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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十二 章(上,下)
    (第十二章)

    傍晚时分,从夏云深那栋小楼的窗口往外望去,那成片的湘妃竹林在夕阳的照射下流光溢彩,林间缝隙处的小道上,被绛红色的晚霞投映得那般耀眼。ht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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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弹了这么久了,你也累了,过来歇歇吧。”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冲盘膝坐在窗前安静弹琴的夏云深说。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顺从地站了起来坐在我身旁的软垫上,耳旁细碎的墨黑发丝垂在臂弯,黑得清冽透亮的双眸被阳光一照,越发得漂亮动人。

    “王爷,可是觉得有些无趣?”他轻声问。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这辈子也没有觉得这么安宁过。”

    他垂下了头没有说话,只是帮我又倒了杯新茶。

    宽大的袍袖微微挽起,露出他光洁纤长的手腕,我伸出手,轻轻握住他修长的手指,放在掌心温柔地把玩着:“弹了这么久,手指不会疼么?”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脸色微微发红,却没有抽出手去,只是低声说:“不累的。以前在戏园子里,一练就是几个时辰的。”

    温温软软的眼神,一双细长的双眸里色泽也柔和韵致到了极点。

    我微微笑了笑,空余的左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玉雕凤的小盒子,递给了夏云深:“打开看看。”

    他也没有多问,只是轻轻打开了盒盖。

    里面的暗紫色锦绒布上,静静地躺着一支发簪。

    簪身修长锃亮,簪头的淡兰色碧玺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跟之前我送给他那一支一模一样。

    “王爷……”夏云深抬起头,语声有些慌慌的。

    “我特意找了珠宝匠打了一支一样的给你,你若是真的喜欢,可不能再不要了。”我轻轻理着他柔软的发丝,低声说:“我给你戴上可好?”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

    我便拿起盒里的银簪,轻巧地拔去那流云般的墨发上的原本的朴素青玉簪,把那银簪小心细致地戴了上去。

    那淡兰色的碧玺在墨黑的发丝上,散发着淡雅安逸的光芒。修长的颈项,玉般的白净莹润。

    我看得一时起了色心,刚想扳过他的脸亲一口,就听到墨羽在外面叩了叩门,小声说:“王爷,滕总管求见。”

    我郁闷地动作顿了顿,一时之间正事和美色哪个比较重要在脑中Pk了数个回合。

    还是夏云深推了推我,有些焦急地催了我一句:“滕总管定然是有重要事情,王爷你,你别耽误了正事。”

    我算了算时间,估计是腾远山把凌苍叶给我抓回来了,也就很惋惜地放开了夏云深站起身。

    夏云深也随之站了起来,低头帮我整理着腰间皮夹和长袍前襟。

    “晚上别等我了,先自己吃吧。”我帮他把耳边的发丝往上撩了撩,低声嘱咐了一句就转身出门了。

    “你倒是逍遥快活。”

    我刚一出门,就被站在竹林间一身挺拔俊逸的锦袍的腾远山似笑非笑地埋怨了一句。

    我没开口,只是饶有兴趣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两眼。

    “怎么?”腾远山扬了扬眉毛。

    “远山今天打扮得真是俊啊。”我一摇檀木折扇,已经用上了调戏的语气。

    我这倒不完全是逗他。

    腾远山一向都只穿青衫,今天这暗紫色镶金边织锦宽袍一穿,那油然而生的富贵风流之意,的确是让我大大地惊艳了一把。

    他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就往前走了两步说:“看来人是抓到了?”

    “嗯。现在关在地牢里了。王爷可是要去看看?”腾远山眼中闪过一丝略略复杂的神色,低声问。

    “走。”

    之前我还没来过地牢里。

    但是一看那环境,我就不由想起了裴小染,那可怜巴巴的小东西在这呆了这么久还被打了一顿,看来还真是挺凄惨的。

    潮湿阴暗的走道,只有几盏昏暗的油灯。越往里走,越是能闻到一些霉腐恶心的味道。两侧的牢房大多是空着的,可是偶尔也有趴在铁条之间向我嘶吼的犯人。

    “人放哪了?”我用袍袖微微掩了口鼻,皱眉问道。

    腾远山倒依旧神色如常,带我又下了几阶楼梯,才堪堪停住说:“就是这儿了。

    “刑房?”

