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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章 又吃醋了
    周皇寿诞前一天,热闹的京都主街上最奢华的酒楼顶楼,一黑衣男子侧倚在冰凉凉的竹塌上,目光偶尔有在外面的闹市停留,双眸敛尽繁华一般的沉静。()

    偌大的酒楼没有丝毫人气,所有侍随都端站门外听凭差遣,唯他一人手持酒杯,身影清冷而又略显孤寂。

    传说他虽非嫡出,却比当朝太子更为王上倚重,从不久住王城,而是终日游山玩水,行踪不定。

    传说他只会出现在大渝皇族的盛大宴会上,却连三公六臣见他,都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而此时此刻,他却正低着头,看着手中一缕金丝,而认真且又专注,可谁却也都不曾想,正是他这样一个沉闷无趣的男子,竟会掌控着大渝近七成的军队,是大周苏北王府最强劲的对手。

    手中的酒水,被他举杯一饮而尽,身旁女婢连忙添上新的一杯,并恭敬地将东西放在案几上,禀道:“殿下,这是最新查到的消息。”

    赫连诺那温润修长的手指,将字条打开,迅速查阅了一番,便见他俊朗的眉头微蹙,低声道:“既然她这么心急,那就将机会通通让给她好了。”

    女婢闻言,当即连声回道:“殿下,这大夏公主伊娜儿,是个有勇无谋之人,奴婢怕她……”

    赫连诺听了,只抬起手来,打断了她未曾说完的话:“要的不是一击必中,而是引蛇出洞。由她出面,正合适。”

    “是。”那女婢应了一声,当即领命而去,撤走了一堆赫连诺不再需要使用的东西。

    不久之后,另一个侍卫便急匆匆而来了,少了几分那名女婢的拘谨,多了几分热络与熟稔,进门就先自顾自的喝了一杯茶水,才朝赫连诺说道:“殿下,赫连城已经找您大半日了,您到底什么时候回驿馆呀?若再不回去,怕是他又要将驿馆弄得鸡飞狗跳才肯罢休了……”

    “他有什么事吗?”赫连诺问道,神情却是完全不把这事放心上的模样。

    “好像是他想去那掌史府,找那位花掌史,但又碍于您出门前留下的门禁,不敢随意走动,所以就着急了起来。”侍卫无奈说道。

    “花掌史?”赫连诺问道,双眸也跟着微微眯起。

    “是啊,就是那个司天监的花掌史。”侍卫见他面色不善,低声回道。

    “就说寻不到我吧。”赫连诺说着,又往杯里添了些酒,眸中满是怡然自得的欢喜。

    只是这可急坏了那侍卫,连声央求道:“殿下,您都出来这么久了,在这酒楼里哪有什么可好玩,还不如回驿馆里,莺歌燕舞来的热闹。”

    赫连诺没有说话,只是侧目看了他一眼,他便悻悻闭嘴,不

    敢再有多言……

    “萧思卿最近怎么样?”赫连诺接着问道。

    “她啊,丧家之犬,能在那尼姑庵里留个活络,就算她命大了。也不是我说她,堂堂一个郡主,想要什么样的男宠没有,竟然敢在宫宴上,就和小宫女一起上演活春宫,还被大周皇上给堵个正着,这不是自己作死,是在干什么……”侍卫感慨道,因他自小是与赫连诺一起长大,情同兄弟,说话便也没有分寸和顾忌。

    赫连诺倒也不介意,只邪魅一笑道:“事情太多,倒是险些就要将她给忘了。”

    “殿下,明儿就是周皇寿宴了,我们要不要帮萧思卿一把?”侍卫嘿嘿笑着,说道。

    “嗯,安排下去吧,正好本王也想看看,她到底还有多大用处。”赫连诺说道。

    “殿下,过了寿宴,咱们就回王城如何?”侍卫想起临行前,府中王妃交代的话,不死心的问道。

    赫连诺轻轻一笑,没再多说话,只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殿下,要不您找个好点的理由,如若不然王妃一定会打死我的。”侍卫为难道。

