突然扑了过来,冻饿了五天了,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下就抱住方初晴的脚。

    门,是向外开的。晴翠浑身无力,自身体重形成的扑力无未能控制。方初晴以为受到攻击,吓着了。于是她的脚被定在原地,身体却扑在门板上,撞开了那道门,人也呈坠落状,直摔了下去。

    不过,她并没有跌疼,而是被一个人恰好接住了。抬头一看,却是沈澜。

    沈澜提起惊魂未定的方初晴,把她放在一边,眼神一瞄晴翠,后者立即吓得瑟缩着爬了回去,再度窝在墙角,连头也不敢抬。

    “我打算给她点吃的,再让她洗澡换衣服,换个温暖的地方住。”方初晴报告道。

    “我听到了。”沈澜直视着方初晴,直截子当地说。

    方初晴很沮丧,因为就怕出现这局面。诚然,她的报复大计需要沈澜的帮助,可密谋策划的情况就不想让他知道得太清楚了。可谁想到,他忽然跑到这里来呢?

    边

    看样子他郎心似铁,根本对晴翠没有心软。那就是说,他是跟着她来到此处的。难道是想保护她?快得了吧,她可没那么自恋。

    “我认为我们不应该虐待俘虏,真的,这是国际人道主义。”方初晴胡说道,“再说了,真弄死她,我就没地儿伸冤去了。”

    沈澜不说话,就盯着她看,那眼神好像是说:别装了,我逮到你做恶人了。

    那神情让方初晴突然恼羞成怒,她一把拉着沈澜到院子的角落中,低声道,“二爷要我暗中查探大奶奶有没有那啥的事,表面上我没能完成任务,但实际上这事是有结果的。”

    “哦?”

    “当然我没有证据,可有些事不一定非得有真凭实据才行,明显违背了常理的,往往就是有问题。”方初晴先用辨证法总结结论,然后再把对大奶奶的怀疑全说出来,包括每一个细节。

    哼,这就你不、我不义,老子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哪!

    沈澜听着,看不出是喜是怒,也看不出是否想念了那些推测。他只是不宵说话,也还是盯着方初晴不动,害她忽然有点发毛。

    “二爷,您不是不允许下属说实话吧……那样不是一个上位者应该有的态……”

    “我听到了你和晴翠说的所有话。”沈澜突然打断她,“你有胆,敢在背后编排我的事非。”说着,向前走了一步。

    为了避人耳目,方初晴是把沈澜推到整个院子最偏僻的角落的,此时沈澜上前一步,立即把她逼到了墙角、他高大身体所形成的阴影笼罩着她、他男性的气息环绕着她、他强大的气场压近着她、几乎突如其来的暖昧充斥在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

    这是咋滴了,这是?!凭白无故,怎么气氛变了?

    没错,把爷拉到阴暗的角落是显得有些鬼鬼崇崇,而且她是第二回这么做了。可她是为了营造秘密谈话的氛围,并且保持对话不被传播呀。不喜欢就说,何必用男性优势来吓她。

    “二爷,二爷,请佻退后,我其实胆小。”

    第八十三章要不,一起?

    “连叔嫂通奸这话都说出来了,胆子小了吗?”沈澜继续逼近,方初晴节节后退,在眼看后背就要撞上墙时,她机灵地一弯身,从沈澜的身边钻了过去,但沈澜却一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方初晴还真有点害怕了,因为沈澜的眼睛似乎闪着寒光,可却不令人觉得可怕,只感觉不妥。

    “二爷,我就只是打个比方,并没有特指谁。”她解释,“哎呀,我的脸又疼了,得找景鸾帮我看看。”

    “回答我一个问题,就放你走。”沈澜略一用力,方初晴就被抱在他身前了。偏偏,为了防止被看到听到什么,她只能挣扎,不能喊叫。不过,挣扎也是徒劳,两人之间的武办值对比实在相差太大了……

    “您讲您讲。”方初晴双手用力推着沈澜的肩膀,不再乱动,因为她丰满的胸部如今紧贴着沈澜坚实的胸膛,甚至感觉能接受到他的心跳似的,再动来动去,实在太……实在太那个挑逗了。

    “你那个‘三天五宿’,要什么时候实现?”他说着,一手把方初晴抱得更紧,另一手忽然掀起她帷帽的垂纱下端,俯下头,嘴唇擦过她的脖子。不是实实在在的亲上,却距离相当的近,就那么风一样掠过去,然后两人呈现交颈而拥的姿势,害方初晴浑身像过电一样,朋脖子一直麻到脚底。

    “那个……”她改推他的肩膀为抓,以稳住虚软的双腿。

    “还有,虚无缥缈的宠爱是什么,爷不知道。但爷可以来点实质的。”沈澜的声音软得像融化的黑巧克力,苦且甜,粗稠又浓郁。

    “二爷,我是残疾人现在。这么丑您也要,太饥不择食了吧?请您放手。”方初晴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保证没在语和嗓音中暴露慌乱。

    “方初晴,听说我还欠了你了。”沈澜不放手。

    于是,终于,方初晴恼羞成怒了。

    不过背地里给他安上了些莫须有的罪名罢了,居然用调戏她来报复,这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小气。至于把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拿来反问吗?她都求饶了,他还没完了的,也太不拿豆包当干粮了。

    没错,她虽然顶着已婚生子的身份,其实却没有男女亲密相处的经验。但那也困不住她的理论知识丰富呀,今天如果不扳回这一城,以后就被他欺侮定了。毕竟她还得好几个月才合约期满,必须树立不好惹的形象。如果她不是一直表现得胆小怕事,怎么会被人这么折腾。

    四圣人调戏她,她拼命反抗,一魔这样做,应该有不同对待吗?他不就是长得帅、人有能力、非常有钱、外加对她还不错吗?但是!她女性的尊严一样不容被挑战。

    不过既然反抗不成,要不就改成……反调戏试试?

    想到这儿,她忽然放松了身体,再不跟沈澜比力气,在他有点惊讶地抬起头时,她忽然学习某个电影中的桥段,摘掉帷帽,拉低沈澜的头,在他嘴唇上重重吻了一下,发出m-u-a的一声。

    不出所料,从没被女人这么对待过的沈澜下意况地放松了手,掩饰不住的惊讶。而方初晴心里嘭嘭乱跳着,脸上却满是无所谓,施施然转身就走。

    “去哪儿?”沈澜冲口问出。

    “回去睡觉。”方初晴回眸一笑,估计搭配着那张受伤的脸足够惊悚。而当她看沈澜还站在原地,恶劣地补上一句,“要不,一起?”

    沈澜瞪着她。

    方初晴不理,只道,“麻烦二爷把我受伤的消息放出去吧,也该给我点公道了。”说完,再度转身离开。

    她一边走一边对自己说:方初晴,稳住。不要跑!慢慢走!野兽都喜欢追逐逃跑的东西。稳住稳住,别跑。稳住……好了,跑!

    估计走出了沈澜的视线,她头也不回地拼命跑,好不容易隐进一片小松林,她才敢停下来。

    “原来我也就是个无胆鼠辈。”她嘲笑自己,拍拍跳得仍然极不规律的心。

    刚才的举动太大胆了,但在这异世界的古代男人面前,这些行为算是无礼吧。大概没有女人敢对沈澜这样,所以他才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然,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一定要记着呀,这种突然袭击的招数只能使一次,下次就不灵了,千万不能乱用。

    平息了一下气息,她才从小松林中走出来,但没有立即回广武院,而是去了三爷沈涵和三奶奶田玉清住的采葛院。

    沈澜说过,在她受伤这件事上随便她做什么都行,那么她要在明天沈澜向太太报告之前,今天先拜访下外在印象多嘴又多事的三奶奶,感谢之前她挨板子时的“相救之恩”。话说,人不可能永远掩饰自己的真正个性,再小心,偶尔也会暴露一些本性。比如她挨打那一大,不过一点小小的暗示,田玉清都能猜出她要表达的意思,实在是个极聪明的人哪。

    正为难也穿成这样,怎么能顺利进入采葛院,却正好见到三奶奶带着春花和秋月出来。

    “拜见三奶奶。”她轻喊一声。

    田玉清转头,看到载着帷帽的方初晴,着实吓了一跳,“哟,这是谁呀?大白天遮着脸,难道是不能见人的?”

    方初晴连忙走过去,施礼道,“我是方初晴,今儿能出门了,特地来见三奶奶。”她看周围没别人,才走过去,低声道,“谢谢那天三奶奶救我。三奶奶菩萨心肠,一定会有福报的。”

    田玉清装傻道,“别乱讲,我可救你什么了?我是这府里人见人厌的,谁知道又满嘴胡泌了哪些话?如果真是我多嘴生出的好处,倒是打从进了府做的每遭好事呢。”

    方初晴看她不愿意明着承认,打这主动意装二百五到底,也就不说什么了,只垂下头去。

    田玉清好奇地问,“你怎么这身打扮?演戏呀!”

    方初晴就等着她问呢,可她也不回答,只做出委委屈屈的样子,哽咽道,“三奶奶是有事要办吧?那我不打扰了,不过是感念减奶奶恩德,来说一句话罢了。按说,这话迟了太久了,可是谁让我摊上这么档子倒霉事呢?一直抽不出身。唉,也许这就是我的命。”

    田玉清一听,顿时嗅出了点味道,立即拉着方初晴的手道,“现如今府里风调雨顺,可有什么重要事要我办呢?不过是到明光园你四奶奶那儿去串门闲聊。现在有你陪我,我倒省了走这些路了。来,进院去说。”说着,拉了方初晴就进了院门。

    才走进内院,就见一个男人穿着家居常服,围着院子正中一株含苞待放的梅花转悠,一脸关切,正是三爷沈涵。

    第八十四章三房

    这位三爷,方初晴初入沈府没多久时,在戏楼匆匆见过一面。其实也是帅哥一名,和景鸾差不多是二十四

    、五岁的年纪,高挑的身材,斯文中透着丝精明。

    只可惜他身在沈府,存在感被气势逼人的沈澜压了下去,显不出出色来。如今看来,倒也养眼。

    他看到自己老婆去而复返,身边带着个戴帷帽的“神秘”女子,不禁好奇地问道,“不是说去找四弟妹聊天吗?怎么这就回来了?是哪位贵客来访呀?”眼睛望向方初晴。大概因为方初晴举止大方,一时没看出是仆是客,言谈间比较客气。

    “要你管!”田玉清娇嗔道,“你不是就爱那株老梅吗?既然花比人窈窕,你就侍候这花吧,少来理我的事,哼。”说完,拉着方初晴走进自己屋里。

    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问,“到底出了什么新鲜事,快说给我听听。唉,不是我好事,说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的话,实在是天天关在这府里,什么事也不让我做,闷也要闷死了。倘或是你受了委屈,你三奶奶我能搭上把手的,肯定要掺和骖和,谁让你投了我的眼缘呢。”

    “三奶奶不帮太太管家吗?”方初晴没直接说自己的事,而是顺着话音问道。

    田玉清一撇嘴道,“虽说沈府人多事杂,但太太青春气盛,身边的紫瞳和绿眸又都是能干的人精儿,再加上大姐姐在后面出谋划策,哪轮得到我帮手?只有吃力不讨好的苦活儿累活儿才找我这笨手笨脚、累个臭死还落埋怨的。唉,不提也罢。

    “大奶奶不是身子弱吗?”方初晴听她这么说,倒是好奇,而且看她很不屑又很不甘心的表情,难道这其中涉及到什么重大利益吗?

    “这又不是力气活,身子弱没关系,脑子好使就行了。”田玉清似乎意有指地道,“你们大奶奶就算病着也见天价往太太的蘅芷院跑,可不就是为了这个家尽心尽力去了吗?”

    原来梁竹月这么做不是因为孝顺,每天抱病请安,而是为了从侧面插手家里的事务啊。想必管这么一个家,出手入手的银子很多,其中能抽取的银子也很多。倘若太太把管家的差事交到梁竹月身上,那她可不就成了沈府里呼风唤雨的人物?可她要那么多钱那什么?为什么又想控制这个家呢?听说只大爷一房从沈氏家族生意中分得红利就相当可观了。何况无思和无我还有左、右师王的爵位可以承袭。难道人真是贪心不足?难道人的权利欲真的是无止境的?

    “咱们沈府虽不比豪族世家,更比不得宫里,但每年的花销,那是流水价的银子撑起来的。”田玉清似乎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道,“那数目,是普通人想也不敢想的。一出一进的过过手……那就不用提了。虽说花费用度是由咱们家的买卖供着,可管家和管几个大商号差不多,里面的弯弯绕多着呢。再说道沈府遍布全江国、外加在马、陈、宋国的别号,本来就是大哥和二哥管着,大哥殁了之后,就是二哥全挑起来,由我们家三爷和明光园的老四协理。但老四是个浑不吝,指望不上,二哥每天国事敏忙,其实是景鸾担着,我们三爷也就是跑跑腿的活儿。说起来,景鸾到底是个外人,这么大杷在握,也不怕到时候生出什么事来。可惜呀,景鸾不是女的,不然嫁给二哥,倒真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哈,这话你可别传去,不然二哥得跑来抽我。”

    她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堆,方初晴可不认为她是随口讲讲的。田玉清此人,表面上看起来是大嘴巴加二百五,但其实精明深沉,和外号三精细的三爷还真是般配。但此人有个怪癖,不管什么事都不明说,似乎演戏演习惯了,哪怕是最光明正大的,也得用表演的方式表达出来。

    这种人,无时无刻不在利用别人,她现在也正好利用一下这位三奶奶。

    而听这番话的意思,是暗指太太糊涂,家里的财政情况被大房和二房把持,可田玉清为什么对她一个小小的奶娘说这些话呢?编排沈澜那边的事,也不怕她回去报告吗?

    她一时想不清楚,又觉得宅门的事跟她没关系,也就没往深里考虑,只捧着说道,“三奶奶是个能干的人,是金子总会闪光的,上晚太太得知道三奶奶才最适合打理整个沈府。”

    “哟,真会说话话儿,又是金子又是闪光的,爱听死我了。”田玉清笑得很灿烂,“不过话题扯远了,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这幅打扮?”

    方初晴见她导正话题,也就借坡下驴地叹口气道,“我摘了帷帽给三奶奶看看就知道了。可是三奶奶您可坐稳了,再吓到您,我的罪过就大了。”

    “什么事能吓到我,快别卖关子了。”田玉清催促。

    于是方初晴摘掉帷帽,田玉清真没料到这种情况,立即惊叫地跳起来,“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伤得这么重?到底出了什么事呀?”

