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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9章 颗粒归仓
    打谷场上,忙得热火朝天,杜家的石磙子正被大金用着,杜钟便借了旁人的。谢氏不肯牵骡子,他只好和杜树背着石磙子碾,杜梅看不下去,帮着翻麦秆。

    “咳咳,阿钟,你这是做什么,三金家不是有骡子吗?”杜世城被扬麦子的灰尘呛了,咳个不停。

    “没事。”杜钟老实,不想惹麻烦。

    “什么没事?三婶不肯给我们用骡子,就拿我们当骡子使!”杜树忍不住发牢骚。

    “就你话多!”杜钟喝斥了一声,杜树缩了下肩膀。

    “太不像话,太不像话!”杜世城气得嘴唇颤抖。

    杜钟跟着他做活小二十年了,他从来都是拿他当自己家人看待,儿子们做活有时还令他不满意,唯有杜钟做事一板一眼,得他信赖。

    杜世城将烟杆斜插在腰带上,背着双手,急急地走了。

    “砰砰砰。”杜世城砸门。

    “来啦,来啦,别敲了!”谢氏一脸不耐烦,小碎步跑来开门。

    “三金呢?”杜世城也不与媳妇废话。

    “爹,三金在屋里呢。”谢氏见杜世城一脸愠色,不敢多言。

    “这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咳咳咳。”杜世城一口气上不来,咳得脸成了猪肝色。

    “爹,咋的了?”三金忙上来帮着顺气。

    以前有爹带着两个哥哥和阿钟,田里活再忙,也不会叨扰他的。现在分了家,他还是以前的活法,啥也不会,啥也不管。

    “你这骡子拴在棚里也是一天,拉出去干活也是一天。要是雨水泡坏了麦子,我看你们以后喝西北风去!”杜世城抽出烟杆,一下下敲在骡棚的树桩上。

    “啊呀,爹,我还以为什么事,这还不好办,我马上叫秀秀把骡子牵去就是了。”三金上前安抚,拍拍杜世城的背。

    “你大哥有十二亩,他那头牛都累得够呛。杜钟割了我的五亩,又割你的六亩,谁是铁打的不成?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怎么能安心窝在家里!人不帮忙就算了,连畜生也金贵上了?”杜世城眼角湿润。

    “秀秀,你赶快把骡子牵去打谷场。”三金有些汗颜,忙不迭地说道。

    谢氏很不情愿地拉走了骡子,打谷场上的盛况惊到了她,她一想到这些收下的麦子会堆满她家的谷仓,也不嫌灰大麦芒扎人了,自坐在一旁看。

    杜钟有了骡子,人也松快些。杜梅见不要她帮忙了,便去用耙子翻晒自家的麦子。

    谢氏眼光闪了闪,她虽不下田干活,却是记得各家田里的收成。杜梅家只种三亩麦子,就已经收这么多,那么她五亩田自然要收的更多了。

    过了半晌,三房的麦子碾好了,顺风扬净,摊开来晾晒。

    杜钟拉着骡子准备碾杜世城的,却被谢氏一把拦住。

    “我家的为什么这么少?”谢氏狐疑地盯着杜钟看。

    “田里有多少,自然收多少。”杜钟冷冷地回。

    “嗳,不对,死丫头为什么收那么多?”谢氏一把扭住杜钟,仿佛他是个贼。

    “梅子家里施的肥勤,干旱时车水也多,自然是好的。”杜钟也不挣脱

    由她抓着。

    “放屁,我看你是把我的麦子也混给她了吧。”谢氏眼里仿佛淬了毒。

    “打谷场上,这么多人看着呢,再说,梅子家早就碾好了。”杜钟按耐住心里的不满。

    “哼,我哪知道,你是不是把麦杆挑错了地儿。”谢氏翻了白眼。

    “三金家的,我杜钟虽是个穷人,但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我跟着世城叔做了十来年了,在你这还没做满一季,倒坏了良心了!”杜钟忍无可忍。

    “哼,那可说不好,以往我们一个锅里舀食,你做不得手脚。如今各家烟囱冒各家的烟,谁知道你安着什么心!”谢氏嗓门高八度叫着。

    “好好好,算我杜钟瞎了眼,收了这季麦子,我便不在你家做了!”杜钟一把扯掉被谢氏攥的衣服,愤怒地说。

    “呵!我稀罕你啊,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人多的是!”谢氏把头扭到一边。

    “三婶,我家的麦子与你家的,根本不一样。”杜梅隔着不远,自然听见他们的争吵。

    钟叔是个泥性子的人,都被谢氏气得放了狠话。她要为自己,为钟叔讨个清白的说法。她走到谢氏面前,摊开手,手心里是一把饱满的麦粒。

    “笑话了,麦子还能有啥两样?”谢氏不屑一顾。

    “你去看看你的麦子就知道了。”杜梅刚帮着翻麦秆,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谢氏真的去地上抓了一把,麦粒的个头明显没有杜梅手里的大,而且好多是瘪的。

