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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奶妈疼你分节阅读12
    怎么进行呢?”景鸾的声音传入耳里,有些刺耳碍事。

    沈澜强迫自己回魂,表面上还算镇定,但隐在袖中的手若没有握紧成拳,很可能当场克制不住。他没理会景鸾,却突然转头对方初晴道,“不是说有礼物送给本王吗?”

    方初晴自见到沈澜的一刻,心脏也处于巨大的激荡之下,久别重逢的感觉简直难以形容,似乎整个世界被分成了两部分。她和沈澜在一个空白的空间里,其他人都隔在外面,连他们说话的声音都遥远而模糊。

    他多帅啊,就算最近的面容风霜沧桑了些,可丝毫无损他的坚毅俊美。她才不要嫁给图鲁呢,如果能嫁给沈澜,她这次重生之旅就什么都够了。看他的眼睛,就好像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深邃得惊心动魄,似乎有压抑的热情就要冲破那墨色的眸光,把她烧个干净。

    “不是说有礼物要送给本王吗?”因为方初晴不回话,沈澜又问了一句,看似不耐烦,但眼睛却紧盯着她,微微有点气短,胸口不正常的起伏隐蔽而克制。

    “啊?”方初晴愣了愣,随即对沈澜那质问似的态度很不满,于是赌气地道,“没有你的,全是给景鸾的……还有皇上,还有田七、还有陈皮……”

    “你一定是忘记了,现在本王就抓你去亲自看看。”沈澜说完,没有等方初晴反应过来,一把捞起她就走,直接进了离书房最远的一个房间。

    “这是制药间,不是我的房间。”方初晴试图提醒显然已经失去理智的沈澜,但语音还没落,沈澜的气息已经汹涌而至,他灼热的吻夹杂着相思与渴望,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太想她了,似乎只有这一刻的唇舌疯狂缠绕,彼此热烈吸吮,身体紧紧贴合,心跳交错跳动才能缓解他为想她而经历的疼痛,填满这么多日子来的空虚。

    他太狂乱,令方初晴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整个身心都被瞬间笼罩。她只感觉腰被他强健的手臂紧紧圈住,两人不停的撞到东西,身上,心上,脑海里,只是热得要命,似乎整个人都融化成春水。很久很久很久……知道他轻咬到她颈侧的动脉,她才颤抖地轻叫了声,借着暂时回复一秒的理智,从他怀里逃了出来。然后,她才绝望地发现,制药间一片狼藉,所有东西都被撞翻了,而刚才被沈澜压在墙上,头发和衣服也都半散开。

    “没人能比你吻得更se情了。”她大发娇嗔,赶紧把衣服拢好,头发也理了理。

    她也很想他,想被他抱着不放手,可如果她不踩刹车,今晚的制药间就会变成边境之夜的帐篷,不到明天早上,她是出不去的。可是,她这不是私会情人来的呀,她有正经事做。

    沈澜走过来,伸臂欲再抱她,她一闪身,羞涩地道,“别闹了,景鸾他们都在呢?这屋里……要我怎么解释呀,人家一定会猜到我们做了什么。”

    “猜到就猜到,那有什么关系?”沈澜又捉了方初晴两次,奇怪的是她身姿顺滑,他居然捉不住。

    “你当然不怕,你脸皮多厚。”方初晴哼了一声,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无一处不美。

    沈澜心头一热,才要进行第三次抓捕活动,就听门外有人咳嗽了一声,却是景鸾。他眉头皱紧,烦躁不安,从没这么恨过一个人。

    “你先去,我随后就到。”他对突然扭捏起来的方初晴轻声说,并向自己身下看了看,知道得先冷静一下,不然谁都看得出他有多么动情。

    “我今天才到,累得很,就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方初晴知道沈澜冲动的不行,怕他今夜真的变成狼,把她吃的渣都不剩,所以推脱了一句。不过她总归忍不住要调戏她,因此最后又加了句,“要不一起睡?”说完也不等沈澜回话,吱的一笑,开门就逃走了。

    沈澜本来就火热,她这一句好像火上浇油,但可恶的景鸾此时出现在了门口,被慌张逃窜的方初晴撞了一个趔趄,一边捂着肩膀一边“惊讶”地道,“哎呀,找的很彻底呀,翻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二爷找到公主的礼物没有?”

    沈澜背转过身,掩饰自己的不雅状态,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景鸾想笑,可心头又似乎有立刺扎了一下般,只得笑笑,“二爷,属下是来问,明天要不要把初晴已经到达和政城的事禀明皇上。”

    “过几天再说。”他可不想初晴才到,皇上马上就和她抢。

    再细细回味刚才那个吻……方初晴很有反应,这证明她没有忘记他!即使记起自己是公主,记起与皇上有过一段情,她也没有忘记他!这是这么多日子来,他得到的最好消息了。他要她,谁挡着也不行!

    “二爷,我知道您的心。可是初晴这次来,背着公主的身份,是有重要国事商谈,早一天商量,对初晴就有利一分。”景鸾正色道.

    “二爷已经等了那么久,何必执着于一天两天。不忍一时,哪得长久?”

    他故意捣乱,就是为着大局着想。二爷为了初晴已经快疯了,在这种情况下容易做错很多事。作为幕僚,他有义务提醒二爷,免得他再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出错误的决定。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到沈澜的头上,虽然不好受,却让他清醒了些。是呀,他要帮她、帮皇上处理好两国之间的事,才能得到她的天长地久。只是之前,他没想过看到她竟然会失去所有理智,就好像身体的热火在瞬间都喷薄而出。但她必须控制自己,尽管很难。

    “明天我会禀明皇上的。”他沉声道,“只是……她要住在你这里吗?”

    “二爷,之前商量好的,初晴不能住到广武院去。”景鸾无奈地道。

    “知道了。我只是……非常想念她。”沈澜叹了口气。从来不在别人面前表露感情的,可今天却忍不住对景鸾说,不然,他不知掉怎么宣泄心头的渴望。

    景鸾点点头,深刻理解沈澜的心态,因为他不也如此压抑,心底有多少热情也说不出口吗?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呀。

    他并没有猜错,这就是个不眠夜。不过睡不着的,不只是近在咫尺却不能互诉衷肠的沈、方二人,还有皇宫中的天下第一有苦说不出的人,以及远在图国的图祖、图海与国师、仅在沈府蘅芷院侧园的“沈老爷”,此时他正拿着一封要用火烤一下才显出字体的密信。

    “老爷,那边有什么消息?”问他的,是一名他的宠妾。

    “大雪封山,还好我训练了雪鹰可传递信息。”沈老爷哼了声,把那张信纸丢在桌子上,“想不到小小一个奶娘居然是图国的公主,真走了眼了,早知道绝不会帮图鲁刺杀她,留在身边不是更奇货可居吗?到手的小鸡,居然让她飞了。”

    那宠妾吃了一惊,半天才说服自己相信,而后劝慰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过老爷不必自责,谁会想到堂堂的金枝玉叶会流落民间呢。”

    可恨图鲁小儿之前半个字也不吐露。哼,这联盟结的好呀。”沈老爷咬牙切齿地道,“还指望我兵谏成功后出兵帮他?指不定他那边出了什么猫腻呢。他想白白利用我,摆我一道,可他道行还浅。”

    “那老爷不要理会他了!”

    “不,他那条线我布置了很久,从他爹那辈就开始联络了,不能轻易废掉。”沈老爷微摇摇头,捻须阴笑,“做大事者,有如与高手布棋,不要在意一子一地的得失,而是要留有后招,纵揽全局。所以,我们还是装作完全信任和配合的样子。万一老天不成全我,咱们攥着他那条线,就仍然还有机会,至少能得到半壁江山。我们的关系,就是我借他的力,他借我的势呀!”

    “就怕白白便宜了他!”那宠妾不服气的一嘟嘴。

    第五章烂桃花太多了

    沈老爷笑道,“不然,这些日子我在军中、朝中、民间都小动了一下试探,皇帝小儿虽有反应,但不得要领,可见他并不清楚是我在暗中布局,对大位的争夺,我谋划了这么久,自前次事败后又过了几年,再也不想忍了,而今又正是好电动机,岂可错过?不然等那小儿坐大坐稳,再起事还顶个屁用。对图鲁,自然还是要求他在雪融后大兵压境,这样那皇帝小儿手中的重兵和棋子都会派到前线去,和政城必定空虚,而皇宫守卫中又有我布下的暗线,这里只要举兵而諌,不需要多少人就能成功,等我得了江国的天下,再依约去攻打图国,按照和图鲁的约定,他稍加抵抗就撤退,等我围困优加城时,他会迫得图皇退位,再“打败”我这路敌军,在民间获得声望,把皇位稳稳当当坐下去。

    可他打得好算盘!等我得了江国,大军突袭优加城,难道真会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吗?若把图国一举平定,那可是我江国列祖列宗都没完成过的伟业啊,哈哈!”

    那宠妾听得目瞪口呆,一时没说出话来。

    沈老爷又道,“你不要以为是咱们背信弃义,图鲁那小子也没安好心,若我真遵守诺言,没点准备就去了图国,那肯定就回不来了,因为图鲁也想吞下咱们江国哪。这是一局互相牵制的活棋,谁笑到最后,还要看手段心机。其实他现在来信催我尽快动手,说不定是他那边有新变故,他是想让江国大乱,那样他就更有机会。

    “那老爷就要动手了吗?”那宠妾坐到沈老爷脚上,摸着他的胡子问。

    “就在两个月之内。”沈老爷沉吟了下道,“但这不是为配合图鲁,而是咱们这边的时机已经成熟了。借着沈家的商道,咱们各地的义军都准备好了,只等我兵諌成功,他们就挥师和政城,确保王位的稳固。”

    “那沈家……”

    “杀!鸡太不留!”

    “老爷真假,”那宠妾腻笑着道。

    沈老爷双手在宠妾身上游动,目光中却射出阴狠之色,语调残酷地道,“曾对不起我的人,都要加倍奉还,不识抬举地沈之道,迫得我无处藏身的沈澜、死了的沈沅,还有坐了我的龙椅的皇帝小儿,有一个算一个,谁也逃不脱!”

    在新一年的春天,各方势力都如沉睡在土壤中的虫蛹,蛰伏着、窥探着,等着最适宜的时刻来临,好破土而出。可表面上,却仍然一片安定团结的景象,至少百姓们没感觉丝毫的异常。

    早朝后,沈澜把方初晴已经入住沈府的消息告诉了江无忧,也就是自己的大哥沈沅,沈沅激动异常,这让沈澜感觉好受了些,因为为了方初晴失去理智的不止他一人,就连一向城府极深的大哥不也失态了吗?

    不是他沉不住气,是那个小奶娘太坏了,偷了他的心,然后装成没事人一样。

    “今天下午……”沈迟疑了一下,叹气道,“唉,不行,我有一大堆政务要做,还要去见太后,还是明天下午吧。听说景鸾弄了药浴,我也去泡泡。”他是借泡药浴的机会去见方初晴,他的图玛,他的公主。

    “大哥,你们约定,就算是在私下,你也要自称“朕”,免得在正式场合溜了口。”沈澜提醒,但一想到大哥,不,是皇上要见方初晴,就有点心烦意乱,他知道皇上有多好,对他的威胁有多大,但凡女人都愿意嫁给皇上吧?尤其还是这么优秀的。

    “那你还叫朕大哥?”沈沅苦笑着挥挥手,“你先走吧,朕没你好命,现在要立即做事,把明天的事也提前做好,不然就没机会出宫。”

    沈澜见左右无人,也没施礼,转身就走了。

    归心似箭似的回到家,强逼着自己完成了必做的公务,午饭没吃就跑到流心院。还特意叫了一个普通小厮去提前支会一声,说要景鸾准备账册,要研究一下沈府最近的商事。他这样做是为了两方面的打算,一,为流心院找个合适的借口,二,小小敲打一下某些借用沈氏商道的人。

    唉,那个小奶娘是图国的公主,也是图国的天巫神女,一定有奇怪的力量。

    不然为什么才一夜不见,他又想她想得历害了呢?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务必要把她扣在身边,好歹日夜看着,也好过牵肠挂肚。

    他无奈地想着,见到方初晴的一刹那,心也柔软了下来。只可惜,方初晴却面如寒霜,白眼飞刀一对对掷过来,扎得他遍体鳞伤,却还不明所以。

    再看她那两个贴身保镖兼侍女,片刻也不离她左右,害他想说个悄悄话也不成,只得把哀求的目光投向景鸾。

    他是个极硬的脾气,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时也没求过人,此时突然这样,景鸾哪抗得住,立即请方初晴包点饺子,做些甜点,说十分怀念她的手艺,方初晴自然怀疑景鸾是为了沈澜这么做,想气绝,但好巧不巧地正听到沈澜的肚子咕咕叫起来,显然饿得狠了,终究狠不下心,跑去厨房了。

    沈澜立即使眼色,让景鸾困住方块和青衣,自己则溜到厨房去。一进门看到那苗条玲珑的背影,顺势就上前抱住,舒服地叹口气,只有她在他怀里,他才会觉得安宁。

    不过没想到的是,方初晴狠掐了他一把,趁他吃疼的时机,溜出了他的怀抱。

    “出了什么事?”他感觉出方初晴在发无名火,不禁莫名其妙。昨晚还好好的,今天是怎么了?

    “问你自己呀。”方初晴没好气地道。

    “我喜欢你。”他很认真地说。

    方初晴的脸红了,心头甜丝丝的。不过一想到今天听到的绯闻,就又恨得不行,虽说知道那不是他的本意,甚至他可能都不知道,再虽说她生气得有些不讲道理,但他那么招蜂引蝶,怎么也算是大缺点。

    “少来这套!”别过头过。

    “我喜欢你。”走近一步。

    “不信!不听!”捂住耳朵。

    “我喜欢你。”低下头去,连耳朵带那只捂在上面的手,一一温柔亲吻。

    “那你……倒是说说。”跳开,有点气喘,“你倒是说说要娶我做第几房小妾啊?”

    “我只要你一个人。”这句话说得顺溜儿,就好像人要吃饭喝水一样自然,淡淡的,却无比坚定。

    “说得好听,那远君和宝君是谁?”冷哼着,但心里已经松动。

    沈澜一愣,想了会儿才有点不确定地道,“是太太的内侄女和外甥女吧?但哪个对哪个,我实在不太清楚。”他确实没有注意过。现在除了方初晴,其他女人在他眼里,就只是其他女人而已。

    “不过我早上听田七和陈皮跟我说,她们是太太准备给你娶了做老婆的,平妻啊,不分大小的全给你纳了,这回是提前带进府来让你们彼此熟悉和了解一下。那可是两个小美人呀,年纪不过十六、七,长得好,家世好,有文采。你还不高高兴兴的娶进门?别跟我说你完全不知情!”

    沈澜愣了愣,之后居然没半点反省的意思,倒欢畅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方初晴怒容满面,沈澜却笑得更开心了。

    原来啊,他的初晴妒忌了,这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快乐事。管那两个什么君是谁呢?总之她们令初晴妒忌了,就是好姑娘,嗯嗯,有机会要赏,一定要赏!

    方初晴见他那样,气得拿厨房中的小东西丢他,可他不闪也不避,就站在那笑,渐渐的,连眼神也温柔的似要滴出水来似的,一眼一眼地瞄向她,也不说话,就好像用眼睛亲吻她的全身。

    方初晴大窘,终于醒悟过来他笑的是什么,不由恨恨地道,“自从我认识你,就一直不断被你桃花缘骚扰,好几次九死一生,现在老子不干了,以后你少来招惹我,我也不再搭理你了!以后我要找个老实不闹绯闻的男人,不要你!”

