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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十六 停不下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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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六停不下来的日子

    六十六停不下来的日子

    自从李政然回来后,不过十多天的功夫,隔壁周家老太却像乍然老了十年,原本不忿的心态也崩堤垮塌了,对儿媳没了先前的那般管制——床都快起不来了,还能怎么样?

    好在梁二郎是个实在人,隔一两天买些肉骨送来,给老太太和小宇炖汤喝,到时十分细心,老太太也慢慢不在对他侧目,态度倒是好了不少。

    在李家回乡之前,吴氏终于打破先前的嫌隙,过来跟周老太这边坐了一会儿。

    “老姐姐,我明天就回去了,你要多保重。”天色渐晚,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吴氏打算起身回去。

    周老太笑笑,“回家是好事,我保重着呢,再怎么说还有个孙子在身边。”

    听到她这话,吴氏不免又坐住了,老人懂老人的心理,“年轻人要走,你怎么也绑不住,不如多为自个考虑考虑吧,那梁家二小子是个憨实的孩子,按说不会祸害老姐姐你,干脆给了他算了,错过了这个村,再找这个店可就不好找喽,咱们别老了老了,再受起小辈的罪,梁家这二小子就不错,该想得开的,想开点,还能活几年呐。”笑笑,“我这说得都是心里话,老姐姐你可别再骂我。”说实话,政然阵亡书回来时,她也考虑过儿媳的事,虽然心里不情愿,可反复想一想,该想开的时候还是想开吧,真让她守在你面前过日子,弄不好要天天生气,干脆随他们去,人一辈子,到了该撒手的时候,就不要再留恋那点表面的尊严了,没意思。

    “娘——该吃晚饭啦!”赵絮嫣在隔壁喊一声,“大哥从北面给我们带了首饰,不快点可就被抢光啦!”

    周老太苦笑,“你的命真好。”儿孙满堂,个个都这么孝顺。

    吴氏叹口气,“也有不如意的事,生气的事肯定少不了,生完忘了就算了。”有人的地方就有琐碎和矛盾,天天如此,活着呗,多计较也要过,少计较也要过,看透了也就是了。

    两个老人互道一声珍重后就此别过——

    人活着都会认识朋友,告别朋友,有的朋友可以再相见,有的可能再不相见,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美好或者不好的回忆一一收藏起来。

    吴氏推开自家院门,儿媳、女儿正蹲在地上对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石头东挑西捡。

    “老三家的,就说你最精,都划拉过去,我们还挑什么!”赵絮嫣永远那么直肠子,而且最爱占便宜,瞧她怀里那一大堆。

    钱诗诗没理她,从石头堆里挑出一块蓝色的,对着夕阳看几下,随即收入囊中,她的眼光一向好,凡事也能忍,最后总是能得到好处。一旁的大儿媳莫语,在挑到自己喜欢的石头后,退开半个身,给身旁的女儿比划着,看是做成链子好看还是手镯好看,她是只要拿到自己想要的就不会再争了。

    李欣乐翻来翻去,捡过一块后,与自己怀里的对比一下,不好的就扔掉,好的就把怀里的那个扔掉,有时候扔掉了又后悔,再爬过去找,反反复复——仍旧是那么没主意。

    吴氏扶着门,笑笑,这一家女人啊——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活法,能过到一起也真是不容易。

    “母亲,你不过去看看?”政昔、王虎各拿着一把胡人的弯刀,“大哥从北方带来的东西,魏军的军船给捎回来的,刚到!”异口同声。

    吴氏瞅一眼小儿子和女婿,这两个没心眼的东西,都跟孩子似的。

    政亦正拿着一块象牙的朝板反复看着,见母亲看他,抬头笑一下,这个老二啊,从小就没话,到现在还是。

    “母亲,坐一会儿吧。”大儿子李政然给她拎了凳子过来——到底还是长子知道心疼人,也有眼色,跟他爹最像。

    吴氏坐下。

    李政然自袖子里拿出一只镶琥珀的扳指,指环上雕刻着佛家的符号,“这是在北边的庙里求的长寿戒,据说那家很灵验。”

    吴氏接过来带在了拇指上——

    周夫人说的对,她的命真得是不错。

    “娘,你怎么哭啦?”欣乐回头就见母亲在流泪。

    莫语、钱诗诗也吃惊地看了过来——

    “是不是那周老太太又骂人了?”赵絮嫣在这方面很敏感。

    吴氏伸手摸摸自己的眼角,是啊,好像真流眼泪了,难道是跟周夫人聊得太尽心?她是高兴的啊,经历了这么大一场劫难,他们一家人都还活得好好的,多好啊,“我是高兴,这不是要回家了嘛!”笑笑。