    “三奶奶,我冤枉。”方初晴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当然加了些晴翠招供的猛料。

    田玉清脸上的惊讶越来越浓,心里却明白了方初晴的意思。二房那边看来很快会报知太太此事了,这聪明的奶奶找她,无非是想让她敲敲边鼓,一口就咬到大房那边重伤。

    这没问题,毕竟她很乐意看大房那边出事。如此一来,才能在方初晴这边落下好处。本来,方初晴不过是修正人,但她有强烈的感觉,说不定这个奶娘将来能左右整个沈府,所以她才特别亲近她。

    于是,她“悲伤”地安慰了方初晴两句,又“义愤填鹰”地痛哭晴翠那个贱人,最后还掉了几滴“同情”的眼泪。不过她们正说着,房门突然打开了,沈涵不知为何闯了进来。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方初晴的脸,也吓了一步。方初晴连忙借机告退,匆匆离开了采葛院,而这边田玉清把事情的始末详细告诉了自己的丈夫。

    “看吧,这回可有的热闹好看了。”她冷笑。

    沈涵捏捏老婆的脸,笑道,“你啊,成天价装傻充愣,累不累啊。”

    “你还不是在外面听到话音儿,假装无意餐进来了?哈,就让大房二房暂且威风去吧。到头来偌大的家产还不知落到谁的手里。咱们三房一直不被重视,你我有本事,也不让咱们管事,就好像你不是太太亲生的,我又是出身不好的一样。”她平时笑意盈然的脸上满是寒霜,“咱们不乱中取胜,还有其它路吗?说我?你还不是每天提笼架鸟、侍花喂鱼的掩人耳目?话说……这事,你不去告诉老爷子吗?”

    第八十五章老爷变脸

    “去!干吗不去?”沈涵笑道,“大房那个假模假式的女人不兴风作浪,咱们听怕也没机会。要不哪天太太这么一审,老爷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会以为咱们消息不灵光呢。不过你也别太招摇了,当心太太打你板子。你受了伤,景鸾可未必会全心全意地救你。”

    “为什么?”田玉清问,“难道景鸾看上了方初晴?不能吧?他对……”

    “非也。”沈涵打断田玉清道,“景鸾这么尽心尽力,是看在这位的份儿上。”他伸出两根手指,“但是他倒不是像府里传的那样,跟方奶娘有染。十之八九,是方初晴给他做事,也盯着大房那边呢。所以,咱们那柔弱心好的大嫂才打她板子。好在大嫂不用亲自出面,有王妈妈那个老货当恶人就够了。学着点吧,敢明儿也让春花秋月帮你顶顶杠,别总自己冲锋陷阵,落下了下乘啊玉清。”

    田玉清从鼻子里哼出一股凉气儿道,“她上乘在哪里?也是个沉不住气的,不然怎么会连出昏招,对一个奶娘穷追猛打,有心人都能看出总是了。她就是觉得全天下人都欠她,容不得别人对她一星儿半点儿的不好。当年她全族被灭又怪得谁来?在朝里站队总有被挤死的、却好像她对大江国有什么功,别人都欠她似的,都是皇上、二哥和太太给惯出来的毛病!”

    “嘘,你小声点吧!”沈涵上前捂住老婆的嘴,“老爷子就说,玉清是个女中丈夫,可惜性子太急,跟谁都不服气。你看你,没点改性,不说了,我去蘅芷院看第爷子去。他老人家几个月没回别院,我去见他倒不方便了,太太盯着呢。”

    “切,你乖顺阒,太太眼里也没你,就跟妾生的似的。”田玉清一提起这个就不顺气儿,“大哥倒还罢了,真真儿的让人挑不出毛病。可老四那个熊样儿,还当宝贝一样,偏心也没这么个偏法儿。最可恶的是二哥,明明是从外面带回来的野种,娘亲还是那么上不得台盘的,太太也把他当回事。天天母慈子孝的,我看着都恶心。呸!”

    “得得,我不跟你说了,回头惹出你一车的话来。”沈涵转身往外走,到门口又停下来,正经地道,“你自己心里有个准谱,敲边鼓挑事没问题,可别太当出头鸟了。咱们跟着老爷子一路,谋的是大利,别总盯着眼前的小事。”说着,推门而去。

    到了蘅芷院,本来还有点头疼怎么绕过太太,直接去见老爷,可巧赶上太太出门了,听说是去松风园看孙子了。于是他放心大胆地到

    东跨院,求见自己亲生的爹。

    沈之道正在屋子里和三个妾打麻将,脸上印满了胭脂印子,一边打还一边说,“这回是谁输了,可不许赖,不然就把你们送到别院去。”

    一个妾多嘴道,“老爷别说这小话儿遮羞脸,您把西跨院的姐妹们全送回别院,全为着怕太太不高兴而已。可是啊,您赖在这儿不走,可怜我们要在别院独守孤灯。”

    沈之道立即大怒,掀翻牌桌骂道,“小浪蹄子,你懂什么。太太是我的正妻,跟我苦过来的当初我还是走街串巷的货郎时就嫁给了我。哪像你们,全是白享清福的,我让她高兴点有什么错?你多嘴,现在我就着人送你回去z!”

    那妾也是恃宠而娇的,听了这话也不怕,哼道,“走就走,反正太太好静,在这边连吹弹唱、游戏游戏也不许,真是闷死人。

    沈之道听这妾顶嘴,更是生气,指着那妾的鼻子刚要骂,沈涵就向前急走几步,跨进屋门道,“老爷这是跟谁呀?生这么大的气。”

    沈之道一愣,随即明白自己的三儿子定是有正经话要说,于是不耐烦地挥手道,“都滚都滚,没一个省心的东西。惹急了我,敢天全把你们卖了,我还落个清静呢。”

    大概他平时总用这些话来吓唬人,所以妾们并不怕,但到底不敢太惹他,溜着门边都跑了,只剩下一地的狼藉和父子二人。

    “有什么事?”沈之道抹了抹脸上的胭脂印子,坐在椅子上,从刚才到现在,哪还有一点在外人面前的斯文尊贵样子。

    涵沈见左右无人,就把方初晴的事,还有自己对大房行为的分析说了一遍。沈之道面露喜色道,“这是好事呀。闹腾得越凶越好,最好大房二房成了冤家对头,那样就离分家不远了。等分了家,你我爷子二人的机会就来了。”

    沈涵点头称是。

    沈之道又道,“我到底是沈家之主,沈家现在的家业,是当初我一手一脚打下来的,其中的关节细致处没人比我清楚。我是怕你娘妒气太盛,这才主动避居别院的,落个省心逍遥也就得了。但倘若一分家,我和你娘必还在一处的,澜二那小子想插手也没道理。”

    “若是娘要跟您也分家呢?”沈涵问。

    “那样更好。”沈之道笑得志得意满,“你娘什么都好,但就是善妒。女人家,哪有不吃醋捏酸的?可也得有个限度。你屋里不也有人,可见玉清没结没完吗?还有一占,就是太纵着老四。老四在外花天酒地,你娘拿出不少体已钱给他堵窟窿。真分了家,老四没澜二镇着,一准儿地疯起来没边,家里就是有座金山,过个三年二载也给败光了,还准得把你娘也牵连进去。到时咱们只要在暗处守着,让这家财败到咱们手里就行。至于大房,一群妇道人家懂什么,就是斗来斗去的在行,很容易收了他们那份的。澜二是个傲性的,别看他现在占着家产的一大份,还总管着全局,但当年他娘那么对你娘,他心里一直有愧,那份家产铁定不要。就算他要也没关系,咱们爷俩儿把沈家大部分产业收了去,再重新做起生意,把他没明白的道都趟趟,他也没什么蹦哒劲儿了。至于景鸾……既然分了家,他能管着老二的事,还能管别人的吗?”

    沈涵听沈之道这么说,再想象一下掌握大权的感觉,心里也很高兴。在他看来,老爷年纪大了,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待将来他氢沈家生意往来的路子都弄明白,老爷子就可以享清福了,他则要大展宏图。

    沈涵不能在此处久待,坐了一会儿也就走了。当他的背影消失,沈之道狎琐贪财的神色别渐渐消失在了脸上,哪还有半分昏的模样,眼晴精光四射。

    他图的是更大、更重要的东西,沈家虽然已经到了富可敌国的程度,可和整个天下比起来,又怎么能入他的眼呢?

    微笑,在他脸上浮现,那么深谋远虑,同时又是那么狼子野心。

    第八十六章被传

    两天后的下午,沈澜正要去太太那儿告知方初晴的事,太太却先派人叫他了,还让他把方初晴也带上。

    原因,自然是田玉清“无意间”说起自己受到惊吓的事。说是正在园子里赏花,突然看到一个鬼鬼崇崇载帷帽的女人。她好奇之下,追过去看,结果那人慌乱中把帷帽丢掉,让她看到一张扭曲的脸。

    “就跟活鬼似的。”她拍胸脯,还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可把我的魂都差点吓掉了。”

    “说笑话吧?”太太知道这三儿媳一向是个嘴上没把门儿的,根本没当回事。

    可田玉清却赌咒发誓说这是千真万确的,“说起来那个人您还认识。”她补充道。

    “越说越没边儿,难道我还认识鬼吗?居然还卖关子!”太太心情好,开玩笑道。

    “人家之前可不是鬼,还是个美貌的小娘子。可惜呀,一张脸就给人毁了,现在人见人怕。”田玉清一脸戚戚然,“说来您都不信,正是无思无我的奶娘,被二哥要到广武院去的人。”

    在太一听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儿,不禁信了几分,也严肃了起来,忙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掂量好了再说,要是胡说八道,我可打你板子,不看你们家老三的面子了。”

    田玉清连忙摆手道,“这事我哪敢胡说,不然不是咒人家嘛。真事!听说是二哥院子里那个晴翠争风吃醋,用一碗热汤面把方初晴的脸给烫了,哎呀,也是个美人,现在都看不得出!”

    太太望着田玉清,好半天后才确信她没瞎编,真是又惊又恐,跺脚道,“孽障啊!我早说他不要脏的臭的全往屋子里收,可他就不听,这不做出祸来了吗?那个方初晴可怎么样?”说到这儿,又转头对梁竹月道,“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梁竹月本来在一边安静地坐着,听到这消息时也露出了如假包换的惊讶神色。但田玉清注意到,她放在腠盖上的手握紧了,抓皱了裙子,一边的李佳如似乎也向这边瞄了一眼。

    可梁竹月听到太太此问,连忙回话道,“自从她被二弟要到了广武院去,我就一直没过问她的事了。”

    “无思和无我,不还是吃她的奶吗?”太太又问。

    “那倒是。”梁竹月点头,“不过延庆大娘和青苹嫂子说,每回都把无思无我抱到外院就被留下,没见过一直在内院的方初晴。所以,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

    “听说哦,上回方初晴挨了板子,棒疮发作得厉害,但她硬是没吃过药,怕奶水受影响,对无思和无我不好呢。”田玉清插嘴道。

    太太叹了口气,“不管她这个人怎么样,对无思无我却是尽心尽力的。这样的人,怎么能遇到这样的惨事?那个什么院的姑娘也真下得了狠手!”

    “勾栏院的出身,装出个温柔大方的样儿,可是能心善到哪儿去!”李佳如也插嘴,“一准是妒忌方初晴受二哥的宠爱。”

    “这话可是乱说。”太太伸手接过紫瞳递过来的茶盏,手都哆嗦了,“我也听绿眸说过,府里是这么传的。但澜那儿么疼这一对侄儿,怎么会动他们的奶娘?你们都是过来人,该知道喂奶期间要是……对奶水怕不好的。澜儿如果想要怎么着,自然有的是美貌佳人,断不会这么不懂眉眼高低。”说到这儿,脸色微红。这么大年纪了,却浮现出优雅的羞涩神情来。

    “把二哥叫来问问吧?”田玉清提醒太太。

    此话正是太太要说的,于是立即吩咐绿眸把二爷给叫来。

    沈澜自然知道是方初晴搞的鬼,他却什么也不说。虽然方初晴这种报复行动会给他带来诸多不便,但他在这件事上有错,既然没什么好弥补的,既然不能代替她的痛苦,也只能尽力补偿,所以二话没说,带着包成阿拉伯妇女模样的方初晴到了蘅芷院。

    太太一见方初晴的穿戴,心里就凉透了。虽说是儿子那院发生的事,但毕竟是在沈府里,她管着这个家,却出了这种事,实在说不过去。

    再说,要人家方初晴今后怎么办呢。

    她要方初晴摘下蒙脸布来瞧瞧,可方初晴说怕吓到太太,主是不肯。

    这时候梁竹月柔声劝道,“之前你三奶奶已经说过了你的情况,太太和我都有心理准备。这也不是让你们露丑,实在是怜惜于你,不必扭捏,太太必会给你做主的。”

    她太高兴,也太好奇了。高兴的是,在等了这么久后,晴翠那贱人终于动手了。好奇的是,方初晴的脸究竟伤成什么样了?

    其实这样步步紧逼,是冒着被牵连出来的风险的,但她必须这么做。其实让方禄晴变丑并不是她的最大目的,她只是必须让方初晴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既然杀人风险太大,而且不容易实现,那么毁了方初晴的脸也是个办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脸不是原来的,人也就不是原来的了。

    不过,毁容对于方初晴的痛苦,算是她达到目的的甜头,是额外的快乐。

    死而复生太离奇,离魂症的说法不太靠谱,可虽然是她亲眼看到这身体因为死亡而渐渐冰冷,但她更确信,这世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人,就连无思无我那么相像,也有细微的差别。那么,方初晴和那个图国女人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只不过失去了记忆。

    而那个人身份高贵,突然失踪这么久不可能没人寻找,万一真有图国人发现这奶娘的真身,万一再治好了眼前方初晴的脑子,倒大霉的人就是她了。

    所以,她绝对不能现在的方初晴被人认出来!绝对不能。

    方初晴看着梁竹月,两个女人的眼神在无声无息中激烈交锋。方初晴知道这狠毒的白雪公主后妈是想验货,看看亲自导演的伤害大戏的后果是什么。而她当然不能示弱,还等着下一声对决呢,这时候怎么能退缩?

    于是,她慢慢揭开蒙面布,勇敢地原地转了一圈,坦然面对各种神情。然后,她在梁竹月那惊恐及同情的脸上,看到了她眼神中的幸灾乐祸,还有……轻松?

    为什么会轻松?难道梁竹月真的喜欢沈澜,要伤了她的脸,让她再没机会“色搭”沈二才能放心?

    不会吧?这么雷!爱上小叔子的事都出来了。看来宅门真是花团锦簇,但又藏污纳垢的地方呀。

    第八十七章太太怒了

    “可怜见儿的,怎么伤成这样?今后这可怎么办是好。”太太用帕子拭掉了眼角溢出的泪水,真是动了同情心了。转念,又恨那个下这样狠手的贱人,继而迁怒那个非亲生的二子,生气道,“澜二,这事你怎么说?”

