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着身子,突然而至的恐惧让我的身体几乎呈一种麻木状态,使不上一点力气。
乔炙一用力,将我推到天台的台子旁,我的膝盖重重地磕在牙子上,痛地眼泪都流出来。
“不是开玩笑,你放心,我会和你一起死”他的声音听在我的耳朵里已经成为魔鬼的咒语。
此时,颈子上一凉,一个锋利而冰冷的物体抵在我的颈子上,邪异的寒气透过温热的肌肤渗入我的身体里,寒与热的交替,带来的是巨网般的恐惧和战栗。
“是你自己选择的,逼我亲手杀了你。不过,这样也好,你会更加感激我,爱我,因为是我超度了你,让你摆脱凡尘,飞上无忧的天国”
“闭嘴,你疯了,乔灸,你真的疯了”我颤栗地嚷出来。
我的眼睛不经意投向花园,花园小径上两个人影说着话向这边走过来,是金榔和小白,我的指尖传来微微的颤抖,第一次,我那么渴望金榔会抬起头看我一眼。
可是他们仍向前走着,马上就要走进大厅了。
我张开嘴,刚要喊,却被乔炙伸过来的手捂住,我的身子也被迫地向天台里面退去。
我心里涌上一丝绝望,不能啊,我不能就这样死掉,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撕扯中,我的脚抬起来,使劲一踢,台子上一只花盆应声而落。
“啪”夜色中一声清脆的响声,却让我觉得是这世界上最好听的音符。
脚步声响起来,咚咚的越来越近,金榔的脸出现在天台的入口处,他惊住了,有些搞不清状况地看着我们。
我想喊他,可是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金榔的脸刹那间变得苍白,他错愕地瞪向乔炙,之后慢慢向我们这边靠近,“乔,你这是做什么,先放开她”
“不要过来”乔炙喊道,“再走近一步,我就送她去天国”
金榔停下来,黑眸对上我的眼睛,宝石一样的润黑,那里面的内容太复杂,有着焦急,抚慰,怜惜
我只是瞪大眼睛望着他,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他的眼睛,而现在那双眼睛却成为我的光源,我唯一的希望。
金榔眼眸转开,嘴角现出一抹笑意,“乔,你们学校在排演话剧吗,你要拉来楣楣做演习还是不要了吧,你不知道楣楣胆子很小,只有针尖儿那么大”说着他手指捏起来,做了个针尖的姿势。
“滚开”乔炙冷冷地道,“这里没你的事,是你把楣楣拱手让给了我,不是你的一句话,楣楣不会答应和我定婚,所以你已经自动出局了,现在是我和我未婚妻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金榔脸色变了变,旋即又笑开,“该出局的是你吧,楣楣因为我的一句话就和你定婚,这只能说明她在乎我,而不是你”
我吃惊地看向他,金榔只是闲闲地站在对面,脸上带着自信的轻笑瞟向乔炙。
抓在我胳膊上的手有些松了,颈子上的凉也稍稍脱开,金榔的几句话影响了乔炙的心志,他在走神。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我暗暗咬一咬牙,使出浑身力气往后一挫,拔脚向金榔跑去。
电石火花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对面的金榔突然面色如纸,他像扑火的蝶一样飞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身子一旋。
一股巨大的冲力让我向后踉跄了几步,金榔的身子紧紧地贴过来,我们俩的身体几乎融成一体。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似乎永远都看不够般,黑玉般的眸子里有着我从不曾见过的暖暖笑意。
那样的笑慢慢扩散,像一朵雏菊在他瞳仁里悄然盛放,美的触目惊心,暖的触目惊心。
