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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2章 小哑巴的价值
    一晃眼,距离白水生从黑煤矿逃亡到至今已经整整过去十天了。www.kmwx.net()

    根据唐小芬提供出的线索,警方推断出在黑煤矿里查出那些不明来历的制毒原料应该是通过黄忠素之手购买的,这又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专案组迅速组织警力,抓捕了当年曾经介绍黄忠素来昆明办厂,在那家精神病制药公司当采购经理的同学,从而挖开了一条国家管制药物黑色走私贩卖链,抓获犯罪嫌疑人数十人,世面上生产的冰毒,k粉,摇头丸,麻股等新生合成毒品里,主要成分基本都是这些。

    与此同时,专案组协调各方警力,把纳林整座城市围成了一个口袋形状,联合各个车辆检查站,超限运输点,武警流动巡逻,堵卡站,荷枪实弹的进行了一场大规模的清查行动,对出城的车辆实行全面严密的布控,在努力做好预防这几人逃跑的同时还要保证做到不能打草惊蛇,根据前段时间的侦查信息推断,这条运输渠道还是通过货运的方式,只是令人费解的是具体这交货地点究竟是在纳林还是在昆明。第二,抽调各个警种对进入城区的车辆,高速路口,国道省道,只要是有货车可以通行的公路,警方都行进了布控安插,登记去处,拉网筛选,这是一项庞大而又需要细心的工作,纳林每天进出的大型车辆上千,要在不引起各车辆驾驶员察觉的同时,还得对那些可能嫌疑车辆进行追踪,难度可想而知。

    但纳林地域管辖面积上万平方公里,而且多数全是大山和原始森林,常有毒贩徒步山区运毒,警方现在根本没有把握能够顺利追捕到白水生等人的踪迹,其实还有一点更为焦心,这个口袋有一大个缺口无法堵住,那就是通往缅甸的方向。然而距离白水生逃亡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这批毒品到底有没有运走还是不得而知,白水生一行人到底躲在哪里,依然没有眉目。

    天,灰蒙蒙的,城外风起云涌,城内却一片宁静祥和,各个街道路口早已撤销了白水生的通缉令,没有协查通报也没有密集的武警执勤,曾经三步一岗的气氛消失殆尽,似乎这座城市从没发生过什么大事。

    早已进入冬季,深夜十二点,气温更是骤降,天空又升起了浓浓大雾,香蕉农场三岔路口附近的林子里,一个蕉农守夜的烂棚子在夜色大雾和高耸入云的香蕉树下,显得如此渺小,谁也没有料到这棚子里会藏着几个人,这儿就是高跃被杀后的第二天白水生和龚长明见面的地方。

    棚子里一个火盆的木材正熊熊燃烧,对于逃亡的人来说,生火其实是一大忌讳,但这么冷的天,谁也架不住寒冷的侵袭,也只有在夜间他们才敢这么做,棚子里遍布枯草,角落丢着一些食物,还有一个白色的蛇皮口袋,玉帕正

    蜷缩成一团躺在一床捂香蕉的棉毯上,把袋子的毒品当枕头睡得正香。

    女人的爱,来得也快去得也快,龚长明死了,没有人会为这样一个丧心病狂毫无人性的畜牲伤心难过,现在白水生是玉帕名正言顺的毛哆哩了,这份延续了五年的感情终于得以修成正果,只是这前路漫漫,依然充满崎岖坎坷。

    警方的推断没有错,白水生在这场阴谋中意外赢了,还占据了主导地位,他在通知袁文山的前两天就已经指使玉帕背着小哑巴把那批货转移到了另一个隐秘的地方,他晓得警方肯定会搜索那附近的山脉,他腿上有伤,还拖着一个危险人物,也没能力把这些东西全带走,棚子里的这包货只是极少的一部分,还是玉帕一路背过来的。

    两个蓬头垢面且又疲惫的身影围坐在火盆边打着哈欠,连续赶了多天的路,大家面色憔悴不已,早就困意绵绵,但彼此的防备心却从来没有放下。

    僵持还在进行,十天了,那条拴狗的铁链一直没离开过小哑巴的身上,只是从衣服外边转到了内衣里边,这大冷的天,外衣里包裹着一条重重的铁链,从肩膀到胯下再在肚子上缠绕了不知多少圈,那铁链的一头被锁在脖子上,用一条围巾包裹着,另一头锁在手臂上,这装扮确实另类。

