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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6部分阅读
    白衣女子瞧见他不过是一个少年,似乎也颇为诧异,突然看见王亦君腰间所悬断剑,轻轻「噫」了一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突然变得迷离起来,「公子这柄剑从何处得来?不知可否将此剑借我一观么?」「这柄剑是我从龙潭深处捡来的。」王亦君连忙将剑拔出,剑锋倒转,用手指捏住剑锋,上前递给白衣女子。未到两丈之内,便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其香宛若雪山冷月,无可名状,生平闻所未闻。

    白衣女子伸出左手,月光下看来玲珑剔透,软玉温香。王亦君正在心中赞叹不已,忽见那纤纤柔荑如兰花般舒展开来,自己手中剑立时如长了翅膀般与空中缓缓飞过,径直落到白衣女子手中。白衣女子握住,轻轻一抖手腕,剑上斑斑铁锈尽皆簌簌掉落。两尺长的断剑周身淡青,在月光下亮起一道白芒。白衣女子盯着剑锋上的“神农”、“空桑”,怔怔看了许久,突然一颗泪珠滴了下来,落在剑锋上,沿着剑锋滑落到草地,「人有情,剑无锋。这柄剑原是我族七大神器之一,想不到这两百多年的流离辗转,竟然是沉没在龙潭之底。」

    王亦君虽听不明白,但也隐隐猜出此剑与白衣女子有莫大渊源,见她睹剑伤情,心中也跟着万分的难受,「既然这把剑原是仙女姐姐的,今日就物归原主吧。」

    白衣女子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柄剑在潭底两百年,被你得到,可见上天注定你与此剑有缘。」她左手一展,无锋剑又平空缓缓飞回,恰好插入王亦君腰间绿竹剑鞘。「公子又是从何处听得这刹那芳华曲?」王亦君一楞,立即醒悟她说的乃是神农所唱的曲子,心道:“原来这曲子叫做刹那芳华。名字倒也好听。”当下一五一十,将自己如何在南际山顶邂逅神农,如何接受其临终重托,如何掉入龙潭等诸般事宜,一字不漏的说与白衣女子听。

    白衣女子听得神农百草毒,在龙牙岩物化,花容微变,极为惊讶。她听得神农临终高歌刹那芳华曲时,不知为何,妙目中竟有滢滢泪光。王亦君自然不知,这刹那芳华曲原是四百年前的木族圣女歌思瑶亚所做,知者甚少,能奏唱者更是凤毛麟角。两百余年前,木族第三十六位圣女空桑仙子与神农相爱之时,曾将此曲教与神农。其时二人为五族所迫,盖因圣女沉于凡俗之情,大大悖于五族圣规,何况所爱之人竟是神帝。两人逃避众人追索,来到神农知交青帝的御苑玉屏山。在这天湖绝壁上,神农以金刚指刻下两人合作的歌词。三个月后,神农被迫离开空桑,在南际山顶目送佳人东去,从此天隔一方,杳无音信。正因此故,当白衣女子听见有人也能吹奏刹那芳华曲时,极为讶异,便以箫声合奏。

    此时突然听见天湖对岸,远远传来洪亮的声音:朝阳谷十四郎奉家父之命,前来拜见青帝!」白衣女子微微皱眉,「朝阳谷的人来了,咱们避上一避。」白衣女子衣袂飘飞,行云流水,刹那间已经到七八丈外,带着王亦君弯了几弯,进了那三进的庭院,到后院里停了下来。「他们不会进到此处。咱们就在这站上一会儿吧。」那白衣女子将他望西侧的竹丛间轻轻一推,自己却飘到东侧的竹下,再不言语。

    王亦君所藏身的竹丛恰好斜斜对着庭院的三进大门,可以看见门外的那半面影墙和几株松树。只见那黑衣少年十四郎与黑衣老者及两个大汉从天湖边上出现,神态恭敬的缓缓走来。十四郎等人走到庭院前,躬身而立,不敢再上前。十四郎又大声报了几回,庭院中自然杳无回应。这庭院乃是青帝居所,是玉屏山禁中之禁。

    十四郎自然不敢进来,只是垂手在门外静候。青帝脾气孤傲难测,常常闭门拒客。江湖中盛传当年神帝神农氏游玩八闽,路经玉屏山,特上山造访青帝。而青帝竟闭门睡觉,让神农在门外干等了一夜。神帝之尊,两人交情之深,尚且如此,何况十四郎之流。

    故而十四郎虽怀疑青帝是否就在院中,但一则使命未就,二则凭青帝之性,即使无人回应,也不敢断言定然不在院中,纵有千般不耐,也只能藏在肚里,满脸恭敬的站在门外。

    王亦君初时还兴致盎然的瞧着他们木塑般的伫立门外,一动不动,但瞧到后来,逐渐兴味寡然。而身边白衣女子身上的淡淡幽香又不断地钻入鼻息之间,一路痒到心里。他悄悄地转头看去,只见白衣女子立在绿竹下,青丝飞舞,衣袂飘飘,似有所思,仿佛仙人谪落凡尘。