    沈澜不回话,但被方初晴激起了土匪个性,心里打定了主意。

    除非方初晴最终自主自愿地选择了大哥,否则他不管用什么办法,坑、蒙、拐、骗、偷、抢,一定要把她留在身边。所以现在随她撒娇耍赖,乱发脾气吧,总之最后她属于他就行了。

    他意志坚定,于是这一顿饭就做了很入。因为他不时动手动脚的搞偷袭,害方初晴没办法专心。而一个外表那么高贵傲慢的男人突然变得那么无赖孩子气,实是是令人始料未及。结果可想而知,在晚饭时分大家才吃上这顿午饭,而方初晴娇嗔的责骂声和乒乒乓乓不知什么响声一直飘荡在从来冷清的流心院内。

    第二天下午,沈沅微服来了沈府。

    因为他平时来往惯了,所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他仍然小心地以泡药浴为借口,钻进了流心院的浴房,只留贴身的人侍候,三个人,只留了一个小厮在身边,这小厮身份贵不可言,正是图国公主一名。

    第六章死亡也是不真实的

    不过,昨天方初晴亲自下厨就令方块和青衣觉得不妥了,毕竟堂堂的图国公主,凭什么给江国的右师王做饭吃?不过热恋的人总觉得他们不会被别人注意,可实际上,恋人之间的眼神和动作都不一样,就算是傻子也能一目了然。

    所以方块和青衣看出自家公主和敌国的右师王两情相悦,也就没再说什么。可今天,江国的皇帝、右师王、外加无品衔的幕僚一名居然让自家公主侍候洗浴就太过分了,方块差点当场拔剑,而青衣则差点立即下毒。还好方初晴仔细解释了他们这个是要避人耳目密谈,其实只是坐在浴室中,并不会真正洗澡,这两名忠心的女保镖才作罢。

    最后,四人在浴室中围桌而坐。方初晴居中,左为皇上,右为沈澜,景銮坐在对面,好似要打麻将。

    “朕是叫你图玛公主呢?还是叫你晴儿……或者青儿?”落坐后,自见到方初晴,心情就一直激荡不已的沈沅率先问。

    本来,方初晴见到皇上后很开心、很有亲近感、还有些奇怪的感觉,但并没有感觉到爱情。可当她此时听到“青儿”两个字,脑袋却“嗡”的一下,瞬间充满了白光,像是灵魂被抽离,心也裂开了,被封存的记忆像清凉的泉水,瞬间喷涌了出来,淹没了这世上所有的东西,只有他存在。

    “她”多么爱这个男人哪!爱得恨不能把胸膛都剖开,拿出心来放到阳光下去晒,然后带着温暖再放回到心房中。爱得想变成每天的空气,只供他呼吸,他看不见她也没关系。爱得无怨无悔,只想着今生遇见他,就是她生命的全部意义。

    爱到“她”为了他愿意做任何事,包括……放弃,并不说一个字。

    刹那间,她黯然泪下,滚荡的,似乎所有的爱意全化成了一滴眼泪,背负着所有的悲伤,以后只笑着对他。因为那样,他就不会难过了,所有的伤痛,让她一个人承担就好。

    “沈沅!沈沅!你就是沈沅!”她认出了他,就算他有了另一张脸,可她怎么会忘记他?她头痛欲裂,往事一幕幕流过眼前。她心如刀绞,因为知道生死相隔,再也,不能,携手看着雪花飘落。虽然,那是他说过的。可是,他们没办法完成。

    沈沅望着她,心里一疼,也落了泪。

    从小,他就有君子之风,被教育成一个喜怒从不形于色的人,什么都压抑在心里。可这一刻,他再也忍不住真情流露。面对这失而复得的心上人,想着她曾遭遇的一切,他怎么能平静如初?

    “青儿,你哪里不舒服吗?青儿。”他喊着只有他们之间才用的昵称,那由本命花名而产生的昵称,因看她抚着头,又抓紧胸前的衣服,脸色苍白着,不禁担心地问。

    沈澜在震惊中也注意到了方初晴的不对劲儿,他下意识地欲抱她在怀中,结果方初晴却侧过身去,伸手抱住自己的大哥,当今皇上的脖子,失声痛哭,一声声叫着大哥的名字,好像那是她唯一拥有的。

    他胸口里空荡荡的,剧痛无比,整个身体都麻木着没有知觉,好像有什么被生生的,血淋淋的挖出来了一样。怎么?方初晴之前并没有想到与大哥曾经的情,这才没有忘记他吗?而今大哥出现,她记起了一切,就再不理会他了吗?难道,就被这么抛弃了吗?原来,他终究还是一个没人要的局外人。

    他感觉喘不过气来,曾经以为有的幸福,好像是缓缓流过的风,吹拂了他,他却抓不住,而一边的景鸾看到他的样子,同样心疼无比,却不能说什么,因为他永远也没办法代替方初晴。

    一声青儿,四个伤心人。

    良久,方初晴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泪眼迷蒙中发现自己正伏在江无忧,不,沈沅的怀中,身边的沈澜脸苍白得可怕,只剩下那双黑眸吸引着她全部的注意力。

    天哪,刚才图玛的残留意识出现得太凶猛了,她根本控制不住,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就算现在,她也好像很分裂似的,看到沈沅就心中酸楚,看到沈澜那模样,心中也是酸楚,到底怎么啦?她又要怎么办呢?要不要说她其实不是公主,而是穿越而来的异界灵魂,只是和图玛共用一个身体的?而她的那颗“心,”到底爱的是谁?

    不,现在貌似还不是时候,她不能莽撞行事,一切都应以大局为重!

    “对不起,我失态了。”她抹抹眼泪,对沈澜投去歉然的目光,在满室的低气压和暧昧气氛中,生生把话题导正,“皇上出宫不能太久吧,我们还是先抓紧时间,谈正事要紧。”

    她这样一说,三个男人也连忙压下起伏不定的心情,集中精神准备商讨国家大事,但心中,却都波澜依旧,并惭愧自己只儿女情长,却忘记了本身的责任。

    “皇上,”景鸾是受打击最小的,所以恢复最快,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图玛公主叫您沈沅?那不是我们沈府大爷的名讳吗?”

    沈沅望了二弟一眼,苦笑道,“这是个秘密,之前不说出来,并非不信任你,只是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如今你是逃不了了,那就只好跟我们一起背负着这重任。”

    他沉吟了一下又道,“这件事错综复杂,还是由我从头讲起吧。”此刻,他回复沈沅的真身,再不以“朕”自称,那对于他来说是沉重的枷锁。

    “其实我小时候,与你们二爷是互相憎恨的,我恨他与他的娘,夺走了我爹,还有我娘的幸福,而他则恨我虚伪可耻,不敢表达出自己的恨意来。直到,我们遇到了皇太了江无忧。”他的脸色柔和了下来,因为回忆起美好的事情。

    “说起老爷,也就是我们的爹突然转了性子,变得好色簿情,其实细想想,也不尽然,那时他已从小小的货郞,变身成为了江国的豪富,但因为没有官家背景,仍然被上层人物看不起,包括我那位诗书传家的外祖在内。我想,那时他表面上疏离了我娘,对我和澜二人也不闻不问,可实际上却是顾虑到我们的前程的。因为他费了大力气,攀上了太子一脉,令我们成为太子的伴游。说起伴读,我们兄弟却是没资格的,但也因为这层关系,我和澜二以得以平民之身,在几年后进入皇学,为如今的仕途打下了基础。

    从这方面来说,他为我们兄弟默默地做了不少事,并不是完全不理会的。”

    “太子与我们兄弟是自小的好友,关系和感情自然不同寻常,后来我们三人中又加上了梁大人之女竹月。太子虽然性情软弱,但对我们却是倾心相交,当我们兄弟受人欺凌里,他不管多么害怕,也会挺身而出,我们兄弟间的恩怨也是他一点点化解,这也才有了我和澜二后来的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而当我们长大后,他又顶着压力,多方周旋,让我们掌握权力,成为他的左膀右臂,私下,他还与我们义结金兰,成为了生死兄弟。所谓土为知己者死,我和澜二既然知道太子对我们是真心相交,并非只是为了培植自己势力,怎么能不以死相报?”

    “太子争位,并不是出于他的本心,他是个云淡风轻的人,只是站在那个位置才知道,如果不争到那个位子,到头来就只有死路一条。他是被逼的,而我们兄弟就是他最忠诚的部下,说到底,今天的江山是我们三人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太子弱势,倘若我们没有步步为营,精心算计,还有澜二的拼死战斗,坐在龙椅上的就是逸山王,我们也都活不到今天。”

    “夺位之战,惊心动魄,生死一线,好不容易我们才险胜,可太子才登位,还没有大展宏图,就被毒杀于深宫。同时,我也被梁竹月下了毒。”

    听到这儿,方初晴和景鸾同时“啊”了一声,惊讶无比,唯有沈澜,沉默的坐在阴暗中,似乎阳光永远也照不到他似的。

    “难以置信是吗?是谁那么有本事,能毒到万乘之君的皇上?而为什么,一个为人妻的女子要毒死自己的丈夫?而且我和皇上中的毒还是一样的?”沈沅惨然一笑,“是我们大意了,我们还年轻,胜利之后志得意满,没想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然有能力狠狠地反咬一口。”

    “是逸山王做的。”景鸾叹了口气,“当时我就有疑惑,却原来这老家伙这么狠毒,我明白了,这也就是二爷叫我一直暗中注意大奶奶,却不要打草惊蛇的原因。用的是同样的毒,说不定她和逸山王早有勾结!”

    “这就是冤孽了。”沈沅闭上眼睛,似乎不想回忆这一段,却又不得不说,“我从前并不知道,死亡也可以是不真实的,从前的皇上,我,逸山王,我们的爹,甚至可能包括苏神医,哪一个死亡中没有隐含着秘密,又是哪一个死亡会造就今天善恶之道呢?”

    第七章都是可怜人

    “梁大人当年是内阁首辅,若不是他鬼迷心窍,意图插手于夺位之战,并错误的选了自己的学生二皇子,想要废长立幼,也不会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结局。”沈沅继续回忆,“这件事是逸山王暗中操作,梁府上下一百一十九口,只有梁竹月幸存。是太后苦求先皇,先皇才法外开恩,把她扔到我们府里教养。所以太太对她就像对女儿一样,后来她身死,太太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是很难过的。”

    “我们算得上青梅竹马,长大后的梁竹月与当是还是太子的皇上有了感情,可是皇上要想登上大位,不仅不能娶她这个叛贼之女,还要娶几个对夺嫡大有好处的大员之女才行。太后为了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把她指婚给我。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却不能抗旨,再说当时我还没遇到青儿。”

    从来,他和图玛的障碍都不是身份地位,而是他已经娶妻的事实。况且这婚事是太后所指,是不能有平妻存在的,可他怎么能让自己心爱的姑娘委屈为妾?而婚后他深刻了解了梁竹月表面娴静,实际却刻薄阴狠的个性,怎么能让几乎不谙世事的图玛忍受恶妻的欺凌。他是男人,他担负着家园,哪能时时守着她呀。再者,当他控制不住的爱上图玛时,心中也满怀内疚。因为不管爱与不爱,他娶了梁竹月,就应该负起责任。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挣扎在真情与道义、事实与理想之间,那份有苦说不出的感觉折腾他到如今。他曾以为图玛爱上他只是少女情动,早晚会淡忘,去结自己的良缘,他只要在心底爱着她就好。哪想到,图玛的感情与他一样真挚无悔。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当他变身为天子,当他可以接受她时,她却已经不见了。

    想到这儿,他深深望了方初晴一眼。

    只一眼,他心头剧震。

    原来啊,她明白,她明白的。他只当她是个没被尘世所染的小姑娘,其他她心里什么都懂得。只是她也有苦说不出,但他却从来未试着了解。这天下人,他每一个都对得起,皇上、澜二、梁竹月,只辜负了两个人,一个是母亲,一个就是他的小图玛啊。如果他想弥补,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你为什么消失了?为什么?因为你爱弹琴,那个琴阁其实是为你所建。你送我的那幅锦,就在琴阁中挂着,我不能为你做什么,只能用这种方式想你。”不知不觉中,他吧心里话说出口了,“未曾想后来梁竹月把琴阁据为己有,还挖了密道,成了她背叛沈家,背叛朝廷的邪恶之地。可逆突然就失去了音信,不管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为什么,青儿,你怎么忍心扔下我就走?”

    “我不想你困扰,所以离开,想回图国去。可是我又舍不得你,悄悄转回来了。但是我我失身了,有了宝宝,没办法面对你,不能出现。”方初晴结结巴巴地说,突然心头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疼得她把身子都缩了起来,脑海中突然冒出琴阁的画面来,似乎她在里面住过。

    周围,一阵喀吧喀吧的声音,是沈氏兄弟的咬牙声和握拳声。不管哪个男人欺辱了她,她们都要把那个男人找出来,碎尸万段。挫骨扬灰!那男人加诸在她身上的苦痛,她们会千百倍的讨回来!

    方初晴看了看沈氏兄弟,不禁一阵心疼。

    沈澜生就骄傲的性子,可从小就被人看不起、被人排斥,现在他看似权势熏天,其实他心里还是空看的,从不曾真正拥有过人生美好的东西,也从没什么可以填补,所以他才觉得总是游离于亲人朋友之外吧?

    沈沅,天之骄子,现在又登上了帝位,坐拥天下,可他真正想要的,也从来没得到过,还不得不冒充别人生活在这世上。他身上所有真实的情感,都必须压抑掩盖起来,不能做真正的自己也是很苦闷的呀。

    其实,他们都是很可怜的人!

    “梁竹月为什么和逸山王勾结?他可是灭门的仇人啊。”方初晴不愿意话题停留在她莫名奇妙失身这件事上,于是问道。不过梁竹月这女人恩将仇报,还谋杀亲夫,是在罪不可恕。

    “谁知道逸山王以什么谎言迷惑了她呢?想来,她大概以为家仇都是皇上一手造成,又因皇上毕竟辜负了她,这才起了报复之心。”沈沅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继续道,“至于她下毒于我,是因为发现我心里爱上了青儿,因妒成恨。她就是那样的性子,自己不快乐,就恨不得全天下人都倒霉,这样她才快.

    “那无思无我”久不说话的景鸾插了句话。

    “我们关系冷淡,爱上青儿后,我已经没有和她但在给我下毒之前,她给我下过别的药,于是我们就”沈沅有点尴尬,没有继续,但谁都知道他的意思。

    不过听到他这么说,方初晴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喊:不是这样的!但那声音实在太微弱了,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只是觉得这两个宝宝可怜,有那么了不起的父亲,却有那样可怕的母亲,而他们的出生不是基于爱情,而是药物。

    沈家两个大的可怜,这两个小的更可怜。天哪,沈家祖坟上做了什么缺德事啊,为什么要子孙忍受种种的非人折磨?而且,这是沈沅不肯给后宫任何嫔妃孩子的原因吗?但他顶的是江无忧的名,无思和无我是不可能继他的位的呀。再说他这皇帝当得这么辛苦,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儿子也受这罪?