    “一亩田里,总有好有差,你田里一水的好,才是有鬼!”谢氏扔掉麦粒,拍拍手说。

    “那是我们肥施得精细,后发后长的也得了劲儿。”为了施肥,杜梅还大病一场,现在想来,也是值得的,田里给了她最好的回报。

    “人误田一时,田误人一年。你连这个理都不懂!”杜世城从三金家出来,挨家看看麦子,乡人们和往年差不多。大金家的不错,他家劳力多,也不奇怪,杜梅家的却是意料之外的好。

    “爹,这里面明显有古怪!”谢氏不服气。

    “你且看着,杜钟碾我五亩田的。”杜世城看了看麦穗,在心里估摸出个大概。今年他病的时日多,田里水虽不缺,肥却是少了。

    一个多时辰后,杜世城五亩田的麦粒,也干干净净地躺在地上了。

    杜世城虔诚地捧起一把,放在眼前端详。果然如他所料,他的瘪粒比谢氏的少,颗粒却没有杜梅的大。

    “我就说嘛,这里面有鬼,难不成连爹种的也不如她了?”谢氏看看新碾下的,确实比她的好了不少,但她还是不服气地搓火。

    “我老了,自是不如她的。”杜世城将一粒麦子搓搓,放在嘴里嚼着。

    谢氏听了公爹的话,一下子傻了眼,平时那个面子大过天的犟老头儿去哪儿了?

    “你那麦子差的,我偷都懒得偷!”二愣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嬉笑着对谢氏说。

    “你这不要脸的王八蛋。”气恼的谢氏捡起地上一个土疙瘩朝二愣子扔去。

    “你要脸,脸皮比城墙还厚,自己种的不好,还想赖旁人。”二愣

    子灵巧地一扭身躲过了。

    夜色如约而至,杜梅家的麦子也晾了个半干,四姐妹将每一粒都仔细地装在口袋里。这些不仅是她们往后半年的口粮,也是鸭子的保命粮。

    杜家锁赶着牛车路过,分两趟将她家的麦子送到家里。这一天的晚饭吃的迟,全家却是满心欢喜。

    杜钟按班如规,将麦子送到仓里,杜世城还是老规矩,留他们父子在家里吃饭。魏氏烧了几个菜,杜钟犟不过,陪着杜世城喝了几杯酒。

    杜世城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杜钟闷声听着,并不答言。不想这位老人后来竟然哭了,不知是醉了,还是伤心。

    这天夜里,伴着轰隆隆的雷声,下了场酣畅淋漓的雨,这雨一连下了三天。

    地里的粮食颗粒归仓,鸭子的吃食也不用操心。杜梅一家难得一起窝在家中。

    许氏忙着绣屏风,杜樱和杜桃在绣丝帕,她们的绣工虽不及杜梅,却是同龄人中比较出色的了。

    杜桂在灶间不知道捣鼓什么,杜松正睡在床上,两只手玩火狸,一会儿揪耳朵,一会儿拽鼻子,把布偶里的稻壳摩擦得沙沙响,自个玩得开心,咯咯地笑。

    杜梅把这几日的事理了理。过了忙季,汤和卤豆卷还要继续卖,布偶也要提前做好准备。她找来纸笔,想要先画下花样来。

    一会儿工夫,杜梅便画出了好几张。她想起叶丹说,每样只做一两个,心中不免有点失望。

    “姐,外面下那么大雨,你做点吃的呗。”正在杜梅神思不属的时候,杜桂凑上来说。

    “你这个馋猫,想吃啥呀?”杜梅丢开纸笔,笑着问。

    “姐做啥都好吃。”杜桂抱着她撒娇,杜樱和杜桃掩嘴笑。

    杜梅抬头看见新收的一篮老蚕豆挂在钩子上,想起梦里说的做法,心中一动,便想试试。

    杜梅在锅里放上小半锅水,加入生姜、八角、桂皮、香叶、茴香、盐等家里常备的香料佐料,待水似开未开时,将蚕豆投进去,大火烧开,小火焖干。

    半个时辰后,锅里已经干得没有一滴水了。杜桂一直守着灶膛,闻着越来越浓的香味,她实在忍不住,揭锅拿了一颗。

    干蚕豆经水煮后,已经膨~大到了新鲜蚕豆一般大小,又因为是小火炕的,表皮有点皱,表面还结了一层盐霜。

    她一边用嘴吹,一边在两只手上倒腾,等微微凉了点,便放在嘴里吃了一口。

    表皮有韧性,咸津津的,蚕豆肉却绵软,甜蜜蜜的,两种味道融合在嘴里,回味无穷。

    “姐,你做的这叫什么呀?太好吃了。”杜桂在灶间大叫。

    “你除了柴禾棒子吃不动外,还有哪样不好吃?”杜樱打趣她。

    “真的嘛,你们还不来吃,我一个人都能吃一碗。”杜桂说话间已经将蚕豆盛了一碗,端到屋里。

    每人拈了颗尝尝,果然是没吃过的味道,连许氏都赞许了几句。杜梅吃了几颗,除了不如梦里那般干燥外,形色味已有七八成像了。

    “姐,你给豆起个名字吧。”杜樱一脸期待地说。2k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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