    “太太放心。”沈澜安安稳稳地说,“儿子自会给受害者一个公道。”

    “这事到底是因何而起,又是怎么动的手呢?”太太问。

    于是沈澜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都说了一遍。这些细节是在坐在各位第一次听到,因此沈澜说话期间没人打断,只是不停地低声惊呼,想不到晴翠居然用这样的招数,简直无法想象。

    “那天恰好皇上去广武院了,知道了这件事,非常震怒,但事已至此,为了免于皇上觉得我们沈家家风不严,这事自然不能轻松放过,必是要严惩的。”临了,他又加了一句。

    太太连忙点头道,“家导不可外扬,可这事不但扬了,还扬到了皇上那儿,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作为管着这个家的,我也不会姑息,做出这么黑心的事,不管是谁,也要严惩不贷,还要借此事立下规矩,不然今后都有样学样,可怎么得了?”说到这儿,她又叹了口气道“可是初晴今后的生活要怎么办?再嫁是不用想了,可惜还年轻着呢。唉,不然就养在沈府吧,反正无思无我很喜欢她,将来就算长大了,多个奶娘照顾也不错。”

    “方奶娘倒跟儿子提过,想到北方偏僻的地方去隐居。我琢磨着,让她去管马场倒是正好。”沈澜道。

    啊,他说谎!她何时说过这种话了。不过,他倒知道她的心意,明白她不愿意待在沈府。或者,他还考虑到他是图国人,所以要放她到遥远的北僵吧?不过她到底是不是图国人,她哪里知道呀,郁闷!

    “那样也很好。”太太想了一下道,“我倒是忘记了她会养马,你不就是为的这个,才把她要到广武院去的吗?不过,那个乱事的贱婢,你要怎么惩罚?她毕竟是自由之身,要不要送到官府去?”

    “皇上口谕,要儿子自行以国法和家法处置。”沈澜略皱了下眉,继续说谎不眨眼,“本来儿子想,那贱人毁人脸面,无异于杀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儿子不会沉迷于美色,罔顾天地正道。只是……经过审问,那贱人却说还有幕后主使。”

    啊?!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不过别人都比较自然,田玉清的表情却有些夸张,而梁竹月

    则眼皮一跳,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抓紧了裙摆,但很快又放开了。

    只是方初晴一直盯着她,这细微的动作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原来,作贼心虚这句话是千古不灭的真理。原来,梁竹月心机这么深沉,心里却也是紧张的。那样就好,因为她今天本来就是打的心理战。把松风园的人牵连进这件事,仅凭晴翠的证词是不够的,但如果逼她们自乱阵脚,只要逼得紧,就一定会有机会!

    “她不是胡说八道吧?”梁竹月虽然想过会受到牵连,但考虑到晴翠没有证据,之前并不太担心。可现在这话从沈澜嘴里说出来,感觉就大不一样了,不禁有些慌乱,连忙先做铺垫,“她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随便攀咬别人是可能的。她现在只求自己减罪,说出的话,还能信吗?”

    太太一听也对,望向沈澜。

    “这个倒不至于。”光澜答得从容,虽然事先并没有和方初晴练习过,但却似乎知道她心意似的。

    “开始时,她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为。但儿子想,平日她虽有骄纵之行,但实则却并没有那个胆量。就算妒心大盛,扭曲了心思,也不会突然变得如此大胆。于是暗中使计,结果诱使她无意中说出,确实是有人帮她出的主意。她一时冲动,这才酿下如此大祸。”

    “那毕竟也是她做的,她难辞其咎!”太太越听越生气,“不过那出主意的人更是可恶,其心当诛!澜儿,快说说究竟是谁在背地时使坏。没想到呀没想到,我们深府里居然有这种人,亏的你们平时总是给我唱喜歌,却原来沈府里早就藏污纳垢,竟容利害种人托庇生存了!”

    “太太,所谓树大有枯枝。咱们沈府是大户人家,人也难免良莠不齐,出个把败类不算什么。只要咱们这回亡羊补牢,为时就不晚。而且,还有个惩治作用,今后看谁学敢背后给人捅刀子、下绊子?”田玉清平时疯言疯语的不招人待见,可此时这番话却说得好,说到了太太的心坎里。

    于是太太点头道,“说得对,咱们这样的人家,原是容易被人钻空子、做坏的的。我看这事也别拮着盖着了,干脆把几房管的、负责的全给我叫到蘅芷院来,我今天要恶锄奸,警告世人!”

    方初晴一直躲在角落里保持沉默,听到这话乐得差点蹦起来。人越多、行动越忆公款某些突然陷入困局的人心理压迫就越大。倘若人少,或者时间越长,她们就有机会思考、应对,像她这种没有真凭实据的控告情况只怕就达不到预想的效果的了。

    “我们家老三和老四要不要找来?”田玉清知道有大戏好看,舍不得自己老公没份儿观赏。如果有可能,最好让沈涵把老爷子也偷偷叫上,这才叫一个热闹呢。她倒要看那个圣女似的大姐姐、大嫂子,还有什么脸面!就算这事扳不倒她,至少也让她难看好一阵。天天摆个冰清玉洁的轻薄样儿给谁看呢!

    “都叫来!”太太只说了三个字,但那怒气却掩盖不住。初听这惨事,她还只是震惊,可后来却慢慢动了真怒,老爷已经变成那个德行了,她要的,不过是这个家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开始,她还只是怪澜二管束不住自己的人,却原来府里还隐藏着这么狠毒的小人。她怎么能容忍呢?如果此事传到别的府里,她的颜面何存?她拼拼命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让沈府摆脱暴发户的身份,回复自己娘家那种诗礼传家的门风吗?所以,别的事好说;这种事绝对绝对不会姑息的!

    第八十八章掉转枪头

    梁竹月心里忽然着了慌,有极其不详的预感。

    事情为什么失控了?为什么方初晴一直盯着她看,已经到了很无理的地步了。听到太太说要严办速办此事时,方初晴居然微笑。这让她毛骨悚然。

    那天,那个女人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笑着望她。好像是说: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你仍然将失去一切!

    怎么办?

    本来她并不怕晴翠咬出她,否则她也不会冒险去挑唆。因为,她是这府里正宗嫡子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她说的话和一个妓女说的话分量自然不同,旁人会信谁毋庸至疑。再说一家之言,不足为信。说不定到头来,她还能博得别人的同情,可怜的寡妇被人诬告陷害,只要是有人心的,断没有反欺侮她的道理。

    可现在情况不同,方初晴突然发难,而且似乎很有准备,最可怕的是沈澜在帮她!这位右师王是鼎鼎大名的讲诚们,哪怕是对敌人只要是承诺的,他都从不食言。这样的人说出的话,绝对比其他任何人的说词都更有让人信服的力度。

    但是这个“二弟”是什么意思?难道忘记了小时候的情分了吗?就算他明知道幕后主使是她,也应该压下这件事来,为什么还要到太太这里报告呢?难道他真的看上了方初晴?

    这想法令她的心有如火焚!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方初晴或者是她的前身?沈沈沅、沈澜兄弟两个,还有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江无忧,为什么都喜欢那个女人!或者,沈澜和江无忧目前只是对现在的方初晴感兴趣而已,但这已经让她无法容忍了。

    要知道她和他们三个才是青梅竹马,为什么从那么小培养出来的感情,到现在却经不住一丝考验?为什么她努力要留在身边的,总是会失去?她不甘心!她恨!

    而现在旧仇未去,亲仇又来。可惜王妈妈留在松风园里打理事情,没有跟来,待会儿就算被招为,也没有机会商量对策了。现如今,也只有咬牙关、死不认帐,那时又能如何呢?对,就这么办。

    她打定主意,就装出一幅又是柔弱又是坚定的从容神态来,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因为太太面如寒霜,显然正在生气。她也不说话,和其他人一样静默着。

    不久后,蘅芷院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进和,里面开始嘈杂起来。

    太太抚了抚额头,对紫瞳道,“瞳丫头,这里地方小,你把人都带到后面的丈室去,那里禅椅多,前面的庭院又宽敞,北面没窗,足够暖和。爷和奶奶们就在室内坐着,管事后下人们就站在当院里,这会儿太阳足,也不至于冷着。这事,只怕一时半会儿闹不完呢。”说到后来,冷哼一声。

    紫瞳应声而去,其他人也乖巧地跟上。等人都走光了,绿眸才不无担忧地道,“太太,这事这么个解决法儿,好吗?万一那个背后指使的是……主子辈儿的人,太太到时可要为难了。”

    太太轻轻捶捶了胸口道,“不这么办,就没法平了各人的怨气,你要知道,管一个家要一碗水端平,即使端不平,像我,就偏着你四爷,表面文章也得做足。你没看出来吗?玉清只怕是早知道有这一出的。所以提前在我这儿洇着。别人,听怕也听到过风吹草动,就咱们,守在这院子里,成了傻子。而且,做这事的人太阴毒了,要容了这一回,下回保准变本加厉。所以,快手拨了这棵才发芽的毒苗是必须的!”

    绿眸点点头,觉得太太说得对,但想了想,忽然红了眼圈。

    “太太真命苦,一心为着他们,他们还未必领情呢。”她抽了抽鼻子道,“i不如尽早把家里这些杂事交出去,太太好好画花功草,过点安生日子多好。”

    太太拍拍绿眸的手,长叹道,声音里充满着无尽的无柰和寂寞,“老爷变得那么无耻,沅儿……又丢下我去了,我只剩下这几个巷孽障,不守着,任他们自生自灭,我这一生岂不有如废墟,算是白活一趟了?别说这个了,我有你和紫瞳两个知道孝顺的,也知足了。来,扶我起来,咱们到底看看是谁在背后使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偏要生事来着。”

    绿眸“嗯”了一声,扶着太太到了丈室。眼见丈室外已经站了不少妈妈、婆子、管事和丫头了。而丈室内,除了刚才的几个,三爷、四爷和景鸾也到了。令人意外的,老爷居然也要,就坐在主位上。

    太太愣了一下,随即有点厌烦,但老爷毕竟是名义上的一家之主,这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赶他走,也只得走过去,僵硬地坐在他身边。

    “到底出了什么事,这般大张旗鼓的?”太太一落座,老爷就问,“我刚在园子里溜弯儿,看到这么档子事就过来瞧瞧。”

    方初晴听到身边的沈澜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鄙视之意浓厚。

    太太好像很累的样子,只摇了摇头,却没说话。紫瞳和绿眸是打小就侍候太太的,又都聪明伶俐,当然明白太太的身体语言,于是紫瞳口齿爽利、语音响亮的帮太太把事情说了一遍。

    而她才说完,室内室外就一片议论声。大家都没想到沈府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同时又是同情又是好奇,都想看看方初晴到底伤成什么样,那张脸是不是像活鬼一样。

    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人是做戏,明明幸灾乐祸或者志得意满,再或者是心中忐忑,脸上却都不表现出来。反正是各怀心思,上演同样的精彩。

    幸好,太太没令方初晴摘掉帷帽,令大家观看一番。”还不把那个晴翠带上来,让我看看澜二收到屋子里的什么女人,阴毒到这个程度。”老爷看大家议论得差不多了,立即说。

    太太明知道他是针对沈澜,却无法发作,只得对沈澜点了点头,沈澜却似乎完全不以为意,拍掌叫人把晴翠带上来。

    此时的晴翠已经没有了当初风华绝代的骄傲劲儿,好在在方初晴的安排下,她身上头上整齐干净,也没饿得走路打晃,一张毒脸因惊恐和紧张而青白着,眼睛里所见都是人,却又都看不清谁是谁。直到被带到丈室之中,才算是惊魂微定。

    她一一对上座的人行礼看到梁竹月的脸时,目光微微一滞,但随即不转开了。

    正是这个貌似高贵的女人拿她当枪使了,如今她要掉转过头,可惜方初晴让她瞄得偏一点,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第八十九章对峙

    “晴翠,事到如今,你有什么话说?”太太怕老爷说出什么不顾体面的话来,于是抢先问道。

    晴翠匍匐在地,哽咽道,“晴翠一时糊涂,闯下大祸,没什么好辩解的,死不足惜……只是,一想到还有逍遥法外者,以后还可能害人,就觉得不说出来就是继续犯罪。当时做出这等下作事,确实是晴翠自己的错,但心中生出这恶念,却与那人的挑唆不无关系。事后,晴翠也曾悔过,于是更恨此人。人常说,世上无坏事,只有恶人行。如果没有恶人在旁煽风点火,晴翠又何至于犯下如此大错?万死而不能赎。现在只求老爷太太做主,揪出那个人来,别让她在府内害人了。”说完,不停地叩头。若不方初晴太了解晴翠的心意,甚至都产生了错觉,以为她已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呀,不愧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果然会说话。

    “那个人是谁?你不妨直说。”太太道。

    方初晴立即感到气氛的紧张,好像空中有一条看不见绳索,骤然勒得人喘不过气来一样。而晴翠静默了一会儿,就更增加了这种感觉,然后她回身一指,支支吾吾地道,“是……是……松风园的贵人。”

    此言一出,人群大哗。

    怎么会是松风园的人呢?大房那边说不上是各房的典范,却也从不生事。而且还是个贵人?那只有大奶奶和小世子,小少爷了。可那两个小东西连话还不会说,自然不会害人。难道晴翠指的是大奶奶?不能吧?大奶奶的为人大家都清楚,温柔善良,从不讲是非,也从不克扣下人,平时连蚂蚁也舍不得踩死一只,怎么会暗箭伤人?

    再勉强点,贵人中似乎也包括王妈妈和两个有脸的大丫头依依和阑珊。要是这三人中的一个,只怕阑珊的可能更大些。听说她早就恋着二爷,可是二爷放着水灵灵的年轻姑娘不要,偏偏色搭了一个失婚丧子的丧门星奶娘,肯这不服气吧。

    大家议论纷纷,猜测不止,而身在丈室内的梁竹月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梅辱和打击,先是惊得瞪大了无辜的眼睛,之后脸色唇色全白了,站起身来,哆嗦着手指,怒气在眼神中汇聚,指着晴翠,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其演技之高超,现代这影帝影后如果有幸看到,都应该立即服毒自尽,以身观众才是。

    太太一见梁竹月这模样就心疼了,立即喝道,“你把话说清楚点,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真话便罢,倘若有半字虚言,咱们右师王治你重罪时,没人会为你求一句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直接称呼儿子的官位。

    晴翠再度匍匐,哭道,“老爷太太明鉴,晴翠做出这么天理难容的事,死会会下十八层地狱,如今还敢再乱攀扯别人,增加自己的罪孽吗?”

    她说得情真意切,痛彻肺腑,论演技不输梁竹月,顶多也就是金奖和银奖的差别,周围的人立即有几分信了她的话。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编排我?我可曾得罪过你吗?”梁竹月突然开口指责,声泪俱下,“可是有人指使你来诬陷我吗?”