    我看了看厚厚的铁门上用朱砂写着的“刑”字,便开门走了进去。

    刑房里只有两盏油灯,依旧是阴森森的,一走进去就感到一阵发凉,地上还特意挖了两个血槽。还真不愧是刑房。

    刑房里的铁架上有一个身形纤瘦穿月白长衫的男人,双手被铁环高高吊起,以至于只有脚尖能勉强着地,腰际更是被铁链紧紧地锁在了铁架上。

    大概是听到有人的脚步声,男人猛地抬起头。

    他这么一抬起头,我才发现叫他男人似乎不太合适,那副模样,也就比裴小染大不了多少的样子。

    不过但看样貌,当年能让我和朱炎将军大打出手,还让朱炎能这么宠他也的确是不冤。

    瓜子脸,水嫩水嫩的皮肤。秀丽纤细的眉毛下,是双狐媚妖娆到了极点的褐色眼睛。

    虽说家里那只傻傻的裴小染长得不比他差,可惜这个凌苍叶满脸的冶艳娇娆,可就是裴小染怎么都学不会的了。

    显然是从来没有受过粗暴的对待,虽然只是把他绑在了铁架上,凌苍叶还是一脸的萎靡不振,而那纤细的被扣在铁环里的手腕,也被磨破了层皮。

    一双狐狸眼里也隐隐噙着泪光,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还的确是挺惹人怜爱的。

    “长得还真是挺好看的。”我似笑非笑地转头冲腾远山说。

    腾远山点了点头没说话。

    倒是凌苍叶终于看清了我的脸,登时有些磕磕巴巴地说:“王,王爷……是,是您啊。您,您抓苍叶干什么嘛,苍叶,苍叶的手好疼……王爷……”

    有些沙哑的嗓音依旧柔媚,哀求的声音也让人心里不由一动。的确不愧是云雀楼第一红牌。

    我只是笑了笑。

    大概是看我的表情不凶,凌苍叶胆子一下子大了起来,又转眼看到了腾远山,怒火一下子上来了,大声说:“你,你凭什么抓我?!你这个丑八怪,你等着吧,等将军来了一定让你后悔的!”

    我神色一冷,微微皱起眉:“远山,在雾封城里纵马伤人,该当何罪?”

    腾远山沉声说:“杖责三百。”

    凌苍叶被我的语气吓到了,颤颤地喊了一声:“王爷,王爷……”

    “我看他禁不起打,就分三天吧,一天一百。”

    我漠然地看了一眼铁架上的凌苍叶。

    “王爷,王爷,求您了……苍叶知道错了,这么打,苍叶会死的,王爷……”凌苍叶说着说着,眼泪就一连串地落了下来,哀哀地恳求道。

    我理也没理他,转身淡淡地对腾远山说了声:“走吧。”

    一直到出了地牢,腾远山才有些犹豫地开口:“王爷,这么打他可能还真的撑不住。”

    “当然不能真的把他打死了,换个轻点的杖子吧。”

    “何必为了那句话动怒……远山自己也知道,这疤的确是难看了些。”腾远山微微苦笑了一下,低声说。

    “我本来的确没想打他。”我停住了脚步,淡淡地说:“只是你这伤是为了我受的,在我心里,就不能有人因为这个辱你——谁也不行。”

    ……

    “王爷。”腾远山沉默了片刻,最终笑了笑,低声说:“你我相识二十余年,客套话我也不必多说。远山为了王爷受伤是心甘情愿。这疤虽然难看了点,但还不至于让我为此介怀。”

    “我伤已经全好了。”我也不多说,转换了话题,有些略带兴奋地开口:“听你说过,我当年也是身上有功夫的人,不如我们试试招如何?”

    腾远山眼睛也随之一亮,阖首道:“好。王爷先去换套轻便的劲装,远山就在演武场等候。”

    回到了我的院落,立刻就吩咐了挽月给我换一身衣服。

    一番整装完毕,我站在铜镜前,心里不由也有些激动。之前受伤的时候,无所事事地养了这么多天,我早就憋得难受。如今终于可以试试这个时代所谓的武功的威力,怎么能不感到激动?

    铜镜里的男人,一身银灰色劲装,腰间游龙纹皮夹,脚蹬镶金皮靴,褪尽了那丝淡淡的皇家的纨绔华贵之气,更显得身形修长挺拔,英姿焕发。

    一头长发全部拢起高高束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修得整齐的鬓角,那双银灰色丹凤眼更加锐利。

    “走吧。”微微笑了笑,我带着挽月直奔演武场而去。

    演武场就隐于一片落英缤纷的桃林之间。

    刚一迈出桃林间那那羊肠小道,就见到了气势肃杀沉凝的演武场。

    演武场有两层。

    第一层是由千块边长一米的青灰石整整齐齐铺成的平整正方形地面。青灰石与青灰石之间,几乎看不到缝隙,显然是被砌得妙到巅峰。

    而在那正方形的第一层之上,还有一块直径百米,厚约一米的奶白色巨石铺成的正圆形地面。圆形场地的正中央,用鲜红的朱砂写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巨大狂草体字——镇、北。

    天圆地方,唯我自在乾坤中央!

    那是何等滔天的霸气。

    “王爷。”腾远山站在圆形场地的中央,一头如墨长发也被绾了起来,他换回了深青色劲装,背负玄铁色剑鞘,站姿更是笔挺傲然。

    我从未见他配过剑,此时不由惊艳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沉凝的剑鞘和他,仿佛彻底融合在了一起。

    那种武者的坚毅英挺,利剑独有的凌厉气势,才是他腾远山真实所在。

    我跳上了圆台,示意挽月在下面等着,微笑着走了过去。

    “你果然很适合使剑。”

    腾远山淡淡一笑,说:“王爷可要试试您之前的兵器?”