    “就说我在寻为她调理身子的药方,近期无暇归去。”赫连诺说道。

    他府中虽早册立了正妃,但却一直无所出,旁人都以为是王妃无能,一直未能承孕,实则,却是他在她的饮食起居里加了东西,根本没有给她这个做母亲的机会。

    太子赫连城,是个脾气直暴的酒囊饭袋,又因命格,不允许接触女子,注定无缘王位。

    之所以留他在那里,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拖延时间罢了。

    当下他要找的东西还没有找到,若是他先有了子嗣,王上必定不愿再拖延下去,迟早会立自己为储,可这并非他真正想要的。

    他赫连诺向来志不在大渝,而在九州……

    赫连诺品着手中的美酒,看着京都的繁荣昌盛,心底越发扬起要征服这片土地,让自己的臣民也过上如此富足的生活的想法。

    “又是这个借口。”侍卫无奈,就要离开,却又狐疑道:“殿下,您就真的不想做太子?”

    赫连诺没有回答他,还是挥了挥手,侍卫也不敢再打扰,这才退了下去。

    整个屋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赫连诺自斟自饮,始终侧倚着,眸底尽是高深莫测的晦涩。

    良久良久,赫连诺才起身,黑色玄纹长袍拖地,一步一步,看似闲适,实则沉重。即便久负盛名如他又如何?

    身边还不是不知藏了多少细作,无论是自己那高高在上的父亲,还是终日打着为他盘算的母亲,或是府中的妃子,侍妾,甚至就连贴身侍随,侍婢,又有几个是真正

    手脚干净,完全听他差遣的?

    赫连诺负手立于床前,颔首回望着京都的盛世,心底对大渝的生活,更加鄙夷难持。

    明明他们才是沙漠里的群狼,为何会被这纸醉金迷,烂到骨子里的大周弱士给死死踩在脚下?凭什么,他们就能尽享这九州大陆得天独厚的优渥土壤,工商农牧百业兴旺?

    赫连诺的双手骤然紧握,忽暗忽明的眸子里聚集了隐晦之光……

    次日寿宴,奢靡斐然,各国来使齐聚一堂。

    除了之前花溪草已经见过的大渝和大夏两个使团,还有大秦的国丈一行,今日也都露面。

    因着花溪草早在上元宫宴之时,就被萧思卿举荐为皇上贺寿献艺,今日自然逃不过登台。

    一曲江南柔情似水的小调过后,赫连城第一个起身说道:“这大周的女人就是和我们大渝不同。我们大渝子民,一出生,就是在马背上翻爬坐打,各个铁骨铮铮,可没有你们大周女子这班弱不禁风,极尽蒲柳之姿。美虽美矣,却毫无韵味可言。”

    赫连城这话,明着是在点评歌舞,暗里却是再嘲讽大周无人,武将不兴。

    皇上面色虽然未变,但眼底的暗色却已升起,坐在台下的萧钰轩见着,只笑着回道:“赫连太子有所不知,我大周地大物博,文化渊远,就单说这舞技一条,便是既有那江南美人儿的柔情似水,又有这北方女子的英姿卓绝,更有戏文里的人面百味。若是赫连太子能在京都多住上一阵子,本世子必进地主之谊,请赫连太子欣赏个够。”

    似是为了证明萧钰轩所言不虚一般,这才弱下去的音律声响,忽然就铮铮然的悠扬了起来,曲调也个跟着越来越明快,是而骤而急转,时而忽明忽暗。

    那琴声如骤雨急下,好似瞬间就揪住了人心,却怎样也攀不上尽头,让人平白吊着一口气,不上不下,不进不出,完全被它牵着走了。

    “反弹琵琶!”赫连城惊呼一声,却听那琴声越来越快,听得让人直心跳加速!

