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重生之侯府贵妻第1部分阅读
    重生之侯府贵妻

    正文 第一章 伤风败俗

    翎国,天和二十二年,冬。

    临阳城沐府前厅,满脸威严的长者神色凝重地坐在主位上,眉宇间凝着一股怒气,其他人的脸上却是神色迥异,大多是幸灾乐祸之意,女子跪在正中间,死咬着唇,倔强异常。

    这是沐府的嫡女,沐流云。

    “我没有。”大小姐回答地斩钉截铁,一双傲气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沐老爷身侧的年轻男子,仿佛在期盼着那人会为她说几句话,只是那人却别开眼,神情淡漠。

    “还敢嘴硬我沐青扬怎么会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居然在成亲前做出这样的事,真是丢尽了我沐府的脸。”沐老爷青筋暴起,猛地拍了一下案几,仿佛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爹”沐流云刚刚张嘴,就被人接过了话头,她转头一看,正是平日里对她最疼爱的姨娘,虽然不是她的生母,却疼了她八年之久,林氏面上一阵难过,言语中却是浓浓的不信任,“流云,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过几日就要成亲了,你怎么可以你告诉姨娘,是谁,到底是谁玷污了你的身子”

    流云的眼中满是泪水,袖中双手紧紧握拳,唇角被咬破了尚无所知。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你说。”沐老爷手中的杯子啪地丢了出去,狠狠地击上了她的额角,鲜血直流,杯子落到地上摔个粉碎。

    “爹”殷红的鲜血沿着额头缓缓而流,她只觉额头刺痛,忍不住抹了抹额际,望着一手的殷红怔怔失神。

    沐青扬简直气坏了,原本今日是流云的未婚夫沈逸来府里商量几日之后成亲的事宜,却没想到竟然会出了这档子丑事,成亲之前被诊出怀有身孕,沐府在临阳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沐青扬的女儿竟做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传扬出去,他真是不知道这张老脸该往哪里搁了。

    “你娘端庄娴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蹄子真是家丑啊。”沐青扬怒气冲天,不只因为女儿做了如此见不得人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沈逸也在场,这样的丑事竟这般明晃晃地摊在了人前,沈逸可是临阳城知府沈大人的嫡长子,临阳城不知道多少千金闺秀的如意郎君。

    “逸,你都不肯为我说一句话么”沐流云微微抬起了头,仰视着面无表情的沈逸,泪水和血水混在了一起,哪里还有平日里沉鱼落雁之姿。

    就是这个男人,温柔地抱着她,告诉她她会是他唯一的妻,告诉她他今生只爱她一个,他说他想要她,只想要她。

    他说他们已经定了日子成亲,可是他却忍不了那些思念,他想要她,日日夜夜地只想着她能完全地属于她。

    所以,她同意了,让自己彻底属于他,她以为,她找到了一个真正爱她的人。

    却不知,那一日的甜蜜幸福,才是悲剧的开始。

    沈逸踱步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怜爱地为她拭去泪水,乌黑深邃的眸子里泛着柔柔的涟漪,像是夜空中皎洁的上弦月,他神情专注地望着她,时间仿佛也静止了一般。

    当她以为他会为她解释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却是将她狠狠地推入地狱。

    他淡漠地勾唇轻问,“云儿,是我待你不够好么既然不想嫁给我,又为何要同意成亲你知道的,若是你提出来,我不会勉强你的。”

    流云怔住了,望着眼前的男子说不出话来。

    他素来冷漠,但是对她却总是十分温柔,温润如玉,说的便是如他这样的人,可是此时的他,却像一柄匕首,锋利尖锐,狠狠地刺中她的心。

    “为什么”她死死地咬住唇,仰起头想看清楚他的脸,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那日同她缠绵旖旎的男人,是不是那个许了她天荒地老的男子

    她不懂,他为何要如此待她她真的不懂。

    “云儿,我是真的想娶你。”依旧是温柔如水的嗓音,他低垂着眼,淡淡一笑,声音里带着几分蛊惑,大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眼中透着几分失望,“我不怪你,可是,沈 府不能有这样的主母。”