    胡思乱想中,只听沈沅继续道,“其实我和澜二是拿梁竹月当妹妹看的,所以不管她后来做了什么大错事,毒杀、不贞、谋逆,我们也不忍太过苛责。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只可惜她离间皇上和澜二之间的关系,毕竟真正的皇上对她是有真情的。也许还利用她探听沈府内的消息,哪可能对她有什么真心,自然就不会告诉她真正的秘密。”

    原来这就是沈澜只盯着梁竹月,却不动她的原因。一来,她没有实际价值,二来是为她留点脸面、活路。而沈沅自觉曾对不起她,也没有追究她下毒一事。假如她不死,等沈氏兄弟灭了逸山王,只怕她会被送到家庙一类的地方思过,或者困在松风园里了却残年吧。

    梁竹月呀梁竹月,不知她到了黄泉路上有没有清醒一点,有没有想明白,她周围的人曾经那么努力的对她好,是她自己的偏执和愚蠢,葬送了所有的美好。

    不过,关于逸山王和梁竹月的勾结,以及他的真身,方初晴不明就里,听得糊里糊涂,直到景鸾细细解释给她听,她才恍然大悟,并且吃惊的要命,因为实在是太离奇了,这个逸山王才是真正的大变泰。

    “我中读后身边没有旁人,或者是梁竹月怕看到我痛苦的样子吧。可是澜二即刻发现了,于是背负着我,暗中把我送到皇宫,因为皇上的苏妃是苏神医之女,澜二跟她关系匪浅,知道她有多大本事。可我们进宫后,发现皇上也中了读,而且比我严重得多,眼见不得活了。”说到这时,沈沅露出了沉痛无比的表情,“我因为中读浅,而且内功深厚,却有一线生机。当时皇上在痛苦中把自己的脸抓得皿肉模糊,许多宫女太监都看到了。他对我说,苏味有换脸之能,而我和他身材极为相似,他要我代替他活下去,冒充他继续治理这个囯家。不然他身后无子嗣,皇位仍然会落入逸山王之手,当初的太子挡也都活不了。而他宁愿下十八层地狱,也不能让jiāng囯落入逸山王手中,否则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对不起黎民摆姓。

    “当时的情境,我无珐不答应。倘若我摇头,就对不起他的恩德及我们的兄弟情,还有很多人要人头落地。所以我郑重承诺,并发下誓言,那一刻沈沅死了,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是jiāng无忧。我发誓要代替他活这一场人生,不枉上天让我们轰轰烈烈生了一场,战了一生。然后,他微笑这走了。临走前对我说:沅,朕相信你。有你和澜,朕含笑九泉。只是,对不起你们二人,你们要受苦了。我伏地大哭,澜二却催促苏味尽快给我解读,并让我也把脸抓烂,把我的衣服和皇上的衣服对换,背着皇上的斯身回到沈府。”

    “时间刚好,当澜二把皇上的斯体安置好并报知府内众人,说沈沅抱毙时,去城外理佛随喜的太后才回来,但已经认不出我的脸了。至于我的声音,事后苏味说是受读素影响,低沉了很多。随后,苏味在秘密状态下为我进行了换脸术,而因为我跟随皇上多年,太熟悉他的一举一动及说话办事的方式,所以模仿起来并不困难。到后来我再特意用潜移默化的方法慢慢改回自己的风格,那样就算性格举止变化得大也没人怀疑,众臣还只道我是登上龙位才像变了个人一样。”

    第八章心如死灰

    话到这儿,沈沅终于讲完了江国最大的一个秘密。之前的事只有沈氏兄弟和苏味知情,现在又多了景鸾和敌国的公主。只是沈氏兄弟绝对相信这两人,而沈沅早在与图玛相恋时,就已经完全信任她了。

    气氛,一时僵住了。四个人都不言语,各怀心思。

    半晌,沈沅才道,“景鸾,你要先办一件事。”毕竟他当了那么久的皇帝,比其他人都理智,倾诉了内心的悲伤和秘密后,顿感一阵轻松,更快地把心思转到正事上来。

    “皇上请讲,草民说句逾越的,您就是皇上,千真万确的皇上,刚才说的话,都是前生之事,再也休提。所以,请皇上注意自己的称号。”景鸾起身,跪地,其言诚恳。

    沈沅一怔,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苦笑道,“你说的对,何罪之有。我朕派你一宗事做。”说着就把对苏神医是否已死的怀疑,以及沈老爷可能不是易容,而是彻底换脸的猜测说了。毕竟,长年易容是不可能的,也容易被发现,而即使沈老爷经常待在别院,以他谨慎的性格来说也不可能大意了,何况自无思无我百日宴后,他倒长住起沈府来了。

    “你速派人调查苏神医之死。”沈澜插嘴道,因久未说话,声音听起来有点发僵,“我去把那个假老爷真反贼想办法弄出府去。虽说他在眼前更容易监视,可要堤防他狗急跳墙,伤了太太。”

    沈沅深以为意,点头道,“景鸾,布置好苏神医的事,你把整个沈府好好排查一番,不能留任何一个安全隐患。记着,要暗中进行,切不可打草惊蛇。真动手那天,朕会派禁卫军保护沈府外院,你就带府兵护住内院,一定要保护太太。你们二爷那天会去对付大阵仗,沈府只能交给你。唉,娘……娘好冤枉!”说到最后,恨声连连。

    方初晴了然。

    太太当初王侯公子不嫁,却嫁与一个小小的卖货郎,与老爷一定是有真感情的,也一定经过激烈的抗争,这从这么多年来,太太与娘家很少联系就看得出来。老爷也曾承诺终此一生只有太太一人,可最后他却背弃了这诺言。

    太太,从心底讲大概是个浪漫专情的女子吧,在这样的打击之下才变成那种寡淡的性子,每天沉浸在花鸟鱼虫的虚幻世界里,大概被打击的心如枯槁。那份伤心,肯定痛彻心扉,对老爷也肯定恨入骨髓。可是当她有一天发现她恨错了人,这样的打击,哪个女人受得了?半生的岁月,一去不回的青春呀,却原来都用在憎恨一个爱她的人身上。

    “假如沈老爷的性格突变是因为被逸山王胁迫,对你们不好也是为了保护你们,那大家可就都误会他了。”她突然想起一种可能性,“他的心得多痛呀。现在,如果逸山王真是换了脸,那么沈老爷可能……”

    一席话,四个人都愣住了。

    “澜二,澜二!”沈沅满脸痛楚的摇摇头,“我们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他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卖货郎?为什么那样的小民,会被当时名动一时的才女母亲喜欢?而他为什么会招惹上逸山王?他真的有苦衷吗?他又是什么时候死的?那个混蛋逸山王既然换了他的脸,就不会容他活着。他……他尸骨……现在在哪儿?”

    “终有结果的。”沈澜站起来,面无表情。可他越是这样,越证明心里痛得有多厉害。

    “天色不早了,皇上不能泡这么久的澡。不如皇上到太太那里吃晚饭,晚上就留宿在广武院,反正皇上之前经常做这样的事。”沈澜说。

    而直到此刻方初晴才明白,沈沅经常来沈府不是为了梁竹月,不是贪玩,而是要看望母亲。可惜他只能以皇上的身份,看着自己的亲娘却不能相认,看着自己的亲娘因为丧子而伤痛却不能讲出实情,还得摆出为君的模样来,半点情绪不能暴露,那滋味,只怕是很难受的。

    人道是有情皆孽,无人不冤。而沈府,真是处处可怜人,从大到小,没一个幸免。可这些悲惨的事全是由哪个逸山王老混蛋一手造成,他为了一己私欲,伤害了太多人,不知要怎么死才能弥补!

    “这样也好。”沈沅应着,看了方初晴一眼,“但青儿过广武院那边去只怕要易容了,朕听说那个叫青衣的丫头是易容圣手,不如就弄成小德子的样子,他们身量差不多。至于小德子就交给田七和陈皮了,朕贴身的四个人虽然不知道朕是西贝货,但却是十足忠心的。”

    “是。”景鸾应答。

    沈澜僵直地站在那儿,似乎肩上扛着山一样,明明脊背挺直,却好像疲惫之极,好半天也不动。直到他听到景鸾的声音,才大步走出浴房,跟谁也没说一句话。

    到这个时候,景鸾也不担心二爷的行为会触怒君王了,因为他们是亲兄弟,**是皇家出身,公同经历了太多生与死,所以这血浓于水的感情,是无论无何也不会被破坏的。就算为了心爱的人,也不会反目。只是,这兄弟二人之中,终有一人会伤心的。

    他暗叹着,望向站在那儿挣扎不已的方初晴,却见她双手紧握,咬着唇,显然也很为难。可这为难不过持续了两秒,她就箭一样冲出

    流心院不大,不过是个两进了小院子,所以方初晴很快就追到了沈澜,叫他站住。

    “你……你不要太伤心。”她本想说:你不要不喜欢我,因为我喜欢你。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那样.

    沈澜停下脚步,背负着双手,望向已经变得昏暗的天空,苦涩地道,“我不伤心,因为我爹也不会为我伤心吧?我是他预料之外的儿子,特别是因为我与亲娘的存在,使他和太太的感情遭到了破环,不管他是不是被迫,我总是那个替罪的人。从前,他从没正眼看过我,为此我很恨我亲娘,因为是她不省事,亲自吵上门来,硬赖到府上,得了个姨娘的名分。我一直恨她,因为她令我蒙羞,四处遭人白眼,还因为她举止粗俗、地位低贱,伤害了那么善良的太太,妄图得到沈家的家产。可到今天我才明白,当年她才是真正爱的人,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我的将来。我渴望的人鄙视我,我轻视的人却是真正的爱我的,你说可不可笑?”

    他说这儿,突然笑了一下,却比这世上最痛苦的哭泣还要痛苦一万倍,“所以不管老爷有没有死,是怎么死的,我都不会伤心。因为……他生我出来,却憎恨我,让我从小孤单寂寞,好像我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污点。而且,他还亲手杀了那个真正爱我的亲娘,你说我为什么要伤心?”

    “沈澜,你不要这样。我我”方晴伸出双手,抓紧沈澜的衣袖,因为用力过度,手指关节都发白了。

    “你先前说,太太要为我说亲。可是,我不要她们。就算是太太给我安排的,我也不要。我知道你爱过我大哥,现在或许还爱,可不管最后你选了谁,我除了你,谁也不要。”他一定一句的话,声音平淡,但字句中蕴含的无悔深情,还有那份执着的坚持却分外动人,比誓言还像誓言。

    我也只要你!我也只要你!再不会让你孤孤单单一个人了!再不会让你连伤心也没有资格!再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着个空荡荡的世界!

    她想这么说,她心里这样喊,可张了几次嘴,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似乎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拼了命,还是不行。直到沈澜寂寞的身影寥落的消失在流心院门口,她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心痛如绞,跪坐在地上,望着空空如也的天空。

    “你想让我明白。我全明白了!那生不如死,那心如死灰,我都明白了,现在,请你把我还给我!。”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从没有这么伤心过,因为沈澜一定误会她了。怎么办?要怎么解释给她听?要哪一天才能摆脱图玛的控制,让她做回自己,面对自己的心。

    沈沅站在角落里看着方初晴,心下凉凉的。

    他不明白青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谁想让她明白?什么又叫把“我”还给“我”?可是他懂得另外一件事情,他的青儿爱上了他的二弟。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他不怪她,那是她在失去记忆的时候发生的事。二弟如此优秀,女人爱上他太容易了。青儿之前对他是真心,现在对沈澜也是真心,倘若他们要兄弟相争,青儿会很为难痛苦,就像现在一样。

    他舍不得。

    可是他更舍不得的是……当第二次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却再次失去她!

    “去扶她起来,地上凉。然后弄点好吃的给她,晚上七点多再过来广武院。”他头也不回的对跟过来的景鸾说,叹息了声。

    哎,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还是先放一放的好。先顾着大事吧,毕竟有命才有机会谈情说爱。冷一冷,也许很多难题就变成顺其自然的事情了。

    第九章够分量的质子

    晚饭后,心情平静下来的方初晴扮成小德子的样子和景鸾来到广武院,沈氏兄弟早已等在书房了。因为是沈澜的亲卫在门外守着,所以四个人颇为放心的好好研究了一下国事。

    方初晴突出要江国帮她登位,灭掉图鲁,而作为交换,她将再不侵略江国边界,并建议开放五国的自由贸易,至于税率和管理等细节,自有各自负责财政的人细谈。

    对于她要做图国女王,沈氏兄弟很不愿意,因为那意味着她不能留在江国,可目前形势紧迫,也只有先答应了,平定了图国的局势再说。而作为江国的皇帝,沈沅也不能只儿女情长,突出了几项对江国有利的贸易条件,方初晴全答应了。

    然后她又详细介绍了一下目前图国的紧张局势,以及她的不利状况,郑重地拜托道,“虽说我把嫁给图鲁的时间拖到了夏天,但难保他不使阴谋诡计逼婚,所以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越快解决这件事越好,否在我随时有危险。而且对于刚才谈的条件,我还要补充一条。”

    “嗯,会尽快的。”沈沅风度很好地说,“还有什么要求,自管说。”

    “我听说在江国南部有温泉之地,我想租下一块地方,大约跟皇宫差不多大就行。名称嘛,就叫租界吧。”方初晴把心中早有的打算说明,“因为我父皇年轻时杀伐过重,而且被图鲁个混蛋下毒后,身子一直不大好,畏冷万分,已经不适合生活在图国。我打算在租界盖一个行宫,让我父皇在那里颐养天年,也算是我一份孝心。我们可以商量一个租金,或者转换为我在商业上给江国一些优惠条件。但这个租界相当于我图国领土,江国的官府及民众不得侵犯。”

    她的这个说法及其新鲜,沈沅和深蓝交换了好几个颜色,才觉得这个条件并无伤大体,况且还因为图皇再次,青儿应该经常会出现,遂点头答应。

    方初晴很高兴,微笑道,“这次的行动怎么动手,我们要好好研究一下,恐怕不是一天半天能讨论好所有细节的。皇上不方便经常出宫,不如由我跟右师王和景鸾讲好,再交由皇上定夺可好?”

    其他三人听他说得有理,均表示同意。

    “非常好。”方初晴呼出一口气,“现在问题就剩下一个了……我们需要两名有分量的质子。”

    “质子?”沈沅对这个提议很意外,“我们之间还需要互派质子吗?”

    方初晴灿烂一笑,连这暗夜都似光明了起来,“我是相信皇上你啦,也相信皇上不会怀疑我的居心。可是现在我们代表的是各自的国家呀,我需要面对父皇和国师,我需要一个明面上的保证。而皇上,有臣民要交代,还是按规矩呼唤质子好些。”

    “要有分量的是吗?”沈沅微笑,为沉痛的过去而消失的高贵温雅的模样又出现,迷人极了,“可是青儿说说,什么才是有分量的呢?”

    “其实也可以联姻啦。”方初晴话题一转,“不过两国目前都血脉单薄,没有适龄、可以远嫁或者入赘的皇族。不然……听说皇上有一位没谋反的老实皇叔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儿子……”

    “还是派质子吧。”沈沅和沈澜几乎同时说。

    方初晴低下头,悄悄笑了笑,“那……所谓有分量的质子,必须是非常重要的人。”她的意思是,江国除了皇上,就沈澜最重要了。如果他跟她回图国当“有分量的质子”的话……

    可她的脑筋还没转完,就听沈沅道,“既然如此,朕就要求图国的公主亲自到我江国为质。如果图皇答应,朕承诺必推公主登上图国王位,并且对图国秋毫不犯!”

    方初晴如意算盘没打响,反叫人家将了一军,半天没回过神来。想了想才勉强道,“我当质子是没关系啦,可我到了出关日不出现,图鲁会怀疑的。”

    “没关系,我们把你出关的前一天做为约定日,抢先行动就行了。”沈澜拦过话来。

    那处图鲁死一万遍也不能解他的心头恨,之前差点阴谋害死他就算了,居然起了娶方初晴的心,还要用逼婚的手段,就冲这一点,他就绝不容图鲁活在世上!

    他不愿意方初晴为质子,因为他明白大哥的心,初晴留在江国的话,大哥和初晴之间就有机会培养感情,可事有轻重,和方初晴的安全比起来,其他全是末流,再者他估计最后佯攻图国的一定是他,只要他到了图国……,哈,他心里的小算盘可也能打得响呀。

    “那……好吧。”方初晴无奈答应。

    其实她也很想留在江国一段时间,因为很想和无思无我共同生活几天。她在离开江国的期间除了思念沈氏兄弟,就是想这两个娃了。

    算起来,他们快两岁了,应该已经会说会走了,不知道会多可爱呢。

    不过……

    “皇上能提供什么与我的身份差不多的质子呢?”她瞄了沈澜一眼,“不会派右师王大人去吧。”别说我没警告皇上哦,就他那脾气,说不定直接就把图鲁宰了,到时候大闹优加城,局面可不好收拾。”

    “这是个好办法。”沈澜头一挑,一本正经地说。

    沈沅气不得,恨不得,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这件事最好以最小的代价解决最大的问题,最好的最好是双方都城的百姓一夜醒来就发现变了天,流血要在可控制的范围内,不然当时是杀痛快了,善后的问题就复杂多了,不比如逸山王,当初他对反叛者的围剿不可谓不血腥,可结果还是有漏网之鱼,一直到现在仍然是他的心腹大患。

    “澜二是朕手中的底牌,怎么可以放走?到是最关键的时刻,朕还指望他呢。”沈沅沉吟了一下道,“这样,你容朕半个月时间,朕必定给你一个分量足够的质子人选,在这十天里,你们好好研究一下要怎么配合着动手,两国最好在同一时间内平息叛乱,而且要快速、狠决、准确、斩草除根!总之,约定日就订在青儿出关的前一天!”