    花溪草那纤细的腰肢一折一弯,缓缓从地上站起,却没有停留,每个音节都像是正中人心口的鼓点,让人不自觉就被她牵引着走。

    曲调千回百转,越转越快,铮铮一连数响,琴音忽然阻断,好似一切繁华落尽,却又听她由急而缓,由缓而听。

    可每个人的心底与脑海却好似都还萦绕着久久不能平息的反弹琵琶声响……

    萧钰轩就站在她面前不远处,深邃的双眸痴迷得只容下了她一个人的影,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去伸手触碰他,却又忽然想起这是在大殿上,当即收手作罢。神志也跟着清明。

    “好

    好好!花掌史,你真是太出乎本太子的意料了!”赫连城沉醉得忘我,也顾不上旁人都在场,连连拍手称赞。眼底尽是好不掩藏的倾慕之色。

    花溪草一身戎装,墨发高束,只见她略微颔首一笑道:“赫连太子谬赞。”

    之前赫连城他们只是见花溪草穿的朝服,衣袖宽广,看不出身段,今日她一身戎装,倒衬的人越发英姿飒爽,当真不亏为当朝护国将军之女,果然有大家风范,举手投足间的气势,都非常人能及。就算是大夏皇储,伊娜儿的气场,也不敌她方才半分。

    众人皆落定,把酒言欢,花溪草一曲献罢正要退下去,却被身旁的李总管给拦住,“花掌史,皇上交代,让您一会去陪大夏公主。”

    “我?”花溪草蹙眉问道。

    明明前几日她才在大殿上与那伊娜儿起了纷争,今日皇上便让她去上前招待作陪,也不知是太信得过她,还是太看得起她。

    之前大殿上没有旁人,她自然无需顾忌过多,只要谨记将大周颜面放在最前即可,可今日三国使团齐聚,又有文武百官在座,就算伊娜儿真的为难她,她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轻松应对,这皇上是在将她往死胡同里逼呀……

    “喝酒助兴而已,皇上说了,思卿郡主被贬为庶人,皇室暂无适龄之人能登大雅之台,也就只有花掌史你既是未来端王世子妃,又是女官,最为合适了。”李总管低声说道。

    “是。”花溪草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在一旁落座。

    歌舞礼乐之声不绝于耳,整个大殿的气氛,都被花溪草方才这一曲给弄的热闹了起来。

    赫连城坐在赫连诺身旁,目光却是直直朝花溪草所在的方向飘着。就连萧钰轩都跟着生起几丝冷意。

    “赫连太子殿下既然如此喜欢大周文化,不如就多留些时日,正好倒是还能参加我与花掌史的成婚大典。”萧钰轩故作愉悦的说道。

    奈何赫连城的心思并不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根本没听清他说的话。

    “赫连太子?”萧钰轩试探地问道。

    花溪草远远望去,只觉得此时坐在赫连城身旁的赫连诺举手投足间的气场,倒是像极了一为帝王,而不是一个闲散无权的王爷,传闻他有治国之才却无治国之心,这又是为何呢?传闻不光这太子赫连城,就连大渝王上,都十分倚仗他,可就是他这样一个手无重权的人,又是如何做到真正独善其身的呢?

    赫连城没有听清的话,赫连诺却是都听在了耳中,却无心回应,只朝大夏使团方向淡淡道:“久闻伊娜儿公主殿下舞技超群,不知今日恰逢周皇寿诞,可有即兴之作?”