    他却不知道那白衣女子此刻心中也正在想他,白衣女子心中春水乍皱,涟漪阵起。日前上玉屏山,原只是漫游路过,顺便拜诣青帝,不想未遇青帝,却遇见这奇怪的少年。瞧他破落邋遢,不过是普通流浪儿,但不知为何,自己初一见他,便有亲近之感,这种感觉生平从未有过,当真是怪异已极。是因为他也能吹得《刹那芳华曲》么?能将这曲子吹得这般动听而有生气的,寥寥无几,想不到竟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无意间竟能获得本族的无锋剑,吹得刹那芳华曲,可见命中注定他与族中的因缘造化。神帝在南际物化,竟然托付于他,也是因为神帝瞧出他的特别之处么?

    想到此处,她眼波流转,朝他望去,想道:“没想到神帝竟然会在龙牙岩上物化。倘若天下知道这件事,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难道他是明知将死,才到那龙牙岩上么?当年他在那里眼睁睁瞧着姑姑去了汤谷,今日又在那里物化。这一切都是天意么?倘若姑姑知道神帝最后还唱着那歌,她的心里会不会欢喜一些呢?

    神帝将五行谱都传了给他,自然已经是将他认为传人了。但他年纪轻轻,单身行走江湖,却怀有宝书仙丹,那不是如婴儿携宝过市,危险之极么?况且蜃楼城之行,凶多吉少,他却丝毫不知道。“不知为何,她心中素来静如止水,微澜不惊,今日竟波涛汹涌,对这陌生少年的险恶未来,担心不已。而这种莫名的担心不知由何而来,更令她困惑茫然。

    两人正各自胡思乱想,忽听见远处半山腰上又隐隐传来兵器交加与呼喝之声,都是微微一惊。院门外的十四郎与黑衣老者也是脸上变色。究竟是谁如此大胆,敢在玉屏山上擅动干戈?那刀兵之声越来越响,突然有人喊道:「操他奶奶的,木族圣地,什么成了水妖的地盘了。」声音粗豪洪亮。在青帝御苑,竟然有人语言如此不敬,山上众人无不吃惊。

    瞬息间,远处一连传出几声闷响,接连有人倒地,一个青衣大汉高高跃上天湖边的竹楼。那青衣大汉身高九尺,浑身鲜血,站在竹楼之上,神威凛凛,宛若天神。

    那黑衣老者瞧见朝着青衣汉子冷冷道:「想来你就是蜃楼城的段聿铠了?」青衣大汉哈哈大笑:「不错。老子坐不更名,行不改姓,蜃楼城狂人段聿铠便是我!」从身上撕下一幅衣襟包扎肋间伤口,大声笑道:「灵感仰老匹夫,你怎地越活越是胆小,龟缩在屋里不敢见人么?」声音洪亮清晰,一字不漏的传入庭院中白衣女子和王亦君的耳朵里。

    王亦君偷偷瞄了白衣女子一眼,见她玉靥飞红,眉目之间怒意隐隐,知她恼怒青衣汉子狂言辱及青帝。但那白衣女子虽然心中恼怒,但她素来不喜现身人前,更厌恶与人动手,是以怒则怒矣,却按捺不。十四郎见段聿铠置若罔闻,心中震怒,转身朝着庭院恭恭敬敬抱揖道:「青帝明鉴,非十四郎想在玉屏禁地妄动刀兵,只是这狂徒目中无人,一再辱及青帝。十四郎忍无可忍,这才恳请青帝准许十四郎将这狂徒拿下。」

    山上所有黑衣人尽皆朝庭院作揖行礼。十四郎身形一变,仿佛突然折了三折,刹那间如闪电般冲天飞起,手中长鞭在空中一抖,朝段聿铠脑门劈下。段聿铠瞧也不瞧一眼,斜斜挥手一掌击出。

    但是长鞭到段聿铠头上丈余处时,突然出凌厉的破空呼啸之声,那乌黑的长鞭瞬息弯曲,盘旋,猛地膨胀了四倍有余,鞭梢突然亮起两道幽碧的光芒,既而一道艳红色舌信急弹而出!那条鞭子竟然在刹那间变成了一条长两丈余长,宽半尺的黑色巨蛇。巨蛇仿佛破皮出茧,全身涨裂,头部陡然间又涨大一倍,碧眼森寒,突然眯起,张开血盆大口,白牙森森,红信吞吐,向段聿铠「嘶嘶」咬下。