    一句话,表明了他的立场,也,判了她死刑。

    这个同她云雨的男人不愿意站出来替她挡去灾祸,明明知道她的面前便是地狱,却依然泛着浅笑,欣赏她的垂死挣扎。

    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她很想问,却问不出口。

    流云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拼命摇头,瞳仁猛地一缩,“我没有背叛你,没有。”

    明明是他占有了她,明明她怀的是他的孩子,可是为什么,他要这样残忍地否认,他难道不知道他的置身之外,会毁了她,会让她变成一个人人唾弃的女人么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会视她如珠似宝的男人,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对她

    沈逸深深地望着流云,她有一副绝色的容貌,即使如此狼狈却依然掩不住绝世的风华,这样的女子他突然想起了那日在他身下的她,哭得梨花带雨,略带甜腻的声音惹人心疼,他差一点就心动了。

    可是,又能怎样呢这样的女人,注定不能嫁入沈府,他绝对不容易这样不贞洁的女人成为沈府的主母。

    他收回了手,望着手里的血迹,淡淡地说道,“沐叔,这件婚事,就作罢了吧。”

    “若这个孽障真的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沐叔一定给你一个交代。”沐老爷说罢,又重重地拍了拍案几,本已平静的神色又激起了怒气。

    “爹,就算姐姐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到底是沐家的嫡女,若是传扬出去”一名年纪看起来和流云差不多的女子走上前,施施然走上前,微微福身,眉眼间的担忧仿佛真的在为沐府的声誉担心。

    “嫡女我沐青扬没有这样伤风败俗的女儿。”像是被踩到了什么痛脚,指着她,连声音都气得发抖,“让人知道我沐府的嫡女竟是这样不知廉耻的人,我”

    “爹,小心身子。”说话的女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沐老爷的身侧,小心翼翼地给他顺气,“别气坏了身子。”

    正文 第二章 屈打成招

    直到这一刻,流云才终于明白了些什么,她像是第一次见到眼前的这些人似的,她心爱的男人,对她视如己出的姨娘,同她姐妹情深的二妹,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认识她们了。

    他们,是想bi死她吧

    “长姐,你别这样看着兰惜,虽然平日里我们姐妹情深,可是是非黑白妹妹还是分得清楚的,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姐姐跟爹认个错就是了,姐姐毕竟是爹的亲生女儿,爹也不会真的生气的。”兰惜抿了抿唇,怯怯地缩了缩脖子,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认错”流云冷冷一笑,唇角轻扬,那双素日里便灵气bi人的眸子更是灵光闪现,她偏着头,轻轻地说道,“是啊,怎么不是我的错呢,识人不清也是错啊,不是么”

    盛怒中的沐青扬哪里听得进她的话,见到她如此冥顽不灵的样子更是气急派坏,在外人面前她竟然敢如此忤逆他,他愤怒地指着她,“来人啊,取家法,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打到她认错,打到她说出j夫是谁为止。”

    偌大的前厅里,女子被压着趴在了木条椅上,长长的藤编狠狠地抽在她的身上,她的后背早已血肉模糊,单薄的衣衫粘着鲜血,两条手臂上也满是伤痕,安静的大厅里,只有那一声一声的闷哼声,闷闷地打在每个人的心里。

    “老爷,大小姐素来体弱,这样打下去要出人命的。”三夫人夏氏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走得很急,还带着急切的喘息,她几步到了沐老爷跟前,直直地跪了下来,“大小姐是大夫人的命根子啊,大夫人去得早,老爷答应了大夫人要好好照顾小姐的”

    没等她说完,林氏便打断了她,“妹妹这话可就说错了,妾身和老爷素来娇宠大小姐,才把大小姐宠成了今天这个模样,大夫人是名门之后,若是今日在世,看到大小姐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怕是要更生气了的。”

    紫衣妇人是沐府的三夫人夏氏,也是沐青扬素来疼宠的侍妾,她所说的话确实让这位沐老爷神色微顿,他扶着夏氏坐了下来,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她丢尽了她娘的脸,平日里我就是太纵着她,才会让她做出这般有辱家门的事,谁都别为她求情。”