    这段时间,白水生极力的掩饰自己,总是表现出贪婪粗暴和歹毒的一面,企图迷惑和混淆小哑巴的思维。www.6zzw.com小哑巴也悄悄尝试了无数次,身上的铁链取不下来又无法挣脱,别说跑,连做出大的动作包括走路都费劲,身上的皮肤早已被磨得掉皮,这些都是玉帕在黑煤矿离开时的杰作,白水生在一旁用手枪逼迫,有时候女人发起狠来也蛮可怕的,那几天白水生的伤势还很严重,玉帕生怕小哑巴伤害到她的毛哆哩,所以绑得很是严实。

    半个月来,小哑巴从没见白水生笑过,也没见其沮丧过,那张脸上时时刻刻传达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冷酷和血腥,白水生混过社会坐过牢,身上有仗义血性的一面,也有凶狠残暴的一面,而且毅力过人,不苟言笑。几年前,小哑巴在黑煤矿就见识过这人的胆识,组织逃跑,组织罢工,是个拿得起放得下,能屈能伸的角色,他早已经臣服在白水生的淫威之下,但凡脑子聪明的人都有投机取巧的一面,龚长明死了,又一个新的老大冒出来了。

    小哑巴贪生怕死,晓得自己没能力独吞这批货,他自身有先天性的劣势,残疾人注定要吃很多亏,一直在白水生面前极力的讨好献媚,以表忠诚,他虽然把自己所知的信息吐出了一些,但却对于关键问题避而不答,两人都在揣测对方的真实目的和动机,相互提防着谁在背后下黑手。小哑巴并不知白水生和警方的关

    系,前面几次来送货时一路都见过白水生的通缉令,他只知面前这个对手,包括地上熟睡的那个女人都背负着可以杀头的罪名,他们三人现在同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以为白水生想要独吞这批货,如果交出自己的底牌后将毫无价值,凭他的力量,打不赢咬不动又不可能报警,他不可能做到这么傻,他需要的是寻求合作,距离上次送货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天了,他一点都不着急,着急的应该是白水生。

    小哑巴一直提出的条件是要想得知这个组织的整个运作方式,得先放了他再说,而白水生则害怕这杂种耍诈,故弄玄虚,一旦放了,要是通知接货人隐藏起来,这条线就彻底断了。

    从黑煤矿到三岔路口,小哑巴一直被轮流看守,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龚长明死了,黄忠素死了,只要不一次性把身上的秘密吐完,白水生就无可奈何,其实一路上他已经无数次用手势和口误表达出了不会逃跑的意思,他还指望着卖了货分钱,但白水生信不过,因为还没找到那接货人,那把五四手枪对于亡命天涯的人来说,震慑力非同凡响。

    百十公里的路程,磨磨蹭蹭硬走走停停,硬是走了差不多十来天,不过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白水生腿上被狼狗咬过的伤又结疤了,身上被龚长明殴打的内伤也慢慢恢复,开水烫伤后脱落的皮又长出新的了,他也不用为每天离不开的毒源发愁了,海洛因能害人,但某些时候也能治病救人,就像现在,白水生觉得现在自己精神力量空前爆发,偶尔他还在窃喜,为那些生活在阴暗角落,每天为毒资坑蒙拐骗偷抢摸爬的药娃而心生怜悯,他现在可以骄傲的说,手上的货可以当饭吃,除了这些,他还在黑煤矿里龚长明的那间所谓的办公室里搜出了两万块钱现金,这些钱也足够他挥霍一段时间了。

    今天下午一行人终于到了三岔路口,小哑巴也算是释放出了绝对的诚意。

    这片林地的香蕉已经收割完了,白水生也只晓得附近只有这里算是一个比较隐蔽的藏身之所,而且可以遮风挡雨,再次看到这熟悉的场景,回忆起那晚被龚长明打得遍体鳞伤他又咬牙切齿,这几年,自从沾上海洛因开始,他已经记不清承受过多少次这样的伤痛,有时候回想起来,他自己都在佩服自己的坚韧,这或许就是遗传,遗传了革命军人的铮铮铁骨和不怕牺牲排除万难的精神,骨子里刻着严厉的家庭教养。这几天,他一直在拿白世荣和黄忠素比较,一个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一个却是视自己为己出的养父,一个是为国家国防建设立下汗血功劳的革命功勋战士,一个却是泯灭人性祸害人间的制毒师,一个可以

