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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茶烟里的那些事儿第1部分阅读
    茶烟里的那些事儿

    第一章 茶烟袅袅,倩影浮现

    天冷了,将手捂在热水壶上,沏一壶香茗,也许味道有点涩,却香味浓郁,可以尖着嘴轻轻吹着它,饮一口,也许,茶叶多了,味道有点苦,但还好,这冰寒的天气,总给身体带来些许暖和,在茶烟缭绕中,你可以看见这样一故事:他们也有点涩,有点苦,待茶凉了,故事也该散了。

    雨络横林,山沉远照,迤逦黄昏钟鼓响

    雨微下

    风撩动

    鸟还巢

    白色的阑干,围着这座傲慢的宅院,里面花草萦绕,碧绿的池水清似浅,倒映着亭台和秋千,东风轻吹,金黄的柳丝随风摇荡,大槐树下的深宅,就连阳光都畏惧。

    尖塔上,乌鸦的哀啼,让人都有点哆嗦,但这座宅院就像一个不涂脂粉,不化妆,仪态淡雅的女人一样,素颜得让人直捂心口。

    好像窒息了一样,要是回头看的时候,这间宅院连一丝的灵气都没有,它隐藏在萧萧的竹林里面窥望着。

    黄家大小姐就住在这大宅院里,但是除了她的二母之外,其余的人对她多少有点疏离。

    她每天都痴迷于舞蹈,穿着暴露却不正统的舞服,洋洋洒洒地在房间里舞弄风马蚤,这给不了人大家闺秀之感,却颇添加几分红尘浮女的放荡之姿。

    出身豪门,却寂寞缭绕,除了日日夜夜的舞步,也只能顾影自怜地漫步在宅院周遭。

    不过,遇到白日里的雨总是能让人丧失出行的兴致,玉玲便席地而坐,偶尔看两眼手中的书卷。大多数时间,都是注视那屏风上舞动女人墨迹由浅至深地出现着,五官像是幼儿随手图案一般,歪歪扭扭,马马虎虎。骇人之处是她在笑,勉强能看出嘴角的地方,弧度渐渐扩大,直到笑容充斥了整张脸这是她儿时自己的画作

    黄玉玲喜欢独自走在附近的丛林里,可能也是迫不得已,她除了独自,焉能怎办

    夕阳小气的将最后的金光收藏起来,白昼更加深沉地没入黑暗中,渐淡的天穹,白云失去了浮动的能力,宛如天边的女神,此刻正在荒凉的土地边上,朦胧的隐逝。

    柳影扑朔迷离摇曳在黄家大小姐玉玲的身上,草丝刮着她的鞋底,幽静的空间里,慢慢消磨着奢华的光阴

    回去之际,恰逢门口,正当进入,门里传来了声声喧哗,里面的人正在像是在拉二胡,道尽了苍凉之音,却只为这风尘女子玉玲。

    玉玲命苦,生于一个只懂得谋权谋势的家庭,大老爷从不顾儿女幸福,家有六女,个个都出落得不涂胭脂,都能见其艳丽,还有三子,可一个个错误的决定总是让她们泪洒尘埃,痛心疾首,多半都是活在现在,心却已死于未来,可惜的是,这尸首定将无人怜悯,简单的埋于黄土,任其腐臭。

    有时,这美丽的时光凋敝了,明朗的日子正在飞逝,安静的时刻永远都是那么的短暂,似乎来了便走了,似乎走了,便消失了,从来没有为世界留下点什么。

    现在黄家大老爷锁定了玉玲,要将之许配出去,以换来家世的稳定,玉玲心气高傲,岂能任人宰割,可手上的丝巾早已浸湿手心,看来,这心早已紊乱。

    她的二弟道,“大姐可是我们家里最有风马蚤的,定能迷惑那男人。”而他五弟却直言不讳,“若我不是他弟,定当登门求之”其他婶姨都纷纷议论探讨,姐妹们大多沉默,毕竟命运同连,也无取笑他人的心情。

    听说那男人家世显赫,之前的几位夫人都已仙去,像是有克妻之象,大娘补充道,“没有,没有,早期的那几位是因同他去外地,半路不知何缘故而命逝,或者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后来有一个,得病疯癫,被关他家一院子里,不得出入。”

    “那还了得。”二母惊诧跳起,“这玉玲嫁过去,岂不是糟蹋这黄花闺女,这不可使”

    “有什么不可使的,大姐风韵甚佳,定能让这男人心弦撩动,这钱就为滚滚入咱家。”三弟眉眼跳动,眼色中尽是花花肠子,二母像在对待一个绝不理睬愚昧群氓的怨怒一样,一直看着他。