    沐流云感觉到了口中的血腥,只是她不知道是她咬破了舌尖,还是那鞭子抽得她吼间涌起了鲜血,她沉默地偏过头,看着始终立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男子,他淡淡地望着她,那双本该温柔得滴出水来的澄澈眸子里,只有全然的冷峻如冰,仿佛他们是陌生人。

    这个男人,竟这么狠心,看着她被打地遍体鳞伤,却不开口求情,纵然他不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只要开了口,她爹便会放过她的,毕竟这个交代是给他的,但是他却始终沉默不语。

    小腹阵阵坠痛,她知道,自己怕是保不住这个孩子了,她和这个孩子的缘分竟然只有短短几日,当她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时她欣喜若狂,她以为孩子的爹也会和她一样高兴,却没想到那个人,没有半分喜悦。

    她的下身一片湿润,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勾起一抹浅笑,没了也好,一个不受欢迎的孩子,没了,就没了吧。

    “老爷,小姐晕过去了。”行刑的下人回禀道。

    “丢 去柴房,谁都不许去看她。”沐青扬看都不看她一眼,挥挥手,待人将她送走,他才对沈逸说道,“贤侄,这件事”

    沈逸尚未开口,立在一旁的兰惜突然走上前,微微福身,“爹,沐府并不只有姐姐一个女儿,沐府和沈府的婚约里也并未提及必须是嫡女嫁过去。虽然姐姐做了对不起沈大哥的事,但是我们沐府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若是沈大哥不嫌弃的话,兰惜,愿意嫁去沈府。”

    “惜儿”林氏皱紧了眉头,佯装惊讶道,“这怎么了得”

    沐老爷的表情却是动摇了的,兰惜确实没有说错,沐府和沈府的祖辈给两家的小辈订了婚约,却并未严明必须是嫡子和嫡女,只因流云是嫡长女,沐老爷才会属意她嫁去沈府,如今她做了这般不知廉耻的事自然是不可能再嫁去沈府的了,若是将兰惜嫁过去,也好堵了悠悠之口,既不能说他沐府失信于人,沈逸也不会胡乱说话。

    夏氏却极为反对,“老爷,临阳城的人都知道是沐府嫡女要嫁去沈府,如今又换了庶女,恐怕会惹来闲言闲语。”

    “那又如何,对外宣称流云身患重病缠绵病榻,无法嫁给沈逸,婚约由兰惜履行,至于嫡庶之分么也没关系,让兰惜继入梦娴名下,便是我沐府的嫡女了。”沐老爷摆摆手,示意夏氏不要再多说了,此事已定。

    兰惜扬唇一笑,“谢谢爹。”

    沈逸不着痕迹地和兰惜互视一眼,夏氏却皱紧了眉头,林氏则十分满意眼下的境况。

    就在这时,沐府的管家突然疾奔而来,在沐老爷耳边低语几句,沐老爷面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我要离开几日,府里的事情茹玉你多担待,元珊身子不好,要多调养,你多照顾着。”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跟着管家离开,压根没有理身后一群人的异样。

    “妹妹还是去后院好好休息吧,这府里的事,就不劳妹妹操心了。”林氏站了起来,神色一正,对着夏氏身边的侍女吩咐道,“还不扶姨娘回去休息,要是出了什么事,唯你是问。”

    夏氏还想再说什么,林氏已经扭头离开,夏氏想多说几句,她身侧的侍女拉了拉她,朝她摇摇头,她明白侍女的意思,大小姐这件事,她是管不了了,若是老爷在,她还能多求求情,如今落在林氏的手里,她便是怎么都没有办法的了。

    她叹了一口气,只好回了自己的院子,心中默默希望老爷早些回来。

    正文 第三章 命丧火海

    沐府的柴房极其简陋,独立的一个小屋子,堆放一些杂物,平时极少人在那儿出现。

    兰惜一个人去了柴房,流云一身是血地趴在地上,下身的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流淌着,面色苍白地几近透明,痛得整张脸都扭成了一团。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其实不知道是谁进来了,她只是喃喃地自言自语,细碎的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不甘。