我几乎看呆了。可是为什么那黑眸的颜色越来越淡,那温暖的笑越来越无力,那朵小雏菊还没绽放到极致就要过早枯萎么他的手臂依然那么紧地攀住我,可他的身子却越来越沉,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要向下滑下去。
我吃力地抓住他,刚想说话,低头却看到一束鲜红的血,正从他身后泉一样的溅落。
我的脚边,他的身后,有一大朵血色玫瑰正如火如荼地盛开,放到极致,如爱情般耀眼。
48 短暂的温柔
“你这个歹徒”小白抓住一只凳子砸向施凶的乔炙,可是他的凳子还举在半空时,只听“咚”的一声巨响,乔炙已经直直地倒在了天台上。
我吸了口气,使劲撑住下滑的金榔,金榔面色褪尽,脸苍白的有些吓人,他的眼睛已经疲累地阖上,乌黑的眼睫密匝匝扑在毫无血色的面颊上。
“金榔金榔”我颤了声调,紧紧抱住他,仿佛觉得只要抱紧了他,他的灵魂就不会飘走。
“老大”小白冲过来,“楣,不要哭,老大会没事的,你在这儿看住他,我去叫医生”说完小白冲了下去。
“金榔金榔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死”我无意识地轻喃,将金榔的身子揽在怀里,轻轻拢住他的头。
我用手抚着他的脸,感觉手下的温度在一点点消失。我迅速移开手指,颤抖地去抚摩他凌乱的黑发。
突然有种错觉,觉得他只是睡了。他躺在我的怀里,睡容像孩子一样天真安静,印象中,他还从来没有这么乖过。
我感到大腿和膝盖处传来的濡湿和粘绸,那是金榔身上流出的血已经渗进了我的衣裙,可是我害怕去看,也害怕去想,我尽量的去忽略它。我告诉自己:他只是睡了,一会儿就会醒来。
豪华的加护病房里,金榔躺在雪白的床上,身上插满了皮管。他已经脱离了危险,可是这已经是第四天,他仍在昏睡。
医生说他伤的太重,醒来的时间他们也无法预期。他们说金榔此时是毫无意识和知觉的,可是我不相信,因为从急救室里推出来后,他就一直紧紧地抓着我的手。
第二天的时候,金樽和榼曾劝我回去休息一下,可是金榔握住我的手指无论如何都掰不开。
我已经陪在他身边整整四天了,每天没人的时候,我都给他轻轻唱歌,希望歌声能把他唤醒。
大家的心都悬在金榔身上,谁也不曾分出心思问我事情发生的经过,我更无暇问起乔炙。
金榔的面颊有些消瘦,但气色在一天天好转,总觉得他虽然躺在那儿,但说不定哪刻就会突然醒来,张嘴和你说话。
我握着他的手,出神地看着他,数着他睫毛颤动的次数,数着他的呼吸。
我几乎没听到门响,看到路平蓝时她已经幽灵一样坐在金榔的床边,她伸出手颤抖地抚着金榔有些瘦削的脸颊,“儿子,快醒醒吧,你知道妈多担心你”她的声音微颤,脸上显得比平时苍老。
路平蓝一直轻抚着金榔的脸,我几乎以为那动作会一直无休止地继续下去。
过了好久,我正看得发呆,她突然从金榔脸上移开了视线,目光像剑一样射向我,“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榔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炙儿怎么会死掉”
“什么”我被针扎了一样抬起头,苍白了脸问。
“炙儿他死了他服了过量的安眠药,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走了”路平蓝的脸上浮上真实的悲哀,“你叫我怎么和镇天讲,他一定受不住的”
“是你自己选择的,逼我亲手杀了你。不过,这样也好,你会更加感激我,
爱我”
原来他早就有预谋,他事先已经在红酒中下了药,想我们两个双双付死,却可惜我没有喝,他才会
心里涌上些悲伤,其实他只是个可怜人,从他身上我看到许多我过去的影子,只是他却走了极端。他心里的苦,我完全可以了解的到。恨他吗实在恨不起来
“炙儿死了,你不该是这种表情吧他是你的未婚夫呀”
我看了她一眼,“ 他终于去了梦寐以求的天国,现在的他一定很幸福吧,我该替他感到高兴的,对不对,干妈”
“你”
“干妈,不要问我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完全清楚,现在恐怕唯一清楚这件事的只有一个人”我冷冷盯着她。