    “满府里这么多的人,我为什么要单独编排松风园呢?大奶奶这话说得好奇怪。”晴翠对梁竹月说话却不是十分客气,显然面对“仇人”时,不淡定了。

    一边的方初晴生怕晴翠不理智,坏了大事,不由得分外紧张。这可是最关键的时刻,这边只要把梁竹月逼到死角,那边她真正的目标必然会现身。

    只听梁竹月冷笑,“你急于脱罪、减罪,出口乱咬人已是不对,现在还专门找我们孤儿寡母的欺侮,你良心何在?居心又是什么”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何苦害我?

    晴翠令牙俐齿的应道,“大奶奶说得是,我即与松风园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来害人?晴翠敢对天起誓,所说没有关字虚言,不然让我来生变猪变狗,永世不得超生,大奶奶可敢说这个话吗?”

    这个誓起得好毒,众人自又信了晴翠一分,眼睛齐齐瞄向梁竹月。

    梁竹月一愣,因为迷信,因为心虚,实在不敢开口。可她立即狠一决心,也想照样发一个誓,但她毕竟停顿了几秒,给人感觉气势上就弱了,说话的证明力也差了很多。

    “整个松风园大了,你大奶奶又是好性儿的,哪知道这么多事?哪能替所有人都担着?”田玉清凉凉插了一句嘴。

    现在她看明白了,方初晴的目标不是梁竹月,而是另一个重要的人物。

    既然如此,她这敲边鼓的人该出手了。说完,她瞄了一眼自己的相公,得到他赞许肯定的目光,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方初晴,真是个聪明的女子呀。以后能不惹她,还是尽量不要产生冲突。

    而她这一句话,算是惊醒了梦中人。梁竹月蓦然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身为一房之长,高贵端庄的大少奶奶,怎么能在听到指控后这么心浮气躁,这么情绪激动?要知道越是急于表白,就越是显得心里有事。更大、更可怕的场面她都见过,为什么就在今天这么不冷静了呢?晴翠口口声声说是松风园的人挑唆的她,可是却并没有提过一次她的名字。晴翠是要做什么?难道指望她帮着求情脱罪?方初晴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难道是我松风园内的其他人?”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不过她立即就觉得这样也是不妥,于是继续死死抵赖道,“不可能,我松风园平日管束极严,根本少有人到广武院那边去,怎么会和你会面、说话?”

    “晴翠没有半字虚言,确实是松风园的人,请老爷太太明鉴!”晴翠不理会梁竹月的话,只一味叫着这一句,叩头流血,就好像真的冤沉似海一样。而那一字一字,不断的描摩,就好像钉子一样插到人的心里,让人想拔也拔不出来,以简胜繁,不管梁竹月再说什么,也显得无力了。

    而且,天下间的事不管你做假做得多好,当面临真实时,仍然会一些气场会弱下来。而梁竹月确实是教唆犯,所在不管她如何辩解,事实都令她无法理直气壮,气势上也就落在了下风。

    于是,室内无人言语,只有晴翠的请求声和磕头声,而室外却是低语喧哗不断。场面冷热交替,气氛感觉就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第九十章是我

    王妈妈站在院子里,听得到室内的说话声,却看不到详细的情形,不禁心急如焚。

    听着耳边的窃窃私语,看着别人指指点点,她忽然觉得她最爱的人,那个就好像是亲生女儿一机关报人这回避不过这道坎了。

    挑唆晴翠的事,事后她是听说了的。当时她很担心,月儿这孩子平时很精明,可是有时候却是一条道走到黑。可月儿却说,就算被咬出来也没关系,对方没有证据,受到了诬告,只能让太太更心疼。

    她总是担心月儿聪明反被聪明误,结果现在……

    月儿在受苦吧?可惜她不能进去陪她,站在这孩子的身边,月儿总是拗不过自己的心,所以才做了那么多事。可人生,就是不能行差做错一步,只要一步走错,就得做出更多的错事去弥补,于是越陷越深。

    她自己的孩子死了,家里也没人了,她只剩下月儿一个,怎么能看着她受罪?当娘的,都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孩子伤到半分。

    现在她必须想个办法出来,不是她沉不住气,实在是相信晴翠那贱货的越来越多了。再晚些,一切就会来不及的。这就好像决堤的河水,只要堤岸上出现一条裂缝,就再也无法阻止河水外泄。

    月儿在沈府里不能失势,困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处于不败之地,不管将来沈府是否败落,她都会生活得很好。而地位,正是遮在她头上的伞

    所以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必须让沈府大奶奶在府里仍然身份高贵、地位超然、备受太太的宠爱和他人的尊重。那样,将来再借着小世子的势,月儿平安活到老也无碍了。而这个身为奶娘的,这一生所希望的,也不过就是月儿的幸福。

    “我看哦,八成这女人没说瞎话。”一个声音低低的传来,“大奶奶有可能借刀杀人哪,前些日子不不为了什么事打过方奶娘的板子嘛。”

    “可不,都这时候了,咬别人还有意义吗?”另一人道,“而且除了大奶奶,松风园还有谁有这本事?”

    “照理大奶奶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女人心,海底针……”一个男管事的说。

    王妈妈没有回头,因为辩解没有意义。既然已经备受怀疑,必须有人出头顶了这宗罪,月儿才能真正保持清白。名声这个东西,不能有半点被玷污,哪怕只有一星半点的不干净,就一钱不值了。

    她咬咬牙,突然走向丈室,同时大声道,“是我!晴翠说的那个人是我!”

    一瞬间,场面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王妈妈,除了方初晴。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从一开始就没想板倒梁竹月,而是把目标定在了王妈妈身上。因为她清醒的知道,梁竹月那柔弱温顺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很难轻易被转变,而且太太真心疼爱她,在仅凭晴翠一家之言的情况下,根本板不倒这姓梁的。

    其实就算她有证据也没用,梁竹月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太太之前虽然说得好,到后来只怕也会采取息事宁人的做法。不为了别人,为了死去的大儿子,为了两个金孙,太太也会这么做,哪怕是昧着良心。

    女人,一旦成了了母亲,只要是关乎儿女的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同理,王妈妈也会为梁竹月奉献一切,所以她赌的就这步棋。一旦令王妈妈觉得梁竹月的名声地位可能受损,一旦让她们不能从容合计,当晴翠的指控逼迫得紧时,王妈妈必然会牺牲自己,主动揽过罪名,以成全自己从小扶养大的梁竹月。

    对王妈妈,太太的态度可就不一样了,绝对不会姑息养奸,反而会严加办事,以达到杀一儆百的目的。上回她挨板子的事,太太对王妈妈已经极度不满。在太太看来,梁竹月是个好性儿的,所以才纵得奴才们作威作福,仗势欺人。

    太太不为着梁竹月,也会为了无思和无我着想,会借机好好修理一下那些奴大欺主的,免得一对金孙跟这些所谓奴才学坏了。一回,是因为梁竹月跪地苦求才放过了王妈妈,但太太心里未必消了气。现在她正好给了太太一个机会,那王妈妈的前景就堪忧了。

    而她,也是要借晴翠的指控和太太的手剪除王妈妈这个梁竹月的有力翅膀和最大帮凶。梁竹月毕竟是沈家大奶奶,很我事不能亲自出头,必有王妈妈在旁上窜下跳的执行,好多事才做得到。依依和阑珊虽然也是心腹丫头,但毕竟比不上王妈妈老辣,而且看样子也未必有王妈妈那么亲近。

    所以,只要把王妈妈赶出沈府,梁竹月就会像被断掉了手臂一样痛苦,她的反击也就体现出了力量。而且这样一来,在今后几个月内,梁竹月想做坏事也不可能这么便利。

    这是聪明的做法,比起直接把晴翠扔进沸水里褪皮有用多了,虽然后一种更解气一点。这么好的狗咬狗机会,要放充掉实在太浪费了。而既然沈澜和江无忧都保证能医好她的脸,逞一时之气还有什么用呢?

    其实,她放过晴翠晴翠也未必能平安。因为晴翠的反咬,梁竹月失去了王妈妈,照常理说,梁竹月断不能容得这个人再活在这世上。

    这算是一石二鸟之计吧,跟梁竹月学的,她这学生应该说学得很快。她不想太狠毒,给过伤害她的人机会,可惜。有的人自作孽,不可活。

    “我猜就是你!”太太柳眉倒竖,“你仗着月儿小时候吃过你几口奶,就在松风园当起皇太后来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想让谁死,那人不死,你也得想办法给弄残,实在太霸道了!谁给你的胆子,你说!”

    梁竹月从没见太太生过那么大的气,不禁上前一步,嘴唇一动。

    但目光一转,看到王妈妈几不见的摇摇头,终于什么话也没说。

    方初晴看得这个鄙视呀。王妈妈可是梁竹月半个娘亲一样的人,她怎么能为了保住自己,这时候任王妈妈给她顶罪?虽然今天这局棋的目的就是让王妈妈成为弃子,但梁竹月这种行为还是令人不齿。

    对自己奋起反抗的行为,她没有犹豫。只是当她看到人性的自私,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第九十一章反咬不成

    “太太,我知道这么做是狠了一点,可我为的是我们松风园,为的是沈府。”王妈妈跪倒在地,辩解道。

    太太冷笑不止,“这么说来,你不但没有罪,反倒是有功了?可我倒要请教,我们沈家的家风何时变了样子?为什么我不知道?对下人,沈府何曾用过这种手段,就算十恶不赦的,也都给了自新的机会。初晴到底做了什么,非让你这样以待。你光明正大的倒罢了,偏偏在背后算计人,如此阴险狡诈,是何居心?”

    王妈妈为梁竹月顶杠完全是自愿,所以并不怕,强词夺理也能说得理直壮,“方初晴来沈府,是皇上的面子,并不是知根知底的良家妇女。她说的那些关于身世的话,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真假。可是无思无我既然喜欢她,我们也就收留了。开始时,她倒还好,只是后来就常常流露出不安份的样子,成天价摆出轻浮浪荡的样儿来,为此我叫她别总往外跑,可她就是不听,这几个月来更是招蜂引蝶。我知道这么做于法不合,但为我的是清白道理,我不能让她满府乱跳去勾引爷!她毕竟是从松风园里出来的,大奶奶是清清白白的女子,寡妇人家,断不能让这种货色坏了名声去!回头人家都会说我们松风园净出这样的下贱女人,可怎么是好?”她说得头头是道,甚至是义愤填鹰。可见心思转得极快,诬陷人都不打草稿的,张嘴就来。

    方初晴知道,之前她装老实,一直不吭声,摆出一切任由老爷太太做主的样子,现在可不行,这时候不做出点反应就成了默许了。唉,看来她的名声是一点没有。

    于是,她从沈澜背后钻出来,大呼冤枉,跪倒在地,哀哀哭泣。反正戴着帷帽,干打雷不下雨的哭法也没人发现。

    “王妈妈血口喷人!”方初晴委屈的语气倒是如假包换,“她这么说,有什么证据?什么叫我成天色搭爷,我被二爷要到广武院去是当个马倌,怎么就成了勾搭人了?她编排了我倒罢了,咱们右师王的名声是随便被玷污的吗?”

    “没错。”沈澜目光闪闪的望着方初晴,虽然看不到她的脸,却能想象她活灵活现的样子,在这当口,不知怎么忽然觉得好笑,而他只简单的说了两个字,证明力却奇异的强大,在场的人几乎没有不信的。

    王妈妈见状,干脆抖落出底牌,冷哼道,“我没说二爷,我说的是四爷。”

    “我?关我什么事?”四圣人本来一边剥桔子,一边听审,全当看戏了,图的是个乐儿,没想到话题牵连到自已头上。

    四圣人是太太的心头肉,所以一听到他,立即就问,:你这又是怎么说/”

    王妈妈鄙视地瞥了一眼跪在身边的方初晴道,“上回她到流心院的地界卖弄风骚,正好遇到四爷,先是百般挑逗,后来不知为什么又不愿意了,生生把四爷推到火棘丛里,扎了一身的刺,足养了十来天才好。”

    “你怎么知道?”沈洛嚼了嚼已经在嘴里含了半天的桔子瓣,冲口而出。

    方初晴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这事景鸾已经摆平了,王妈妈怎么会知道?不过她脑子转得也不慢,别人随意编排她,她自然也能瞎说以脱身。于是,她连忙喊冤,“不是那样子的,是上回无思无我办百日宴的时候,我和维维到院子里认认路,恰巧遇到三奶奶忙得身子不舒服,就让我送了些东西到太太那儿。我迷了路,这才到了流心院附近。四爷是自己摔到火棘丛里的,与我无关。还是我把四爷拉出来的,但我背不动他,幸好景鸾也在,这才救了四爷去。”

    田玉清一听,立即道,“是有那么个事,初晴倒没有瞎说。”太太皱皱眉,随即也想到当天的事。可是那之后,老四是连着十几天没到跟前来,难道王妈妈说得是真的?

    她望向景鸾,后者随即道,“太太,初晴没说谎,那天四爷是自己摔进火棘丛的,因为当时我在侍候那些特殊花草,隐在后面,看了个清清楚楚。不信,您问四爷。”

    四圣人听自己的名字又被点到,突然感到有些头疼,不用查他就知道,定是他屋里的女人泄露了这件秘密,因为他窝在明光园养伤时不耐烦,无意中说漏了嘴。今天回去后定要好好审审,也学娘,整治整治这帮子下人。

    可是现在景鸾问起这话,他当然要顺着景鸾的意思说。一来,景鸾对他实在不错。二来,如果说个不字,方初晴说出那天是他调戏她可怎么办?娘必会生气的。

    想到这一切,他立即走到太太身边,也不管周围有人没人,也不顾自己多大年纪了,整个人都滚到太太膝上道,“娘,那天确实是我自己摔着了。这个姓方的奶娘也确实想救我,不过到底还是景鸾救的。我不想娘看到我的伤难过,所以就一直躲着没出来。”

    太太一听就心疼了,不过眼下正事要紧,只拍了拍沈洛的手,忍着没好言劝慰一番。转过头,虎着脸对王妈妈道,“听到没有?难道你要说爷们全向着方初晴说话,全跟我瞎掰来着?”

    王妈妈本想反咬方初晴一口,没想到偷难不成反蚀把米。但她不明白,如果说景鸾因着二爷的关系向着方初晴说,那么四爷怎么也向着那贱人?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机会就那么不堪一击?

    不过她再也没机会想了,因为太太不耐烦再纠缠下去,于是发话,“这各奴才容不得,拉出去先打二十板子,然后撵出沈府,永远不许再踏进一步!{”说完,又转向沈澜道,“澜儿,家法已经处置过了,国法方面你看处理吧,该送官的送官,该法办的法办。”

    “太太,求你饶过王妈妈这一回。”一直沉默的梁竹月突然冲出来,扑倒在地,“我知道我的奶娘做出这种事,我没脸再多说什么,可事实已经造成,请您念在媳妇家中已经没人,就这一个奶娘的份儿上,别让她离开沈府,该补偿的,我做。该打骂的,我受着。太太,只求您,别把我身边最后一个人也送走!”