    “姐姐问的是什么是你心爱的男人,还是姐姐嫡女的位置,恩”兰惜轻移莲步,蹲在了流云的身边,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竟是轻轻地笑了起来,“姐姐不会真的天真地以为,我和我娘是真的对你好吧要是这样的话,那妹妹可就真的对姐姐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呢。”

    “为什么”她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阵阵晕眩袭来,她凭着最后一口气,也要问个清楚。

    兰惜轻轻一笑,笑容温文羞怯,谁都不会想得到,沐府的二小姐,最温柔如水的二小姐,竟是个毒如蛇蝎的女人,她从袖中掏出一只香囊,丢在流云的面前,“姐姐,逸让我把这个东西还给你,他说,像你这样肮脏的女人,不配嫁入沈府。”

    “不配”流云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浑身疼痛地像要散架似的,她却毫无知觉似地冷笑,“我是有眼无珠才会相信了他,我竟会相信他是真心待我。”

    “姐姐还不知道吧爹已经答应了,让我代替姐姐嫁给逸了,啊对了,忘记告诉姐姐了,妹妹的腹中也早就有了逸的孩子呢,这可真是双喜临门。”

    特意将最后四个字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她看着流云剧变的脸色,忍不住又轻笑出声,“姐姐,你没有想到吧,那个你日日夜夜念着的男人,其实早就与妹妹暗渡陈仓了呢,你知道他是怎么同妹妹说的么他说,只有把你想象成我的样子,他才有办法把你搂在怀里呢,沐流云,从始至终你都不过是我的替身而已。”

    “替身”竟是如此么流云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每次逸亲吻她时都会闭上眼睛,为什么他每次同她说话时都会看着别的地方,因为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

    “原本妹妹是想让他亲自来告诉你的呢,不过呀,他说他连看都不想看到你,你这样的女人,只叫他恶心。”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之后,她才压低了声音在她耳际说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绝情么因为我告诉他,你腹中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

    流云的瞳仁猛然一缩,她整个人愤怒地发起抖来,她一张嘴,便喷出一道血柱来,她捂着小腹,痛苦地缩起了身子,整个人战栗起来。

    “兰惜,你会遭到报应的。”流云字字带血,殷红狂涌而出,她死死地盯住她,“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是么我等着。”挑眉间,冷光敛去,又恢复成了平日里那般敛眸温和的模样,转过身往外走去,留下一句令人费解的话,“真是期待。”

    期待什么流云却已经没有心思去问,她只觉得浑身发冷,痛楚蔓延开来,她死咬着唇才让不让自己sheyi出声,沐老爷吩咐了不许人给她上药,直到她说出j夫是谁。

    直到晚上,她才终于明白了兰惜的意思,当她看到熊熊的大火放肆地随风乱窜,将整个柴房燃烧起来时,她才陡然明白,他们竟要她死。

    他们要的,从来都是她的命。

    流云努力地撑起身子,奋力地往外爬,樟木架子倒了下来,砸上了她的身子,她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

    “救命救命”她捂着嘴猛咳起来,双腿大概被压断了,她努力地仰起头向外求救,脚上的灼热几乎让她尖叫,她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

    门外有人,她激动地抬起手,却在那人冰冷的眸光下怔住了。

    素袍青衫,长身玉立,于晚风中袖袂翻飞,眉眼间闪动着枭雄的凌厉狠绝,他只是定定地望着她,望着她的狼狈和屈辱,望着她无力的挣扎和痛苦,却,袖手旁观。

    他身侧立着一个女子,容貌秀丽,衣炔飘飘,女 子依偎着他,唇边泛着一抹甜美的笑容,目光却朝流云投来,像是在炫耀着什么。

    “逸”她忍不住开口唤他,月光洒在他身上,显得分外醒目,飞扬的发丝夹杂着一份复杂的情绪,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四目交投,过往情意俱浮上心头,一路悲愤,一路神伤,然而,再多怨艾也只化作一声叹息。