    玉玲懊恼却也无从下手,这会儿进去,也定是雪上加霜,只好从后门翻墙而入,气急败坏地走进房门,一声关门,让大厅的人惊吓。

    “这鬼孩子,是不是舞步跳差了,跌倒撞到门。”大娘愤起而骂。

    二母担忧,上楼敲门,“玉玲啊,怎么了”

    半会儿没声,二母继续敲门,“是二母,咋不出声”

    玉玲只好忍气吞声,开门让二母进来。

    “孩子,怎么了”

    玉玲现是满目尽凄凉就像那淡时浓的漫天雾,而斜阳残光深红,洒满杨柳树,牵惹得玉玲,心中更觉愁苦,“为什么要我生在这入坟场之地的家。”

    “呦,我的大小姐,怎能出此言语,待让老爷听到,你这小命就没了。”

    “有与没,有何区别,这躯壳早已让这家弄得伤痕累累,这心也是千疮百孔,撩出来,定吓到那男人”

    “你这女孩,说话露骨,也不知羞,话又说回来,那男人也没啥不好,听说样貌还算端正,荷兰留学回来,他家也是大族。”

    “什么玩意儿,一个克妻之人,嫁过去,与提前准备棺材有何不同,难道你们已经帮我预备好灵堂了,只为那钱财我真恨不得出家了却”

    “现在不是还没定夺,你又何须多空想,你要是能自己找个大户人家,有能会遭人把柄,整天不离家门多步,你呀,跟出家倒也没多大区别,整一个俗家弟子。”二母掩嘴一笑。

    “您这时还能笑得如此颜开”

    “笑与不笑,都是这事儿,但你做与不做,这事儿就不一定了。”

    “二母可以明白些”

    “你可可以先去见他一见,之后才做决定,你跟老爷抬杠,这也不算是个上策,只会加重老爷对你的恨意。”

    玉玲心想,也颇为道理,这男人未曾遇见,早下结论,却也不好,但他这克妻之命,就算好,也不能嫁入,虽是担忧,内心也好奇,不想也罢。

    她放起音乐,翩翩起舞,想到自己如流云飘荡的身世,便含泪凝眸,萧疏清幽。

    次日清晨,碧蓝的天空,白云痴情漂流,空旷的地面,黄叶幽怨翩飞,秋风掠过湖面,浩渺的水波湖中荡,西沉的夕阳映照着山峦,芳草碧绿如翡翠。

    玉玲每天这个时候,都在迎合着这天气,作舞蹈动作,早已将自己幻想成拥有绝美舞姿的舞女。

    待到吃饭的时间,整张桌子都浓郁着严肃的气息,毕竟大家脑袋里都在忙活着,至于是装着啥浆糊,却也心知肚明。

    六姨太道,“老爷,昨日商榷之事,你做何抉择,别忘了昨天晚上你在床上答应过什么”窃喜的脸色印着滛秽之意,着实让其他姨太稍作恶心之状。老爷听闻,故作镇定道,“就让玉玲今日午时去会面于他。”玉玲欲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但却知道这时如若做任何挣扎,必将惹来全家人的虎视眈眈,更会直接被父亲逐出家门,无奈只好忍气吞声,应承父亲之话,但她内心的悲怨交接却更是难以承载。老爷现在也不得不听从六姨娘的话,因为她在这家地位颇高,人长得年轻,也就大玉玲几岁,家世颇好,外人并不知道,如若不是六姨娘嫁过来,黄家早已雁过无痕,因此她这碎嘴子也时常惹怒他人。

    闹这出的原因更在于是因为黄家虽家大业大,却也始终无人可以延续,儿子们都不上进,老爷也已年迈,只能以婚亲作为唯一资本了,

    早饭过后,二母找了玉玲说,“其实,早点出去也好,免得在家里受窝囊气,你大娘握着家里的财政,虽比不上你六姨娘几句话,倒也是可以横着来说话的,加上你大娘生了两胎都是儿子,这家以后的资产多半也花落她身,所以你也就避讳着点,你要是现在嫁出了门,找了个家世好的,生个孩子过活,熬个十几年,你也就有出头之时,倘若僵着,这过得也就是活寡妇的日子。”玉玲听了二娘的话,有点避重就轻,觉得没什么意思,但也在理,自己手上什么资本都没有,也就是他们那些人的活靶子。

    小园中的落花纷纷乱飞,参差的花枝连着宅院,风飘落了枫叶,送走了落日的余辉,倚着藤杖心中安闲清净,微浅的夕阳慢慢的落向山丘,蝉音开始悲怨啼鸣,清秋宅院,井边的桐叶萧条冰冷,鸟儿暂栖于此,它们似乎正在窃窃私语,玉玲用手搓着身体,可是风尘荏苒,寒意依旧。