    名扬千古,永远都会被后人瞻仰,一个却遗臭万年,永远被人唾弃,两位父亲根本没有可比性,在他心里,认识黄忠素几年了,他始终对这个人没有好感,唯一要说稍有感动的是在黑煤矿,在龚长明要对他和玉帕下手时,黄忠素在最后一刻清醒了,亲情战胜了良知,否则他现在早就埋葬在那荒凉的大山之中了,他不怕死,可是他不甘心这样毫无意义的死,他还有很多事没做完。

    白水生心里很清楚,温市和纳林警方都不会放过他们,现在这几人都身犯重罪,这座表面看似平静的城市正在酝酿着风起云涌,一场天罗地网的抓捕正在悄然无息的展开,他本可以带着玉帕反着方向走的,如果朝着那个方向走,到了缅甸将永远不会再有人找到他,他可以和玉帕去那边开始新的生活,但他不能这么做,正义和良心不允许他这么做,郭铁和白世荣的亡魂不允许他这么做,他还是选择了反其道而行之,宁愿自己成为瓮中之鳖。

    十天了,再不有所行动兴许就会引起接货人的警觉了,而且龚长明和这人究竟是怎么联系的,会不会每次发货之前都会发出什么特别的信号,若真是有什么外人不得知的暗语该怎么办,况且三岔路口是龚长明的根据地,他敢把毒品送往这里转运一定是有把握的。

    火光,映红了两人坚毅的脸庞,这场煎熬的心里斗争还在持续,还没分出胜负,小哑巴的秘密就像牙膏一样,挤一点出一点,但却始终对后边那半截话守口如瓶,白水生看似表面平静心里却急出了火。

    “想抽吗?”白水生掏出一支烟,捡起地上的炭火。

    小哑巴烟瘾很大,断烟都十天了,这期间,偶尔白水生心情好时,会给他半截烟屁股,这会看到白水生又抽烟,不断偷来期待的目光。

    “说,接货人是谁?”

    老生常谈的问题,这段时间,白水生已经渐渐适应了小哑巴的手语,能从简单的手势,眼神,和肢体语言中分析出其表达的意思,他也晓得小哑巴看得懂他说的话。

    小哑巴翻了个白眼,冷笑着固执的坚守着底线,他晓得,如果再抖身上就完全没有秘密了,就只有任人宰割的分了,也许他认为已经把白水生带到这个地方来,已经释放出绝对的诚意了,也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地上的货以及那些还未转移走的就是一堆金山银山,白花花的钞票就在眼前,以前他从未想过在这个贩毒组织里会掌握话语权主动权,但现在他可以骄傲地摆出自己的资本。

    白水生其实不太爱动脑筋,但今年所面临的遭遇让他多数时间都在压抑自己狂躁的本能,主要是这个身份,和警察呆多了凡事做决定都会从多个角度三思而行,但现在彻底释放了,没有郭队长的教

    诲,没有袁文山的唠叨,他又回到了自我本色,他想过完全可以答应小哑巴,一起瓜分这批货,先稳住再说,这小杂种只想活命,当然在此基础上能得到一大笔钱更是好事,但他不喜欢被人要挟,也不喜欢和别人讨价还价,更怕小哑巴逃脱走漏风声。

    这几个月来,白水生被龚长明这个大哥压制出的一身怒火找不到发泄之处,现在既然已经到这三岔路口了,距离揪出那个人只差一步,他也不用再拿出像前几日那样的好言好语好脸色了,况且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加上身上有枪,有足够的力量震慑对方,时间越显紧迫,他根本没心情再和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纠缠下去,他要赶紧找到这个接货人,不能再拖了,越拖暴露的几率就越大。

    能暴力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在黑煤矿里白水生就清楚地拿捏住了小哑巴的命脉,只有让他感受到了死亡才能逼出这个接货人来,白水生鼓着血红的眼睛,静静盯着小哑巴一动不动,慢慢撩起裤腿,似乎在告诉对方,看看吧,这个碗口大的伤疤就是你这杂种的杰作,这个梁子是几年前就结下的,而且这次小哑巴还掠走了玉帕,差点又把两人害死了,这仇恨不可谓不深。