“谁”她迟疑地问。
“你”
路平蓝脸色变了变,“楣儿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还纳闷三个人中怎么就你一个人好好的呢,现在看来你也不正常了,你是磕了,碰了,还是脑子摔坏了”
我淡然一笑,“我没开玩笑,开玩笑的是干妈吧”
路平蓝恨恨地看我一眼,就转头去看金榔,又轻抚了一会儿,她才站起来,一声不响地走了。
我轻叹一声,伸手抚上金榔的黑发。他的发绸密粗硬,碰到手心里感到有些麻麻的刺痛,一如他的个性。怪不得他的头发总给人一种凌乱不羁的感觉呢。
我挽住他的手,轻轻地抚着,放至唇边,“金榔,求你快醒来吧”我真的不想在这个家再待下去了,一刻也不想。
我闭上眼,唇抵着他的手背,开始轻轻地哼歌。本来想和他说些话的,但我们两个一向水火不容,只要说话就是顶嘴。我挖空脑子也想不起我们之间有哪段回忆是温馨一点的,可以帮助他早日清醒。
哼着哼着,就有些朦胧欲睡了。恍忽中,下意识的感觉四周有什么东西不对了,我缓缓睁开眼,正对上黝黝的两孔深潭。
他,他竟然醒了
第一感觉是欣喜,巨大的欣喜接着我才意识到自己和他之间的暧昧,忙通红了脸,急急地抬起头,想扔掉那只手。
但那只手却不是山芋,本来是他抓着我的,哪能我想扔便能扔出去。
“楣楣,楣楣”他眼睛乌黑,目光有些分散,只听他看着我叫了两声。
我暂时忘掉了尴尬,毕竟他还是个病人,连忙应了一声,问道“你醒了”
他溜黑的眼珠转了转,头歪着,一副平日的他不常有的天真表情,“你是谁”
瞧他那副样子,我失笑,“你刚不是还叫我”
他眨眨眼,“我在叫楣楣,你又不是”
“谁说我不是”怪道人们说秉性难移呢,这家伙刚一睁眼原先的毛病就又回来了,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可爱,“金榔,你再这样我可不管你了”
他勾勾嘴角,醒来后第一次对着我笑,“金榔又是谁”
“你”我生气地瞪着他,想走,手却被他紧紧抓着,“既然不认识我,为什么还赖皮地抓着我的手不放”
他张大眼睛,想了想,却说,“我也不知道”
天,我拍拍额头,真想立刻晕在那儿,“既然不知道我是谁,为什么口口声声地叫楣楣,那你口中的楣楣又是谁呢”
“她,她是我的未婚妻”金榔表情认真地说。
“什什么”我张口结舌,看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装的。难道他失忆了不成
“那,你是谁”我试探地问。
“我对啊,我是谁”他眼睛抛向我。
“你就是金榔啊,金家二少,我是”我指指我自己,顿住了,金榔竟会说我是他未婚妻,他如果真的失忆的话,让他知道我就是金楣,岂不就惨了,听说失忆的人脾气都很拗的。如果他是装的呢,我须还得试他一试。可是,跟他说我是谁呢
正想着,只听金榔说道,“你就是楣楣,对吧”
我连忙摇头,对他笑笑,“我不是楣楣”
“可刚刚你说你就是楣楣”他自信地笑笑,可恶的自信。
“可你不是说我不是吗”我反问。
他露齿一笑,“我现在觉得是了”
从他的笑容里我捕捉到一点邪恶分子,浑身的毛孔都竖起来,“可我真的不是”
他笑得更开怀,“我更肯定你是了,因为我现在对你有感觉了,你就是我的未婚妻,而且我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你,当然病人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自己最心爱的人了,刚才我怎么没想到呢。哦,对了,我得了什么病”
我怔怔地看着他,脸慢慢变得苍白。他,难道真的失忆了
49 同上
我转过身向门口走。金榔一把拉住我,“你去哪儿,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指指门口,“我去叫医生来”
金榔手也没放,乌黑的眼珠看住我,半晌也不说话,好半天才又道,“不会走了就不回来了吧”