    这一回,她可是哭得货真价实。

    那我怎么办?她毁得可是我的一生,我要找谁哭去?难道我身边就有亲人?难道这府里有这样的规矩,因为我是下人,就活该受折磨?我常听人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大奶奶以为沈府的家法能大于国法了?”方初晴怕太太动了恻隐之心,第一次说了激烈的话。

    太太一听,心下顿时刚硬了起来,喝道,“月儿,我疼你,可也不能纵着你胡来。来人,快把大奶奶拉下去,把王婆子也拉下去,行刑!”

    第九十二章节微乱

    随着王妈妈的惨叫,梁竹月泪如雨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如果单只看这场景,就连方初晴本人都在怀疑,自己的手段是不是太狠了?

    可当梁竹月泪眼中冷如利箭的光芒扫到她的身上,她深刻理解了一句话:对敌人人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除非她离开沈府的势力范围,否则她和梁竹月之间做下的毒是化解不开的。太圣母了,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些代价,她不愿意、也实在付不起。

    所以,硬起心肠吧!

    “月儿,你院子里出了这种事,你这当主人的也脱不了干系。我再疼你,也得说两句。正是你平日心慈手软,律下不严,才纵得一个下人也敢随意逞氏。所以,今后两个月你不要出松风园了,在院子里闭门思过。”当两个壮妇把奄奄一息的王妈妈扔到丈室之外时,太太威严地道,“不过,念在这贱妇与你有一奶之恩,许你给她治伤,许你给她雇辆马车、赏赐养老之资,之后带上她的细软,把她送回乡下。但只要你还是我们沈家的人,就不许你再与她见面!”

    “是,太太。”梁竹月伏下身子,顺从地应着,大概知道太太心意已决,就没有再为王妈妈说半个字的好话,也不再恳求,一幅委曲求全的样子。

    太太捶捶了胸口,满面疲惫,似乎很劳心的样子。不过她马上想起,她这样以家法处置一个刃奴是没有错,但皇上既然关注了这件事,还指了自己的儿子处理,她这样随意放人回乡,也许不太合适。

    “澜儿……”

    “听说王妈妈的老家在江国极南之地的显岭,那里正好离朝廷流放罪民之地较近,从某种程序上来说也算是流放了,相信皇上不会有异议。”太太的话还没说出口,沈澜就明白了,走上一步,低声道。

    他不在意王妈妈的死活,这出戏为的只是给方初晴出口气。既然方初晴达到了目的,结果如何,不在他的考虑之列。

    太太露出一个欣慰的神色,好像是赞许二儿子这么善解人意,然后站起来,缓缓走到丈室门口,对满院的管事和各房负责的下人说,“咱们沈府虽然蒙皇上恩遇,也算是豪门大宅,但却是积善人家。任他(她)是谁,任他(她)多有脸面,对主子、对沈家三代有多大的贡献,打从我这儿,也不许他趾高气昂,漠视家法府规,随意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今天的结果,你们也看到,希望你们引以为借,下不再犯”说完,带着紫瞳和绿眸转身就走。

    其他人见此,也都迅速而沉默地离开这是非之地,各怀着心思,只等着回到自己的地方再好好八卦讨论一番。方初晴怕了众人对她毁容程度的好奇,所以拖到最后才走。而当她经过梁竹月身边时,却感到裙边被人抓住了。

    “今日之辱,我必双倍奉还。”一直府着头的梁竹月忽然说。其声音娇细、轻飘,就好像是闺蜜间的窃窃私语一样。这就是这十个字,却充满了无尽的恨意和冰冷,隐约中还有些疯狂,令人毛骨悚然。

    方初晴深吸了一口气,略微害怕后,心头忽然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骄傲与豪气,好像自己天生就可以这么俯视众生,“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大奶奶,少做点坏事吧,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岂料到天道为清呢?吓唬人?老子是被吓大的吗?老子今日既然不肯屈服于你的淫威,反抗到底,以后也必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若闲得难受,非得为难于我,尽管放马过来。哈,老子倒要看看没了牙的母老虎怎么咬人?”

    “没有牙吗?”梁竹月说得极慢,语意森冷有杀气。

    方初晴耸耸肩,不置可否,只挺直了脊背,扬着头,极骄傲的离开,出了丈室右拐。

    可还没走两步,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背上,因为没提防,往后趔趄着倒退了几步,连帷帽都给撞得掉在了地上。一抬眼,正看到沈澜头也不回的站在前面,倒负着手,好像在走廊中间立了一根石柱。

    “她再伤不到你,除非我死。”他突然扔下几个字,然后回头看了方初晴一眼,这才走了,留下方初晴莫名其妙的愣了好几秒,继而哭笑不得。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是什么身份,沈澜又是谁?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封建年代,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这是情话,虽然这句话听得很像山盟海誓。其实……他是表明他的骄傲吧,毕竟如果她在他的保护下还能被一个寡妇伤到那才叫笑话,也是对他能力的亵渎吧?

    不过……这话听在耳朵里真舒服,特别是一个超帅的男人说的时候。

    她站在原地,深呼吸三次,像在重生前一样提醒自己不要拿这些小动心当回事,心绪很就平静了一来,果断地把胡思乱想的小苗拨除在了还没发芽的状态下。其实她不知道,心里微乱的并不止她一个,那个一如既生育高傲的男人也是如此。

    沈澜心里明白方初晴不知道和众人挤着出去所以特意留在了后面。而因为身负上乘武功,所以耳力异于常人,听到了两个女人的那番对话。对梁竹月,他心情复杂,不知道要如何处理,相信皇上比他更难为。可对方初晴,他却感到好气又好笑。

    开始,她还说得文绉绉的,颇有些意思。后来,那直白而粗鲁的表达令他忍俊不禁。一个女人,一个奶娘却自称老子,还有那些似乎天生的骄傲豪迈,以及她报复对方的策略方法,都令他不由得刮目相看。

    甚至那一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被伤得扭曲可怕的脸,但他却觉得那豁出去的表情和略略恼火的眼神是美丽的,令他的心头微微一热。那感觉有些熟悉,可又不尽相同,细细回味,他忽然无缘无故地生气起来。

    以前大哥曾说过,相貌普通的女人如果是真正聪慧,那眼神的协人才最能魅惑人心。对这句话,他曾经嗤之以鼻,而如今他却发现也许大哥是对的。他生气,就是为的这个。

    不过更生气的还在后面,他才回到广武院,就看到小德子站在院子里。还没等他问话,小德子就开口道,“皇上口谕,宣方初晴入宫。”

    “几时去,几时回?”他皱了皱了眉,很不高兴。

    “即刻去。”小德子发现右师王面沉似水,怪吓人的,不知是为什么,只得如实回道,“至于何时回来,皇上没说。看样子……可能会很久。”

    第九十三章节被忽略的魅力

    “我……呃……的马怎么办?”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小德子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在他看来。右师王和皇上都很奇怪,一个奶娘而已,虽说长得不错,但皇上和右师王都是见惯美女的人,至于客以在意吗?一边就急着接进宫来,另一边……似乎是舍不得似的。

    真搞不懂!

    沈澜看小德子的样子,就知道问他也是白问,才想进宫去问皇上,却蓦然发现自己行为古怪,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切,他乱担心个什么劲儿,难道没了方初晴还不成了?不过一个女人,哪有那么重要。再说,皇上招她进宫肯定是为了给她治脸,毕竟那个神医圣手是皇上的四大妃之一,不得随意出宫的。无所谓,他心里突然不痛快一定是因为别的事,与方初晴无关。或者……是因为又和苏贵妃有了瓜葛引起的。

    “告诉皇上,说我知道了。”他沉着脸说,“我现在就去问方初晴,问她愿不愿意进宫。”说完扔下小德子,自己先到书房去,等那个慢腾腾的女人回来。

    小德子被干晾在那儿,大冷的天也只好当院里站着,低声咕哝着,“知道了?难道不该说句臣遵旨吗?全大江国也就右师王敢跟皇上这么没大没小的,皇上也不介意。可是这君不君,臣不臣的。总归不是个理儿呀。还要问那个奶娘愿不愿意进宫,什么时候能轮到她来决定了?妖孽啊妖孽,还真没看出来。”

    正自言自语,就见一个戴帷帽的女人进了门,不用猜就知道是谁。而方初晴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小德子,见他傻不愣登地站在院子中,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心道肯定与自己无关,于是恭恭敬敬打了个招呼,就回到后院去。

    一进院门,就见到书房的门大敞四开,沈澜拿着一本书,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儿,看侯是很认真的读书样子,但却给人心不在焉的感觉。

    见到他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想起那句像情话的普通保证,心头再度小小的热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原谅了自己,不管重生前后都没听人说过嘛,稍微记得久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想绕到旁边的走廊,悄悄溜回到自己的房间,哪想到才抬起脚,还没落到地上,就听到沈澜硬硬梆梆地说了两个字:过来!连眼皮也没抬。

    看吧,就知道他对她是没有特殊好感的,不然怎么会用这种语气说话?而她身为下人,虽然觉得沈二同学很没礼貌,却不得不听从吩咐。

    “有什么要我做的吗,二爷?”她故意说得恭敬中透着疏远,不小心带了点情绪。

    沈澜的眼睛注视着好久也没翻过的书页,以一种不关心而且不经意的语气说,“圣上有旨,招你即刻进宫,你去准备准备,跟小德子走吧。”

    “啊,这么急?”方初晴冲口而出,虽然早知道要进宫做美容手术,但还是觉得这消息有些突然,“这样……就得离太远了。”

    {“离什么远?”沈澜还是没放下书,似乎有些不耐烦地问。其实,心里却小甜了一下,对自己的魅力相当得意。原来,这小奶娘也为他倾倒了,就和那满朝王公贵胄家的小姐一样。这不,舍不得离开他呢。

    “离无思无我远哪。”方初晴坦然道。

    “远得也得,难道你敢抗旨?”终于,沈澜扔下了书,但脸色相当难看,看方初晴就好像看一个判徒似的,害方初晴莫名其妙。

    本来,她还想和沈澜商量一下无思和无我的事,毕竟她担心两个宝宝的饮食问题。但看沈二同学的这个情绪,好像吃了呛药似的,随时要爆炸一样。还以为是刚才那场对王妈妈的审判令他不爽,于是很没出息地缩缩脖子,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打算进宫找江无忧商量。那人虽然是皇上吧,但成天笑眯眯的,倒好像比现在这个要喷火的龙一样的男人好说话些。

    看她逃似的窜进自己屋里,沈澜很火大。

    舍不得的人居然不是他!太没眼光了!全大江国的女人都爱幕他,可今天他才发现,这个小小的奶娘竟然对他魅力无动于衷!以前为什么没注意到她这么瞎的?本来还想嘱咐她点事,瑞不管了,让她在宫里随便被人欺侮好了!与他何干?没眼光的女人活该倒霉。

    因为没人,他不气掩饰情绪,气乎乎地坐在椅子上继续“看”看,没注意到书根本就拿反了。

    而另一边,方初晴麻利地收拾了东西,主要是细软,和维维告了个别,也没辞别目前的东家沈澜,就和小德子进了皇宫。这是她第一次进入皇家园林,心里不禁好奇又兴奋,不过因为知道规矩,眼睛不敢乱瞄,只偷偷观察了下,只觉得皇宫果然是古代时尚生活之典范,真是处处精致,比之很有情调的沈府格局又多了一份高贵和大气,实在美轮美奂。

    她不识东西南北,只觉得走了很长一段路,应该进入内宫了。不过她跟随小德子才踏上一个小桥,迎面就被一个宫女拦住了。

    “衣锦宫的翡翠姐姐呀。”小德子认出眼前相貌伶俐的少女,好声好气地笑道,“姐姐还请让路,这是皇上要的人,我正要去复旨呢。”

    翡翠一笑,“德公公,我们苏妃正派我来接皇上要的人呢。敢问,这位姑娘可是姓苏?”后半句问的是方初晴。

    方初晴垂着头,知道宫里规矩大,因此答话,等小德子接过话来道,“正是沈府里来的方姑娘。翡翠姐姐,苏妃娘娘要人,还是等我回了皇上罢,这样中途离开,我怕在皇上那儿不好交待。”

    翡翠上前一步,凑近了小德子的耳朵,低声道,“我们家娘娘说了,这人本就是皇上要交给她的,何必又绕一段路。皇上要回话,或者要找人,到夜锦宫便是了。而且……”说到这儿,声音又低了些,“我们娘娘既然要出手相救,现在急于看看伤者的情况。皇上只怕也是很急的,我带走方姑娘,皇上定不会怪你。”

    小德子一听这话,不禁有点犹豫,因为他明白皇上确实急于知道方初晴能不能被彻底治好。

    “好吧,人就交给翡翠姐姐。苏娘娘菩萨一样的人,自然也不能害了奴才。”想了会儿,小德子才侧过身,让悲翠把方初晴带走。

    在这个时候,根本没有方初晴说话的份儿,不过她悄悄

    戒备着,生怕遇到什么不测。一个大宅门已经那样可怕了,何况皇宫?历来看的书、影视剧,都说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她才不要当食物链的最底端一环呢,不过既然皇上知道她来,想必这个苏妃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她只小心些就好了。

    第九十四章节被扣夜锦宫

    夜锦宫处于皇宫内院的西南角,地处偏僻,但一花一木、一草一石都打理得极为出色,即使是在冬天时节,青翠与萧瑟也是错落有致,使整个地方拥有了一种冷清的优雅风骨来。

    方初晴就是在这个地方第一次见到了苏味苏贵妃。苏味冷艳高贵的相貌,方初晴坦然大方的举止,令两个女人彼此间都对对方有了一丝承认感。

    “请问苏姑娘,我的脸能治好吗?”苏味仔细检查过后,方初晴问。

    苏味盯着方初晴看了好一会儿才微笑道,“倘若我说治不好,你会如何?”

    方初晴耸耸肩,“会很失望,甚至伤心吧。要不说介意是假话,世上有哪个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可如果真的恢复不到从前,我也不能去死,仍然要活下去,而且要尽一切力量活得好。”

    苏味听到方初晴的回答,沉默了几秒,之后玩味地道,“说得好,怪不得皇上看中你,居然亲自求我帮你治伤。还有右师王……他……好吗?”

    方初晴自然不知道沈澜和苏味有什么关系,只觉得一个深宫贵妃问起外臣,而且是年轻英俊的外臣有些奇怪,更觉得她语气中有一丝暖昧的关心意味,似乎还幽幽叹息着似的。

    “很……好吧?”她回答,但心里不太确定。她跟小德走的时候,他好像在生好大的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前些日子,为了她的脸受伤的事,他似乎也不太开心。话说回来,他现在在做什么……

    “右师王很看重你?要把你收到房里吗?”苏味突然问。

    方初晴吓了一跳,有点啼笑皆非的否认道,“在右师王眼时克只是个普通的下人罢了,苏娘娘为什么这么问?”

