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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2)跌进你的河流
    船里不晃,走在岸上才晃。

    “秦年,我好像从来没问过你,为什么和章嘉许突然就分道扬镳了。今天,你要告诉我,而且必须说清楚。”傅菁雅迷茫地望着古镇外穿梭的人群。

    这是秦年最不想说起的那一段。

    “是我对不起他,他从就傻,别人弄坏他的东西,别人没道歉,他倒是先说没关系。”

    “你别糊弄我。”

    “还记得我给你看过一份资料吗?你说上面明显被人动了,傻瓜都看得出来,就是这笔不翼而飞的钱,我以为他爸偷的呢,搞得我家破人亡……我是真的蠢,他明明就一点好处都没得到,还陪我在外面颠沛流离,我怎么就看不明白呢?这辈子就在他这条河里翻了船。”

    傅菁雅头一回看着秦年,冷的仿佛陌生人:“阿年……”,提到嗓子眼的话,又憋了回去,说出口的变成了,“我们回家好吗,我想回家了。”走着走着,却蹲下来终于难过地再也走不动路了。

    在章嘉许这条河里跌落的,何止秦年一个人呢。

    那年的校园偶遇,隔着夏季的燥热和挥汗如雨的酸臭味,谁知道他俩也是初来乍到,他们是研究生,傅菁雅老远听到他们说着纯正的普通话,便催着爸爸上前去问路,路指错了……再次碰面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周,是他一眼认出来了,上前道歉,笑语盈盈仿佛还在眼前,他说:丫头,是你呀,上次真不好意思。

    若不是这一声道歉,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认识秦年。

    当年单纯地简直跟个笑话一样,羞耻又故作矜持,问他: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上回跟你一起的那个男生,你们熟吗,他叫什么名字?

    他嘴一撅,胸有成竹的样子说:幸会幸会,我叫章嘉许,他我不熟,飞机上才认识的,但是给我三天,帮你拿到他全部资料!

    那张热情的脸上溢出可可般甜腻的笑容。

    后来的后来,才知道那才是十足的阴谋,他们俩认识都十五年了,他也曾经向秦年许下荒诞的承诺:阿年,你看那个女孩,像不像你崇拜的田馥甄?给我点时间,我帮你拿到她全部资料!

    知道事实的时候,莫名其妙向他发了火:你怎么可以骗人呢,好玩吗?秦年有你这样的朋友,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吃着几块干巴巴的饼干,一杯清水,指着桌上的方便面和一些水果说:我没有骗你,当我看到他看着你连眼睛都不会转了的时候,就决心不会骗你,你们俩互相喜欢,我这不是成人之美吗?我今天不舒服,你帮我给他送点吃的,我好像有点走不动路了……你不喜欢我跟他做朋友,那就不做了……

    这家伙然后在医院一住就是好几天,一开始死活都不治,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去赞助秦年做了实验,下一笔生活费还要半个月才会到账。

    他说自己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胃不舒服,不需要治疗。

    医生说他这是病得太严重了,都烧糊涂了……

    “阿年,这一年多,你真的从来没有联系过他吗?”

    秦年摇摇头。

    傅菁雅失望地撤回凝望秦年的眼,说:“他给我打电话我有时候都觉得烦,就因为我跟你在一起,你跟他的矛盾居然都让我忘了他的好,我忘了就算了,你也忘了吗?”

    “雅,我们回趟前进村。”

    自从爷爷奶奶搬离前进村,自己就再也没回来过,房子也已经废弃了,前进村十年前通了大路,这是爷爷当村长时候的梦想,只是那条被桥连着的路已经足够承载交通压力,直到家家户户开始置办起轿车,章嘉许家算是变化最大的,三层的洋楼,亭台楼阁,实在过于奢侈豪华,显得整个前进村都前卫了很多,然而其实,还是当年的农田和水渠。

    最大的新闻不过是当年舔了虫子的秦艳艳居然嫁给了捉青蛙的章佳栋。

    秦年指着那栋无人居住的房子说:“我时候就住在这里,和章嘉许的家就一河之隔。”

    河对岸,一个穿着整洁的老人挑着担子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追在身后喊住他:“爸,您怎么又要出门?”

    章嘉许的爷爷,老的不成样子了,却一副谁都无法阻挡的力气不停地和中年女人抢着行李,秦年跑过去叫住他:“爷爷,您要去哪呀?”

    “我要坐船去呀,我好几次都找不到码头,年轻人,你带我去找找,我要去看我孙子,他前段时间生病了,我要去看看他。”

    “啊呀爸,哪里还有码头,嘉许病好了,他不是前几天才回来过了吗?”

    “你放屁,码头就在前面,我再多走几步就到了,你们非不让我去。我记得很清楚!”

    “爷爷,那码头早就……”

    傅菁雅拦住秦年,抢白说:“爷爷,码头没船了,今天太晚了,不开了。”

    老人家突然醍醐灌顶,一拍大腿:“哟,太阳都快下山了啊,是没了,今天是去不了了,我给我宝贝孙子打个电话去,我明天再去看他。”

    老人终于拿着行李回了家,依旧着急忙慌的样子。中年女人正是章嘉许的姑姑,爷爷没人照顾,章嘉许修缮了新房之后把姑姑一家都接了过来,但是爷爷慢慢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连人都分不清了,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个已经消失了的码头和孙子。

    秦年学着章嘉许的称呼叫她:“姑姑,爷爷这样多久了?”

    “我哥走之后,就越来越严重了,嘉许又出了事,幸好他忘得快。阿年,你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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