    她看懂了他的冷漠,这一瞬她突然清醒了,那些爱,那些甜言蜜语,怕都是为这一天而准备的吧,他的呵护备至,他的情深刻骨,都如过眼云烟般,匆匆而过。

    他看着她,在火海中挣扎哭喊,看着她满怀希望地向他求救,也看着她眼中的希翼幻灭绝望,没有人看到他藏在袖中的双手握得多紧,平静下的波涛汹涌无人知道。

    终于,柱子倒了下来,她浑身是伤地被压在烧得滚烫的柱子下,满脸的灼热让她再次失声低叫起来,她颤抖着抚摸自己的脸颊,曾经的花容月貌早已不复存在,被烧得血肉模糊的脸上只剩下一双明亮乌黑的眸子。

    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阴森恐怖,仿佛能穿墙而过,一声高过一声的笑声,她只觉得一切都那么可笑,像个笑话,而她就是这些笑话中最大的一个。

    她恨极了这个识人不清的自己,恨极了这个愚蠢天真的自己,也恨极了那些一心将她置于死地的人,她死死地握紧了拳头,从火光中望着那人的冷酷和绝情,看着那人身侧的女子口中那句无声的我赢了,看着他们里在一起郎才女貌的匹配,她在心里发誓,若是还有来世,她绝不会死得这么不明不白,绝不会动情动心,绝不会让自己落入这样狼狈痛苦的境地,那些伤害她的人,她绝不饶恕。

    末了,那悲凉的笑声像是断了的弦音一般,戛然而止。

    火舌终是将整个柴房吞噬而尽,而沈逸,自始至终都立在不远处望着柴房的大门,流云眸中冷然的恨意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他身侧的女子朝他笑了笑,他才微微松开手,淡漠地同她一起离开。

    没有人知道,这个不露声色的男人到底有没有爱过流云,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止流云不知道,连他身侧的兰惜都不知道。

    走到转角处,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化为灰烬的柴房,若有似无地叹息一声,才抬脚离开。

    待人都走远,才有一个白衣男子飘然落地,视线触及倒在地上的女子,呼吸陡然一滞,面色苍白如纸,良久之后他才苦笑着出声,“这就是你追求的幸福”

    白衣男子将流云小心翼翼地抱到怀里,动作温柔地仿佛怀揣着稀世珍宝,若有似无地低喃,“我带你走。”

    身影一闪,那抹白色的人影鬼魅般地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本该倒在地上烧成焦炭般的人儿,也没了踪迹。

    只是,应该也不会有人在意了吧。

    正文 第四章 涅槃重生

    天和十八 年,烟花三月,春暖花开。

    沐府中最奢华的朱颜阁内,侍女们忙碌地进进出出,手中端着热水或是汤药,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内室中,面色苍白的女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不停地呓语,床边的青衣侍女不停地擦拭着她额头的汗水,忧心忡忡地皱紧了眉头。

    “不要”床上的女子突然大叫一声,瞪大了眸子,定定地望着前方良久,像是中了梦魇的人一下子清醒一样,过了好久,眼底的迷雾才缓缓散开。

    这时候,一双手搁上她的额头,松了口气,“终于退烧了,小姐你真是吓死晚清了,小姐一直昏迷不醒的,可把大家都吓坏了。”

    床上那病怏怏的美人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怔怔地偏头望着身侧侍女打扮的丫头,她自称晚清晚清可是她记得,晚清一年前被她打发配给了马夫,没多久就病死了。

    不知道被什么吓到,床上的美人儿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坐了起来,双眸瞪得老大,视线不断地扫视着四周的一切,从床帐看到房里的摆设,最后落到床边不远处的长型绣架,藏在被褥中的手一瞬间握紧,要不是尖锐的指甲刺入手心,她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梦,一场荒诞至极的梦。

