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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3章 出事了
    陈氏伤了肋骨,天气又炎热异常,三媒六娉需按规矩一点点办,进程十分缓慢。m4xs.com春芽是待嫁新娘,不再好意思到老头家里去。她常常拉着春花姐妹借着买丝线,卖药材,到集市上来,在杜梅摊子上徘徊,消磨时间,只等着老头一起回去。

    其实他们路上也不说什么话,大多是春花和秋果两人叽叽喳喳讲个不停,老头坐在前头赶车,春芽坐在他身后,老头偶然回顾,四目相交却又赶忙错开。春芽更喜欢在他身后看他,目光所及,莫名安定妥帖。

    杜梅将各种砂石砖木材料准备得充分,师傅们做得顺手,又因杜梅家的饭食丰盛,师傅们吃得也满意。如此,不消几日,在乡人们羡慕的眼光中,五间高大宽敞的大屋拔地而起,眼见着就要上大梁了。

    乡下上梁是件很重要的事,主家办酒席是少不了的,更重要的是娘家人要送很多贺礼,比如鸡鸭鱼肉,糖果糕点,炮仗红布等等。

    杜家沟人都知道许氏是逃难来的,十多年没有和娘家人来往,初春时来了个姨侄,住了没多久就走了,现如今,半点消息都没有。

    村里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想看许氏和杜梅的笑话,没有娘家人挑担子上门贺喜,难不成要自己买贺礼上梁吗?

    钟毓这几日忙得很,他认了杜梅做外甥女,盖房子上梁这种事,自有店里的伙计好心的告诉他要做什么。他虽是个便宜舅舅,但还是兴高采烈地采买准备了很多贺礼。

    他原不懂买些什么,特意向来看病的妇人们讨教。俗话说,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每个妇人说的都不尽相同,却都觉得自己说的才是最对的。钟毓实难辨别真伪,索性每一种都遵循买一些,秉承着礼多人不怪的想法,却不料竟然装了满满一马车。

    大丫爹黄一平是杜梅画糖人师父,他们一家因杜梅的帮衬过上了好日子,而且大丫不仅跟着杜梅学绣花还学会了煮凉茶,杜梅对他们家来说,是极重要的人。

    当他知道杜梅家马上就要上梁了,他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少了这份热闹。于是打发大丫娘准备了四样贺礼并一捆二踢脚和挂鞭。

    大丫娘靠着近,她一早就将贺礼送来了。杜梅亲热地挽着她,陪她看了看新造的大屋。因大丫娘有咳喘病,许氏在屋里沏了热茶,陪着她说些体己话。

    钟毓这日特意换了身新缝制的天蓝色暗纹长衫,显得人清爽高挑。他亲自驾了马车,早早地从射山镇出发到杜家沟来。

    杜梅平日里很少在人前称呼钟毓为舅舅,所以杜家沟人只以为杜梅跟着钟毓学医,却不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当她欢喜地喊出钟毓舅舅的时候,杜家沟人的眼珠子都要惊掉了。这丫头哪辈子修来的这般好福气?不仅学了他最好的医术,还被这个清冷的人认作至亲!

    随后来的还有叶青的贺礼,老头的贺礼,钱茂福的贺礼,狗剩送来了牛二的,二蛋也送来黑蛟龙的……

    杜梅一早上都在不停的收礼,收的最多的就是二踢脚和挂鞭了。

    上梁的时辰是废稿事先算好的,今儿早上只做这一件事,所以大家都比较轻松,今天是杜家锁的重头戏,他早早地爬上墙头做准备去了。

    钱茂禄带着他的人也到了,他们是来帮杜家锁打下手的,虽然他们一起合作没几天,但两人性格上却是十分投缘,已经商定要一起做事了。

    在举行了肃穆的祭祀活动后,杜家锁在大家协作下,将大梁的位置固定好,站在山墙上,最后一次眯着眼睛确定了一遍,然后满意地朝着仰着脖子看他的杜梅挥了挥手。

    杜钟站在院门口,将二踢脚一字排开,墙头两边各挂上挂鞭,瞧这架势,比开工时多出了一倍都不止。

    杜梅家院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乡人,只见她家院里,贺喜的人来来往往,东西都是用马车运来的,大包小包看不真切,但肯定是好东西无疑了。