    “本

    公主怎敢在周皇面前班门弄斧?”伊娜儿连忙推辞,她的确舞艺精湛,可毕竟身为一国储君,怎能随意登台献艺。若是被天下人知道,不是平白看了笑话。

    “公主殿下舞姿绝伦,人生若得以一见,也算圆满幸事。本王今日斗胆,就请求公主殿下舞一曲可否,让刚才那位花掌史为你伴奏。”赫连诺又说道,低沉的声音里似是有几分令人无形中感受到的压迫之感。

    听了这话,伊娜儿的心顿时沉了,赫连诺这句话明显是在众人面前打她的脸,将她贬低到同花溪草一样的位置,甚至更低。

    “伊娜儿公主的歌舞之艺可是名满九州的,若能亲眼得见,倒是不枉此行。”大秦国丈一直不曾开口,此时竟是笑了,似乎心情也很不错。

    歌舞之艺名满九州?

    伊娜儿才不信他们说的这些没有边际的吹捧之语。今日这舞,若是跳了,她回到大夏,必然成为笑柄。可若不跳……

    她的目光略有涣散,在对上赫连诺那狭长的眸子的瞬间,就猛地收了回来。

    “那本公主就献丑了。”伊娜儿随后便款步到了红毯中央,虽不合身份地位,却也难得有机会在各国皇室面前展露才艺,若是一舞成名,倒也并非坏事。

    她看像一旁抱起琵琶的花溪草,十分大方道:“你随意就好,本公主自有取舍。”

    花溪草顿时惊诧,没想到她竟还有真有这般的本事和自信,只跟着点了点头,并没说话。

    花溪草正要弹奏,赫连诺正巧开了口道,“花掌史,刚才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战起》。”花溪草答道。

    “出自你之手?”赫连诺有些惊诧。

    “此曲并非寻常曲目,也不是微臣一人所做,而是民进琴师根据我大周将士在出征前的战鼓号角声所改编,描绘的是战时磅礴,繁华落尽之景象。”花溪草一字一句的解释道。

    “哦?,那这琴师可还能寻到”赫连诺应了一声,似乎很感兴趣。

    “已故之人,唯独留下了这套曲子罢了。”

    赫连诺又问道:“那这曲子也有配词了?”

    他和花溪草这一问一答,仿佛早把一旁伫立大殿中央的伊娜儿给忘了。

    “嗯。”花溪草点了点头,却是为了防止他再问东问西道:“只不过残谱早已不全,词也对不上调。”

    “可惜了,请吧。”赫连诺笑着,不再多问。

    花溪草可没有错过之前伊娜儿与赫连诺的隔空对视,可她却想不明白,这大夏的公主,和大渝的七皇子,能有什么利益往来,难不成,是这公主殿下芳心暗许?

    可是看着故意忽略伊娜儿

    的赫连诺,花溪草却又觉得不像……

    她抬手,琴声铮铮而起,台上的伊娜儿也终于可以拿起姿势了,她也却如众人所言,是个极好的舞者,几乎可以用脚底步步生莲来形容她的舞姿,可奈何她一心想要眉目传情的赫连诺的目光却至始至终都在花溪草的身上。

    花溪草不敢有所分身,但又实在想不明白,这么一个闲散王爷,怎么会有那么一颗狠毒的心呢?非要祸水东引将伊娜儿的妒火都转移到她身上来……

    她实在受不了赫连诺那如同看着猎物一般的目光,登时曲调顿转,想要给自己换换心神。

    可却忘了台上还有一个踩着琴点跳舞的伊娜儿呢……

    躲过了赫连诺的目光,却只见伊娜儿的动作全都乱了,虽然还未停步,但却已然不复之前韵味,此时也正满脸幽怨的回瞪着花溪草,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日月可鉴,她可真不是故意害伊娜儿出丑的,她就只是被赫连诺干扰了心神而已呀……

    而此时的伊娜儿俨然成了一个跳梁小丑,琴声渐停,却是余味无穷。

    若她只是个舞姬,此时完全可以毕恭毕敬的退下,可偏偏她是一国储君,大夏公主,她若退下,岂不是更成了笑话。

    全场寂静,赫连诺第一个拍手鼓掌道:“花掌史果然好功底,这一曲,真是源远流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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