    然而,手心传来的刺痛,却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没有死,没有死她的手指茫然不知地触碰上了脸颊,没有坑坑洼洼的凹凸不平,反而是光洁细腻的肌肤,顿时怔住了,如入魔障般发起了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明明记得自己在后院的柴房,那日的痛苦如噩梦般地涌上了心头,她倏地抿紧了唇,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一个可怕的念头闯入脑海,令她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惨白如纸,她张了张嘴,如老妪般低哑的声音吐出,“给我一面镜子。”

    晚清微微一愣,狐疑地多看了主子几眼,却还是乖巧地转身去取小圆镜,一边说道,“小姐本就体弱,又落了水,虽然已是三月末,但是湖水依然冰凉,大夫说小姐要静养几日才能下床。”

    床上的女子却仿若没有听到晚清的话,握着镜子的手颤抖得厉害,死死地盯着镜中的清秀佳人,虽有几分憔悴却依然难掩其花容月貌,苍白的唇紧抿成一条线,微有几分干裂,很是憔悴。

    那日她倒在大火中时,脸上早已血肉模糊,烈火般焦灼的疼痛至今仍记忆犹新,然而镜子里的那人只是有几分虚弱,本该伤痕累累的脸上却没有半点伤痕,她疯了似的丢开镜子,眼底涌起了恐惧,她浑身战栗起来,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说不出话。

    “小姐,怎么了”晚清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慌忙走过来,担心地望着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婢去唤大夫来。”

    “不用了。”她出声阻止,大力拉住晚清要离开的手,晚清疑惑地望着反常的小姐,她才不自在地松开了手,半晌之后才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我还有些头晕,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她必须确定一些事,她握紧了拳头,神情紧张地盯着晚清。

    “今日沈公子来府上了,大小姐和二小姐一起去看沈公子,失足跌下了湖里,小姐昏迷不醒了好几个时辰了,二夫人去了别庄听说了消息已经在往回赶了,三夫人虽是卧病在床,也让怜影姐姐过来了好几趟询问小姐的情况。”晚清不徐不疾地缓缓说道。

    她彻底愣住了,脑海里飞快地闪过几个片段,落水,沈公子来府上,昏迷不醒

    这些事,不是应该发生在四年前么

    知府沈大人和她爹是世交,沈府的嫡长子沈逸高中状元回到临阳城,沈大人带着沈逸来沐府拜会,她听说沈公子俊逸非凡,一时好奇心起便偷偷去了花园,在那里遇到了兰惜,兰惜告诉她沈大人有意同沐府结亲,还暗示若是结亲必定是沐府的嫡女。

    实际上,沐府的四位千金,虽然都未及笄,但是整个临阳城都知道沐府四位千金皆是沉鱼落雁之佳人,是以寻常人家多是不敢高攀,然而沈府却不同,沈大公子颇受皇恩,日后必定飞黄腾达,再加上沈逸的舅舅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因此沈公子若是求娶沐府千金,绝对不算高攀。

    只是,流云想当然地以为,沐府若与沈府议亲,自然是她这个嫡长女为先,只因她尚未及笄,因此还不能定下婚约。实际上她爹也确有此意,沈逸虽然并未言及,但是举手投足间对她颇有情意,所以流云一直都以为他是喜欢她的,甚至后来两家议亲时他也并未拒绝,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和兰惜一起杀死了她的孩子,还连同她一起毁了,她忍不住想知道,当他知道自己死了,会不会心里有一丝丝的内疚

    想到这里,她暗自嘲笑自己,被他们害到那般地步,竟然还如此天真,那人的心是黑的,和她那个表面温柔善良的妹妹是一样的,他们满腹心思只想毁了她,还有她腹中的孩子,那个被她爹活活打死的孩子。

    她本是沐府的大小姐,过世的主母留下的嫡女沐流云,被她爹送去了二夫人林氏膝下,林氏对她极尽娇惯,对她亲生女儿兰惜却完全不同,精通琴棋书画的沐府二小姐才是真正被大家所看好的,而这位沐府的嫡小姐也不过是有个嫡女的名头,成日不学无术,骄纵蛮横,大家表面对她毕恭毕敬,背地里却暗道她半点都比不上二小姐的端庄贤淑。

