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在这一刻，我是多么想把自己给抽死啊！看看我问的是什么话？是，刘瑞根是对我好像表示了某方面的兴趣。但人家一没说过喜欢我，二没说过要追求我，我问这话……也有点太不要脸了！
其实要换成别人，我可能会理直气壮的说，问问怎么了？像这种有疑点的事就应该问清楚！但在此时，我却没来由的有一种不安……不，我是知道这种不安来自哪里的，我怕刘瑞根，我怕他说，我并没有看上你。
“你可以当我没问！”
又一句没经大脑的话就这么冲口而出，刘瑞根笑了起来，他这么一笑，我的心就安了一半，也开始冲他傻笑。
“从外表上来看，你并不是很漂亮。”
岂止是并不很漂亮啊！刘瑞根的这句话已不是含蓄，而是大大的夸奖了，但明知如此，我心中还是有点不舒服。我知道这是为什么，虽然我身高和体重是一致的，虽然自我十五岁后就没人对我的容貌进行过任何夸奖，但我还是像所有的女人一样，希望在心上人面前我是十全十美的，哪怕是不美，他也眼睛被蒙着了的，认为我别有风情。
不过虽然有这么点小别扭，我面上却相当配合的点头。刘瑞根继续道：“如果说我爱上了你的内在……我们并没有接触太多次，我这么说，估计你也不会信的。”
我信！如果你爱上了我什么谜样的眼神，什么特殊的大饼脸，什么梦游似的步伐……虽然我会觉得这些理由有点扯淡，但从小饱守言情小说熏陶的我……就算理智不信，感情上那也是会美滋滋的信的！
“我还没有喜欢你。”
“那是。”
我嘿嘿的干笑着，心中却酸涩的厉害。在这一刻，我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感情是最伤人的。
“黄飘飘，看你那大饼脸！”
“黄飘飘，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黄飘飘，没有人会喜欢你的！”
“飘飘，咱稍微注意一点饮食吧，就算体重没必要减，吃东西，总要找健康的来啊！”
这些话，罗利过去经常在我耳边吼，二哥哥也含蓄的提醒过我。就连于女士和王姨，也曾经说过：“小黄啊，女孩子是要注意一点形象的，要不……你也知道，现在的男的，都要好看的。”
这些话我过去听太多了，早就当做了耳边风，就算有那和我作对的骂到我鼻子上，我也会凉凉的扇扇风，要不回敬过去，要不就一笑而过。难看又怎么样？没人喜欢又怎么样？
我黄飘飘活在这个世上，首先是我自己。像其他什么世界啊地球啊中国啊，那是在有我的基础上才存在的啊，如果根本就没有我，没有我黄飘飘这个人，那么这个世界就算再精彩，再好上一万倍，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据说我这种思想好像还属于什么流派，某个哲学界的著名人物和我有相同的见解，当初上大学的时候听老师讲过，但是那些外国名字，向来是记不住的。
总而言之，我认为我这个人才是最重要的。对于我这个人来说，我自己的高兴舒坦才是第一位的。如果说我吃东西能令自己舒坦，而不吃东西能令别人舒坦，那我何必为了别人而为难自己呢？
至于别人喜欢还是不喜欢我……嘿，那是你们的事！
但是现在，我难受了，在这刻之前，我一点也没有想到一个人的语言能对我有这么大的伤害。我有些迷茫的看着刘瑞根，心中一阵凄惶。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喜欢一个人就会变成这样？这个人我才认识多久？我才喜欢上他多久，怎么会这个样子？
“但是我欣赏你。”刘瑞根继续道，“因为你有这个时节，少见的纯正。”
我一怔，这个词我早先好像对邓姑娘用过，想不到没过多久就有人用到了我身上？而且纯正……邓姑娘那样斯斯文文的文艺女青年是纯正，我这样大大咧咧，吃个鸡爪能吃到脖子后面的，也能用这个词？
“说实在话，我早先谈过一场恋爱，谈了很久，我以为我会和她过一辈子的，但是她后来……嫁给了一个有钱人。”刘瑞根慢慢的说着，“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很大，有一段时间，我不能谈感情，更不能想婚姻，甚至是对女人，我都有一定程度的抵触。你应该看到了，我并不是什么有钱人，目前只是顾得住自己的开销而已，以后能不能买得起房子也很难说。”
“现在这房价，谁能买得起？”
刘瑞根一笑：“我过去想过一辈子都不结婚，但现实情况不是，我也想有个家，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但是，我不知道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说老实话，其实刘阿姨向我介绍罗小姐的时候我并不是很愿意。”
我记得罗利的母亲就姓刘，所以这里的刘阿姨，应该就是罗利的母亲了。
“为什么不愿意？”
“罗小姐……不是一个我能驾驭得了的。”
我微微的皱了下眉：“刘阿姨给我看得照片，罗小姐是非常漂亮和新潮的。这样的女孩子绝对不缺少男孩子追，也绝对相信自己的未来。所以，罗小姐是一定看不上我的，就算我们两个能有什么发展，也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
“那也不一定。”我嘴上道，心里则暗暗叹服，这人看来不怎么精明，心里却亮堂的很啊。