    可小哑巴还是无动于衷,固执地坚守着那一根底线,完全是要钱不要命的节奏,当然这也是自保,如果一旦说了自己将一无是处,白水生要弄死他也是分分钟的事。

    看样子是打算僵持到底了,白水生叹气冷冷一笑,直起身来深了深懒腰,踢踢腿,揉揉肩,活了活动久违的筋骨。

    看这架势不对,小哑巴赶紧往后缩,不过这棚子就这么丁点大,哪跑得了,白水生突然一把抓住他脖子上的铁链,用尽全力一勒,龇牙咧嘴鼓着血红的眼睛杀气腾腾。

    突如其来的暴力袭击,让小哑巴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白水生居然来真的了,他能感受到那沉重的呼吸和气场在耳边形成了一道恐惧的震慑力,那下手的力度毫不手软,似乎真是要往死弄的节奏,他想呼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很快整张脸便胀得通红呼吸困难,腿脚不停乱蹬,哇哇大叫却又叫不出声,这叫声和在市内高架桥那个下水道口发出的判若两人。

    棚子里的打斗把睡在地上玉帕惊醒了,翻身起来一看也是被吓了一大跳,看小哑巴已经口吐白沫翻白眼了,一张脸扭曲得像块死猪肉,玉帕以为白水生要杀人,大声尖叫苦苦阻止。

    玉帕活了二十年,从未见过死人,谁知在黑煤矿一下就见着两个,前几天精神就受到了一些刺激,她虽然恨死了小哑巴,一直对这杂种抱着很深的敌意,在xx乡回老坛寨的路上就是被他挟持去黑煤矿的,但却不想再看到出人命了。

    白水生看到

    玉帕尖叫连连,实在不想她再受到刺激,也不想她看到自己粗暴残忍的一面,狠心一咬牙,借坡下驴熄了气,松开手上的链子。

    有时以暴制暴确实能达到想象不到的效果,一个大汉和一个小个子,一个居高临下怒目圆瞪,一个畏缩在角落摇尾乞怜瑟瑟发抖。其实只差一步,小哑巴就妥协了,劫后余生,这杂种早已吓得脸色苍白,捂着喉咙不停的干呕,心里却暗自庆幸。

    香蕉棚子的两个角落,两双敌对的眼神,一个神色阴冷透着杀气,一个躲躲闪闪不敢正眼相视。

    玉帕在一旁不停的劝解,当然,这些对话内容小哑巴是听不到的,关键时刻她还是保持着清醒,她劝说白水生明要破解这个局面的真滴,暴力强迫小哑巴的行为真不可取,没有这个人的帮助就不可能接货人取得联系,就算取得联系,能揪出温市那边的幕后黑手吗?彻底让小哑巴失去希望,得到的肯定是报复,难道真下得去手把人杀了吗?

    玉帕的话很有道理,其实这几日白水生也一直在揣摩小哑巴的心态,看样子对方应该并不晓得自己过去的事,这家伙只想要钱,只要分这批货。现在火烧眉毛的关头,必须得把精力放在这个接货人身上,拖着小哑巴只会是一个炸弹,得如他愿才行。

    忍,必须忍,嘴角的烟头已被咬出了深深的牙齿印,白水生想到刚相认就永别,连声爸都没叫得出来的亲生父亲黄忠素,尽管黄忠素在他心里就是一个陌生人般的存在,但好歹在黑煤矿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救下他和玉帕,他又想到年初出狱才短短缠绵了半个月之久就一命呜呼死在这批毒品上的琴妹仔,他又想到刚正不阿却又满腔热血,为了这个案子为了他们一家人鞠躬尽瘁牺牲的郭队长,若是此案不破,他将用什么方式去弥补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在经历过漫长的心理挣扎后,白水生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他妥协了,一摊手在荷包里掏一把钥匙扔了过去。

    自由是弥足珍贵的,拴了十多天的狗链终于从脖子上取下来了,小哑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躯,虽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心头可能不知闪过了多少次胜利者的得意。

    白水生丢给小哑巴一支烟,又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还做出了一个好兄弟的合作手势,顺便还把黑煤矿里顺走的那两万块钱拿出来晃了晃,丢了一踏给小哑巴,可谓诚意满满,大家心照不宣,此次合作正式开始。

    这么长一段时间,紧绷的神经和仇怨终于在这一刻得到释放和解除,小哑巴如此,白水生也是如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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