    见老太太笑,众人这才放下心。

    ***

    有的人天生爱浪迹天涯、居无定所,而更多的人依恋故乡、依恋家,李家人就是那更多的人。

    站在七番镇的土路上,看四下炊烟袅袅,望着细雪中残败的家院,说不出是高兴还是苍凉,但总归是到家了。

    “娘,为什么我没见过这个家?”敬文蹲在地上帮娘亲捡地上的碎瓦砾——确切点说应该是玩。

    “这里是老家,李家的祖宗都在这儿。”莫语拍掉儿子上的树枝,省得他摇来摇去戳到眼睛。

    他们已经回来三天了,刚把屋里打扫到能住人的程度,今天终于轮到屋外,捡完院子里的瓦砾,再清除荒草,就此可以安定下来了。

    李政然刚换好屋顶坏掉的瓦片,刚跳下梯子就见儿子跟在妻子身边捣乱,长腿一伸,踩住儿子手上的树枝,双目微瞪,小家伙不敢造次——被亲爹狠狠揍过两次后,他服软了,爹跟娘和奶奶不一样,奶奶生气只会说他几句,娘生气也会打他,但不疼,爹却不一样,让他揍一次,屁股肿的老高不说,还要疼上好几天,在硬性了几次后,他还是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

    “等家里收拾好了,带孩子一起去趟甲山吧。”李政然蹲到妻子对面帮忙捡碎瓦。

    莫语笑着点点头,回来的当天他就请人帮忙打听莫家的情况,幸运的是家里人都还活着,虽然房子和地都没了,但人活着就好。

    “甲山是哪儿?”李敬文最爱问。

    “娘的家啊,那儿有你外公和舅舅。”莫语道。

    李敬文十分惊奇,原来他还真有外公和舅舅啊,一直以为娘骗他呢,因为从没见过。

    “谁的家?”李政然故意刁难妻子。

    “我的家。”莫语也答的故意。

    “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姓李吧?”

    莫语拿手上的荒草扔丈夫,“你才姓李,我姓莫。”

    “出嫁从夫,你十年前就姓李了。”

    “我姓莫。”

    “李。”

    “莫。”

    ……两口子觉得这种斗嘴很有意思,便一直“李”“莫”的纠缠不休。

    “李。”莫语最终还是被绕了进去。

    李政然摊手,是她自己承认的。

    跟他斗嘴,莫语似乎还没胜过,于是改用武力——

    姐弟俩兴冲冲观看爹和娘追着打架,爹真没用,每次都打不过娘!

    咕咚——莫语踩着雪滑到,不过她可不吃亏,脚一伸绊倒了丈夫。

    两个孩子一见爹娘倒了,兴奋地扔掉手上的瓦砾和荒草跳过去,跳脚就往爹娘身上扑——好玩嘛!

    一家人咯咯笑了好一会儿后,莫语搂着女儿问丈夫:“回家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李政然伸出一根手指让儿子扳着玩,“当农人也不错。”在海边那段时间他学到了不少东西,“怎么样,会不会嫌弃你相公没出息?”

    “咱们种些葡萄吧?老人们不是常讲,蹲在葡萄架子下能听到牛郎织女说话吗?而且葡萄还好吃。”莫语对丈夫要做农人很是高兴。

    “你也听过这说法?小时候我祖母也这么跟我讲过,结果害我蹲在葡萄藤下等了一个晚上,牛郎织女没见到,差点被蛇咬到。”李政然换个姿势让儿子可以双手并用。

    莫语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笨嘛!”

    “难道你没试过?”李政然也笑。

    莫语收住笑声,“试过,不过我没被蛇咬。”

    “知不知道蛇不咬什么人?”李政然问得一本正经。

    莫语憋着笑不吱声。

    “什么人?”乔乔到是很好奇。

    李政然孺子可教地搔搔女儿的后脑勺,“没脑子的人。”

    那娘不是没脑子?乔乔想。

    “乔乔,蛇当然不会咬娘,它专咬身上穿盔甲的同类!娘又不是!”