    然而,她越是任性,林氏便越是宠她。

    如今想来,她可真是用心良苦了。

    过去的点点滴滴涌入了脑海,她用尽全力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如今的她早已不是从前的她了,那日所受的屈辱和折磨让她看清了很多事,说是脱胎换骨都不为过。

    过了许久,她才低声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夹带着咳嗽,声声入耳,凄凉悲绝,在黑夜里显得极其突兀。

    是因为她死不瞑目,所以老天爷才有给了她重生的机会么让她重生到了十四岁的自己身上,重生到了四年前。

    她还记得自己临死前曾发下了毒誓,就算是化成了厉鬼,也要回来沐府,这些个害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老爷天,是听到了她的祈求,所以才会再给了她一次选择的机会么既然如此,她定会好好把握住这一次的机会,这一次她再也不会站在原地被动挨打了,那些恨那些仇,她会一个一个讨回来,谁都跑不掉。

    “长姐醒了么我和嫣然表姐来看长姐。”忽然门外传来了沐府二小姐沐兰惜的声音,带着几分暖暖的温和,让人打心眼里听着舒服。

    流云勾唇浅笑,真好呢,又见面了,她最亲爱的妹妹。

    正文 第五章 庶女兰惜

    一同进来的是两个女子,粉衣女子眉宇间尽显温和柔弱,另一个紫衣女子稍显老成,端庄高贵的模样一看便出自名门。

    粉衣女子走上前坐到流云床边,眉宇间尽是担忧之色,“长姐,你终于醒了,我都担心死了。”

    流云微微仰首,专注地望着兰惜,她的妹妹,那个永远温婉可人,举止有礼的二妹沐兰惜,不得不承认,兰惜很美,美地让人怜惜,只是略施粉黛,便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楚楚动人。

    她从前极少注意到兰惜,在她的眼里,只有高高在上的嫡女身份,而兰惜这样的庶女,纵然再多美貌,也不过枉然。如今想来才有些明白了兰惜心中的怨恨,明明可以如明珠般耀眼夺目,却因庶女的身份而被埋没在沙堆中,而流云就是阻碍她发光的沙堆,只有除去她,她才能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长姐在看什么”被流云这般认真的眼神盯住,兰惜咬了咬唇,往后退了一步,眼中闪过胆怯,拿捏地恰到好处,多一分虚伪少一分不足,这般真实自然的神情,若非知晓她的真面目,流云还真是要再一次被蒙蔽了呢。

    她记得那一日,兰惜也是这样满脸柔弱怯意,仿佛她才是落水受惊的那个人,流云大吵大闹了一番,说是兰惜将她推下水,兰惜吓得跪倒在地,还被流云狠狠踢了一脚,额头撞到了桌角鲜血直流,就在那时候她爹和二夫人一起进来了,惊慌失措地将兰惜送去大夫那儿,也就是那一日开始,她爹对她才开始打心眼儿里厌恶了起来。

    如今想来,这一场戏怕是早就设计好的,不管是将计就计还是早就摆好了局等着她踏入圈套,她都入了局,成了瓮中之鳖,成了沐府里不受宠爱的女儿,成了一个蛮横凶残的大小姐。

    “流云,你怎么了”兰惜身边的紫衣女子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床沿边,执起流云的手,皱紧了眉头,“怎么手这么凉,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是流云的表姐季嫣然,季家在京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沐府能有如此势力和季家这座靠山是分不开的,流云的娘也就是嫣然的姑母季梦娴,这位季家大小姐当年是翎国第一才女,出身名门,才学连皇帝都称赞不已,后来下嫁沐府,让整个京城的金贵公子们都大跌眼镜,谁都未曾料到这位倾世之才的绝色女子竟然会嫁给一个商贾,不过沐府娶了这位大官之女之后,倒也更是如鱼得水了起来,成了临阳城的首富。

    季嫣然的爹是京城里官拜一品的大官,她是季大人的嫡女,尊贵非常,偶尔会来临阳城小住,和流云情同姐妹,只是后来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嫣然对她多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到最后便再也不回临阳城来管她的事了。