    那会儿她已经坐在一间咖啡馆里等待着那未曾谋面的男人,心里也憋着气。反正等也是等,她索性站到咖啡馆中央,听着这西式音乐加上外面的烟雨之声,毫无顾虑的挥洒舞步。

    她不知,这周围的人已经迷恋于她,还以为是个风尘女子,可这舞姿与神态,却似乎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娥,身上隐约有着溪水澄澈碧似天的气息在仙女图画中暗自叹息的那种离别的眷恋。

    风携暗香,拂起玉玲鬓发纷扬,那时候咖啡座上,已有一男人等候她多时,可玉玲丝毫对他没有了任何的感觉,只能用伪装的亲切和热情来替代这个时候内心刚才所受到猛烈撞击的缓冲。

    “你喜欢跳舞”那男人的声音很沉稳,却透露着风流与调侃,玉玲口渴,并没有多做解答,“你已见到,何须多此一问”言语尖锐,不想留一丝的好感于对方,这会儿,她也没正眼瞧过他,只是用巾布擦洗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林末然在玉玲身上打量了许久,只言未吐,玉玲恍惚其中,情似游丝,两人有时四目相对无一语,夕阳残照里,孤鸟向远处天际飞去,芳草碧绿凄迷,但两人的愁郁却愈加浓烈,但至此,彼此也旨在互相揣摩。

    “我去过一趟荷兰,看过你类似之舞,很着迷,那荷兰男女搭配游魂似的衣衫与舞蹈,让人迷恋他乡,久久不归,那会儿,我倒是跟过一荷兰女人。”玉玲咋听,那岂不是证实了他是一个风流狂患者,不打自招。末然见她面状,活似一春心荡漾的老chu女,还带了一点儿孤芳自赏的作贱。

    但她这身上韵味到也销魂,可对于玉玲来说,末然就有点可鄙了。

    春夏之交最为美丽,路旁总是开满大朵木棉,小径上的玉兰香幽幽隐隐。

    他们呆了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桌上的茶水已经冷却,末然无味的摆动着茶杯周围茶烟熏过之后所残余的水珠,旗袍在身的玉玲双腿锁在一起,露出修长细腻的大腿,无忧的看着玻璃外面海棠花落层叠,梨花闲悠的飞舞,恰似飘雪,丁香花上的露珠泪情凄切,杜鹃站立在残枝上,呆滞的左右摆头,它以纯然的眼线看着末然,而末然却早已迷失在茶杯的幻想中,手指来回的顺着茶杯的嘴边转悠,杜鹃只能对着玉玲啼鸣而去,留下了哀愁

    两个人忘记了时间,因为相对而坐,他们不知觉中让心灵停止了呼吸,不再忧郁的呼吸,玉玲的神态像舞者跳跃时迷离的气质,末然再一次沉醉在她的世界里,两个人相聚其实是不被任何夭阏所支配,只要相通,任何距离,我们依旧可以怀念,可以幻想。

    玉玲这丫头,突然吐出了粉红的舌头,向右边的嘴角舔了添,末然很惊诧,手指交叉攥在一起,玉玲察觉了,用手指的轻轻触碰了眼角,露出了隽永明丽的眼神看着末然此时反常的压力和焦虑,他们在窥见彼此,却不用任何微妙的措辞,华美绮丽的文词,他们觉得何必将生动的精华部分都湮没在乏味无趣的冗词滥调之中,也许情生于相知吧。

    “我们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玉玲经不住这闷坐,打断了末然的幻觉,他的情绪忽然间觉得有些躁动,人生第一次可以如此进入到这种虚幻的空间去想象自己从未有过的感觉,就算让现在身边出现了正要刺杀他的敌人,让他陷入生死攸关的境界,他也愿意成全他的敌人。

    玉玲把末然给她的草芽扔进了茶杯中,往里面倒了水,摇了摇水杯,然后离去,跟在末然的身后,越要走出咖啡厅门口,玉玲便放慢了脚步,渐渐疏远与末然的距离。

    末然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知道这或许是刚见面女子的矜持之举。

    玉玲依然用潇洒随意的姿态掩饰自己堕落哀怨的神态,但内心沉痛叹惋和萧瑟荒寒的哀怨,终不可掩。

    天边暮色已临,呜咽声刚断,末然走到了自己的轿车旁,打开了车门,玉玲似意识到了什么,跑了过去,“草芽我放在了茶杯里”