    “穿盔甲的蛇?”这次换李敬文好奇,有穿盔甲的蛇吗?他要看。

    “是啊,穿盔甲的蛇。”就是乌龟嘛!“而且那盔甲上还长绿毛的。”

    男人最恨被叫什么?当然是乌龟,而且还是长绿毛的!

    夫妻俩正打算再打一个回合时,院子外有人喊,“大哥、大嫂——”是欣乐。

    两口子赶紧收拾一下表情和乱掉的衣衫,匆忙爬起身。

    “大哥、大嫂,我先回去啦。”李欣乐伸头进来打声招呼,“你们别出来了,我还要坐车去买点东西带回去。”王虎昨天刚在六番镇找到住处,人家小两口谈好了要去那儿住,顺便做王虎的货运买卖。

    “路上小心点。”莫语扬声交待。

    “知道啦!”李欣乐匆匆忙离开——老虎说他找的房子又大又宽敞,她急着回去看呢。

    李政然夫妇刚想转身之际,就听见赵絮嫣骂骂咧咧的往这边来——

    跟弟妹打过招呼后,李政然领了一对儿女继续干活。

    赵絮嫣则拉莫语到一边,“老三家的太过分了,又去婆婆那儿偷偷拿东西回屋!”叽里呱啦,仍是那些琐碎事。

    “看不过眼你也去拿嘛。”莫语叹息,这家伙在外面历练了几年后,嘴巴到是越发厉害了,就是脾性不改。

    “我已经拿啦!”赵絮嫣答得爽快!

    “那……你还气成这样?”

    “我就是说说她那种人嘛,对了,大嫂,你也去拿——那布料挺好的,说是王虎从六番镇带的,拿来正好给乔乔裁件衣服。”

    “我知道了。”莫语无奈,这么拿下去,欣乐肯定又要不高兴了,这不是跟女儿要东西贴儿子嘛!

    “对了,大嫂,我们家政亦要在镇上开什么书院,我劝他不要开,可他不听,你让大哥帮我劝劝他。”

    “政亦要开书院?是好事啊。”

    “什么好事啊,你想想李家这么多宗亲,到时都送来该怎么办?亲戚家家的怎么好意思跟他们要钱,再说镇子才多点大?能赚到什么钱!”叽里呱啦一大堆,吵得莫语头疼。

    “好好,我跟政然说说。”

    “还有啊,老三要跟老虎一块做买卖,你说他成嘛,到时别吵翻了才好,对了,大哥是什么打算?”

    莫语笑道:“买地种田。”

    “……还是大哥想得好,有地在手里还怕什么,我得回去跟政亦商量商量,要不我们干脆也买上几块,收租也好啊,大嫂,那我先回去啊。”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去。

    望着赵絮嫣一路小跑着回去,莫语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老二家的,这辈子怕就是这样了吧?

    回过身,见丈夫和儿女玩得正欢,不禁叹道平凡真好,没有跌宕起伏,没有大悲大喜,她就是喜欢这种无聊的日子,好在她的男人是个经历过大悲大喜、大起大落的人,他是真看透了。

    一个喜爱无聊,一个看透生死,这样两个人能幸福吧?

    ***

    后来,齐国的皇帝依旧是姓郭的,不过齐国却成了魏国的傀儡,境内反倒一片升平——

    在这升平的日子里,李政然当真为妻子植了一园葡萄。

    盛夏的夜晚,坐在清明的夜空下,挂一盏风灯在藤架,放两只躺椅到藤下,再摆上一张木几,倒两杯青草茶,摘上几串葡萄——

    一起听蛙叫虫鸣,看星子飞萤。

    “……”李政然噌的从凳子上跳起来,一脸的戒嗔,因为他脚旁有条蛇!而他——怕蛇!

    莫语咬着葡萄串大笑不止,她今天才知道丈夫怕蛇!

    “我就说蛇爱咬绿毛龟,你看,果然不错!”莫语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政然被气笑的同时,眼角瞄到七岁的儿子正拿竹竿往回挑蛇——那蛇是他喂的,没看好让它偷偷跑了出来!

    没等父亲发怒,李敬文急速把小蛇缠到手腕上,顺着葡萄藤间的甬道一路逃夭——

    “李敬文,有种你就永远别回来!”李政然对着儿子的背影大吼,葡萄架差点被他震塌。

    莫语咬着葡萄梗笑个不停。

    “你继续笑,看你能笑多久——”李政然转过身来横臂看着妻子,此刻他身穿粗布坎肩,光着膀子,卷着裤腿,十足十一个农人,这让他在气势上输了不少,却是更让人有依赖感。

    “相公,你真得很俊!”莫语收住笑声,夸赞他,她喜欢这样的他。

    李政然第一次被人这么夸赞,不禁微赧,颇有些局促地放下双臂坐回躺椅里,停顿一下,随即翻手拧住妻子的腮帮子——刚才说他绿毛龟的吧?