    砰!讨论结束。

    第二天一早,沈沅自沈府去上朝,大家也开始根据前一天的会议决议分头行动了。

    沈沅和沈澜自然忙得不可开交,就连景鸾也一边调查苏神医之死,一边排查府内的安全隐患。唯生平第一回做人质的方初晴分外轻松,好在沈老爷,或者说逸山王被沈澜叫来的大姑姐姐王涛挤兑走了,令方初晴感到莫名的轻松。

    这和她想象中回江国的情景差得很远,就说对沈澜吧,现在除了开会,她基本见不到他的人影,他忙到似乎连吃饭睡觉也成问题,她也就不好意思缠他,暂时放下了谈情说爱的念头。

    七天后,关于苏神医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不出所料,沈沅的推测是正确的,棺木中的人不是苏神医,因为那骸骨的右脚正常,并没有多出来的第六指。这件事景鸾做得极漂亮,事前事后没有一个人被惊动,如果他回到现代去盗墓,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至于查看苏神医换脸之术的破绽,是要看沈老爷额角处,因为苏神医总也缝合不好脑门上的皮肤和头发的接缝处,会留有一道弯曲的疤痕,他为了掩盖缺陷,总是以另一条线遮盖,结果会形成一个非常隐蔽的十字形白斑。

    这里沈澜突然想起,有一次老爷的几个宠妾打架,老爷上前劝阻,被推倒在地。他隐约看到老爷的额角确实有这样的疤痕,但是当时他鄙视老爷的为人,怎么会关注这些呢?

    宾果,奸人直接对上了号,正是逸山王不假!

    一切顺利,但在第十天上,沈沅却还在发愁人质的事,方初晴是公主,能与她分量等同的人必须是皇族,而且还得是守得住秘密的自己人才行,不然泄了密,这个计划就没有半分意义了。

    苏味?倒是勉强可以,但这女人功利心太重,虽然因此而分处忠诚,但不在他能控制的范围内,他还真不放心。真正可用且可信的人这么少,令他生出些孤家寡人的心态来。

    “皇上有什么愁事吗?不妨说与哀家听听,就算不能帮你,好歹解解愁苦。”这天忙了一天后,他照例来到太后的寝宫问安。太后关心地问起他的身体,又留下他吃晚饭。饭桌上,他虽然笑眯眯的,嘴里还说着俏皮话儿逗太后开心,太后却突然问道。

    “皇儿只是有些累了,在别人面前还能硬撑着,在太后面前就难免软弱起来,谁让您是我的娘亲呢。”沈沅略带点撒娇似地笑着说,并亲自为太后布了一道菜。

    太后没说话,只笑着拍了拍沈沅的手,高贵矜持的脸上满是宠溺和安宁的神色,然后摒退了左右,身边一个人也没留。

    “太后,您……”沈沅有点意外,因为看样子太后是有话要对他说。

    “沅儿,你是不是为了逸山王的事烦恼?”太后静静地道,纯净端庄的脸有如玉雕的王母像。

    太后叫他什么?登时,沈沅的脑袋有如遭到重击,又像被雷劈了似的,完全愣住了。虽然经长年训练克制,他表情没变,但筷子正夹的果品滋补山药却落在了盘中。

    第十一章计划

    他抬头看着太后,见她似笑非笑,心中更不确定。

    是他听错了吗?还是太后知道什么?难道是他哪里露出了破绽?还是苏味说了什么?但没道理呀,苏味为什么要说出去?

    她不是笨蛋,该知道用这种讨好太后以夺后位方法是最愚蠢的!但太后能看出他的真实身份,逸山王那个老奸巨猾的岂不是更看得明白?那么,他们的计划在他这儿不是出了错,再没有成功的机会了?

    沅儿不要乱猜了,不是你露出了什么破绽,也不是谁向我泄了秘。

    而是……”太后的表情没变,仍然慈祥而高雅,无喜无悲,但脸上却滑过两行表泪,“哀家是个母亲,纵然皇上不是我亲生,但儿子有什么事能瞒过娘亲呢?他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沈沅心头剧震,“那您为什么……为什么从没……从没……”

    “皇儿信任你,哀家就信任你。”太后任由眼泪在脸上狂奔,却不擦拭,“他不是哀家身上的肉,但这么多年来,哀家把他当成眼珠子一样疼惜,与亲儿何异?”

    沈沅这才反应过来,跪倒在地,重重叩头,口呼太后,却不多说一个字。因为他知道,太后今天既然点明了此事,就是有话要说,而且,绝不是害他,不然也不会等到今天。

    “沅儿起来。”太后略欠身扶了沈沅一下,“哀家一个字也不曾说,正是把你当成了皇儿,今天你又何必如此生分,放心,你帮得很好,没半点让人怀疑的地方。但还是那话,儿子做了什么,为娘的怎么会不知道?所以,哀家明白你要动手收拾逸山老贼了,而你最近茶饭不思,定是遇到了极为难之事,哀家一介女流,做不了大事,但却在这世上多活了几十年,说不定能给你出出主意。皇儿是被那老贼害死,这帝位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染指,记着,不管你之前是谁,以后却永远是哀家的皇儿,哀家拼死也会保护你的。这些话,哀家绝不会再说第二遍,你明白吗?

    沈沅怔怔地愣了会儿,突然热泪盈眶,因为他突然明白一个母亲的悲伤和坚忍,想到自己的娘每天为他的“死”痛苦不已,可他却什么也不能说,半个字也不能说!

    他跪行两步,抱住太后的腿,毫不掩饰地哭起来,惹得太后又是一阵伤心。

    虽然不过几句话,他却知道太后接受了他,打算让这秘密永远埋葬起来,那自己的亲娘呢?谁去安慰她和哀愁?她已经失去了儿子,过些日子如果知道那怨恨了很久的丈夫已经死去多时,又会是怎么样的悲惨心境?今后,他一定像新生儿子一样孝顺太后,只求上天垂怜,也有人去孝顺他的娘。

    “痴儿,不要哭了,你可是一国之君呢。”太后抚了抚沈沅的头发,“等此次事毕,就让你亲娘时常到宫里陪伴哀家吧。澜二那小子学年在外,没时间承欢膝下的,你娘亲……也是可怜人。”

    她这样说,沈沅哭得更凶,结果勾起了太后的伤怀,母子两个干脆把心情宣泄了个够,等收住悲声后,沈沅毫不保留的把最近谋划的事,包括与图国的结盟,互派质子的事说了。

    太后想了想道,“皇儿不论治国还是谋略都比以前高明不少,哀家很放心,这次,逸山老贼再没命活着了,这样吧,皇儿不要为质子的事为难,哀家愿亲自前往。

    沈沅吓了一大跳,坚决反对。

    让太后去那苦寒之地做质子,实在太不孝了,也不尊敬太后的高贵呀。青儿在江国做质子,他疼爱还来不及,不会加诸半指伤害,但太后到图国就不同了,要秘密前往,隐瞒身份,万一暴露,那是非常危险的。

    不行,绝对不行!

    可太后相当坚持,最后更说出如果沈沅不同意,就自己前去图国的话,沈沅思前想后,只得提心吊胆的应了下来,打算派死士跟随前往,绝不让太后伤了一根头发。

    而当方初晴听到此事,一样震惊加意外,她甚至决定放弃要求江国派质子了,因为万一太后有点什么事,图国担待不起,毕竟那里现在还算是虎狼之地。”这正是哀家所要的。“哪想到太后却说,倘若哀家损失半点,倘若你们背信弃义,图祖就再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了,质子越有分量,双方结盟的诚意越大。

    方初晴目瞪口呆,想不答应也不行了,于是各方商量好,等沈澜佯装带兵去北境抗击那根本不会出现的图国大军时,就会把太后亲送到边界,方初晴也写信再三嘱咐图海,绝对要把太后当圣母一样小心侍候,不得有半点怠慢。

    而之前,太后会再去城外感恩寺为皇上求子嗣,沈沅会派大批侍卫随行保护。这样太后随沈澜去边境之事也隐蔽些,当约定日到来,这支驻扎在感恩寺的小部队也能起到奇兵的作用。

    于是质子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几天后,两国联合萧清叛逆行动的方法、时间、人员配备和各种细节也都商量确定好了,由沈澜去报给沈沅,等着皇上批准。

    其实这行动说复杂,却也简单,不过是要做好三方面的事,一、推断对方的行动,二,想好应对的策略,三,提前做好准备,并且不能被敌人发觉。

    图国那边,图鲁早已经掌握了军政大权,但因为图海见机早,精明而坚韧地保住了皇城,所以他谋划多年而不得,偏偏为了防止民怨,甚至军中的哗变,他又不能动用本国军队攻打优加城,所以,他看似占据了绝对上风,实际上却是和图皇僵持了多年。

    现在,他已经等不及了,必会逼迫他的同盟,也就是逸山王先夺下江国,然后带兵攻打图国。那时他会叫手上的守军佯败,等优加城被江国大军围得喘不过气来,他再挺身而出,解救万民,拯救国家。然后名正言顺、美名远扬的控制整个图国。

    当然,为了能让逸山王顺利夺取江国的政权,他会先一步行动,派图军大举侵边,令江国的军事主力都被派驻北境,而逸山王就动用私下联络勾结好的皇宫禁卫军被告兵諌,控制皇宫,迫皇上退位,同时他在和政城的民间势力会维持城内秩序,而京城外围守军中他的人也会立即造反,保护胜利果实,并尽量拖延情报的传递和扩散。

    当逸山王以快速凌厉的手法撤换军中领袖,完全控制军权的时候,得到消息想回京救驾的沈澜也来不及了,反而叛军和图军会对他的北军两面夹击,那时就算他英勇无敌,也只怕落个战死沙场的结局。

    这就是他们打的如意算盘。

    对此,四人麻将组(指沈氏兄弟、方初明和景鸾)的对策是,绝对控制两方敌人的情报传递,造成假像,令逸山王急乱和误会之下,在特定的时间内动手兵誎。

    当然,那时的沈沅早已准备好瓮中捉鳖了。

    而在江国这边粉碎逸山王阴谋的同时,四十万北军会通过江国交界的隘口,直逼优加城,但北军帮的当然不是图鲁,而是迅速拿下他这一党的头目,诛杀图鲁。到时候群龙无首,图鲁多年的辛苦经营会毁于一旦,毕竟没了军中首领,那些普通将士又知道些什么呢?只会听从新将领的指挥了。

    至于说提前做好的准备,那就复杂精细多了,其实很多时候,大战只是一个爆发,战前战后的准备才是最后取胜与否的关键。

    首先是情报通道,据图海送来的消息说,因为大雪封山。图鲁与逸山王是利用雪鹰传递消息的,雪鹰飞得高,直达万里,弓箭根本射不到,但这种有灵性的大鸟极难驯养,从国到图国飞一趟,要休养很长时间才能保证寿命,所以一等雪山冰融,逸山王和图鲁之间就绝对再不会用雪鹰传送情报了。

    那样一来,他们用的肯定是沈家四通八达的商道,这大概也是逸山王要冒充沈老爸的原因。他需要利用沈氏商号的网络,需要从沈家的金山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抽取大笔的金钱,作为贿赂各路叛党首领的费用,还能顺便监视沈澜和皇上,或者还有其他变态的原因。

    这些,都是四人麻将组通过缜密分析得到的结论。

    逸山王大力拉拢沈三,肯定也是为着这个目的,虽说沈氏的商号是沈澜在管,但实际上他和景鸾忙于国政,所以他们只关注沈氏的大局,具体操作和细节是名义上帮着二哥的沈三在处理,在这种情况下,沈澜和景鸾又怎么会注意小笔生意的来往呢?那么从这些小生意中传递的消息情报,他们自然也不知道。

    而沈三,自认有商业才华,每天辛苦管事,可决定权却不在他手,年底各房分红时也没比其他各房多出一文半文,自然是心生不满的,这时身为”父亲“的逸山王出面安抚,并许以重利重权,沈三会帮助他就不足为奇了。

    第十二章一切看你的

    不过,沈沅和沈澜坚信沈三并不知道自己的爹是反贼假扮,当然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帮凶,完全是无意而为,值

    得争取过来。而逸山王顶着沈老爷之名,就算在沈氏中管事不多,好歹是大老板,在沈氏的老臣子那里也说得上话

    ,若他想在不知不觉中控制沈氏的命脉,或者是安插撤换成自己人也是很方便的。

    甚至,更大胆的假设是……本来的沈老爷就是逸山王的人。不然,他一个小小货郎,就算有太太的丰厚嫁妆做

    为助力,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年内暴富成全国前几。如果是那样,如今逸山王运用起沈氏为己所用就更方便了。

    所以,要想阻断图鲁和逸山王的情报通道,就必须在雪融之前找到隐藏在沈氏中的奸细,了解他们的消息传递

    方法,秘密铲除掉,然后,以自己人顶替。

    那时逸山王会收到“图鲁”的秘信,说明他在雪融之日就准备大军侵边。

    这边的沈沅配合着,把沈澜和其他大军都调到北境去,令逸山王以为计划顺利。实际上,大军只走一部分,另一部分由所信任的将领带着,隐蔽在和政城周围,专门支付叛变的京城守军。

    而图鲁会收到“逸山王”的消息,说江国内部有变,最好于夏天起事。这样一来,图鲁必定让大军前期不动,休养生息,准备夏天一搏。

    逸山王和图鲁彼此误会了意思后,江国这边的兵谏会在约定日进行,图国那边却还在麻痹大意,逸山王做着连图国一起吞并的美梦,图鲁则做梦娶媳妇,可他们得到的最终结果,就是在约定日当天,直接上西天结盟去了。

    整个计划大约就是如此,难点只有三个。

    一是怎么找到沈氏中的奸细并悄无声息的铲除。这事就由景鸾来处理,毕竟他手里掌握着整个江国的情报组织,而且虽然他平时对沈氏商号管理略放松些,但若认真起来,也不是全无头绪。不仅如此,他还会遍布侦缉于各地,把人为传递消息的通道也关死,一定要做到让逸山王失去耳目,所得到的全是皇上这边散布出的假情报。

    二是与图国那边联络,相互配合军事行动,在约定日里一举擒获图国的叛军首领,迅速控制军权,以铁腕压制图国各地可能出现的暴乱,追剿余孽。还要在兵道两侧的高山之巅秘筑峰火台,以便传递行动讯息。这一方面的工作繁杂且细致,又不能被敌人发现,所以做起来相当困难,自然是由沈澜和图海联手做。

    4楼

    三是要找到名册,说明摇摆不定的将领,这件事就要由沈沅和方初晴来做了。

    沈沅负责沈三。他虽然已经查出逸山王在军中,朝中和民间布下的部分眼线、暗棋,但逸山王那么谨慎,又谋划了多年,肯定还有更多隐藏在暗处的同党,而且很可能是手握要权的大员。这些人必须一网成擒,即为了约定日那天行动顺利,也为了绝除后患。

    叛党人数不少,所以逸山王那里肯定有一个名册,他要说服沈三帮助他把那份名册找出来。以逸山王的性格来说,那名册必定是藏在一处别人想不到,但又不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再推断一下,他没那个胆量放在府里和别院,又为着与人密谋方便,名册十有八九是放在沈氏商号的某处。鉴于他与沈三私下建了几个商号,那么那几个商号是调查的重中之重。

    沈三,也就是沈涵,之所以归皇上负责是因为知道除逆计划的人不应该太多,而沈澜不太会劝人,景鸾又不方便说什么。只有身为皇上的沈沅是合适的说客。再说,沈涵的内心有些惧怕权威,由皇上给他摆明利害,更容易对他进行控制。

    重要的是,沈涵毕竟是沈沅和沈澜的亲弟弟,他们怎么忍心看他无知无觉地走进陷阱,给逸山狗贼当炮灰?最后又让太太伤心一次?所以这个险是一定要冒的,而且他们根本不相信沈三会回头去报告逸山王,不然他也不会被人称为三精细了。

    于是选了一天,沈沅又微服到沈府。他先是到太太那坐了会儿,说是沈澜事忙,不能尽孝,他这个当皇上的心中有愧,特意来探望太太的。而他在这边广展龙颜,大施龙恩时,小行子早已经秘密把沈涵带到了广武院中。

    大概是感觉,沈涵相当紧张,待沈沅好整以暇的、慢慢的、但又冰冷的把沈老爷可能已经被人掉包冒充,现在已经不知是哪个反贼,并正在意图谋朝的事件件说明,沈涵差点尿了裤子,腿软得跪在地上站不起来。

    “草民不知情,皇上。”他脸上湿湿的,也不知是汗是泪,“所谓不知者不怪,求皇上给草民一个自新的机会。不,请皇上给草民指一条道,让草民改过自新。”

    沈涵机灵得很,看出皇上既然没杀他,也没有捉拿下逸山王时再动他,而是提前敲打,就知道有机会将功赎罪的。同时,恨那个假老爷恨到死。妈的,骗他一直当儿子已经很可恶了,还要骗他们夫妻为他卖命,到头来别说钱了,连命中也剩不下!