我怔了怔,褪开他的手,“什么话,你这个样儿我怎么会丢开你不管,何况你是为了我你刚刚醒,我只是想叫医生过来看看,你好好儿躺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金榔点点头,眼睛仍巴巴地看着我,脸上将信将疑的,乌亮的眼珠罩了一层迷茫之色。
我心里的某个角落突然异常柔软起来,如同初春的积雪被阳光慢慢融化。自从他醒来,就对我表现出异乎寻常的依赖,仿佛我就是他的拐杖,是他依附的藤蔓,如果我撤身,他就会倒下去。以前的金榔,从不是这个样子。
我狠了狠心,转身向门口走。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一声痛呼,我连忙转回身跑到他床边。
“金榔,你怎么了”
他捂着心口,漂亮的五官都皱在一起,额上钻出细细的汗珠,上身也弯了起来。
我按住他的身子,看他痛苦的样子,心也一点点地抽痛,“金榔,怎么了你忍着点,我,我去叫医生来”
金榔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抓的好紧,我几乎感觉腕上传来的一阵麻痛,他抬起脸,声音有些不稳定,“楣楣,不要走”
我侧着身子,扭过头来看着他。他的浓眉微蹙,有点瘦削却饱实的面上沾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但他的眼睛却格外清澈,眸底残留着被痛涮过的一抹幽深。
楣楣,不要走这句话不知为什么,静悄悄地拨动了我内心深处的一根弦。我看着他,看着他虽然痛着却仍倔强的要挽留住我的脸,突然有那么一点点感动在心中一圈圈荡开来。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愣愣地望着他。
金榔却向着我笑了,那张明显的被痛肆虐过的脸竟然向我绽开一朵最灿烂的笑容,“你看,我已经没事了,刚才突然觉得心好疼,现在我都好了”
“真的”我让他躺回原位,拿起桌上的手帕替他细细地擦汗。
金榔的眼睛在随着我转,“楣楣,我得了什么病,是不是我的心坏了”
要是平时的金榔问出这个问题铁定会让人喷饭,可是现在我却忍俊不禁地笑了,“真是傻话,心怎么会坏了呢,心若是坏了,你还会躺在这儿和我说话放心,你的心好好的呢,你只是心的周围出了点毛病,不过很快就会好的”
我一只手扶着他的头,手指没入他浓密的黑发中,一只手攥着帕子仔细地给他吸着脸上的汗。
金榔好半天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我们两个的脸离得很近,我侧了下眼珠,拿着帕角吸他唇上的汗,问道,“怎么了”
那黑玉般的眼睛亮闪闪地望住我,“我想亲你”
手一滞,帕角恰恰停在他的唇上,我通红了脸,忙将帕子撤回来坐正了身子。
“楣楣”
我将身子扭过去,背对了他。金榔,他怎么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要是在平时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响,路平蓝,金翔天,还有主治大夫走进来,我连忙站起来打过招呼,视线一移,却见金樽和榼也一前一后走进来。
我刚要上前,手上一紧,金榔已伸出手抓住了我一根手指,我走不得,又不好退回去,只得尴尬地站在那儿。
金樽和榼都瞥向我们连在一起的手,脸上都闪过一丝诧异,只是金樽很快恢复了常态,让人不易觉察。而榼却站在金樽身后,一个劲儿的往我这儿瞧。
路平蓝绕到金榔床边,俯下身,“榔,谢天谢地,你总算醒过来了,你不知道我和你爸都急坏了”她亲昵地抚着金榔的头,“儿子,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妈叫他们给你去弄”
金翔天也走过来,脸上满是关心的慈爱。
金榔看看眼前的几张脸,脸就扭向我,“楣楣,他们是谁”