    “当然。”我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腾远山也不多说,身形一动,就飘然如轻羽般落到了圆台下方的兵器架上,拿了一杆长枪足尖又是一点,便轻轻跃上了圆台。

    “王爷,这柄枪名为弑天,长九尺一寸,枪杆用沉冰国特有的柔星玄铁炼制,虽是铜铁,但却柔韧不下于寻常木制枪杆。枪头则是南极血纹钢,一两价值数千两黄金,乃是世间最利的金属。此枪有寻常长枪没有的厚重,更有远胜一般长枪的柔韧。整个府天国内,除了定南王手里的喋血枪,再也没有任何兵器能和您这弑天枪一比。”

    我也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接过了弑天枪。

    通体都是金属制的长枪,自然比想象中要重了很多。

    那冰凉的暗灰色枪杆,入手冰冰冷冷,可是一股血腥的肃杀之气却直窜入脑中,一时之间,脑中又仿佛掠过了很多昔年的残影。

    金戈铁马,决战疆场。

    这是我的枪,注定是我的枪。

    枪杆一在手里,我的心中就泛起了那股难以言语的熟悉感,仿佛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亲人。

    枪头为玄黑色,只是那玄黑色之间却还隐含着丝丝色泽浓郁的血纹,配上的枪缨不是一般的红色,而是耀眼的亮银色,充满煞气地随风飘散。

    枪头脊高头尖刃薄,背脊上更有道深深的血槽,一看就是真正的杀人利器。

    “这枪很有杀气。”我低声说。

    “王爷虽然不像定南王常年都奔波在沙场上,但是毕竟当年也是纵横过战场上的神将之一,杀得流寇和横江国的兵士也是以千、万计了。枪也有灵性,自然就沾上了杀气。”

    “有杀气好。”我珍惜地抚摸着冰凉的暗灰色枪杆,淡淡地说:“若没有杀气,又怎么称得上是兵中之王。”

    仿佛血肉相连般的感觉,枪的气息和我的气息,不分彼此。那股奔腾着的傲然杀气,也不禁深深地感染了我。

    很久没有感觉这么年轻过了,我微微眯起双眼,忽然心中也隐隐泛起了一丝意气风发,天下我有的感觉。

    “来,我们试试。”我右手一抖,持着这九尺多长的长枪末尾,笔直横在身前,微笑着说。

    “好。”滕青山反手拔剑,呛啷一声,闪动着青碧色剑芒的幽幽长剑出鞘,被他右手一动,直直指向我。

    手中的弑神枪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竟然好像要跳脱出我的掌心向前击去一般。

    “王爷请切勿用力过猛,远山要出招了。”

    腾远山很明显不想让我有压力,只是轻飘飘地执了个起手式,只是那幽碧长剑嗡的一声轻响,滑向了我的左肩。

    我前世没使过长枪,即使滕青山已经尽力地无限放慢了速度和力道,可是这九尺多的枪身的确是跟之前老是揣在怀里的小左轮太不一样了,更别提那通体钢铁所制的骇人重量。

    正在我有些郁闷得不知该如何出招的时候,脑中轰的一声,一股热流从小腹丹田处涌出,瞬间溢满了全身,而握着长枪的手仿佛自己有了神志一般,暖流灌入长枪中,枪身顿时嗡嗡作响。

    右手提枪,左手握住枪杆轻轻一摇,一片暗灰色的枪影仿佛罩住了天地,呛的一声龙吟,枪尖准准点在剑刃上。

    击退了幽碧长剑之后,枪势却未停。左手手腕微微用力,长枪就是一往无前地三连劲地向腾远山扎去。

    速度太快,空气竟然都隐然有些气爆之声。

    腾远山一声高喝,身子一个轻灵地倒翻,足尖竟然堪堪踏住了我的枪头,凌空而立。

    虽然枪上加了个人重量增加了,可是有那股暖流在手臂涌动,我倒也不觉得累,只是平平地端着枪。

    腾远山见我停住了,也就随即从枪尖上跳了下来,苦笑着反手把剑入鞘了才说道:“看来倒是远山错了。”

    “奇怪。”我看了看手里的弑天枪,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的确是奇怪,原来招式和内力,也能和猥琐片段一样传承给我?无极战北,你可真是留给我一个好大的财富去挖掘啊。

    “原来王爷还记得这三十六路通天枪诀,连内力也自然而然地使了出来,那远山不用内劲倒真是托大了。”

    他有些无奈地摊开手,虎口赫然开了一个口子,鲜血也随之流淌了出来。

    原来竟然是被我那点在他剑尖的一枪给生生震碎了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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