    “他是何等傲性之人,以前那样……现在又如何肯轻易救人?就算他自己再受了同样的重伤,恐怕也是一声不吭的,这次为了你,他去求皇上,还能说你不重要吗?”

    方初晴笑道,“不瞒娘娘说,王爷是为了两匹百年难遇的良驹才对我礼遇有加的。况且我这回受伤,王爷总觉得自己有错,这才倾力相帮的。我这蒲柳之姿,何况还是被人折过的败柳,怎么入得了王爷的眼?”

    她说得直白,把苏味逗得笑了起来,心里舒服了点儿。不过,她绐终觉得这个奶娘不简单,不然沈澜和皇上为什么都对她的事那么上心?就算她的受伤,皇上和沈澜也有错,那叫底下人来办就是了,何必亲力亲为,那么关怀备至呢?

    所以,她才以想早做诊断为由,把人先带到她的夜锦宫来。如果皇上在意眼前被毁容的女人就会立即跟过来看。而就算皇上真的关心方初晴,她也不会妨忌,因为妒忌是宫里的女人最不需要的情绪。这就好像下棋,不要在首一子一地的得失,应该要的是最后水到渠成的胜利。

    也所以,她会利用方初晴,以医伤为借口,扣她在夜锦宫,皇上若心里惦记这个奇特的奶娘,自然会常来往于此处,那么她就可以多多见到龙颜,也可以想办法留下皇上过夜,倘若能借此机会怀上龙子,那么其他个把女人的恩宠,她根本不介意。

    这里是皇宫,红颜未老恩先断的地方,皇上的宠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而皇上……似乎不爱女色。表面上虽说实行的是雨露均沾的后宫政策,但常常推说忙于正事,临幸宫妃的次数很少,而且总像是应付差事似的。而她要感谢父亲的余萌,虽没有势力雄厚的娘家,可支持者不在少数,只要能诞下龙子,皇后这位唾手可行。

    就算她命中无子,用尽手段和神药也无法怀上龙子,至少皇上常来往于夜锦宫的事也会给一些观望的见风使舵者假象,认为皇上很宠爱她。那么,那些犹豫不定的人也会站到她这边,对立后绝对是有帮助的。

    从这些方面来看,方初晴是上天赐给她的机会,她一定要牢牢抓住,也会尽一切力量医好这张脸,让皇上……还有他,欠下她一份大大的人情。

    其实仔细想想,皇上和他都不适合他们目前所坐的位置,因为他们都是性情中人,而坐那把椅子,是需要绝情绝义的。如果……几年前那场兵谏与宫变,胜的是逸山王,今天的朝中局势会更平稳些。以前她不懂,现在她有些明白了,好人,不一定能做好事情。可当初,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好人。

    “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可爱之处呢。”苏味掩嘴笑疲乏,“不过你放心,皇上既然开了口,本宫就定能医好你的伤。比以前还美丽不敢说,但至少能让你和从前一模一样。”

    她故意把这份大大的恩情放到皇上身上,因为心里感觉方初晴为此感激皇上总比感激沈澜好些。方初晴对皇上以身相许,她并不介意,但若是给了他……

    想到这儿,她不禁暗暗苦笑。人真是自私可怜,就算某些东西自己放弃了,也希望它永远不要属于别人。这些年,她这个可耻的愿意几乎全在实现的状态,可这个方初睛让她不安了。

    “先谢过苏娘娘。”方初晴虽然对自己的容貌已经习惯了不抱希望,但听说能够变美,还是很高兴的。

    “给我说说,沈府是什么样子?听说是沈夫人亲自督造的,想必一定景致极佳。”苏味流露出向往的初色道,“没入宫前,本宫总说去看看,却一直没能成行。那沈夫人年轻时是名动一时的才女,婚姻之事也是轰动了整个江国南部,她督造的府弟,真是令人向往。”

    方初晴点头表示同意,把沈府几处令人喜通的景致略略讲解了一番。对于沈夫人年轻时大才女,她是相信的。

    但沈夫人和沈老爷的婚姻轰动,她实在无法理解。一想到沈老爷,她眼前立即出现了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糟老头子形象,想象不到这种人也年轻过,也曾打动过少女的心房,虽然细看五官,倒真可以看出他年轻时美男子的影子。

    她与苏妃又闲聊了一会儿,心中就有些焦急,想尽快见到江无忧说一些事情。不知是不是某些人不禁念叨,正想着,外面就报说皇上驾到。

    第九十五章皇上驾到

    苏味连忙大礼接驾。

    方初晴不明就理,也只得有样学样,。不过她连脸也没遮盖,就那么大大方方地跪在一边。

    江无忧大步走进屋里来。把小德子和小行子留在门外。他亲手扶起苏味,嘴里的甜蜜话儿不断,似乎第一眼并没有注意方初晴似的,但心里的眼却打量了方初晴了好多遍,不知怎么,忽然觉得她的脸还伤着,此时跪在一边的姿态显得特别柔弱,好像被这个华丽的宫殿压迫着一样,心头涌上莫名其妙的心疼。

    只可惜,他不能走上前去,把她抱在怀里保护着。于是他只能忍耐,脸上笑得像冬天的暖阳般温暖明亮,心里却微微绞着。这一生,他再没有机会拥有她了吧?因为,她不再是原来的人了。

    “呀?晴儿也在,快起来吧。”当他“终于发现”方初晴的身影,连忙和蔼地道,“你放心,进了宫就好了,朕的爱妃能妙手回春,你的脸定能恢复如前。”

    “臣妾这儿还没把握呢,皇上倒先替臣妾打了包票,倘若真医不好,岂不是让皇上失信于人?这么说人,臣妾就是用上非常手段,也非得治好方姑娘不可了。”她之前打听过,这方奶娘是被夫抛弃的,所有人都称呼她为“姑娘”,这让她感到非常奇特,也有一些暗暗的不爽。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已经站起来的方初晴身边,以一种医生的专业姿态检视着方初晴的脸,趁所有人都没有防备,暗使手法刺了方初晴一下,令后者疼得叫了起来。

    “怎么样?”江无忧表现出“普通”的关切。

    但苏味看得清楚,他的身子微微前倾,眉头蹙了一下,虽然立即就恢复如常,但这微小的表情和他手指无意抓紧的动作都泄露了他内心的波动。

    怎么?皇上心疼了/为什么会这样?这可是动了睦情的表现呀。但,就算皇上对这奶娘感兴趣,毕竟不是经常出宫,而且他们看似温和易亲近,实则对人疏远,很难令人触摸到内心的,怎么会突然对这个女人动了心?这绝对不是容貌的原因。难道是这女人独特的想法和思维吸引了皇上?可即便如此,这感情也不可能发展得如此快法。难道……皇上在没坐上龙位前就认识这女人?

    苏味心里充满疑虑,忽然又想到,不知沈澜对方方初晴是什么态度?她得想办法和沈澜见一面,好好观察一下,尽管自从她嫁给皇上,沈澜就再不在她面前出现。

    不过她又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想不想看到沈澜跑来。假如她能用方初晴把沈澜约来,证明他心里也装着这个奶娘,那么见到他倒是失望了。

    “没事,普通的疼痛而已。”她心思转了好几转才不过数秒的功夫,立即笑靥如花地道,“臣妾是再仔细看看,好确保能完全医好方姑娘的伤。”

    “朕的爱妃自然了不起,肯定完全没问题的。”江无忧很自然地拍了一句马屁。

    苏味笑道,“皇上只知道臣妾于医道方面有小成,却不我厨艺却大成呢。”

    江无忧就知道苏味把方初晴劫到这里来,是想借机引自己过来,然后留宿夜锦宫。本他本不想让这些小心机摆布,却忍不住想看到方初晴,这才抱着献身的精神而来。此时听了苏味的这话,立即笑道,“前朕有耳闻,今天倒要享享口福了。”

    苏味看皇上这么知情识趣,不禁心花怒放,立即告退去准备,把皇上和方初晴单独留在屋里。她明白皇上是极聪明的人,他既然这么配合,那么她也要给点面子,让人家私下说说话儿。

    她真的不妒忌,因为她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行了。妒忌,还是留在宫外发泄吧!

    “晴儿,你有话跟朕说吗?”房间内只剩下两人时,江无忧看到方初晴欲言又止的样子,立即轻声问道。他半倚在塌上,眯着眼睛望向眼前人,生怕泄露了心中突然涌出的那种又痛楚又温柔的感觉。

    不是她!不是她!可为什么说服不了自己的心呢?她就像一块磁石,而他是可怜的铁块,明知道她不是原来的人,可却还是被牢牢吸了过去,自从她受伤那天开始,一切都不可控制了似的。她们长得太像了,现在他的心已经完全模糊,总是分不清。

    “皇上,我想求您一个恩典。”方初晴低着头道。

    江无忧笑了,“倒怪了,你何时用这种语气说过话?有什么事放在心里很为难吗?抬起头来。”

    方初晴照做,可不敢对上江无忧的眼睛,“因为民女实在很为难,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她直率地说出心中的犹豫,总觉得江无忧会帮她解忧似的,“我进宫医脸,可无思无我怎么办呢?他们嘴巴很刁,不吃别人的奶。虽然以现在的年纪来说,他们可以断奶了,但终究还是早了些,最好再吃些日子。至少……应该过了年。”说到这儿,忽然鼻子一酸,一想到这两个小东西不再需要她,不知为什么突然很失落,很伤心。

    “你是要朕宣了这两个小家伙到宫内教养吗?”江无忧温言问,没意识到语气中那种宠爱的意味,好像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方初晴点点头,但随即又摇摇头。

    她是想把无思和无我接近宫里来,而且这样对梁竹月也是一种报复。但把母亲和孩子强行分开真是太残忍了,虽然梁竹月应该被这样对待,但她还是忍不住怀了圣母心。最主要的是,这样对待宝宝们也不好。尽管梁竹月对宝宝们不亲近,可毕竟她是亲生母亲。

    “孩子是她的,别人夺不走。现在不过是接近宫里不定来养些日子而已。朕想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看到方初晴的样子,江无忧就知道她想的是什么,所以劝慰道,“这是为了朕的两个皇侄好,你想的是对的。朕这就下旨,接两个宝宝进宫。最多,允许梁氏进宫看望就是了。放心吧,在这里,没人能动你。”

    方初晴吃了一惊,抬头正望进江无忧闪烁难明的眼神深处。他,什么都知道吗?他,又在纠结什么?

    第九十六章有秘密的人

    “好好医伤,朕要你在阳光底下好好活着。”江无忧微笑着,好像是仁慈的君王俯视关怀着臣民,可方初晴却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似的,尤其是“阳光”和“活着”两个词,很有问题。

    可是她没有机会细究,因为江无忧说完这句话即起身,摆驾御书房处理政务,还说会顺便下旨接无思无我进宫,晚膳的时候再回来。

    一想到宝宝们很快会来到身边,方初晴立即就把心中的疑惑扔到了脖子后面,被翡翠带到安排她住的房间后,先是收世故好细软,然后就找负责洒扫杂物的宫女,把房间烘得暖暖的,只等着两个小祖宗驾到了。

    她身份低下,又是来治伤的,自然不会以为能和皇上同膳,没想到的是苏妃派了翡翠来,把自己亲手做的菜也送来一份给她,害得她有些紧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就算她是皇上亲自交给苏妃医治的,皇上的四大妃之一也不必这么客气,为过她倒不以为这菜里会一毒,如果因噎废食,逮谁怀疑谁,那样不是饿死就是白痴死。

    而且一尝之下,她发现苏妃的手艺真是不错。这让她非常后悔,假如她在重生前学过厨,那么到了这边后也不会因为没有一技之长而选择来当奶娘,还惹出这么多的祸事来。

    吃过饭,她苦等无思无我,结果却失望了。因为梁竹月虽然不敢指旨,却把青苹嫂子和延庆大娘也派了来,说是宝宝们不能缺了教养的妈妈。于是,她仍然不能和宝宝们单独相处,喂过奶就要把宝宝交还给人家,也仍然有被监视、被控制的感觉。

    江无忧很想满足方初晴的愿望,但他虽然在当东宫太子时就有了妻妾,可子嗣却单薄,只生过两个儿子,还全部夭折了,即位之后也一直没有任何一个嫔妃为他诞下龙子。因此,宫中没有行下教养嬷嬷。现在他把皇侄接到宫中来,人家亲生的娘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他不能不恩准。

    “这样也好。”江无忧安慰方初晴道,“朕的爱妃明天就要开始给你医脸,你也没时间和无思无我在一块儿,不如就照原样。”说实话,他不太理解为什么一个奶娘对这两个宝宝有这样的感情,倒比那亲生母亲还爱孩子似的。

    “还有一个问题。”一边的苏味突然插嘴道,“方姑娘的脸越早医治越好,再耽误下去,只怕不能完全复原。可晨医治期间要动用针石,如果为了喂奶而不用镇痛药的话,会受皮肉之苦。我虽然能施针以解轻痛楚,但……还是要自己硬捱着。”

    江无忧一听,心中就抽了一下。

    方初晴生怕他把无思无我又送回沈府,连忙道,“这个没什么问题,此生为了美,死都不后悔,何况小小痛楚。我这个人……不,民女对疼痛特别不敏感。不信的话,皇上问苏娘娘,有的人不怕痛的。”天可怜见,她可是极怕疼的。

    苏味点头道,“这人确实。但是……深府的小世子们年纪不了,可以考虑断奶。”

    方初晴没有育儿经验,但在现代时听妈妈级朋友说过,现在的理论是太早断奶对宝宝不好,所以她宁愿自己捱痛,也不能让才八个月大的无思无我在幼儿期就影响了身体。

    江无忧和苏味看她那么坚决,也没有办法。而苏味从小与行医的父亲走南闯北,虽见过奶娘把奶过的孩子当亲生一般疼爱的,可总觉得方初晴对左师王的儿子太过亲近了。

    她与左师王的夫人有故,也许哪天见上一面,探探口风才好。其实这与她无关,但女人嘛,总是对很多事很好奇,也很喜欢探听别人的秘密。

    而与此同时,那个有秘密的沈大奶奶正趁着夜色,偷偷潜入琴阁,她并没有弹琴以寄幽思,而是通过一条秘道,进入地下一间被巨大的牛油火把照得明亮异常的石室之中。

    那石室布置奢华,在华美的贵妃塌旁边还有一道通向别处的暗红色木门。此时,门边正背身站着一个身材挺拨的男人。

    “你来了?”梁竹月走上前问。

    回答她的,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她被这一把掌扇得坐在地上,含泪的目光中有着倔强与恨意,“你为什么打我?如果我带着伤,你不怕被人瞧出来吗?那时,我这棋子还有什么用?”