    这幻电玄蛇乃是水族最为凶顽的十八灵兽之一,与王亦君的白龙鹿齐名。当年在碧水山为十四郎之父、水族四大法术师之一的朝阳谷水伯天吴收服,用北极玄冰蚕丝封印,成为朝阳谷七绝之一。水伯天吴对次子十四郎溺爱有加,将这幻电玄蛇鞭作为他的兵器,并独创“幻电玄蛇指”,只需读取封印诀,解开玄蛇封印,便可以施展“幻电玄蛇指”,隔空弹指,控制玄蛇的每一步进攻。而这玄蛇自封印中出来,凶性更盛,再得“幻电玄蛇指”的内力,更加狂性大,威力远胜于初。

    段聿铠左脚后撤,突然一脚踩空,登时身子微微一晃。便是此时,那幻电玄蛇突然弹跃而起,钢杵般的尾部电扫而至,狠狠拍在段聿铠胸膛!段聿铠只觉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射出来,身子被震得朝后飞出,重重撞在一株松树上。

    王亦君心中怒极,再也按捺不住,大叫道:「住手!」朝阳谷众人大惊,他们中谁也没有听过青帝的声音。但青帝庭院素来乃禁中之禁,两百多年来只有神帝神农氏与木族圣女曾经进去过,既然院中有人,竟然当是青帝。虽然这声音听起来甚为年轻,但青帝驻颜有术,声音如同少年也是可能。故而众人只道青帝怒。

    十四郎立时一念封印诀,右手曲起。那幻电玄蛇猛地在空中一抖,瞬息间变成一条丈余长的黑鞭,飞回到十四郎手上,将长鞭往腰上一别,恭恭敬敬的拱手道:「不知青帝有何吩咐?」王亦君原不过瞧他们以多欺少,手段卑劣,怒极之下脱口而出。听得他们将自己误认为青帝,顿时福至心灵,索性大喇喇的说道:「你们将这姓段的抬到门口来。」十四郎心中恨恨,连忙称是。几个黑衣大汉将段聿铠抬起,朝庭院走去。王亦君瞧见他们将段聿铠抬到门边,便又道:「你们都退下去,转过身去。」

    众人纳闷,但不得不遵命行事。王亦君瞧他们恭恭敬敬的退到十丈开外,立即奔到大门口,将段聿铠拉进院子,关上大门,然后从怀中那皮囊中掏出一颗神农丹递给段聿铠。

    段聿铠心中已对这少年产生莫名的信任,当下张嘴将那丹丸吞了下去。刚一入口,便觉一股热流沿喉而下,暖洋洋的炙得全身好不舒服。心中大喜,知道这是疗伤宝药,当下运气调理。当下黑衣老者朝着庭院作揖道:「小人朝阳谷科沙度,与少主人拜诣仙山,向青帝转呈谷主的一份薄礼与书函。谷主有命,务请小人将书函亲手交到青帝手中。不知青帝能否现身?也好让小人回去有个交代。」

    科沙度等了片刻,见庭院里面寂然无声,心想,“不知道青帝到底在不在里面,但又不好闯进去。这段狂先由得他猖狂,方圆千里,己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还怕他插翅飞走么?”

    当下拱手向那院中道:「不知青帝能否允许小人进去?」等了片刻见仍无反应,只得挥手而退,众黑衣人朝山下走去,来去如风,转眼间便走得干干净净。

    段聿铠气息已大大顺畅,勉力爬起,朝王亦君走去,拱手正色道:「小兄弟,大恩不言谢。段某这条性命是你拣回来的,今后但有差遣,只要不违背良心,段某一定替你办到。」

    王亦君耳边听见白衣女子淡淡的说道:「公子,你我相逢之事请勿向第三人说起。」顿了一顿,低声道,「这人是蜃楼城的使者,你将神帝的血书交与他便可。江湖险恶,公子请多珍重。」心中一凛,王亦君转身回望,只见院里月光如水,竹影摇荡,哪有半个人影?幽香犹在,丝丝缕缕。突然不知从何处飘来寂寥悠远的箫声,如孤云水影,若有若无,远远地去了。

    半响,王亦君回过身来,早已知道段聿铠是蜃楼城的人,又听仙女姐姐证实,想他不远千里来此找青帝,只怕确与神农托付自己的事情大大有关,便将这几日之事说与他听。王亦君见他是一个磊落汉子,全无隐瞒,只是根据白衣女子嘱咐,将她略去不说,而换成一个蒙面人。说完,王亦君当下便将血书与神木令交与段聿铠查看。

    段聿铠只瞧得片刻,便热泪盈眶,但脸上却欣喜若狂,「这回蜃楼城十几万百姓有救啦!小兄弟,既然你是神帝的使者,不如你还是随我去一趟蜃楼城,路上我将这前后因果讲给你听。蜃楼城是大荒最美丽的海上岛城,好玩得紧。」王亦君本就云游四海,听说那里好玩,登时大感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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