大家全都被金榔突然冒出的话弄懵了,皆惊疑地看向我。我脸色慢慢发白,其实之前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觉得也许是金榔装出来的,可现在这最后的一丝侥幸也已被金榔的一句话打散了。面对大家的疑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得垂了头。
“大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路平蓝转向一起走进来的医生。
主治大夫走过来,给金榔做了些简单的检查,又问了几句话。金榔倒是很合作,都一一答了,只是除了我,他都说一律不认识。
大家脸上都现出惊疑不定的样子,路平蓝捧住金榔的头,“榔,你仔细看看,我是妈妈呀,你怎么连妈都不认识了,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平时你就爱跟我贫嘴”
“妈”
“榔,你认出妈了”
金榔摇摇头,“只是看你的样子很面熟而已”
路平蓝一脸失望,“榔,你太让妈伤心了,我和你爸你谁都不记得了,可是你怎么会就只记得楣楣呢”
“我记得她,她是我的未婚妻”金榔转头看向我,很笃定地说道。
金樽和榼都吃惊地望过来,这次看来他们真的是太惊讶了,谁都来不及收敛脸上的表情。
我尴尬地撇开视线,“他他一醒过来就这样说我”
“榔”路平蓝拨高嗓子叫了一声,吓了我一跳,“她怎么会是你未婚妻,她可是你妹妹呀,你的亲妹妹”还未说完,她就收了口,脸色变得青灰。
大家皆变了脸色,空气中突然静默的有些可怕。
幸亏这时那位大夫开口说,“金太太,请不要激动,一般失忆的人都怕刺激,他们认定的事,最好顺着他们说,不然一句话不对,就可能带来性命之忧”
金翔天脸色沉重,此时也难顾其它,“大夫,我儿子明明伤的是心脏部位,怎么可能失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夫为难地说,“董事长,金公子的情况的确很少见,一般从医学理论上讲,他失忆的可能性为零,但我们在临床上也出现过类似的例子,虽然也没有完全弄清楚,但据我们观察,这可能是由病人的心理造成的,换句话说,是心理因素造成他们失忆,而不是病理。因为人的心理是非常微妙复杂的,病人或许以前受过某方面刺激,醒来后不愿意去面对,就会出现这种暂时性失忆的情况,目前,像这种情况,我们也只能这样解释,实在对不起”
“您说暂时性失忆,那么说榔很快就能恢复记忆了”金樽问。
“这个很难讲,这个恢复期可能是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这要看病人心理对现实的抗拒程度,还有周围亲人唤醒他记忆的关切度,还有另外一些不可预知的因素”
听了大夫的话,气氛又一次陷入静默。
5o 同上
金榔出院已经好几天了,虽然伤口还未痊愈,但医生说只需在家静养,定时换药就可以了。
我在学校请了长假来照顾他,其实金家并不是没有可使唤的人,况且还可以直接调用蓝天疗养院的高级护士,只是金榔自丧失记忆后,对外人都很排斥,而且他唯一“认识”的就只有我,因此对我异常依赖。
期间许多人来看他,他的那些女朋友们,包括裴欣,只是不管她们说什么,做什么,是哭是闹,金榔都淡然以对,如同看待陌生人,让那些他曾经的红粉知己们都一个个默然神伤。特别是裴欣,对金榔她付出的最多,用情也最深。当金榔淡漠的黑眸扫向她时,我看到她眼中的震惊和那迅速红起的眼圈,我只好安慰她说,金榔失忆只是暂时性的,很快就会恢复,请她放心。她点点头,嘱托我要好好照顾金榔,才恋恋不舍的转身走了,身影格外落漠。
我心里有些可怜她,爱上谁不好,偏偏爱上了金家二少,可知爱上他是女孩子的一个劫数。
金榔却还问我,“楣楣,那些女孩子都是些什么人都认识我一拨儿又一拨儿的,让人心都烦了”
我偷眼看他,金榔这一病,真是转了性子,不禁轻叹,“她们不仅认识你,还和你好过,她们都是你的红颜知己”