    “棋子我多的是,你并没有那么重要。”那男人冷笑,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不要做出受伤害的样子来,这只能骗骗沈家的人,骗不了我。梁竹月,我不欠你什么,我们是互相利用,就算你委身于我,也不过是为了报复死鬼沈沅和那个窝囊废的皇旁。可是,你不该杀了我的儿子!”

    梁竹月的脸瞬间白了,“你……”

    “我怎么知道/”那人继续冷笑,发出金之声,“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我棋子多的是!你明知道我盼了子嗣之年而不得,可却把我的孩子从你肚子里拿掉!你-该-死!”

    那男人所说的最后三个字,几乎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恨意浓厚。顿时,石室内的火把明灭,似乎那抖动的火苗也被这三个字所散发出的寒意冻得要熄灭似的。

    梁竹月害怕了,刚才还气势汹汹,此刻却连忙爬了两步,抱住那男人的腿道,“我不是有意如此!我与沈沅成亲五年无子,难道我不想要个自己亲生的孩子?难道我每天看着那两个小杂种在眼前晃,还必须做出慈母的样子,心里好过吗?可现在我不能有孩子!不然我的位置和你要的东西都会失去!我有了你的孩子,这证明你我命中是有子的,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何必急于一时?孩子已经没了,现在你杀了我也无事于补,纠缠于这件事上还有什么意义?”

    “我还会再有儿子,但不会是和你了。一夜恩情,并不意味着你有特权。”

    梁竹月暗中松了口气,不管这平时温和儒雅,但发起火来极度可怕的男人说什么,只要他肯说话,就证明她今天死不了。她知道和这种人男人在一起是与虎谋皮,可她经历了太多的背叛,现在不顾一切的也想让别人尝尝被背叛的滋味。

    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在乎!

    第九十七章节送别

    “现在你已经被沈澜怀疑,王妈妈又被方初晴借沈夫人的手除掉了,所以没事不要与我联络。”那男人平静了一下心绪道。

    “我有事找你,大事。”梁竹月语意森冷地道,“我要你为我杀一个人。那个人……知道我的底细。倘若她不死,一旦哪天她记起往事,倒霉的就是我。然后,我就成了你的死棋。”

    “那人是谁?”

    “方初晴。”

    那男人笑了起来,可笑声却并令人感到欢愉,“一个小小的奶娘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吗?先是一顿要命的板子,后是毁容的热汤泼脸。看来,你有事瞒我。”

    “她是那对小杂种的亲生母亲。”梁竹月知道在这男人面前掉花枪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所以她虽然隐瞒了心里最深处的秘密,却又透露出另一个重要的内情,“我亲眼看到她死掉,派王妈妈亲自带人把她扔到了乱葬岗,但不知为什么她又活了过来,还找到了沈府,不过,她似乎得了离魂之症,当初我肯收留她,就是为了就近观察,可通过这么多日子的试探,我敢保证她确实忘记了以前的事。只是,得过离魂症的人也有重新恢复的,所以她必须尽快的、彻底的、真正死透了才行。”

    “她孩子的父亲是谁?”男人问,似乎很不经意。

    “不知道是谁,所以才说孩子是杂种。方初晴只是我捡到的女人,而当时我正需要孩子。是我收留了她,让她生下了孩子,然后据为已有。”梁竹月说完,身上骤然冒出了一层冷汗。她回答得太快了,这样说荒的表现太明显了一点,但愿这可怕的、而她又必须依靠的男人不要察觉出来。

    那男人望着她,喜怒难测,“既然如此,她又能知道你什么秘密呢?”

    梁竹月嗓子眼儿发干,幸好脑筋转得够快,故作镇静地道,”孩子是我抢来的,这就是是了大的秘密。而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她是图国血统高贵的人,能让你捡到,倒也奇了。”

    男人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令人汗毛直竖,但梁竹月咬紧牙关不吐露关于方初晴没“死”之前的任何事情。那是个秘密,要带进坟墓中的那种,这世上只有她、王妈妈、死去的沈沅和方初晴本人知道。

    “你怎么知道她的身世?”她装出很惊讶的样子。

    男人一脸高深莫测地道,“御马的本事这么大的,并不是图国的牧民,而是图国的贵族。只这一点,就能让人猜到这姓方的女人身世。沈澜一猜就中,我何尝不是?只是,从没听说过图国贵族中失踪了什么美人。这个方初晴还真是够神秘,而且她的真名真的是叫方初晴吗?这个姓氏在图国很少见,贵族中也无此姓氏。想来,你的离魂症之说也是有可能。她忘记了自己是谁,所以随便编了个身世名字。可惜,你也不知道她本来的面目呀。”

    梁竹月心里一哆嗦,嘴上却没有反驳,“不经意”地转开话题道,“她必须死,可你杀得了她吗?她现在是在皇宫之中。”

    “她总会出来的,除非……皇帝收了她。”那男人沉吟一下,“不过她的身份注定她没办法成为正式的妃嫔,那么就算她身在深宫,我仍然有大把机会让她死。”

    “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梁竹月站起身来,“我等你的好消息,现在先回去了,否则容易令人生疑对了,如果方便,把晴翠也杀了吧。她没什么威胁,只是讨厌而已。”

    男人挥挥手,梁竹月就施礼退出。

    而等她的身影消失在秘道口,那男人自言自语道,“我不会杀了方初晴的。既然她对你这么重要,说不定掌握着更大的秘密,我怎么舍得她死呢?何况,她比你也聪明理智,有忍耐力,又懂得利用有限的机会,力量不足时不直接进攻,而是攻击你的弱点,剪除你的翅膀,让你动弹不得。这一手棋多妙呀。最重要的是,皇帝小儿和堂堂的右师王都似乎对这女人上了心的。由方初晴做棋子,甚至诱饵,可不比你这背夫弃义的女人强太多了吗?”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脸上残忍轻蔑的笑容才慢慢褪去,果断地转身从另一外暗门走出。他沿着黑沉悠长的地下秘

    道走了足有两盏茶的功夫,才来到另一个府弟的内院中,坐定。然后,以特殊暗号招来了贴身秘卫,简短地吩咐道,“去杀一个人。”也不说为什么?怎么做?何时动手?只以手指蘸着杯中清水,在桌上写了个名字。

    “是。”那秘收回答得更干脆,之后迅速隐没在屋外,似乎这大宅内从没有这么一号人物来过。

    梆梆梆!

    夜的寂静让更鼓声更为清晰,也更为迷离悠长,在某些人的心里还有着催促上路的意味。

    王妈妈趴在一辆驴车中,和她此生最爱的人,沈大奶奶梁竹月依依惜别。

    “月儿,有些事你就忍了吧。若不是你不甘心,哪会招来这么多麻烦事?平平静静的过完这辈子也就算了。就算无思无我不是你亲生,只要弄死那个女人,这秘密没有其他人知道。守着他们,也有好日子过。”

    “奶娘,别说这个。”梁竹月眼里含了泪,“从此,咱们娘两个怕不能再见面,您记着,我梁竹月欠了您,这一生也无法偿还,但愿……来生还有机会。”

    王妈妈伸出手,想摸梁竹月的脸,可她笔直地站在一边,就像今夜冷月下的阴魂似的,不可触摸。于是她放弃了,叹了口气道,”山不转水转,咱们娘俩一定还有见到的时候。那个人倘若能成事,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这一回,我们娘儿俩是掉进人家的陷阱了,今天的各种形势就是逼着有人站出来,承认挑唆了晴翠。可惜我没有绷住劲儿,但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能摆脱因局呢?所以我才出此下策。不过你别伤心难过。我总会回到你身边的。“

    第九十八章节美人面具

    “快走吧。”松风园的麻婆领了太太的令,护送王妈妈回乡。她在远处见王妈妈和大奶奶话别个没完没了,不禁走过来催促道,“王妈妈能落个全身而退,全是太太的恩典,若在磨磨蹭蹭,只怕夜长梦多。这眼看天就要亮了,城门一开,咱们立即出去,看不到任何人,岂不清静?”

    王妈妈知道麻婆说得在理,又感觉嘱咐的话已经说尽,于是依依不舍地看了看自己从小奶大,一心一意爱护疼惜的梁竹月一眼,才轻声吩咐驴车离开。

    梁竹月望着驴车渐行渐远,几次想追上去,但终究没有动,只哭得瘫在地上。

    “大奶奶,您就别伤心了,再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得了?”依依浇泪劝道,“若是让王妈妈知道了,她牵挂着您,只怕也不好受。”

    “对呀,您还年轻呢,王妈妈也青春正盛,往后有见面的时候。等过些日子太太气消了,求恳求恳,未必太太不松口。”阑珊也哭得不可自抑,哽咽着道,“太太那么疼您,念在病殁的大爷和无思无的面上,这个恩情定会大奶奶的”

    梁竹月摇了摇头,没有言语,因为唯有她知道,她与自己的奶妈,这全家灭门后唯一的亲人此生再不能相聚。今日一别,不是生离,而是死别。

    问题不在太太,而是在那个可怕的男人。他不会允许手下的棋子脱离自己控制的范围。王妈妈……知道得太多了。就算她相信王妈妈死也不会背叛她,可那个人如此多疑,一定会采取最安全的办法。

    所以,王妈妈只有死。

    估计出了和政城,自己奶娘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她本可以阻拦,可权衡利弊之下,她还没有开口。

    对不起了,奶娘,您是如此爱我,那么为了我的目标

    ,我想念您愿意付出生命。一生,我再还欠下您的恩情吧!

    她对空默念,腿软得再走不动,由依依阑珊扶进了房。以后,她只能依靠这两个丫头了,也许阑珊可以先利用。她爱幕着二爷,又和景鸾关系好,性子暴烈又一根筋,应该容易死心踏地的跟着她。

    她盘算着,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的睡着,直到东方出现了浅浅的鱼肚白色。而在此时此刻,王妈妈所行的驴车在城门打开之际,第一个出了城。

    因为时间还早,城外的小路上寂静无人,只有驴蹄踏地土地上的“得得”声,催得人昏昏欲睡。可过了不久,车子突然大颠了一下,唬了缩在驴车上简易布棚中的王妈妈和麻婆一跳。

    “赶车的,没走官道吗?”麻婆的头被撞了一下,疼能之下,难免暴躁她当她掀开车帘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怎么到了乱葬岗子了?

    此时王妈妈也注意到了这一情况,两人面面牙觑,最后还是王妈妈镇定地问,“车把式,怎么把这车赶到了这里?”

    “这边近。”车夫停下了马车,侧过头道。

    “离哪里近?”麻婆冲口而出。

    车夫笑了,摘下了头上的帽子,哪有半点车把式的样子,低眉顺眼、老实可靠,此时都被一种精明强干的气势所代替,“离鬼门关近哪。”他道。

    麻婆一听,吓得大叫一声,“车夫”还没动手,他身上强烈的杀气已经令麻婆瘫倒,就好像猎物见到猛兽,不必照太多面,只闻到气味就吓得动弹不得。

    “他让你来的吗?事到临头,王妈妈想起了那个可怕的男人,立即不寒而栗。

    “你知道得太多了。”

    “我绝不会说的。”

    “不够安全。”车夫一边说,一边缓缓抽出钢刀。

    “求你告诉那个人,不要伤害我的月儿。她是个可怜的孩子,让她好好活下去产。”临死之前,王妈妈还想着那个被自己当成亲生女儿的人。

    车夫没再说话,而是叹了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同情,无情地举起了刀。就在刀落的一瞬间,王妈妈突然想起刚才送别时,她的月儿说过的话。什么再不能相见,什么来生回报……原来,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的人知道她会死,可是居然没有阻拦。

    绝望和可笑感代替了担心与恐惧。那个孩子本来就是级为自私的,她应该很清楚不是吗?只可惜她是母亲,可以原谅孩子做的所有坏事,还帮她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所以谓现世报,来得快,她扔方初晴的前身到乱葬岗,如今却被自己最爱的人斩于此地,没什么冤枉的。

    只是,当她的月儿连她也可以牺牲,真的能有好下场吗?

    叹息声中,她人头落地,陪葬地,还有麻婆,两天后,被发配边陲的晴翠死于路上。

    这些事,身处深宫的方初晴并不知情。对加诸她身上的苦难,她反抗了,至于结果如何,她才不放在心上。她重生是为了自己而活的,除了以后要小心谨慎以外,没必要成天惦记着所谓仇人。

    进宫之后,她的整容手术做得很顺利,不过这个异时空的医疗条件类似于中国古代,苏味虽有神医之手,但也不能一次性手术完毕,而是在她脸上画上许多的小格子,一点一点施以针石。

    痛,是每天的必修课,但为了无思和无我,为了她在重生前从未有过的美貌,她坚强地忍耐着。记得谁说过,美丽,总是会付出代价的,她不过是提前支付而已。她反复这样告诉自己,借此坚持了下来。

    半个多月后,新年临近了,她的脸也终于全部“整修”完毕,不过因为需要长时间的恢复和调养,所以暂时不知道效果如何。她的头每天包得像个木乃伊似的,只留眼睛看,嘴巴吃,还好没有吓到无思和无我。

    后来有一天,江无忧送来一个面具。

    “这样你就能在外面走动走动了。”他说,“这几天北风刮得紧,说产业年前年后会下雪,到时候你就不用闷着,随朕和苏贵妃到冷香园去赏梅。朕的爱妃说了,你虽然伤得紧要,但外出过过风还是有好处。

    那是个美人面具,据说是江无忧亲手做的,不过他在美人的额角上画上了一种奇怪的花朵,很清雅出尘的。他说那是桑青花,很稀有的花木,民间甚至很少人知道。”很美丽,正好配你。“他说。

    第九十九章想念了

    不知道为什么,方初晴觉得他说这话时,眼睛里饱含着浓烈而沉郁的觉悟,有些欲言又止的感伤,很令人心动,然后心痛不止,想安慰他,想抱着他,似乎整个心灵都被触动了似的。幸好,她残存的理智令她控制住了自己莫名其妙的举动,改拥抱为拉着他的“龙袖”。

    他曾经爱上过什么人,却不能表白吗?可是她不愿意、也不想做任何人的影子,当然更不能借着一个面具成为活动的玩偶。

    “这个面具很灵异诶。”她有点撒娇似地说。在江无忧面前,很容易令人产生小女生的心境,因为他微笑的模样带着十足的宠爱感,任何女人都会沉溺进去的。虽然方初晴时时提醒自己的身份,但偶尔不是会有不注意的时候。

    “为什么这样说?”江无忧很意外。

    “皇上您看。”方初晴很好脾气地解释,“人的脸之所以生动,就是因为有表情。我们会眨着眼睛、看树叶飘落的时候,眼球会随着移动。我们会笑、会哭、会生气、会悲伤、会快乐、正是这些不同的变化才让人活了起来,倘若只是一个表情,就算皇上是丹青圣手,也仍然是死物。动物或者娃娃的面具倒还罢了,若我每天带着美女形面具到处走,感觉就像个纸人复活,尤其到了晚上,不可怕吗?她一边说,一边画了一只卡通小猪出来,很q很可爱的那种。

    江无忧深深地望着她,足有十几秒钟之久。正当方初表明以为她触怒了龙颜,要想办法补救时,他忽然幽幽地道,”这面具……朕是回忆着你的脸画的。不过你说得也对,死物就是死物,画得再好也活不过来。不如朕给你做个新的,就这样的好了。“他拿起小猪草搞图。

    方初晴站在那儿,看着江无忧的温煦的笑容似乎隐藏着丝哀伤,忽然感觉有些惊悚。

    江无忧喜欢的人跟她长得很像吗?为什么没能在一起?是死了,还是遭遇了别的什么?按说他是皇上,之前的东宫太子,想要什么女人就能得到什么女人。除非那女人是老皇上的女人。天,太可怕了,乱伦戏码都出来了。

    更恐怖的是,他喜欢的人不是她占据的这个身体的前主人吧?要真是那样,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对她那么好。可是她也不敢确定,因为她没有任何证据和感觉。江无忧不愧是最上位者,城府极深,那双眼睛温润漂亮,却令人看不透。

    不过他是皇上,这个身份意味着他可以为所欲为,那么假如他认识这身体的前主人,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审问审问她?为什么从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这不是太奇怪了吗?而且这身体的前主人死得那么凄凉,貌似是图国穷苦的养马牧民,怎么可能是皇上能喜欢的人物?