    “本来,朕容不得谋逆之人。但右师王一径保你,说你年轻识浅,定是被人哄骗了,以脑袋担保你会改过自新,成为对本朝有贡献的人。”沈沅以无可无不可的态度说着,故意替沈澜施恩。

    兄弟四人中,他在皇下的调和下,在多次的生死与共中,与澜二渐成了互相信任的亲人,产生了真正的亲情。可老三和老四一向瞧不起澜二,他要借这个机会让他们对澜二改观,从此真的亲爱起来才好。

    “皇上但有所指,草民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沈涵的词汇量很广,但他还嫌表达不出效忠皇上和朝廷的决心。

    “谢谢你二哥吧。”沈沅迟疑了一下道,“若你真有心报效朝廷,念在你二哥死保的份上,你倒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这事做起来很有危险,不知你敢是不敢?”

    到这时候,沈涵还有什么话说,一个劲儿表示就算是死,也要纠正自己无意中的错误,宁为做大江国的忠臣良将而死,也绝不给反贼当祖宗。

    沈沅看吓唬得差不多了,就适时的鼓励了几句,把为君者恩威并施之道展现个十足十。他又沉吟了片刻,特意彰显出此事的严重性和沈涵责任的重大。最后,在沈涵连气儿也喘不过来时,他才轻轻地道,“那老贼手中必定有一个重要的名册,若要找到这份名册,就能将贼党一网打尽。倘若此事真能办成,你不仅无罪,反而有功。就算此事不成,只要尽了力,自然也是我大江国的好子民。不过你要记着一条,不管怎么做,都要把自己的安全置于最重要的位置。

    “朕……宁愿找不到那名册,也不想你出什么危险。”

    最后这句话,他说自然不知道眼前的皇上就是自家的大哥,只觉得皇恩浩荡,更觉得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可耻了。

    又想起平时一向和二哥面和心不合,暗地里还说来了很多二哥的坏话,做了很多不利于二哥的是,心里的惭愧就更不用提了,脑袋恨不得扎在地缝里才快意。

    皇上交托他办的事实在很为难的,但事关自己的小命,又有皇恩和二哥的亲情搭在里面,立即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办成这件事。

    不过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就听沈沅道,“此事事关重大,朕希望你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只字片语,不然万一有个泄露,连累的可不止是沈府那么简单了。”

    沈涵额头冒冷汗,重新又重重磕了好几个头道,“皇上,这事恐怕得与草民家里的贱妇说一说。不是草民夫妻情深,互不隐瞒,而是草民突然想起一个极有可能存放重要东西的地方,这名册只怕要从那片找起。而贱内一直在生意上帮助草民,所以在这件事上,她是很能帮上忙的。草民想,那名册既然如此重要,就算那狗贼故意放在平常的地方,免得引人注目,也会暗中找人看守,若寻得只怕不容易,有这个知根知底的人助草民一反,却是容易多了。”

    沈沅想了想,觉得也对,至于嘱咐不要露出什么情绪,以免打草惊蛇的话,他就不多说了。他还算了解自家老三,以及他那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老婆,若论起演戏,谁也比不上三房的两口子。而且这对夫妻都精明得不得了,关键时刻胆子其实很大,不必太过担心。

    他唯一怕的,是那名册不容易找到,而他们的计划又等不得。倘若在没有得到名册的情况下行事,只怕会有很多变数的。

    “一切,就都看你了。”最后,他意味深长地对沈涵说。

    第十三章太太的打算

    在整个“约定日”行动筹备中,最轻松的就要数方初晴了。因为她的任务就是老老实实当个被皇上和右师王恨

    不得放在心尖尖上的质子,顺便对贝卓说明利害,让他加入正义的一方。

    贝卓,就是那个在北境要塞认出方初晴的身份,并且说了一大堆怪话的俘虏,图国的副统帅。

    正是他,令方初晴对自己的前身产生了怀疑,也才有了图国之行。他被沈澜抓到后,在北境关了些日子就送上

    了京,还游过街,很壮了一下大江百姓的士气。大家都说,这是图国的副统帅呀,都被英勇的右师王生擒了,图国

    就是纸老虎,有什么可怕的!

    据图海的消息,贝卓此人虽然顺服了图鲁,也算鲁党,但他只是爱权势又迫于图鲁的淫威而已。在他内心深处

    还是有忠君的观念的,也还保存着真正军人的品德和正直。并没有做过太多坏事。这从他认出方初晴就是公主后又

    极力否认一事上就看的出来,因为他知道图鲁有杀害公主之心,不想这么丧尽天良。

    况且他被俘日久,图鲁却连和江国谈判,把他换回的动作也没有。反而立即任命了自己的亲信接替他的位置,

    可见是多么寡情薄恩,他也难免心灰意冷,正是被拉拢的好对象。

    而之所以非拉拢他不可,是因为整个边军的头目首领都是他的老部下,是他一手提拔带领的,他在边军中的威

    望极高,他不是图鲁死党,却仍然坐上副统领的位子,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图鲁要安抚边军。

    约定日当天的行动,沈澜要率大军通过边防,直捣优加城,这就需要图国边军的大力配合,直接放行。

    所以他是不可或缺的一颗棋子,就算现在他暂时失去了对边军的控制,但以他的人脉和威望,只要他归顺正义

    的一方并在约定日前的一两天悄悄回到图国,就能夺回边军的指挥权,甚至,使边军成为勤王的主力。

    方初晴说明他并没有花费很大的力气,事实明摆着,图鲁怎么对他?他又是怎么报答图皇的知遇之恩的?他被

    俘后,图鲁又做了什么?他面对公主要拨乱反正,怎么也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再重回忠臣良将的阵营,改过自新,

    再者,图鲁已经快完了,跟着他有什么前途?

    方初晴还栽赃,说他的被俘是图鲁的圈套,并许诺不追究任何一个跟过图鲁的人的责任,一切都重新开始,只

    要有功,就有升迁的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贝卓不降才怪了,所以她最晚领到任务,却是最快完成的,之后就没她什么事了。

    不过心里紧张,手里却没事做就容易生闲事,每天别说沈澜了,她经常好几天连景鸾也看不到,宝宝们也接触

    不到。正百无聊赖之中,心里一股无名邪火无处发泄之时,有人偏偏不长眼的来挑衅了。

    其实起因,都是因为太太多事,非要给沈澜寻来了两个未婚妻的备选,其实细想也不能怪太太,毕竟儿子快三

    十了还没个家业,她这个当娘的怎么能放心?在古代,三十岁的男人已经很够一把年纪了,沈家的老三和老四都是

    十七、八就成了亲,虽说没有子嗣,但毕竟有了老婆,就算是成了家,而且四圣人收进屋子的女人还不少,就算身

    为长子的沈沅成亲也很晚,也是二十多岁就娶了媳妇的。

    唯独这个老二,让太太操碎了心,从这个角度考虑,她实在是个好母亲,也许心里怨怪丈夫在外面养个女人,生了孩子,但还是表现得相当大度,仁慈,在别扭了几年后,当真全心接受这个孩子,就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看待了。

    远君是太太的内侄女,听说在南方的士家大族中,颇有些当年太太的名声,又有才,又靓女,神态间有些她这种身份和出身的少女特有的傲慢和矜持。宝君是太太的表外牧女,因为父亲是朝中大员,这艳丽多姿的少女举止大方,待人接物都妥当稳重,泼辣中带着一种气势,一看就是当家主母的料。

    这两名少女都才只有十七岁,花样的年华,一冷一热,一水一火,搭配得相得益彰,太太大概知道自己这二儿子的性子野,怕一个女人拢不住他的心,特地对两个年轻姑娘说,如果她们能收了右师王的心,两人就会以平妻的身份,同时嫁入沈府。

    对于男人,古今中外的女人没有愿意跟其他人分享的,除了个别哭着喊着非要给老公找小三小四的“贤惠”人儿。事实上,方初晴怀疑这种女人是男人臆想出来的,根本不存在,可是远君和宝君都私下里打听过,知道大江国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右师王沈澜大人是多么强大难驯。

    连皇族贵女,高官之后他都不看在眼里,何况她们呢?所以仗着太太这层关系,能联手先把男人抢下来再说。至于以后谁更受宠,那就要看各人的本事了。

    对于太太来说,与其让沈澜在外面不知淘换来什么香的臭的,或者哪家大家闺秀攀上这门亲,还不如找自己的娘家后辈里更踏实贴心些。毕竟,这两个女孩都知根知底的,德言容工都没得说,性格也都讨喜,远君虽然冷淡些,但正是那架子才摆得金贵。而且她这样选择,多少也有些私心。

    为了跟着沈老爷,她应该算抛弃了自己的娘家,可实际上,娘家的那种诗书生活才是她最爱和最向往的。只是为了爱一个男人,她嫁做商人妇,每天连个谈诗文论书画的人也没有,那种寂寞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唯一的精神支柱,她嫁的那个男人又背弃了誓言,所以这么多年来,她的生活完全是枯萎的。之前和大儿媳还说得来,可大儿媳又不明不白的死了。

    对此,她心中也有怀疑,感觉二儿子,甚至皇上隐瞒了什么,但她懒得问了,因为她相信,如果二儿子和皇上的所隐瞒,那一定有了不得的原因。很多话,很多事,明明知道是得不到答案的,何必多嘴?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更寂寞了,现在能有两个知情达理的娘家后辈来陪伴,自然是再好不过。更生要的是,他相信澜二找这样的老婆才最合适。

    所以在最初几天的试探和了解后,她更加坚定了收此两女为二儿媳的心。其实在她看来,这也是澜二最好的选择,若不是因为这儿子自己有本事,打下一片天地,以他庶出,且母亲出身低贱的身份,就算再有男性魅力,再有丰功伟绩,各家贵女也不会嫁给他。可是他现在有了爵位,有了实力,后面又有皇上撑腰,这也才有了地位。

    实际上每当想到自己的娘家晚辈能嫁到沈家,她隐隐还有一丝得意。当初她出嫁时,父亲和族里的人都看死了她没有好结果,可现在谁有她的儿子有本事?至于沈老爷的背叛,二儿子不是她亲生,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要知道,澜二可是比她亲生的老三和老四还孝顺,虽然她最疼的还是老四。

    而就在方初晴等麻将四人组日夜研究保卫国家的方针大计时,沈太太却摒退了左右,只留紫瞳和绿眸两个贴心人在跟前侍候着,问远君和宝君,最近和澜二相处的如何。

    两女羞涩地低下头去,其实,是心里打着小算盘。

    太太以为两个娘家晚辈年纪小小,性格单纯,心中万分怜惜,也起了保护之心,却不知这两个丫头从小生活在复杂的大宅门中,又不似她年轻时深受父亲宠爱,家里人口简单,所以其心机的复杂与通透,倒比她这个五旬的妇人强得多了。

    远君和宝君都是人精似的人儿,来沈府不到几天就了解到太太的个性,自然也理解长辈喜欢什么样的晚辈,何况在沈府已经住了几个月了,所以都表现得即大方又有分寸。当未来的婆母谈起未来的夫君,怎么好接口,沉默倒是最好的回答。

    太太一手一个,握住分坐两边的远君和宝君的手,温言道,“唉,澜二那个孽障是个收不住心的,而且当真犯起拧来,就算是我说也不顶用。他孝顺是孝顺,唯成亲这件事上,怎么说也是不听,你们不加把劲儿,他认识不到你们的好,就算我有一万个心,就算婚姻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不好说话呀。他就是头小牛犊子,强按不下头去。所以,虽说大家闺秀主动接近男人实在有些不成话,但你们是表哥表妹的名分,平时多来往来往,只要不出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远君和宝君唯唯诺诺,但就是不开口。

    一边的绿眸笑道“太太可是急糊涂了,要两位表小姐和二爷熟悉起来,可也得有机会不是吗?看二爷这回从北境回来,忙得脚不沾地,吃饭也囫囵着吞两口。哪有时间呀。”

    太太一听,点了点头道“我正是因为这个才心疼他。院子里没个女人,外面忙到死,回来后也没个知疼着热的,总这么着,可怎么得了。唉……”

    第十四章拨人

    紫瞳在一边默默听着,此时听到太太叹气,突然灵机一动,笑道,“太太,您容奴婢多句嘴。二爷自从北境回来就忙得昏

    天黑地的,国事、家事,事事繁重。以前倒还好,有景爷帮着,可这回景爷也天天脚不沾地儿似的。二爷人广武院里一向管束严厉,很有点二爷在军中的风格,本不必太太操心,可一来松风园那边群龙无首,赵管事和赵妈妈调过去照应了,二来二爷最

    近实在兼顾不了太多事,时间久了,那些小厮仆役们犯了懒,难免偷奸耍滑,不好好做事便罢了,真侍候得不好,或者生出事来可就麻烦了。”

    “你的意思是找人过去帮衬帮衬?”太太有点明白了。

    绿眸捂着嘴笑骂紫瞳,“就你是个伶俐的,难道太太想不出来吗?倒让你多嘴来提醒。”

    太太听两个贴身丫头说笑,道也不恼,面露喜色道,“还别说,你们不提醒我,我倒还一直转不开脑子了。你们两位表小姐,从十二岁就学着管家,毕竟将来都是要嫁到豪门士族的,这些必要的手段总要培养一下。倒不似你们太太我,小时候尽受着老太爷的宠爱,嫁人时什么也不会。

    这两年若不是你们几位小爷出息,又有你们帮衬,这个家我还管不过来呢。”

    远君和宝君听话茬就知道是什么回事了,不禁暗喜,脸上却还摆出羞涩矜持的样子,只见太太兴致很好,说说笑笑的,也就陪着几句好听的话儿。

    果然茶毕,太太就说,“紫瞳你到广武院去传个话儿,让你们二爷回来后过这边一趟。”说到这儿,顿了顿,又改了主意,“不,还是不要去了。打从明儿起,紫瞳和绿眸就偏劳些,每天留一个人在我身边侍候着,另一个陪两位表小姐到广武院去管事,等两位表小姐把广武院的事接了手,你们再天天顾着我这个老婆子吧。免得那些自恃有脸面的奴才欺生。”