“是不一定，如果我和罗小姐真的有了感情，我们两个也许真能走到一起。但是，我却没有把握能和她共度一生。我一个月所有的收入加在一起也不过四千，年终奖金也不稳定，这笔收入，在咱们这个城市内，只能够日常生活，以后有了孩子，恐怕就会非常艰难。如果罗小姐和我在一起了，一年不显、两年不显，三年、四年她也许就会有别的想法了。如果这时候有别的男人，或者发生别的事情……我们的婚姻就会出现问题。”
“这个……也不见得就一定是这样吧。你这个收入在咱们这里很普遍啊，很多人都这样过啊。”
刘瑞根笑笑，没有说什么，我想了想又道：“而且你也不见得一直是这样吧，说不定你明年就发大财了呢。”
“买彩票中大奖吗？”
在说这一句的时候，刘瑞根的眼睛微微有点斜，嘴角上挑，语气中带了几分调侃，一时间竟有一种邪肆的感觉——也许不是，但他娘的，我现在内心就只是无数只草泥马在奔腾。
迷死人了啊啊啊啊啊啊！
在这一刻，我终于知道电影小说里少女捧脸尖叫不是夸张，终于知道那要死要活也不是演绎，原来这世界上，真有这么一种，叫迷恋的感觉。
在这个感觉之下，一切都被我抛到了一边。
后来罗利指着我的脑袋大骂：“说你傻你还不承认，他那话的意思你还听不出来吗？他不是找爱人的，不是找女朋友的，只是在找一个老婆，一个不会嫌弃他没本事，会跟着他过苦日子的女人！他根本就不是喜欢上你了，他这是在鄙视你！鄙视，你懂不懂！”
我懂。
其实在回去之后，我就渐渐的想明白了。刘瑞根过去谈过一段很认真的感情，他应该很爱他的那个前女友。虽然我不知道他为那个女人做了什么，但只看他对我的方式，就可以想象到他当初是怎么样的宠爱那个女孩，但是那个女孩最终却另投他人怀抱。这种打击会给人带来多大的伤害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就是，一定是很大的。
我和刘瑞根才认识多久，对他又才投入了多深的感情——虽然我觉得这个感情已经很深了，深的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会这么的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的不顾一切喜欢上一个人？我的理智呢？我的分析呢？我的那些冷眼呢？
我明明知道刘瑞根的想法，明明知道他没有钱，明明知道以后跟着他不会过什么优渥的日子，但为什么就会觉得那些都无所谓呢？
“你把我变得不是我了，你令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
这样的话，我过去看了也只是看了，虽然少女时代会很感动，但自参加工作就只觉得狗血+肉麻了。什么叫变得不是自己了？什么叫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另外一个人了？我想罗福记的包子也不会时时刻刻都想的！为了爱情牺牲一切，那不叫奉献，年龄小还叫不懂事，年龄大了，那就叫脑残！
这些话，我虽然很少说，但一直是这么认为的。而现在我知道了，原来都不是，只是……我没有经历。我没有感受过这种情感，所以就无法理解，也就无法认可。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变化，这样的认为，我还是知道，刘瑞根对那个女孩的感情，一定比我现在对他的要深。如果说我听他的一句话就饱受打击的话，那么那个女孩跟着别人跑了……那又是怎样的打击？
也就是在这样的打击下，刘瑞根也不再想什么爱情喜欢了，他只是想找一个踏实的女孩，和他过踏实的日子。他不要罗利，是因为他对她没有把握。
这种心态，说起来是挺窝囊的，是和我早先对男人的看法完全不一样的。
我一直觉得一个真正的男人，注意，这里是真正的，而不是张翔那样拿了六千月薪就要沾沾自喜炫耀的。一个真正的男人一定要有担待，有能力，有一种奋发向上的精神。他也许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成功，但他应该不畏惧任何挑战。不管被打击多少次，也能像小强一样的站起来。
但是现在我并没有刘瑞根不是男人的感觉，甚至现在，连他只是因为我好控制所以才想要和我继续下去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脑残。
不用任何人说，我都知道我这种行为是脑残。就算刘瑞根现在表现的很有绅士风度，但我也是注定要吃亏，注定要受苦的。这段感情还没有开始，我已经落了下风。
“你到底发了什么疯？！”当我把事情的经过和我的心理告诉罗利后，她几乎尖叫。
“我喜欢他。”
“你……”
“我喜欢他，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算是遭罪，也认了。”
“这是你的初恋啊，黄飘飘，你的初恋就要这么浪费吗？”
“我的初恋不值钱。”
我板着大饼脸，以平静的语气说，罗利气得怒发冲冠，但也拿我没有办法，过了片刻她道：“早知道这样，我就自己去了！”
我没有说话，一方面我庆幸她没有自己去，而另一方面，我又有一些赞同她的话。如果她去的话，刘瑞根大概也就出于推不开和她吃一顿饭吧。他们不会有什么发展，那么，也就更没有我什么事了。
他和罗利不再见面，当然也就不会和我再有什么交集。就算我们偶尔的在大街上相遇，也不过是擦肩而过，我不会认识这个人，我不会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种这样的感情。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