    “瞧这二房今非昔比喽。”一个妇人冒了句酸溜溜的话。

    “这丫头才十四岁就这般光景,倘若再过几年,这十里八乡敢娶她的人少之又少

    呢。”另一个妇人嗤笑。

    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大顺朝虽没有明文规定女孩子不能抛头露面,但无论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俱甚少出门与男人打交道,更不要说做生意谈买卖了。

    “我看你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嫉妒人家杜梅有本事挣大钱办大事!”一个妇人嘲笑道。

    “可不是嘛,放眼杜家沟,谁家十四岁的孩子能操持这等大事!”一个老妇人瘪着没牙的嘴说。

    “嗳,说到底,梅子是个可怜的女娃娃。若不是二金英年早逝,哪用得着她一个女孩子撑门抵户啊!”一个老汉抽了口烟,悠悠地说。烟雾弥漫,遮住了他浑浊的眼。

    “嘭……啪!”突然,房梁上有人朝空中扔出了一颗二踢脚。

    “嘭……啪!”做为回应,杜钟点燃了院门口的炮仗。

    “噼里啪啦。”挂鞭齐鸣,腾起一阵白色的烟雾,红屑漫飞飘洒。

    炮仗声此起彼伏,放了太多,空气中满是火药味,围观的人群正处下风口,被呛得直咳嗽,纷纷躲避。

    足足放了一刻钟,炮仗才算放完了,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原本在院外围观的乡人们,一窝蜂地涌到杜梅家新房前。

    杜家锁和钱茂禄等人站在山墙上,一人一个搭袋,里面都是送礼人送来的糕点糖果等贺礼。这其中尤以钟毓买的最多,所以每个人的搭袋都是满满当当的。

    “快扔!”仰着脖子的乡人们在下面不停地催促。

    “这里,这里!”东边的乡人跳起来叫道。

    “扔糖果!”一个老汉将孙子扛在肩上,朝杜家锁招手。

    每扔一次,都引得底下的男女老幼哄抢,抢到的,开怀大笑,没抢到的,更加铆足了劲抢下一波。

    倏忽,飘飘悠悠,天上飞下了一片红纸包,那可包着钱呢,这自然也是钟毓的大手笔。底下的人一见,简直抢疯了。两个孩子甚至为了一文钱差点打起来,杜梅只得另拿了一文钱,才把他们哄开心了。

    前前后后,打从准备材料开始,杜梅辛苦了许多日子,看着眼下热热闹闹哄抢的乡人们,她也开心地笑了起来。许氏倚在旧屋门框上,高兴的眼泪直在眼眶打转,但她忍住不让它掉下来。

    上梁这日一定要抢和闹的,预示着主家日后会发财兴旺。钟毓立在厨房屋檐下,他看看喜极而泣的许氏,又看看阳光里眯着眼睛的杜梅,再转眸看那一片哄抢的热闹,心中莫名欢喜,原来,这才是平常人的烟火气。

    周氏趴在自家屋里床上,听着西边传来欢快的炮仗声和乡人的哄闹声,她恨恨地咬着后槽牙,眼里满是怒火。可惜,她身上疼得动弹不得,也就能在心里骂几声罢了。

    谢氏自那日在祠堂呕吐以后,突然病倒了,吃什么吐什么。杜梅家的热闹令她寝食难安,头疼不已,难免咬牙在心里咒骂。

    杜梅可没空理会她们,乡人们抢得心满意足,在杜家沟,谁家上梁也没散过这么多东西,更不要说钱了。他们揣满了口袋,三三两两嬉笑着离开了。

    中午开了酒席,各色菜肴流水般上来,这些菜有杜梅自己准备的,还有钟毓和叶青带来的,天气太热,不做成熟食,摆到下午就要坏了。

    钟毓和叶青中午吃了饭就回去了,一个要坐诊,另一个要看店。狗剩和二蛋也回去复命了,杜梅叮嘱他们,让牛二和黑蛟龙晚上来吃饭。

    晚上酒宴照开,大丫爹来不了,杜梅给他送了些现成的饭菜做晚饭,把大丫娘和大丫姐妹都叫上。春芽一家、春花一家,老头和二愣子,杜钟和杜树父子,杜家锁和方氏夫妇,加上自家人和帮厨的人,先开了两桌。还留了一桌给牛二和黑蛟龙他们。