听了这话,金榔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起的猛了,本来未愈的伤口吃了劲,他脸上又痛又急的,“什么红颜知己,我一个也不认识,我心里只有一个人,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我后悔自己失言,忙按了他的身子,轻轻顺势叫他躺下来,嘴里还要口不应心地说着软话,“金榔,你别急,是我开玩笑的,你哪里疼,我给你看看”
金榔安静下来,指指胸口,“这儿,心”说完,轻蹙了眉心。
我忙忙地揭开被子,检视他的伤口,所幸胸口缠着的白纱布还好好的,并未见红,心里不禁舒了口气。
刚想直起身子,就被金榔抓住了双手,他拿着我的手移到心口处,只觉得手掌一片温热,他的心跳在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撞击着我,恍忽听见金榔说,“楣楣,你检查的真不仔细,怎么就落了最重要的一处”
“别闹”我尽量绷直了身子,怕自己的手力压伤了他。
“这儿”他压住我的手,掌心严严实实地盖住我的手背,“我的心,你打开它看看,看里边是不是就你一个”
我的脸通地热起来,刚想抽回手,就被金榔严严地攥住了,他歪头问我,“那些女孩子真的像你说的”
“不是”我垂下眼,“是我和你闹着玩的”
“那她们是些什么人”
“同学”
“难道我们班就我一个男生”
“啊”虽然失忆了,反应倒比以前不差,“不是因为你比较受女生欢迎,所以总之她们都是暗恋你的女生”我暗抹一把汗。
“哦,这样啊”金榔眼睛亮亮的,嘴角带着一抹笑,“看来我魅力很大呢”说完,他抬眸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只得随着他说,“是啊”
“这么说你也承认我有魅力了”金榔看着我的眼眸里荡着微微波光,像春日里的早稻田。
我别开眼,心里慌慌的,但只能答,“是啊”
金榔露齿而笑,看起来心情大好,他接着说,“那你呢”
“我怎么样”
他看了我一眼,就撇开头去,仰脸闭眼,只从睫毛缝里悄悄溜着我“这么多女孩儿暗恋我,你有什么想法”
我暗自呻吟,这叫什么刁钻古怪的问题啊,他想听什么怎么说他才会高兴才不会因为生气对伤口有碍。
“我,我没什么想法”我边说边看他的神色。
上提的嘴角僵下来,他猛地转头,眸里黑沉沉的,“未婚夫被许多女孩子暗恋,身为未婚妻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我暗自咬咬唇,“当然有想法,说没想法是因为怕你会说我小器”
他眯起眼,“什么想法,你会妒忌吗”
我张张嘴,但看他那眯起的眸,虽慵懒迷人,却只是表面,慵懒背后隐着的是猫眼一般的精锐光芒。
我没说话,只点点头。
他低头一笑,然后凝眉看我,“你也会妒忌”
“当然了”我接着点头。
他终于满意地笑了,然后自己躺平了,轻轻闭上了眼。
我吁了口气,拷问可是结束了。
“累了就睡吧,医生说睡眠中伤口最容易愈合的”我替他掖好被角。
他的手伸出来抓住我,“慢着”
“又怎么了”我好脾气地问。
“刚才你的玩笑太过分了,我很生气”他只是闭着眼,“你要补偿我”
病后的金榔真的就像一支藤蔓,无害又无赖。以前的金榔,我可曾好好的和他说过一句话,总是非骂即吵,可是面对现在的金榔,我的心却怎么也硬不起来。
“一个玩笑也值得生气,我道歉好了”
“还不够”他睁开眼说。
“那要我怎么样”我失笑地问。
“亲我一下,算是补偿,免得你以后再犯”他偏头看着我。
“这样罚好像有失公平吧”我顾左右而言它。
他不说话,仍是侧着头,却把眼睛也闭起来,像是要睡的样子。
我轻轻叹口气,移上前,轻吻了下他的脸颊。
金榔手伸出来,轻轻点了下自己的唇,而眼睛却仍闭着。
真是无赖,我站起身,只恨恨地瞪住他。
金榔的食指缓缓移到自己唇边,张口咬住了指尖,一直咬着不放。
我看不下去了,俯身抽去他的食指,闭上眼,将自己的唇慢慢凑了上去,只轻轻一点,就迅速离开了。