    太太嘴里是什么说,其实是怕他那个二儿子直接拒绝,这才来一招先斩后奏,要不是因为于名声上有碍,她倒恨不得两个娘家的晚辈直接住到广武院去。远君和宝君是大家闺秀出身,她坚信她们断做不出辱没门庭的事,后面离得近了,澜二那小子就会看出两个姑娘的好。

    再说远君和宝君,一刚一柔,一冷一热,相貌又美,家世又好,一次配两个给澜二那小子,她这当娘的也算疼他了。就是他这个混世魔王野惯了,他院里向来没什么女人,有女人也是不三不四的那种,现在突然送两个过去,怕他犯起拧来就不好办了。

    现在她直接派远君和宝君两个丫头帮他管事,又不住在他院子里,他肯定会给她这当娘的面子,不能回绝。

    紫瞳和绿眸应了一声。

    远君和宝君心里知道,这两个丫头明面儿上是下人,但在太太跟前就和亲生女儿似的,所以不敢怠慢得罪,都起身客气道,“那可要劳烦两位姐姐了。”

    宝君眼珠一转,笑道“姨母这是栽培我们呢,就怕做得不好,在二表哥面前丢了姨母的脸。不过我们姐妹来沈府这么多日子了,姨母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们,可我们姐妹却一点忧也没给姨母分,这次有这样的机会才是好。不过我看大表哥那院里现在没有主子,就赵管事和赵妈妈兼顾着,想必是姨母不愿意松风园荒废了,要留着人气,等无思无我大上几岁好搬进去住。不是我说,姨母啊,无思无我有您这样的祖母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就算现在,也是养在您这院里享福,但姨母身子也不大好,况且他们俩个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不如让我们姐妹跟他们多亲近亲近,干脆带着他们的教养妈妈一起,住到我那儿去?说句不害羞的话,将来……如果宝君有幸进了沈家的门,大表哥的孩子,我们姐妹也是要照应呀。”

    她和远君是姨母找来为二表哥备娶的,这件事姨母开诚布公的对她们说过。本来婚姻事,应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二表哥不同,姨母说他定要自己合意的才肯娶,所以姨母才出此下策。姨母还说,倘若二表哥觉得不如意,也绝不会辱没了她们的名声,毕竟她们是以看望姨母、姑母的名义进沈府的。

    可是她觉得,以她的姿色,心机,手段与出身,二表哥没理由不要她,她的父亲也希望她能攀上权倾朝野的右师王。而她,早听说过二表哥的威名。上回来京还无意中看到过二表哥带兵回城,一颗芳心早就被那英武的身姿牢牢吸引,想必远君也是如此的。

    不过她进了沈府后多方打听,才知道惦记二表哥的王族贵女多了去了。本来她以为二表哥是庶出,而且亲生姨娘地位低贱,她也算下嫁,现在终于明白她这点档次根本不够格,二表哥的功业完全遮盖了他的出身,倒是她想成就姻缘才算高攀了。

    好在,她有和姨母的这层亲戚关系在,完全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拢了男人的心,还有什么不好办的事呢?先前,她觉得远君碍眼,恨姨母为什么要一次给二表哥准备两个人选,现在她却忍耐下了心,要与远君联手,先占了正妻的位置再说。

    而通过这么多日子的观察,她知道二表哥极爱这对侄子,于是想借孩子拉拢二表哥的心,这也才借机和太太提起。

    而她这么一说,远君也是灵机一动,接口道“宝君妹妹说得是,无思和无我这么可爱,由我们姐妹照顾倒是件美差呢。”

    她话不多,嘴也不甜,但绝不会让人忘记她的存在。宝君爱争,就让她上窜下跳好,反正依她,二表哥那样的男人不喜欢女人自作聪明。想借孩子吸引男人的眼球,做梦哦。不过她将来当了二表哥的正妻,这两个孩子确实会放到自己屋里养着,那还不如现在就当好人,免得以后处不来。再者,大房还一大份财产呢,无思我我将来还会承爵,不哄住两个孩子的是傻瓜。

    “你们这两个孩子真是可人疼。”太太最爱的儿子是沈沅,最宠的是老四沈洛,最迁就的是沈澜,最放心的是老三沈洛。

    可现在,心尖尖上的人却是无思和无我。

    一来,他们是沈府的金孙,二来,她怜惜他们自幼失去了父母,所以自宫里接回后,就一直养在自己身边。不过她是大家出身,不同于一般身为祖母的人,对孙辈只是溺爱,她考虑的是怎么把孩子培养成像他们父亲一样优秀的人。

    这样一来,孩子们留在她身边就不合适了,因为怕不知不觉中对宝宝们太过宠爱,影响了他们将来成才。可是把孩子交给不相关的人,或者老三、老四媳妇这两个不着调的,她这心里又过不去。

    所以,她急着给澜二成亲,其实也存了把无思无我养在广武院的心思。现在宝君和远君能主动提出来,她怎么能不心花怒放?更觉得自己看对了人。

    这样多好呀,趁孩子还小,没那么多弯弯肠子,让两位二婶婶先疼着他们,将来关系必定会很好,就像她和澜二这样,像亲生母子一样。也免得孩子孤苦。将来她就是到地下去,也能放心见自己的大儿子了。

    “不过两位表小姐分住在两个院子,只怕不好照顾无思和无我吧,”绿眸细心,皱眉道“而且这两个小祖宗机灵得很,大概知道这世上就数他们两个最亲,真是片刻分离不得,不只是吃饭睡觉,就连毁东西都做一处,要分开照顾的话,只怕他们就先不依了。”

    “那还不简单,我和远君搬到一处便是了。”宝君道“姨母亲手督造的园子风景这么好,换换住处,宝君倒是求之不得。”

    “看你那嘴甜的,你娘小时候把你用蜜喂大的吧?”太太心情好,笑骂道。宝君就做出娇憨之态,令太太更加高兴。

    紫瞳道,“其实两位表小姐离二爷的广武院有些远,每天来来回回的肯定辛苦。太太,不如……把绣眉苑收拾出来给两位表小姐住吧。里面地方够大,离广武院又近,岂不是一举两得。”

    太太一听,立即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而且眼看就春深了,绣眉苑的花必定开得好看。我还可以过去乱描几笔丹青呢。”

    见太太同意,宝君和远君心里高兴,哄着太太说了会儿话就各自回去准备了。而作为这起事件的直接当事人沈澜和方初晴,都还不知道这件事,更不知道他们的感情会起什么样的波澜。

    直到绣眉苑收拾出来,两位表小姐大包小包地搬过去,又给拨了十几个丫头小厮,方初晴这边才听到动静,还是坐不住的方块在院子里乱跑,听园子里的小丫头墙根,才得知的。

    方初晴一听就怒了,当场炸了毛!

    怎么着,被太太当成沈澜一对平妻人选的宝君和远君把手伸到了广武院来了,大概是为了将来做当家主母做准备吧。而且打听到沈澜这个二叔极爱无思和无我这对侄子,又讨好起这对宝宝来。

    太过分了。抢我的男人就罢了,连我爱的宝宝也要抢,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反正离约定的日子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月,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先铲除了来搅局的人再说。

    第十五章沟通一下

    不过事先,应该先和男主角沟通一下吧?

    话说自从上回在流心院的澡间里开会后,他们就一直再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而那天分别时两人的那番对话,似乎还有些误会似的。这么多日子了,不知沈澜心里的疙瘩解开没有。

    带着这种忐忑的心情,方初晴偷偷潜进广武院,在沈澜的书房里留下了一张便笺,要他回家后,不管多晚,也要找她一趟,说有要事商谈。而当她从书房出来时,正好见到有一群人远远地走来,躲在角落里一瞧,赫然便是宝君和远君,身边陪着太太的大丫头紫瞳和几个广武院的小厮。

    一行人边走边说,指指点点,似乎是要接手一桩产业,先来看看情况的,那份未来当家女主人的架势虽然并没有表露出来,但感觉上已经很具备了,就连那几个小厮也似乎明白了什么,待宝君和远君比其他客人还要更尊重些。

    最让方初晴受不了的是,无思无我由两个教养妈妈抱着,也混在人群中走,宝君和远君偶尔会回身逗逗他们,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现在气候渐暖,今天的天气又好,妈妈们大概是要抱两个宝宝出来透透风的,可这看在方初晴眼里,却觉得这两个盯着广武院主母身份的少女,未必没安着做姿态的心。毕竟沈府的两个金孙如果都归她们来养,她们和沈府的不言自明,那么沈府的顶梁柱沈澜也逃不出她们的手心。

    因为回江国后只远距离的见过无思无我几面,所以方初晴在愤慨了片刻后,心神瞬间就被这两个小东西吸引过去,小孩子真是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儿,何况快一年多没见,他们都二岁了,再见有如隔世。他们粉雕玉琢的长相,活泼异常的举止,含糊不清的语言,在妈妈们怀里扭动的小身子,看到什么都想抓的小手,无一不可爱到极致,完全是精力旺盛的表现。看来,他们将来一定是一对健康又快乐的孩子。

    方初晴感觉眼睛和心里都热乎乎的,多想亲手抱抱他们,亲亲他们的小脑袋呀,要不是还残存着理智,她早就冲出去了。而似乎有心灵感应,无思和无我突然止住闹腾,对着她藏身的那块大石头伸出小手,齐声喊了句:“娘!娘!”

    方初晴捂着嘴,全身都缩在石头后,眼泪夺眶而出。奶娘也是娘啊。听到这声呼唤,她忽然难过得不知所以,用尽全力才没有哽咽出声。

    “可怜见的,这么小就没了爹娘。”由于宝宝长大了些,教养妈妈已经换了人,再不是青萍嫂子和延庆大娘,此时其中一个妈妈叹了口气道“别的孩子第一次开口都是叫娘,就咱们小少爷叫的是祖母,叫的是皇上。你们说,娘这个字也没人教他们,怎么就会了呢?”

    一群人听她这么说,都往大石头这边看来。不过方初晴藏得好,并没有人看到什么。而且在所有人眼中,这一声“娘”不过是小孩子的胡说八道而已。谁会走过来看看石头有什么古怪呢?

    “小世子和小少爷是左师王与大奶奶所出,那二位是人中龙凤,这两位小祖宗也必是不凡,年纪小小就聪明盖世,说不定……他们是看着两位表小姐亲切和善,这才叫起来呢。”一个小斯说,听那意思就是说将来小世子和小少爷要养在广武院,二爷要娶的人就在这里,所以两个宝宝才叫娘。

    方初晴这个气呀,心想这个马屁精是谁?肯定是个见风使舵的奸滑之辈,广武院岂能容他?可惜她现在要躲起来,不能看他的脸,只能用心记忆他的声音,打算到时候一定要把他清除出去。不是她报复之心强烈,实在是这样的人留在院子里没有好处。

    “胡说八道什么,在表小姐面前也太没规矩了,活该掌嘴。”紫瞳骂道。虽然宝君和远君是二爷的妻室人选,但对外可从没这么说过,是太太到底怕二爷看不上眼,犯了牛劲不肯娶,那样两位表小姐的名声可就完了。所以,就算大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那小厮卖乖讨巧,早就知道会被斥责,但他就是拼着被大骂小打一顿,却在并报主子奶奶那儿搏个好印象,所以听紫瞳一说,就噼噼啪啪地抽起自己的嘴巴来,倒是远君和宝君在旁边劝解几句,听得那小厮心花怒放,知道这一次赌对了,却不知他要倒大霉了。因为,在他们爷面前说得上话,甚至算是说一不二的即不是表小姐,也不是太太,而是大石头后面的“娘”。

    “算了,你还是好好办差吧,以后两位表小姐帮着太太管理广武院,你不要偷懒就行。不然两位表小姐不好意思,太太可是要罚的。”紫瞳不欲事情闹大,倒显得她这个奴大过了主,所以把话往回带。

    其实,刚才她也不过情急之下,在两位表小姐还没表态时就开了口,现在也有点后悔。不过,她冷眼旁观,忽然觉得太太说不定走了眼,因为两位表小姐还是太着相了。

    那小厮表面聪明,实则愚蠢,她们怎么也跟着糊涂起来?那小厮所说的话,明眼人都明白,这若传出去,必会生出事来。照理,她们应该先生气,委屈些说要找太太讨个说法才是,可她们不但不恼,还为这小厮求情,这让别的下人知道,就会看清风向了。

    难道……她们是故意如此?等沈府上上下下都认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她们走向二奶奶这路就更顺畅吗?如果她们真是这样想的,唉,以后沈府交到二爷手里,还不知要如何呢。

    她这样想着,脚下却不停,也没注意到无思和无我眼泪汪汪的盯着大石头看,依依呀呀地不知说些什么,只带着两位表小姐继续参观广武院。

    方初晴辛苦万分地缩在那儿,泪水涟涟。宝宝们怎么知道她躲在石头后面?难道人类在幼儿时期的第六感真的比成看人强?可是她不能出去呀。

    她恨自己,出来时怎么不易个容,哪怕顶着流心院新进小厮的身份也可以呀!她本以为偷偷摸摸送个信儿就走,哪想到因主人不在而冷清异常的广武院居然来了这么一堆人?而她是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因为她顶了公主的头衔。至于公主和奶娘有同一张面孔,将来还不知要怎么蒙骗人才好,现在怎么能暴露真身?

    她倒不担心便笺被人找到,因为沈澜的书房一向是没人敢进的,紫瞳是个有分寸的人,绝对不会让那两个小妞逾矩,惹恼了沈澜。她揪心的是无思和无我,真希望他们很快忘掉她藏在石后的事,继续当无知无觉的可爱宝宝。

    她努力平息心境,看院子确实无人走动了,才以袖掩面,跑回了流心院。她感觉心像被火烧了一样,一年前她为着无思无我难以离开,现在感觉感情又深了些,虽然没有直接见面,但却似心里有一些奇怪的东西相连似的。那么,她再回图国时,真的舍得下吗?

    心烦意乱之下,她一天都没吃下什么东西,没想到当晚沈澜居然没回来,第二天也是,第三天晚上她等到快午夜,困得坐在桌边睡着了。

    她睡得很实,不知道房间内有人潜入,但是当沈澜抱起她的时候,她仍然清醒了过来。

    她发现她熟悉他的气味与体温,不知是否那激情一夜所造就,还是早就有类似感觉,总之沈澜一触碰到她,她连半点挣扎也没有,顺势手就抱住他的脖子,不知怎么,还掉了泪。

    “这么忙吗?”她哽咽着问。

    “值得。”沈澜吐出两个字,把方初晴放在床上,拉好被子。

    以现在的天气来说,晚上还是很冷的,他不想她着凉,当看到那张便笺,他立即就来了,把两天来连眼都没合一下的疲劳统统扔掉。

    他想她,就算人就在眼前也想,所以为了他怕会做出太冲动的事,于是站起身走到窗边。可没想到方初晴却快速从床上跳下来,绕到他面前,拦腰抱住。

    “你不想我吗?”她委委屈屈的,为着远君和宝君可以随意出入广武院,可她堂堂一个图国长公主却不行。

    他想,很想。可是他不敢表达,怕控制不住感情和冲动,而现在他有太多正事要做,不能掉到她的温柔乡里。对于两国的除奸计划,虽然设想得周全,他也事无巨细亲自准备,就怕有个闪失,但就算是这样,这种政治斗争也是有风险的。他若分了心,伤害的将是她,还有他的哥哥。所以,有时候不管多想,他也不得不克制。

    看他不说话,方初晴以为他还为那天的事所困扰,不禁有些悲伤,叹息道:“你……打算放弃我了吗?”

    “绝不会放弃的。”沈澜想也没想就坚定地说,“我知道你喜欢过我大哥,不管你喜欢的是谁,不管你是否离开我,我都只要你一个,再没有别人!”