    两桌人热热闹闹吃罢,天色不早了,也不多说闲话,俱都各自回家了。

    杜梅看看还有一桌菜没有动,她抬头看了看月亮,估摸着约有戌时了。这会儿还不来,是狗剩和二蛋忘记告诉他们了,还是有事耽误了?杜梅心里突然有点不安起来。

    这晚,牛二和黑蛟龙终究没有来,而在漆黑的射乌山山顶

    却来了一个人。确切地说,是来了一个穿着玄色锦衫的男子以及一匹黑马和一条黑狗。

    这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山下的村落,而村落里有一处灯火通明,微凉的晚风甚至送来了那里饭菜的香味和人们的欢笑声。

    “梅子,你的一个愿望已经实现了,千万不要忘了我!”呆立了半天,男子转身牵马下山,黑狗不经意地吠了一声。

    “黑豹!”男子警告地喝了一声。黑狗立时连鼻息都轻了。

    男子翻身上马,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匹红鬃马,仿佛是从暗夜里挤出来似的“爷,时辰不早了,城门快要关了,我们回去吧。”

    男子并没有答言,缰绳一抖,脚跟轻点马腹,黑马箭一般飞奔出去了,黑狗亦如他们的影子,狂奔追随而去。

    黑妞突然一下子从廊下跳了起来,犹豫地低吠了一声,接着高叫不停。杜梅忙上前查看,并没有发现异常,只当黑妞过于紧张了,便将它抱住,慢慢抚摸它的脑袋。

    温柔的抚慰安定了黑妞的情绪,它渐渐温顺下来,尾巴摇个不停,身子紧紧挨着杜梅,想讨要更多的安抚。

    杜梅突然想起楚霖,想起那日他被自己气走,脸上绝望的表情。

    “这个狠心的家伙,走了这么久,也不报个平安,真是个白眼狼!”杜梅与黑妞说话。

    黑妞只拿黑漆漆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我造了房子,他大概都不知道呢。”杜梅黯然地顺了顺黑妞背脊上的毛。

    “嗳,我想那些有的没的的做什么!”杜梅用指腹按去了眼角的泪水,笑着说。

    屋子封了顶,瓦匠活基本算结束了,门窗橱柜就是杜家锁的事了。杜梅见家里砖坯还有些,这日早上就和钱茂禄商量,准备把厨房和下房一起盖起来,再把围墙推倒重建。

    钱茂禄愿意在杜梅家做,饭菜丰盛不说,杜梅也不十分苛责他们,中午太阳太烈,她总是主动让他们休息一下再干。

    要知道瓦匠的工钱是根据做活天数来算的,多耽误一天就得多付一天的工钱。杜梅不是傻子,钱茂禄也不拖沓,他总是起早带晚,把工时做满。

    杜梅正和钱茂禄规划院子,就见二愣子急匆匆来了。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杜梅别了钱茂禄,急走到二愣子身旁。

    “梅子,牛二和黑蛟龙肯定出事了!今天没有来送冰!”二愣子跑得喉咙冒烟,端起凉茶咕咚咕咚猛灌了一气。

    “天气热,迟点也是有的。”杜梅嘴上虽不承认,心里却是咯噔一下。昨晚他们没来吃晚饭,不会没有原因的。

    “若搁平日里这个时辰,冰都送到买主手里了。”二愣子拧眉说道。

    “梅子!”八斤带着哭腔叫了一声。

    八斤身高八尺有余,魁梧结实,体重少说也有近两百斤。因他出生时,有八斤重,所以他爹就给他起个小名叫八斤,图个好养活。从小到大,八斤这个名叫顺了口,他的本名倒不没人记得了。

    这样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正哭唧唧可怜兮兮地看着杜梅。

    “你来得正好,今儿怎么没送冰?”杜梅忙上前问他。

    “以后都没得冰啦!”八斤痛苦地一下子蹲在地上,薅住自己的头发。

    “出啥事了?”杜梅只觉心惊肉跳地厉害。

    “我们老大和黑老大昨儿被官府逮起来了!”八斤像个孩子似的两行眼泪挂在脸上。

    “为啥?”杜梅眼皮直跳。

    “我也不懂,只听说,老百姓不能卖冰。”八斤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

    “除了他们被抓了,还抓了谁?”杜梅焦急地又问。

    “我们都被抓了,审了一夜,最后把两个老大留下了,我们倒被放了出来,也不知道为啥。临走,牛哥让我来找你,说只有你可以救他们!”八斤眼巴巴地看着杜梅。

    “我?”杜梅乍听这个消息,心都乱了。却没料到牛二还指望她救他们。她陡然觉得肩上担着两个人的分量,不,是两个家族的分量。2k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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