金榔唇角扬起一个很轻的弧度,他张开眼,瞳仁深沉,睡意迷漫,“谢谢”他只吐了这两个字,就合上眼,慢慢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看着他宛若孩子一样的睡颜,那淡淡的两个字却重重地撞入我的心坎,我呆呆地站在床前看着他,心里不知是感动还是惊讶。他让我用一个吻来补偿他,而他在漫漫袭来的睡意中等待着这个吻,当这个轻如点水的吻落下来,他却对他要惩罚的女孩说了声谢谢,然后便沉入黑甜的梦中
扫开心中杂陈的思绪,我轻轻叹口气,转过身子,我的眼睛对上一双温淡的咖啡色眸子。
他就站在我身后,静静的注视着我。
我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因为从他那淡淡的神情里几乎看不到任何情绪。
51 同上
哥”我扭住双手,指尖滚烫,我想问他来多久了,可是却不敢问出口。
金樽笑笑,转头看金榔,“榔他睡了”
“嗯”我点头。
金樽的目光转回来,落在我的脸上。我只是仰头看着他,很多时候,当他这样望着我的时候,我会被他催眠。
我看着他的手缓缓向我伸出来,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像是被什么所困扰,又像是带着某种犹豫。
我的心突然被一根线揪起来,目光随着他的手指移动。他的手终于落在我的颊上,温温的,清爽的,修长的指在我的面颊上轻轻滑动,小心翼翼的,带着一股压抑的温情。
“你都瘦了”他慢慢移开手,颊上的温度不复存在,我抬起眼,看他的唇角浮上一朵苦笑,“榔这一病真的辛苦你了”
我垂下眼,“没什么,这是应该的,他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是啊,如果没有榔的话,恐怕我们就见不到了所以你要好好照顾他”
我抬起眼,心还是因为他的话痛了一下,“哥,为什么这么说,你忘了你也曾救过我啊,我记得你还说要我和乔炙取消定婚,你都忘记了吗”我委屈地看着他。
金樽怔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直到我定定注视着他的眼睛中慢慢涨满泫然欲泣的泪水时,那一向优雅从容的脸上才突然掠过一阵轻微的痉挛。
下一刻,我被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如同那晚,他的下颏亲密地抵着我的发顶,“好好照顾他,他现在唯一信任的人就只有你,我有时间就会过来,给他多讲一些小时候的事,看能不能帮助他想起什么,相信只要我们努力,榔很快就会恢复记忆的”
“嗯”我慢慢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感觉自己真的很贪心,明明就要离开的人,为什么偏偏还想看透他的心。
“楣楣楣楣”
我惊了一下,迅速睁开眼,脱开金樽的怀抱,跑到金榔床边,俯身查看。
“楣楣”金榔紧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口中不断地唤着我的名字。病后,他常是这样,每每梦中会有很多次的呓语,每次都要我来安抚他,才能睡熟,所以即使晚上我也不能离了他。
我抓住他的手,一手抚他的额头,轻声抚慰,“金榔,我就在这儿,好了,好了,快睡吧”
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变得均匀。我吁了口气,轻轻站起身要走,手却被金榔的手紧紧抓住,挣脱不开。
我着急地扭脸看金樽。金樽站在我身后,静静地看着我们。时空仿佛错置,他似乎早已站在那里,而我还只是刚刚扭头。
金樽一句话也没说,他转过身,慢慢向门口走去。
“哥哥”当我叫出口的时候,他的背影已经不见了。
金榔的伤势慢慢转好时,我找时间去看了乔炙。不敢在外滞留过多的时间,怕金榔醒来会找不到我。所以我只给乔炙预留了十分钟。
十分钟后,我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戒指,轻轻套在我带来的白菊花梗上。