    或者,是她想多了。也许……只是长得有几分相似而已。她劝着自己。

    结果第二天下午,江无忧派小行子送来了新面具,正是粉红色小型,方初晴很喜欢。

    “真不能理解你是怎么想的。”小行子翻翻白眼道,“放着美人不做,非要做猪。昨晚上后直忙活了一夜,早上又要上朝,下晌才歇了一小会儿。”

    “这个你倒不懂了,这小猪模样可爱,倒比美人更吸人眼球。”喂完无思无我,就是苏妃为方初晴换药的时间,因此她也在,此时笑着插嘴。

    方初晴觉得苏味的话意有所指,不过皇宫里的人说话都是这个样子,从不明着说什么喜欢让人猜来猜去。她进宫半个多月,已经习惯了,所以并不深究。

    “皇上晚上还来吗?”苏味又问。

    小行子道,“回苏娘娘,皇上没说。您也知道,年底事忙,不权要把堆积的政务处理了,还要听各部各省的上报,就连过年期间的祭祀祈天什么的,现在也得定下来,所以时间方面……奴才的确不知。不过依奴才看,反正最近皇上常来往于夜锦宫,苏娘娘不如做着做准备,皇上来是时,也不会太仓促不是?”他和苏味说话恭敬,绝对一分对方初晴的随便。

    苏味微笑点头,眉目含春。

    最近皇上每隔一天就会跑来夜锦宫一趟,纵然她深知皇上是来看方初晴的,也依然心满意足,毕竟现在宫里都在说她如何受到皇上的专宠,那些犹豫不定的外臣们已经开始向她示好了。因受宠而嫉妒,她并不怕。那些宫里的明枪暗箭,她应付得游任有余,她要的就是这种气势。而只要皇上来,她十之八九能留皇上过夜,只可惜最近临幸的次数虽然多,肚子却仍然没有动静。

    关于方初晴在夜锦宫的事,虽然皇上没有吩咐,但她仍然保守了秘密,安排方初晴就住在她寝宫的偏殿,来来回回也只有翡翠等几个近身宫女知情,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其他妃嫔处都在传她选了个绝代佳人进宫,以此来引诱皇上驾临,已经有其它效仿了。

    真是笑话。皇上是什么人?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过,他为的,不过是一个方初晴而已。

    但是,对此她很好奇,为什么皇上会喜欢一个残花败柳,而且当宝贝一样捧着?作为宫中的女人,她不妒忌,可是却很好奇。试探了几次,方初晴也很茫然,看来只有从沈澜处打听了外人不知,可她却明白,皇上和沈澜,那是比亲兄弟还亲的两个人。

    “右师王可真是狠心,毕竟你是从他院子里伤的,都不来探望一下。”小行子走后,苏味假装闲话家常似的提起沈澜。

    方初晴眨眨眼睛道,“他对下人已经很好了,平时又忙于军务,怎么会来看我?我要是这么想,才叫不识抬举呢?”她没有根基,为了自保也只能示弱,装装披着羊皮的小狼,她很会的。

    自从她进了宫,沈澜一次也没有来过。不过想想也是,他一个臣,怎么可以随便到贵妃住的皇宫内院里来?虽然大江国风气开放,但也得听了宣才行。所以,苏妃这话大有问题,似乎是想说明她与右师王有交情似的。

    她很不喜欢这个话题,因为……她发现半个月不见,她有点……想沈澜了。为此她暗中骂过自己很多次,。离开那个自恋的大阴人不是很好吗?难道她有自虐倾向,看不到他居然还惦记来着。后来,她觉得她可能是想着萌萌和桃桃,爱屋及乌,想起了它们的主人罢了。

    第一百章才不给人当枪使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皇上和右师王是不是因为愧疚,他们对你好的事实,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何必不承认呢。”苏妃笑道,“方妹妹,你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倒显得心中有事。”

    “苏娘妨,民女心中无事,只是觉得无福消受。”方初晴表现得很老实。

    苏味很满意,心思一转道,“有福没福,要皇上说了算哪。不过,我是怕你受了本宫的连累。”

    “这是怎么说?”方初晴傻不愣登的望进苏味的眼睛。

    苏味叹了口气,流露出往事悠悠的神色道,“这事,本宫大不该和你说的,但是心里有事,总想找个人倾述,我们这几日相处,颇为投缘,想来你也能为我排忧。”

    这时候,方初晴应该告退的,因为皇宫内幕不是她一个小人物可以听的。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可是事关沈澜,不知道为什么,她挪不动脚步。

    苏味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不禁冷笑,那个人果然魅力十足,皇上对这个姓方的这样她,她却还是迷上了那个人,一试就试出来了。

    “右师王曾经和皇上并肩作战,那时后直还是皇太子呢。而当时我与父亲四处行医,正好遇到三江口大战,不一起进入军营效力。”她继续说,“历来军中不许女人出现,我只好女扮男装。那一战打得极为惨烈。要不是左右师王骁勇异常,运筹帷幄,可能江国会败的。”

    “左师王也上了战场吗/”方初晴好奇地插嘴,其实是有点矛盾心理。又想听沈澜的故事,又不想听。

    苏味点头微笑,“外人都以为右师王好武,左师王好文,其实这兄弟二人是文武双全,左师王在武功方面不在其弟之下,右师王自然也是满腹谋略。皇上曾说,左右师王是江国双壁,只可惜美玉易碎,唉。”

    她叹息着,似乎很为沈沅的去世惋惜,沉吟了一下,接着说,“不过左右师王经起来,右师王为人更为刚勇,每一阵必冲在最前面,所以那战中受了很重的伤,差一点死去。我父亲事多忙乱,救治他后就交由我照顾。后来……后来我们……”说到这儿。苏味低下了头。

    “苏娘娘难道和沈……右师王暗久生情?话说苏娘娘这么美丽,也难掩得住真身。”

    天哪,原来沈澜的真爱是江无忧的爱妃。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保持君臣和睦,实在是太难得了!可是苏味为什么要对她说起这事?难道真的是找人倾述心中的压抑?她到底爱的是谁?这是沈澜一趟肯娶妻的原因吗?如果是,证明他用情很深,那他又如何面对抢走自己爱人的顶头上司呢?

    坏了坏了,听到大八卦后,心脏有些承受不住了,为什么这么不舒服?

    “倒不是两情相悦。”苏味流露出羞涩和内疚交织的神色来,冷艳的脸格外动人,“而是右师王对我……产生了爱慕之情,可我却喜欢上了皇上。那时,他很伤心,很久不能释怀。为此,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

    她撒谎了,但她必须这么说。难道要说当实旭她先倾心,待沈澜一头扎进去后,又背叛了他吗?可是她有她的理由。她自认为才貌双全,文采医道出众,是大江国第一女子,所以应该坐在最高的位置。

    那就是皇后,国母。

    而沈澜虽然那般的好,可惜却是一个低贱的商人和胡姬的野种,就算他功高盖世,却仍然不能摆脱身份地位带来的低下感。

    母亲常说,要嫁,就嫁给某一行中顶尖的男人。所以母亲嫁给了天下第一的神医,而她的目标更远大。三江口大战是她逼着父亲去的,因为知道当朝太子也在战场上。可是她却爱上了沈澜,为了纠正这个错误,她费尽了所有的力气。

    有时候,她也会恨,为什么沈澜是一个满身铜臭的富商之子,而且还是庶出。

    哪怕他是沈沅,她也会跟了他去。而现在她虽有遗憾,却不后悔。人的一生短暂,感情是软弱而无用的东西。

    有,更好。没有,也无所谓。

    而她现在把这段情说出来,以方初晴对沈澜已有好感的心,恐怕会因怜生爱吧。那时,她可以看看沈澜的反应。如果他不接受,他还在意她,那么从他那里打听下皇上的事,继而在争后的过程中得到他的支持,那实在太重要了。

    但,如果他接爱了方初晴呢?那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其实细想下,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沈澜太骄傲了,或者因为身世的事更是格外傲慢。所以他一定会喜欢完美的东西,而不会碰普通的、甚至是残缺的女人。当然,玩玩除外。

    “方妹妹,你之前是在沈府里做事的,应该听到或者看到一些情况。”苏味见方初晴低头不语,继续说道,“他到现在也不肯正式成亲,在女色上名声却坏了。如果以后你回沈府,本宫希望你帮我劝劝他,不要再执着于往事了。”

    “爷的事,哪轮到我来说话呢。”方初晴突然抬起头,开朗地甚至算是没心没肺的笑道,“苏娘娘太善良了,其实强扭的瓜不甜,感情这东西哪能掺假呢?不过娘娘也不必担心,右师王在大江国的未嫁名门贵女之间很受欢迎,天下这么大,保不定哪天就遇到自己的真心人了。娘娘不如放下胸怀,哪天为皇上添个龙子才好呢。”

    哈,她才不随便给人当枪使。至于沈澜他不值得同情,因为他爱上一个有心机却没真心的女人。他他是活该落到这个下场。不过话说回来,她现在是什么情绪,是心疼加气愤,外加为他不值吗?但无论如何,她不会掺和他的感情事。这位苏味娘娘不管有什么目的,找别人帮忙吧。

    想到这儿,她连忙把话题岔开,讲了点逗趣的事。苏味津津有味的听着,心里却有了一丝警惕。看来这个姓方的女人实在不简单,不仅令皇上牵挂她,而且聪明得很,懂昨避开风口浪尖。但,方初晴真的对沈澜没有一丝想法吗?她不信。且看着吧。

    当晚,皇上没来,之后的几天也没有。在苏味的失落与猜测中,新年终于到了,江无忧在大殿上大宴群臣,之后每个人都回了家,假如有家可回的话。

    中部

    第一章外人

    重生前,方初晴从没想到过,在遥远异时空的大江国,与过年的风俗和地球中国一模一样。从腊月二十三小年开始忙活,除夕之夜要燃放烟花炮竹,一家人要团圆在一起守岁,然后是初一大拜年。

    除夕那天,太太以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上秦疏,请求皇上恩准沈无思、沈无我这一对沈家孙辈回家过年。江无忧准了,但没允许方初晴跟回去,因为她的脸还没好,只能靠着面具四处走动。如今两个宝宝已经快九个月了,一顿喂饱,可以很久不饿。就算奶娘不跟着,吃点易消化的正常食物,畏助喂些羊奶之类的东西也是可以的。

    而过年,是全家人团聚的日子,没理由让人家的宝贝金孙“流落”在皇宫之中。

    无思无我一走,方初晴就感到很失浇,这令她对自己离开江国的计划产生了疑虑,她真的舍得下这对宝宝吗?在这不到九个月的相处中,她不曾发现对宝宝们的感情已经这样深了。虽然每天见面的时间很短,但母爱就这么慢慢滋生了出来,润物细无声般,即自然又神奇。

    可孩子毕竟是梁竹月的,沈家这位大奶奶这样讨厌她,就算她想留在沈府当牛做马,人家也未必肯收留。偷走宝宝?那显然即违法又不人道,可梁竹月那么坏,把两个宝宝交给这样的母亲,她还真担心好好的孩子最后变坏了。

    像四圣人那样还算好,万一变得阴险狡诈、无恶不作可怎么办?

    唉,重生的时候她提醒过自己,不和任何人发生太深的感情纠葛,这样离开江国去海阔天空时才能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可她千提防万提防,就是没注意这对还不会说话的小东西。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分离,她很愁闷,也很伤心,对这个重生后第一个新年,一点也提起兴趣。而身为天下之主、后宫之主的江无忧,也忙得根本没有时间陪她。

    江无忧中午大宴群臣之后,晚上照安排是和后宫众佳相聚饮宴。从黄昏时分开始,会一直延续到第二天早上天亮。当然,总管太监还安排了很多娱乐性的节目,比如烟火、歌舞表演、民间杂耍表演等,免得皇上守岁时枯燥乏味。

    正月初一一早,皇上要带重臣祈天,还有执行许多礼仪方面的杂事。而已经驾崩的太上皇的妃嫔都住在和政城西南角的另一座皇家园林中,太后则长居皇陵旁边的感恩寺,所以照逸朝的后宫规矩不大,嫔妃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欢天喜地地参加一年一度的盛会,希望自己能越众而出,得到皇上的垂青。

    因为脸面的问题,方初晴连冒充宫参加宫宴的机会也没有,此刻只能守着皇上赏赐的大批美食和精致玩意儿,孤零零的窝在夜锦宫里,倍感孤独寂寞。所谓每逢佳节倍思亲,她虽然没什么好思的,但节日气氛下的冷清真是格外令人忧郁。

    听着远处传来的模糊声音,那些欢声笑语,那些丝竹管乐,那些吵闹喧哗,她仿佛感觉整个人都被隔绝在这世界之外似的,一点食欲也没有,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原来,不管她是否重活了一回,她的人生都没有任何改变,还是没有人重视,还是没有人陪伴。就是想找人聊聊吧,就连为数不多的,留下守夜的宫女太监也都偷偷凑在一块儿玩去了。偌大的皇宫,甚至偌大个世界,却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于是,她干脆跑到夜锦宫独有的小厨房去做点吃的。其实江无忧赏赐的美食即多且好,用不着她自己再动手,但她不想闲着胡思乱想自怨自艾,所以做了些她唯一拿得出手的点心。

    荷花酥、玫瑰饼、麻花、糕干、年糕、松饼、石子馍还有几种不同馅料的水饺……忙活了好几个小时,完全是强迫症似的劳动,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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