    “疼,疼。”莫语拿葡萄扔他——

    夫妻俩的笑闹声和在虫鸣里,让人分不清是他们的声音,还是夏夜的声音……

    日子真是无聊啊!

    theend!

    作者有话要说:结束了,正文。

    本来没打算写番外,但应繁体的要求,可能要写一章,但不会在这儿贴了,等实体出了之后,看看情况再说吧,至于内容,估计也没什么,他们的日子一直这样反复着,反复着为小事生气,在大事面前成团。

    可能这与我的个人经历有点小关系吧。

    我生在一个颇为庞大的家族里,以前总是不懂姑姑婶婶,舅妈,大娘她们为什么会为了些小事整天不高兴,有时是势同水火,但隔几天一看,她们又和好如初,膝对膝坐在一起讨论谁家的女人泼,谁家的女人喜欢到别人家菜园里摘菜,谁家的孩子不好好管,长大了会如何如何~~

    这些都是我早先最讨厌参与并不喜欢听到的,后来,奶奶过世时,她们的表现让我很感动,再后来,等我自己走进了婚姻,开始处自己的人际关系后,发现她们以前并没做错什么,抱怨总是会有的,但是抱怨过了,甚至吵过了,也就过去了,真到了重要关头,大家都是懂道理的人。

    这两年,因为生病,我有时间停下来想很多无聊的事,发现无聊的生活其实也挺有意思。

    莫语和李政然这对夫妻,是我在参考家族里亲人的生活后,而做得一个理想模型。

    我老爹就是家中的老大,因为爷爷奶奶的性格使然,以至于从小到大,我老爹都扮演着家长的角色,我小叔叔只比我大十四岁,还记得他上学时逃课,被我爹打得满地找牙的情形,现在看他教训自家儿子的样儿,忍不住就想笑。

    感叹时间真个可怕可爱又可敬的东西。

    说说我们家的情况。

    我们家有个有趣的遗传,无论大小都很要强,而且是顺毛驴,不能跟我们对着干,我爷爷和老爹都是很和蔼的人,几十年间一直敦亲睦邻,脾气好的不得了,但也有被欺负的时候,那时我很小,好像有次被哪个大家族给欺负了,在那场架后,此间二十几年,至今都没人再敢欺负我们这家,连同宗的亲族都靠了过来,我不了解是什么事,老爹怕我们乱学,从来不讲,我是不提倡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但对于那种时刻倒是很感动。

    本来家里人都说我的脾气随我爹,而且比我爹还好,但在我奶奶的葬礼上,下面的小兄弟太不听话,闹腾的厉害,被我训了,自此之后,众人才了解——这个家的人都是暴脾气,想来我是没啥名声了。

    呵——老公说我就是贱脾气。

    写完了做贤妻,心情平复了不少,写到无处可写时,方才是真正的感觉,今年没事,所以写得会多一点,下一篇已经想好了,但名字还没起好,可能会是《画角》,出自一句诗词“城上斜阳画角哀”,看到这句词时,好喜欢这个“画角哀”,所以决定把哀去了,成了一个名儿。

    我一向善变,也许出来的不是这个名儿,内容却是一样的,关于一对无爱的男人和女人,到底是人在玩爱情,还是爱情把人给玩了?这是个不错的命题喔。

    ***

    另外关于作者回复,其实我经常想回复,但是**实在太令人困扰,弄得回复半天,一个字都贴不上去,郁闷之下干脆不回了,很感谢各位的留言,我每一条都看得,读者的鼓励确实很重要,至少能让作者自信满满。

    各位,那就下篇见吧。

    希望大家每天都能重复着开心与幸福,多往高兴的地方想。

    ps:因为看到一则新闻很让我郁闷,一个小女孩怀孕七个月才知道自己怀孕,生下孩子后,没办法,竟将孩子勒死了,看文的读者里若有十五六岁的孩子,姐姐给你们一个忠告,无论何种情况,在你没能力养活一个孩子时,一定要做好措施,尤其在你还年轻冲动时,其实能主动使用避/孕套的男人,真得算是不错的,至少他还有这方面的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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