    他说得极为严肃,一点也不浪漫,可方初晴却认为那是最动人的誓言,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第十六章我来解决

    “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的。”因为事后不到,她只能这么说,“对于你,对于皇上,对于我的身份,我都会有一个解释给你。现在,我只要求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保证很快就有结果。”“不重要。”沈澜轻轻揽着怀里的女子。他不需要结果,也不需要理由,只要知道她要他就行。至于两人的身份地位,以前是她比较低,现在是他比较低。不过他早有计划,到时候自有手段。除非初晴选了大哥,除非他的存在妨碍了她的幸福,不然他绝对绝对不会放弃的。“那好,盖个章以示诚意。”方初晴说着,在沈澜唇上重重吻了一下。“动作这么快!躲都没躲开。”沈澜身子僵了一下,言语上是斥责,单声音却暗哑着。方初晴连忙跳到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身体。大方的讲,她是很想跟他做的事啦,可是她也明白现在是什么紧要关头。再说看他的眼睛上全是血丝。他,可是要陪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的。当然要爱护了。所以,她在不自禁的引诱了他一下后,又正经起来,很公事公办地道,“你坐呀,自己倒茶,我叫人放在桌上温着呢。还给你备了小点心,怕你饿。”沈澜没说话,依言而行,心里感觉一阵温馨。一边的方初晴看他狼吞虎咽的把电信吃光,一大壶茶水也喝了,摇头道,“可怜的澜二,居然饿成这个样子。那个刻花银盒中有我做的松子糖,你要不要吃点?”

    2楼

    “那还用说吗?”沈澜打开银盒,丢了一块糖在嘴里,把剩下的全倒进了衣袋。于是方初晴也感觉温馨了,从没想过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吃东西都是一种快乐,尤其他那样一个男人却酷爱甜食,看着是在太有爱了。“干吗这样看着我?”沈澜被她看得发毛。方初晴招招手,腻笑道,“你坐到床边来,我有事求你。”她笑得可怕,像是有什么事算计一样,害得沈澜忽然有些紧张。不过他抵抗不了她的力量,慢慢走过去,坐下。方初晴见他平静了不少,就顺势倚在她的怀里道,“我想找你借一个人,行不行?”“有什么不行。”“你都不问问是谁吗?”“随便是谁,你要的,我岂能不给?”“啊,不愧是吃了糖,嘴好甜。”方初晴笑道,很喜欢两人之间逗趣的感觉。“我没说谎,不信你尝尝。”沈澜忽然说,然后毫无预警地吻住了方初晴。这个吻突然而热烈,带着一点点粗暴的特质。本来,沈澜也只是想“回盖个章”,可想想是一回事,做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温热、纠缠、抑制不住的激情爆发、近乎凶猛的纠缠,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两人的相互触碰式个绝对性的错误。幸好方初晴的手不知怎么被反转到了背后,然后在被扑倒时压到了,疼得她叫了一声,沈澜才硬生生停手,跑到外面的井边,春寒的天气里冲了一通冷水下去,才算彻底冷静下来。

    他以极快的速度回广武院换了干净的衣服,等再回到流心院时,方初晴也整理好了心情,算是正襟危坐在床边。“你到底要做什么?又要什么人呢?”他问。“我要你吧王强拨给我用,至于要做什么……你若新人我就随我去,宗旨是家里的事、女人的事。”“好,王强以后就归你用,你的话就是我的话,他一定会绝对遵从。”沈澜毫不犹豫地点头,“既然是家里的事、女人的事,你随便怎么做,我绝不插手。”他不傻,虽然最近太忙,几天几天的不回家,单知道太太派了两个表妹帮他管广武院的事。因为太太事先没有问她,他到现在不好回绝了。他也明白太太的心,感激之余是绝对不会接受的,所以打算冷上几天再说。单今天他听方初晴的话,就知道她是想帮他解决这事,这样他既感到心甜又觉得好笑。其实她不必紧张的,因为他只要她!但如果做些什么能让她觉得安心,或者感觉获胜,他是乐于宠着她这么做的。而且他明白,母亲是为了他着想,本意并没有错。而初晴……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还有些小狡猾,应该不会吃亏的。但就算这样,他也会把张扬派来,不过却是隐在暗处,倘若初晴有半点危险或者受到了欺侮,他就会回来保护她的。

    她可是图国未来的小女王呀,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这身份是绝大的保护伞。但之前,能不暴露就不暴露,他只是不能让她受伤害。但如果她自己能大获全胜,他当然也不会跳出来影响她的快乐,假装不知道就好了。“说话算话哦。”方初晴见沈澜答应得痛快,也很高兴,同时心中奉上冷笑两声,是对那两个丫头的。她本来是要试探沈澜一下的,看看他的态度如何?如果他让她忍气吞声,她有可能会伤心,但绝对不会超过批次的底限,真的不插手广武院中的事了。虽然,那始终会是她心里的疙瘩。其实后来冷静下来,她为的不是和那两个丫头斗,而是她不能给太太干涉沈澜婚姻的机会。沈澜对太太的感情充满了内疚和感恩,如果太太利用这一点,把事情坐实,以后就真是麻烦大了。虽然这是封建社会,但她就是不能允许沈澜有其他女人,她的爱,绝对排他。而他也说过,只要她一个,这是两人间最美好的诺言。只是她还没有试探,沈澜的态度就已经明确了,那么一切就由她来动手吧?现在男人们都忙得焦头烂额,这些家事琐事,在呢么好意思在麻烦男人们?将来她令堂的好歹是一女王,连这些小事也摆不平,洗洗睡了算了。她心里有了底,也有了斗志,更有了支持,心情就好了很多。为避免独处时间长了就容易产生暧昧气氛,两人跑到院子里小坐,聊聊天,说说话儿,那情景令方初晴感到无比惬意,好像自从重生,就这一刻心里最踏实,最有安全感。尽管,她就要吹起宅斗的冲锋号。

    也许是因为她此时的心意确定,而且对沈澜的心意也确定的缘故。不过沈澜是在是太累了,加上心里温暖放松,所以不一会儿就伏在石桌上睡着了。方初晴怕他冻得感冒了,又怕吵醒他男的安稳的睡眠,干脆抱了又薄又暖的大毛被子来给他披上,又盖了雪熊皮的护腿,保护他的膝盖。这些东西可都是图国特产,只有贵族才用得上的。她这回带来三套,打算分送给皇上、沈澜和景鸾的,只是忙得还没来得及,没想到现在先给沈澜用上了。为了防止被子掉落,她挤在沈澜身边,还费劲巴拉的抱着他宽阔的肩膀。结果到后来,不知怎么她也睡着了,而且不知怎么变成和沈澜裹在一个被子里,腿也交叠这盖着通一块雪熊毯,紧紧地拥抱着,睡得极香甜,就像两人钻了一个睡袋似地。第二天早上景鸾回来的时候,看得的就是这副场景。他心里一酸,但随即苦笑一下。明明都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了,何必着相在意呢?那样,连朋友都做得不舒服,何苦。

    于是他叫醒二人,不理会他们的尴尬,为皇上传了话,让沈澜即刻回宫,然后回屋小睡了一下,就又忙他的去了。至于方初晴,一大早就找来青衣,表示要易个容,但要易成美女。“公主已经很美了呀?”青衣由衷地道。方初晴小小的不好意思了一把,笑道,“以前我与这府里的人打过照面,可现在我要进行些秘密活动,不能露出阵容,但是……我还必须要漂亮,至少在容貌上,要压倒两位表小姐。”“哦,是为了右师王。”方块在一边道。这姑娘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其实很敏锐的。方初晴白了她一眼,来了个默认,然后道,“你们俩也要辛苦些,扮两个普通的北军士兵跟着我。对了方块,一会儿可能有人来流心院,如果他叫王强,就直接引他进来。”方块急性子,应了一声后就跑到院子里去晃了,方初晴则和青衣研究易容的事。青衣话少,并不多问方初晴要干什么,或者这也是一种信任吧。还不到午饭的时候,王强来了,穿的是便装,言谈句句很谨慎,显然沈澜嘱咐了什么。寒暄过后,王强问起有什么事要他做,方初晴笑道,“简单,当我的上级就好。”王强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知道方初晴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和他密语了一番,他,还有青衣、方块,总算彻底明白了方初晴的策略,不禁面面相觑,觉得图国公主的想法太出乎人意料了。可是偏偏,又似乎很可行。而这些事,方初晴根本也没打算瞒着他们,因为只要是斗争,不管是宅斗、宫斗还是战场上、朝廷里,都需要团队作战,孤家寡人是没办法赢的,所以她也要有她的人,做她的臂膀和眼线。

    第十七章方秘书

    “这样做好吗?”王强有些犹豫,因为他要担责任的。

    “你们右师王没对你说吗?今后你只听命于我,而且不管我怎么折腾,他都同意。”方初晴拍拍王强的肩,“况且,不过是一个假任命而已,不会影响家国大事。”

    王强一想也对,因为王爷就是这么吩咐的,再说就算捅出天大的篓子,有方姐姐,不,有图玛公主在,王爷也一定不会生气的。

    于是方初晴用力一挥手,斗志满满地道:“好,既然大家全同意了。明天,我们全体杀向广武院!”

    ……

    第二天一早,王强就军装整齐地求见太太。

    太太一听就慌了神儿,因为她一个妇道人家,从不过问国家大事,除非是自己那二儿子出了状况,否则怎么会有军方人士来找她?所以,她即刻叫王强进来。

    王强一进门就恭恭敬敬地行礼,说明自己是右师王的亲兵,此次是奉右师王的命令来和太太商量一件事情的。

    他虽然是亲兵,可是不像张扬他们,之前并没来过沈府,所以太太并不认识。

    太太立即松了一口气,又听说此人是自己儿子身边最得力、最亲近的人,立即叫绿眸看坐,并端上精致的茶水点心。本来,以王强的身份,身有诰命的太太不必如此的,可是她觉得越是儿子身边的人,越是应该亲切,这样别人才能对儿子更尽心尽力呀。

    “你们右师王也是的,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不就得了,还特意叫你跑一趟,倒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阿弥陀佛。”太太和颜悦色地道。

    王强不敢在椅子上坐实了,欠着身子道:“王爷这些日子实在太忙了,早上出门时天还黑着,晚上回来时阖府都睡了,所以没机会在太太跟前尽孝,有事情也只好吩咐我们来做了。末将愚笨,就怕做错了,倒耽误王爷的大事。”

    太太叹了一声,也心疼沈澜连日来的辛苦。不过她毕竟是大家闺秀出身,所以并不像寻常妇人那样絮絮叨叨地多问,也不在外人面前流露出情绪,只温言道:“那他到底要你做什么呀,还特意跑到我这儿来。”

    因为关系到正经事,王强站起身道:“王爷军务繁忙,以前在北军的时候,有一个专务秘书。”

    “秘书?”太太听这词新鲜,不由得重复了一句。

    其实王强也觉得新鲜,但他只是照着图玛公主所教的说,反正这位公主还是方姐姐的时候,就经常说出奇怪的词汇了,他已经完全适应了。

    “有点类似于文书,但管的事情更多。”王强胡乱地解释道:“很多军务上的细节,在景爷没有跟到北境时,都是这位方秘书代管,实在是王爷的左膀右臂,所以她职位虽低,却是王爷一天也缺不了的。”

    “哦,那倒真是个重要的人哪。”太太点了点头。

    王强心道:可不重要么?比整个大江国,甚至在加上图国都重要得多,简直是王爷的命啊。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很正经地道:“太太所言极是,所以她是王爷极其信任的。这一次回京,皇上派王爷的事特别多,而且重要,王爷每天在外奔波,有很多军务送到府中也没时间批阅。可偏偏,很多事是耽误不得的,景爷又同样忙得不可开交,所以……王爷的意思是,想让方秘书进府里来,到广武院中帮王爷处理公务。因为积压的事情太多,恐怕要住在府里一阵。现在是多事之秋,这府里进进出出的人不能太随便的,所以特请太太同意。

    “嗨,我当什么事呀,他自己看着决定就行了。我回头会支会二门上一声,来了人,直接带到他那院里就得了,不会多盘问的。“太太一听就这小事,心情就更加轻松了。

    广武院是在内院,面儿上是归她管的,澜二这么一出,是尊重她,她懂,也很欣慰。老四那小子就没这稳妥劲儿,什么狐朋狗友都往自己的院里带,有几次他的所谓“朋友”还借着酒醉调戏丫头,让她很是生了一回气。

    “叫他放心吧,他手下的人,我自然不会亏待的,以后但凡用些会,只管直接跟我说就行了,要不要再给方秘书配两个丫头?”太太问。

    王强这个汗呀,但脸上不敢表露出半分,只道:“我代方秘书谢谢太太关怀,不过她有两个手下,一直帮着她习惯了的,倒用不到旁人。况且都是些军务上的事,有她们三人就够了。”

    太太哦了一声,心想军务上的事确实应该少些人接触的好,不然万一有个什么,倒不好交待了。想到这儿,又补上一句道:“那我吩咐下去,方秘书用着广武院哪块地方,那地方就令闲杂人等止步,希望可以让方秘书安心办差。

    王强又谢了一回,然后说,“事情紧急,方秘书等三人已经等在府外了。”

    太太一听,忙传,很想看看儿子的左膀右臂是什么样子。王强本期望太太不理会的,但事先也考虑到了这种可能,因此心下虽然为难,而且紧张怕惹出什么事情来,嘴里还是应着。

    其实,只要他这边讨了太太的示下,那边直接进广武院就得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图玛公主要特意让他在太太面前提上这么一句。而他之所以不理解,是因为他不明白,他的方姐姐是打算把水搅混,这样才好有的放矢。再者,她得让太太早知道她是女的,如果一直被蒙在鼓里,肯定会对她印象奇坏的。

    为了做这出戏,她昨天半夜就冒着被府后逮到的风险,利用景鸾对换防的熟悉,翻墙跑到府外。因为内院的进出都有纪录的,出去的人不回来会被怀疑,而她和青衣、方块两人,现在可是一个人顶两个身份。

    王强是个精明的人,在军事上也很强大,但毕竟是个还没娶妻的小兵,哪懂得女人间和大宅里那些鸡毛蒜皮,却也阴谋百出的斗争呢。

    好在他在太太这边表现得还镇定,太太丁点没怀疑什么,不过当方初晴带着青衣,方块进屋行礼时,太太那份惊讶就不用说了,而且隐约有些不高兴。

    “方秘书怎么是女的呀?”她问,上下打量了一下方初晴,发现来人居然还是个娇滴滴的美人,身姿也很风流,一双眼睛又明亮又灵动。很勾人的。

    “太太,北军有专门的女兵营,还有不少有名的女将呢。”王强含含糊糊地说,额头有些冒汗。

    本能的,太太不喜欢方初晴,因为在一瞬间,她就觉得这个什么秘书一定是儿子的女人,不只是军务上的帮手,职位上的下级那么简单。

    澜二在女色的德行上她还不知道吗?随便得很。这么个美人放在身边,哪有不抢上床的道理。那么这回方秘书真的只是来做事吗?会不会澜二别有居心,看上了这女人,想娶进门来?