    想到这里,流云咬了咬唇,从前的一切都涌上了脑中,她本是个爹爹疼爱表姐宠爱的女子,就是因为兰惜和二夫人的教唆才会最后得了众叛亲离的下场,既然如今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就绝不会再犯从前的错误。

    “晚清,快去请大夫。”见流云神情恍惚,季嫣然眉头皱得更紧了,连忙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晚清得令立刻往外跑去。

    这时候,流云才缓缓偏过头看向季嫣然,见她眼中焦急万分,心底突然涌起了一股暖流,她的嫣然表姐是真心地担心她,至少这个时候,她是真的关心她。

    她敛下了眼底的复杂,眼眶微微红了起来,看着季嫣然欲言又止。

    “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表姐,表姐帮你出气。”虽然知道流云不是个会被人欺负的xig子,但是看到这个素来趾高气昂的丫头红了眼睛,季嫣然还是说不出的心疼,流云从小就没了生母,季嫣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疼她的,她始终相信流云的骄纵刁蛮不过是她的保护色,她依然是从前那个善良天真的丫头。

    “表姐”流云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扑到了嫣然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一边咕哝起来,“表姐,我以为我要跟娘亲一样,我好害怕,我明明站得好好的,突然就被推下湖了,我以为我以为”

    嫣然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只是眼底却多了一抹深思,流云的xig子她很了解,这丫头虽然骄纵任性,却极为单纯,大抵是被保护地太好的缘故,对谁都不曾有什么防备心,尤其是身边最亲的人。

    想到这儿,嫣然不着痕迹地扫了立在一旁的兰惜,见她神色镇定,心下冷笑,明明都是十四岁,兰惜却比流云懂事许多,只是她忘了,有时候欲盖弥彰和过犹不及,同样能让人露出马脚,兰惜的淡定恰恰说明了她的不对劲。

    “好了好了,没事了,表姐在这里,不怕了。”季嫣然大了流云六岁,加上又是京城大官家的嫡女,举止投足间便是一股让人信服的淡然,她轻哄着流云,心中暗叹,再是个刁蛮胡闹的xig子,也依然有害怕恐惧的时候。

    察觉到嫣然的打量,兰惜心底一凛,她没工夫去想流云 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胆小,她如今担心的是嫣然的怀疑,她这位表姐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在京城里这位名声赫赫的季大小姐,才情过人,冰雪聪明,兰惜心中立刻有了腹案,必须打消表姐的怀疑才行。她们这位表姐在沐老爷心里的地位可不一般,因为都是嫡女的关系,兰惜总觉得嫣然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和怜悯,她只能暗暗隐忍下来,季嫣然比流云更得罪不起。

    “流云是怎么跌下湖的”果然,季嫣然问起了这件事,视线直直地射向兰惜,“我听说,你和流云在一起”

    “是,兰惜和长姐在一起,当时长姐说沈公子来了,兰惜就在看湖对岸的长廊那儿,等兰惜回神的时候姐姐已经跌入湖里了。”一双清澈的眸子,配上真诚的话语,倒是显得十分坦然。

    只是这样的坦然,却没有得到季嫣然的认同,她和流云不同,不是在深闺里长大的女子,她爹让她和哥哥们一起念书习字,从未因为她是女子而怠慢她,反而更是宠着她,只要是她想要学的,她爹就从不会有所限制。

    两年前她嫁给了刑部尚书的独生子徐耀,两人感情极好,徐耀平日公务繁忙,颇得皇帝赏识,经常要离京办事,一去便是一两个月,季嫣然经常会跟在徐耀身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一开始徐母也颇有微词,后来见嫣然确实将徐耀照顾地极好,平时连个小毛小病都无,这才终是放下心来。

    这一次便是徐耀来临阳城办事,嫣然也想来看看流云和沐老爷,便也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流云,是这样么”嫣然松开手,看流云一张苍白的小脸哭成了小花猫,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拿起锦帕为她拭泪,一边取笑道,“都快及笄的人了,还哭得像个孩子,要是被人看到了,可是要被取笑br ></br></br>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