“哥哥,这只戒指本来就不该属于我,现在我把它还给你,希望你在天国找到那个真正可以拥有它的女孩儿”在心里默默说完,我转身要离开。
“金楣,站住”
转回身,乔琪从墓碑后走了出来,横眉立目地看着我。
“什么事”
“你害死了我哥哥,凭什么还可以这样镇定你这个坏女人,你抢走了所有男孩的目光,却连我唯一的哥哥也不放过,哥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我的人,现在,你却把他害死了,你为什么不去死”
“他不是我害死的”我冷冷地说完,转身往前走。
“就是你,是你勾引金榔,哥哥才会伤心的想去死”
我猛地转过身,“随你怎么说,我只想告诉你,乔炙死了伤心的不只是你,他也是我哥哥,你知道吗”说完,留下愣在原地的乔琪,我快步地离开了。
离家越近,我的心咚咚跳的越急,刚下了车,我就迫不及待地跑上楼去。
我是怎么了,心里为何慌的厉害
刚上了二楼,就听见金榔卧室里传来杂乱的声音。
我打开门冲了进去。里面突然安静下来。房间里有好多人,两旁站着几个护士,还有金榔的主治大夫。
一直没下地的金榔却光脚立在地上,路平蓝抱着他的腰,榼按着他的胳膊,他的头发格外凌乱,黑眸狂暴沉郁,上身密匝匝裹着的纱布有些松动,雪白的质地上却星星点点浸出了鲜红。
我吓的钉在了原地。
只听路平蓝说,“儿子,妈没骗你吧,楣儿这不是回来了妈没骗你”说完她扭过脸,掏出手帕来。
“楣楣”
“金榔,你怎么下地了,谁让你下地了我只是出去了一下,你就又胡闹”明明是在抱怨他,可是眼睛却不争气地湿了。
金榔挣开榼,跑上来抱住我,他的胳膊像铁钳一样箍住我的双肩,整张脸孩子般埋进我的颈窝。
“楣楣”闷闷的声音发出来,低的如同呜咽,“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又说傻话了”我身子无法动弹,只得任由他抱着我。他一直缺少安全感,仿佛随时都害怕我会撇开他走掉。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想,但,现在我要让他知道,我是不会离开他的。
医生给金榔重新换过药,金榔一直握着我的手,不措眼珠地看着我,仿佛害怕一眨眼,我就会凭空消失。
路平蓝去送医生了,金榔看着我的眼睛开始滞涩,但无神的黑眸仍是呆呆地看住我。
“睡吧,我不会走”我知道他困了。
他眼睛眨了眨,仍是固执地大睁着,但睡意越来越浓,他的眼皮也越来越沉,开始是半分钟阖一次,后来就越来越频繁,最终他沉沉的睡去了。
有那么几分钟,我静静地看着他,周围一切都静下来,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单纯地想看他。
然后,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扭头。
见一袭白影慢慢走向门口。
“榼”我忍不住唤了一声。
脚步定住,半晌,榼回过头,笑一笑却说,“我但愿受伤的人是我”
“”
“可是不是,好像哪一次我都赶不上”他又笑笑,“知道吗,我好羡慕二哥”
“榼这些天你都好吗,晓曼好不好”
榼的脸沉静下来,他仰头向上看了看,缓缓说道,“什么是好,什么又是不好,只不过这样活着罢了”
我轻轻蹙起了眉。
榼又换了个轻松些的表情,“其实我很高兴,楣楣,我现在心里很安静,没有什么奢望。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就好,只要你在我身边,让我能天天看到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可以接受”他抿抿嘴角,又笑了笑。
“好好照顾二哥”隔了会儿,他又留了一句,不等我回话,就轻轻的走开了。
52 真真假假
金榔仍在沉睡,我坐在旁边支着头看着他,慢慢入了神。
喜欢看他睡br &gt;</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