    北军中有女兵,她当然知道,但当女兵的,都不是什么好出身,就算有将门虎女,也大多不会派到北境去。那么,这女人是配不上她儿子的,澜二虽胡闹,但想必也清楚。所以,如果他动了什么心思,也是娶来做妾的。

    其实男人家先有妾,再娶正妻也很正常,特别是儿子那么高的爵位,但是,现在远君和宝君正在想办法吸引儿子的注意,讨他的欢心,现在摆这么个女人在跟前,到底算哪门子的事?澜二那眼睛也肯定看不到该看到的。

    她自己当年虽然为情而不顾一切,嫁了个地位低到不能再低的卖货郎,而且为了丈夫在婚后没有信守诺言,在外面有了女人,再不肯与他同住,但当轮到给儿子们说亲,她骨子里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就冒出来了,他是个善良的人,不过在这种社会制度和教育制度下,也不可能意识思想太开明。

    “倒没想到方秘书这么本事。”因为心里不高兴,太太不冷不热地说着,“不过一个姑娘家,到别人府里住着做事,总是于名声不好吧?这又不是军中。

    不知方姑娘订亲没有?”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府里曾经的奶娘,也姓方的,不由多看了方初晴几眼,见眼前的方秘书虽然身段与之前的方奶娘很想像,但面容完全不同,略放了些心。之前,澜二对方奶娘也是特别得很呢。

    “为国效力,为王爷分忧是末将的份内事,别人哪会说什么?”方初晴一脸“正气。”言语恭敬,倒让太太觉得自己有可能多想了。但只要一看到她艳丽妩媚的脸,心里就不能踏实。

    这时,王强赶紧加上一句,“哎,我忘记说了,太太不要怪罪,这回王爷办理积压的军务,我也要在一边帮衬,也要住在广武院的。据王爷讲,他不日就要出京,到时候我和方秘书仍然要留在府中做事,如果我们做出什么粗鲁无文的事来,末将先告个罪,请太太原谅我们一介武夫。”

    第十八章闲杂人等

    他这样一说,倒让太太板不下脸来了。转念一想,虽说王强是儿子的亲兵,万事自然有偏向,但毕竟多个人在那院里,想必这方秘书作不出妖来。再者,远君和宝君不还在呢吗?她会给那两个聪明的丫头透个气儿,让她们小心这个方秘书,这是自己的家,澜二这两天忙得不着家,过两天又走了,而等他下回回来,远君和宝君还在,方秘书还有什么借口进门?那里,澜二还是有机会见识两个表妹的好,她再多美言几句,大事不就成了吗?虽然这比她的计划晚了半年,但谁让现今朝廷是多事之秋呢?

    一切,还是国事为重。

    而只要篱笆扎得牢,狐狸精就钻不进来。

    想到这儿,太太寒暄了两句,就放方初晴等四人去了,其实她不知道,她的想法和做法正是方初晴所期待的,她考虑过了,她的出现必须高调,但不能从自己本身高调,否则就讨人厌了,也落了下乘,倘若她静悄悄出现,却又通过太太的嘴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以后一切的行动都属于反击,即省力又占理儿。

    之所以采用这个策略是因为她没有多少功夫慢慢耗,等人家发现她是个威胁,等人家主动修理她是需要比耐性和时间的,她必须一上来就和某些人正面对上,当面锣对面鼓的斗一斗,最后断了太太的心思,因为约定日行动后,她会立即回图国,在此之前,沈澜身边的花花草草要连根拔除。

    不要小看家庭的力量,万一在她和沈澜没注意的时候,太太这边给某些人订下什么名分,后面再解决可就麻烦了,所以为了未来安稳的幸福,她要把所有不好的苗头通通掐死在摇篮里。

    还好,第一个回合完全按照她所期望的进行,她现在就等着远君和文君上门来试探她呢,当然,她还得做点让人家深恶痛绝,觉得受到巨大威胁的事才行。

    第一,依着太太的允许,她把沈澜书房所在的小院子划为军事禁区,除了他们四个人,景鸾和沈澜以外,任何人不准入内,还特意要方块去守门,并告诉她,除非是太太来,不然跟谁也不必客气,特别是两名十六七岁的美少女。

    “不就是两位表小姐嘛,我见过的,公主不必打哑谜。”方块笑道,这丫头心直口快,最近真给宠得无法无天了,逮什么说什么。

    第二,她小动了下土木,一进院就张罗着把沈澜的书房和书房的隔壁,也就是她在沈府时住的屋子打通了,花了两个小时不到,这样等哪天沈澜回家,夜宿书房……她住在连通的屋里,那可真会让人浮想联翩了。

    她必须让远君和宝君感受到已经视为自己的名分和地位受到了巨大的、急迫的、不容回避的威胁,这样她们才会出手对付她,不然大家斗女人的小心眼儿虽然好玩,可却没有意义,也达不到她要的效果。而妒忌,是最能刺激女人情绪的吧?

    第三,她叫王强以沈澜的名义给大姑姐姐王涛送去了礼物,挑了从图国带过来的新鲜玩意,并要王强“无意中”说出目前广武院有两拨女人的情况,有些事,她需要太太看到,可太太往往看不到,那么大姑姐姐那冷静而清醒的眼睛就太重要了。

    做完这三件事,她好整以暇地宅在沈澜的书房里,一边感受他残留的气息,一边等人上门挑衅。

    不过她有些低估了远君和宝君的智商,这两个少女虽然年纪不大,在现代的话高中还没毕业,但她们却是生长在环境复杂的大家族中,争来斗去,口蜜腹剑的事做得多了,虽然明显感觉到了威胁,却很沉得住气。本来,方初晴以为她们下午就会来探口风,结果她们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到,而且是借着巡院的名义,毕竟太太叫她们两个帮着二表哥管理广武院的。

    方块在守门,自然不放她们进来,态度也不甚客气。

    宝君就笑道,“这位女将军可真是尽忠职守,不过太太叫我们姐妹代管广武院,好歹书房这院也是广武院的范围吧?我们怎么就进不得?再说也不是要怎么着,不过素来仰慕女将军们的飒爽英姿,她不容易有幸见到,自然要打个招呼,以后在院子里出出进进的,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她的话外软内硬,方块是直性子,耍不来这花枪,干脆指了指立在门旁的一块牌子道,“王爷办理军务的地方等同于军营,不是我不通融,实在是有人闯入,我得挨军棍呀。”

    那牌子上写着:军事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呀,我们小姐什么时候成了闲杂人了?正经的表小姐,还是太太亲口托了来照看院子的。”一个小丫头撇了撇嘴道,“倒是几位女将军奇怪了,办正事不去衙门,来内院干什么?”

    方初晴隐在门后看得清楚,是宝君眼一眨,这小丫头才多话的。可见这个宝君为人圆滑,还备下枪手替自己说鬼话,她自己说的可都是人话哪。

    而且当那丫头才说完,还被她斥了句:“多嘴,军种上的事轮得到你一个低贱的丫头来议论吗?还不快滚。”临了,又来一招指桑骂槐,明明她口中的jian人是指方秘书呀。

    一根筋的方块听不出话中的意思,青衣却在屋里听得直跺脚,受不了任何人侮辱她们的公主,可方初晴却拦住她,轻声道,“这两个丫头不简单,忍到今天早上才过来,很沉得住气,那我们也不能输呀,且听着吧。”

    只听方块直率地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是王爷的命令,我们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而已,这位小妹妹有什么不满的可以直接问王爷去,跟我这儿嚷嚷什么呀。”她不耍心眼儿,可直截了当的说话风格倒把别人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远君为人冷傲,又有才女之名,处处被人捧着,和宝君联手争二表哥已经觉得够委屈了,现在被一个模样俏丽的女兵这样对待,不禁有点怒,柳眉一蹙,看样子忍不住就要发作。

    (青衣和方块,沈府中没人见过,并没有易容,受这番罪的也只有方初睛一人而已)

    宝君连忙扯了她一下,对方块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强人所难了,国家大事要要紧着呢。只是我们姐妹被派来帮管此地,女将军们若有什么需要,也不用大老远去麻烦太太,直接找我们姐妹就行了,万一要做什么,好歹也通个气儿,免得太太问起话儿来,我们姐妹不知道。”说完,拉着远君就走了。

    一出书房所在的院落,远君立即甩脱宝君的手,面带愠色道,“宝妹妹,为什么拦着我呢。虽说咱们这样客气是看着太太的面子,但怎么也不能容一个下人拿那些话为挤兑我们。还问王爷?问又如何?我就不信表哥还能把我怎么样?今天不给那姓方的一个下马威,今后她还不蹬鼻子上脸呀!”

    宝君连忙四处看看,低声道,“远姐姐,你平时是水晶心肝琉璃心的人儿,刚才怎么着了相呢?那姓方的肯定躲在屋里里呢,咱们若真跟守门的那个起了角,倒让她看了笑话,咱们也就落了下风了。”

    “怎么说?”远君皱皱眉

    “依我看,姓方的铁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姨母有意把咱们许给二表哥,这是抢人来了。”宝君哼了一声,“办理军种,未必是假,多半是在二表哥那儿吹的枕边风。”

    沈澜在女色上名声不好,所以所有人都以为方秘书就是给他暖床的女人,不过狐媚了些,占了男人的一点心思,于是想爬上位了。

    没有人知道,其实他之前的放浪形骸不过是一种自暴自弃罢了。当他找到真爱,就是无比执着和专一的好男人。

    “我也觉得她是故意想让我们知道她的存在。”远君点头道,“进了广武院后又做了那么多事,也不过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哈,她倒不想想,她那个出身,如何能上位呢,就算能做了妾,还能大得过正妻吗?”她本也是极精明的,刚才不过是受到冒犯,一时冲动了些,现在冷静下来,就全想明白了。

    “对呀,她明明是等我们找上门呀,那我们岂能如她的意?今天倘若在那里闹将起来,就会在二表哥那里落了恶感,倒为她增添了三分怜爱,我们姐妹怎么能给那jian人当枪使。”宝君冷笑,“可这事难就难在我们不能等,因为她与表哥有旧,而我们和二表哥还算不上认识,万一被捷足先登,万一表哥糊涂了……”

    “她要我们上门,又不肯出来见面,这是给我们下马威呢。”远君忽而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们让她出来见我们好了。”

    宝君眼睛一亮,“远姐姐有什么高招、妙招?”

    第十九章模仿秀

    “高招说不上,不过是破费点银子。”远君抿着嘴,“不是不让进那院吗?我们还就不进了,找几个丫头给那姓方的jian人送些礼物,表示我们的关心。这事若传到太太耳里,只会夸我们明事理,二表哥听说也会觉得咱们大方谦虚,而那jian人则会如坐针毡。她若还不动,就只能眼看着咱们在姑母和二表哥那儿落下好儿来,若动,就是她来拜见咱们,岂不是她落了下风吗?”

    “好主意,我这就让人备礼去。”宝君一拍手,两人相视一笑,可心里,却都对对方有一层疑虑,认为这表亲实在太聪明,将来争宠时怕是很难对付的。

    而当方初晴收到宝君和远君送来的礼物,不禁暗吸了一口气,对这两名少女刮目相看。

    “她们是想用这种办法进来吗?”方块很纳闷,隐约还有些得意。

    方初晴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笨丫头,她们这哪时是想进来,明明是想让我出去。”

    “那公主要怎么办?”青衣有点忧心地道。

    方初晴耸耸肩,“那我就出去呗,你们要记得,让敌人赢一、两场没什么,不然人家缩起来,打倒不好打了。这第二回合嘛……算我们输。”

    不过她嘴里这么说,脸上和心里都没有沮丧的意思,考虑还什么礼合适,最后灵机一动,干脆备了两份,打算分头给宝、远二位“表妹”送去。

    联手不是吗?她倒要看看她们能有多团结,就算她们现在有共同的利益,她也得想办法让她们互相猜忌,不能真正同心协力才是,不然这两个少妇的智商相加,她斗起来还真有点吃力。

    磨蹭了两天,方初晴才带着礼物去探访两位表小姐。

    她打听到两位表小姐住在一起,不过远君总是在早饭后去陪太太画一会儿画,谈谈诗词什么的,所以中午前,宝君是一个人在绣眉苑的。而宝君为人精明,最近常常帮太太管管内府的账目,下午的绣眉苑是远君独自在家。

    远君有本事讨太太的欢心,宝君的心里想必是不痛快。而宝君颇得信任,远君只怕也不高兴,这是两个备选新娘之间的罅隙,也是她可以着力的地方。

    她让青衣帮她准备了两种风格的衣服,饰品和发式。因为决定先见宝君,所以就先照着远君的风格装扮起来。然后出门时,她根椐仔细观察的结果,把远君的举止神态也模仿了个十足十。唉,想不到她还有演戏的天分,就连陪她同去的方块和青衣都对她的模仿能力赞不绝口。

    “可是公主为什么要模仿那个低贱的人呢?”方块疑惑。而在她的眼里,除了她的公主,别的女人都是没身份的,特别是还想和公主抢男人的。

    方初晴但笑不语,不想破坏自己好不容易才培养出的情绪。

    因为广武院离绣眉苑很近,所以主仆三人走了一小会儿就到了。门上的小丫头拿了青衣递上去的精致拜贴,立即进去通报。

    宝君本来正歪在床上想心事,看了拜贴后冷笑数声,但顷刻间又换上热情亲近的笑容,亲自迎了出来。

    “难道这位就是方秘书,方姐姐吗?”她对走在最前面的冷美人笑问,心里打了个突。

    这位方秘书好漂亮,怪不得姨母担心了,现在连她也紧张起来。男人,都是爱美女的,以二表哥之前的纪录来说更是如此,不过,难道二哥喜欢冷傲才女型?通过男人身边的女人,是完全可以判断出他的喜好,二表哥之前那么多女人也没有想过扶正,却对这个方秘书上了心,难道是因为她冷艳的长相,和能帮他做事的才能吗?

    那事情可糟糕了,这个方秘书和远君貌似是同一类人,举手投足间的神韵都那么相似,如果二表哥喜欢是这一类,那就算她和远君共同得到了广武院的正室之位,只怕将来也不受宠啊,看来,她要提防远君留点心眼儿,绝对不能让她占了上风去。

    她面上笑着寒暄,心里却打起了算盘,而她并不知道,这正是方初晴的目的。

    宝君和远君都人精似的,惯会察言观色,这种人聪明,但也有个毛病,就是特别喜欢从别人的行动举止上分析出她们想知道的信息,现在她是沈澜的宠儿身份,宝君和远君肯定存了心思,想知道她为什么受到青睐,而如果她在宝君面前装得像远君,却在远君面前装得像宝君,那么这二位就会以为沈澜喜欢的女人是另一方的类型,在这种情况下,她们之间貌似牢不可破的同盟真的还能无往不利吗?

    猜忌,永远是破坏团结的第一要素。何况这两个丫头都不是善茬儿,现在看似和睦,心里可必定都打着小九九呢。她只要加一把火,让她们暗斗起来,那她就轻松多了。

    “说句高攀的,大家也算姐妹,来就来呗,还弄拜贴这么外道?”宝君亲热地拉着方初晴的手,好像彼此间是好朋友似的,简直亲热得过了头,“我从小就仰慕女将军,可惜是弱质女流,不能报效国家。方姐姐快给我讲讲边塞的事,我听了记下,赶明儿回到家跟姐姐妹妹们一说,可要显摆显摆。”

    方初晴的神情保持淡淡的模样,随便说了几件好玩的,其实也没那么有趣,宝君却咯咯笑个不停,时不时插上几句嘴,然后又“不经意”地表示特别羡慕能干的人,尤其是还能帮上二表哥的,肯定有特别的才能。

    “也没什么,不过王爷文武全才,向来喜欢身边的人知情识趣,风雅恬淡,厌恶别人聒噪多嘴,幸好我不太爱说话,又识得几个字,这才能帮着做些水磨的没用功夫,哪谈处上什么才能。”她也“无意的”炫耀自己如何被沈澜看中,这样一来,宝君会更忌惮远君了吧?很好。

    不过宝君很有城府,脸上并不变色,又拉着方初晴聊了一会儿,无外乎是打听沈澜喜欢吃什么,穿什么以及各种喜好,在方初晴假装出不痛快和戒备的神色时,就笑称帮太太管广武院,如果让二表哥过得不舒坦,那可是天大的罪过了。

    方初晴目的达到,也就借这个机会离开了,不过在绣眉苑没见到无思和无我,她很失望,以前她觉得这对宝宝在梁竹月身边都会学坏,现在宝宝们待在这两个更热衷于争斗的少女身边,她更不放心了,决定想个办法,让无思和无我回到太太身边才行。

    望着她的背影,宝君咬牙切齿。

    得意什么呀,不过是个无媒芶合的jian人,居然在她面前拿大,听她叫姐姐,就那么直接受了,也不怕折寿,不过,二表哥如果喜欢她和远君那类的人可怎么好?不行,绝对不能让远君先在二表哥面前出现次数太多,不然她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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