    言罢,鞠了一下头,便离去。

    末然没有等她,撇笑之后,上车离开,脑海中却早已渗入了她当时的舞姿,那样刻骨,这一下子的情愫可能就是这一辈子的牵挂。

    玉玲见他走了,却是欢喜,可回家禀告父亲大老爷,这茬儿没了,省得那些姨娘又在痴心妄想些什么,贼恶心。

    回到大宅之后,宅院除了几个仆人之外,其余的似乎都不在,小虎告诉玉玲,“刚才林家拿了很多礼品过来,说是林公子很欣赏玉玲小姐,有幸认识,甚是欢喜,礼品收了之后,大奶奶便随同另外几位前去当铺,将之换掉。”这小仆还欣喜说,“大小姐,幸亏有人,我们的工资也应而着落。”

    玉玲听罢,眼如鹰隼,吓跑奴仆,二母见玉玲脸色不对,快走几步到身边,“你怎神情恍惚。”

    “那帮姨娘,当我做青楼女子对待,这家的主人难道都是老鸨”

    “哎呦,这话使不得”

    “二母,这男子我毫无感觉,本来打算一试,若是成功,倒也想顺利离开这家,让她们称心,我也无须日夜揪心,可见他之后,谈不上坏,也谈不上好,就如此嫁过去,免不了以后的日子孤苦。”

    二母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觉得那男人有克妻之命,怕林家就是一棺材,等着这玉玲往里钻,之后那些婶姨乘故打劫。二母的顾虑与玉玲的担忧并不完全一致。

    门外传来了几声臊气的笑声,让玉玲想要迅猛而过,跟那些人争论一番,谁料,自己却被先调侃了一番,“我们家的大恩人回来了,真好真好看来你和那林家大公子相处得暧昧。”

    玉玲心中怒火难灭,却不能正面交锋,二母劝说等老爷睡醒了再做定夺。

    她气得炸乎乎地回房间,清冷凄苦的望着无云的夜色,哀哀低吟,随风回旋的眼神迷离哀怨,似乎在哀叹伶仃的自己。

    外面蟋蟀的哀鸣划破了寂静,芳莲堕粉,疏桐吹绿,红花随风卷摆,绿叶映水中,花草舞出哀曲,幽韵哀怜,

    她此生也只是想与舞相伴,之后再找一得心郎君,相依相守,可往往事与愿违。

    楼下的仆人上来喊玉玲吃饭,她知道老爷已经睡醒,她这会儿一定要为自己争取一些权益,切莫任那些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贼婆娘一丝机会。

    于是在晚饭桌上,大家都在心计着些什么,可就是谁也不愿先开第一个口,当然,那些按耐不住,想要尽快破茧成蝶的小人会优先使用这样的把戏。

    大奶奶称,“今日玉玲已和林家公子相见,情况甚佳,还专门送了一些贵重礼品前来,说是对玉玲小姐很是喜欢。”

    大奶奶这一掀风作浪让周遭的其余想入非非之人,也趁乱做贼,只要能偷点,哪怕只是芝麻豆丁,也算是功劳一件。

    七嘴八舌的饭桌,大家都为了林家那家世说破了嘴,却没人重视玉玲的嫁入之后所要承受的重担。

    听说林末然现已有两子一女,并且还得照顾失心疯的前妻,虽然家财万贯,里面却已伤痕累累,很多媒婆都看中,却没人敢上门提亲,谁舍得自家女儿沦落为他家名义上的夫人,实际上的奴仆

    玉玲没有强词而上,只是摇头含泪,却再也没有只言片语,大家见后,马上收拾快要嘴边的言辞,故作吃饭,换作窃窃私语,这饭很无味,但是这几滴眼泪下去,倒也是苦涩皆有了。

    本来二母是想要竭尽全力为此争取些什么,可玉玲这一神态,倒也让他思绪紊乱不着边际。在这家里,觉得不搭调的永远不搭调,觉得不爽的,还会继续不爽,这也许已经是常态了,所以也没有特别的詈辱之辞。

    房间里,玉玲跟二母说了一句,“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蟑螂,可数量却远远超过人的数量,但人却能一只脚踩死好几只现实就是这样。”

    寂寥的夜晚,玉玲没有熄灯,斜倚枕头看着残灯,忽明忽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章 生活溃烂,谁知沉浮

    清早黎明即醒,晓星微光,万松沉迷于淡雾气迷林之中,玉玲卷起珠箔,朝雨轻阴乍阁,双手架在栏杆上,柳丝垂笼轻烟,种的花草现在已经爬到了台阶边,芍药花开红艳,东风却忍心将枝头花蒂摧残,让玉玲在这个时候,更加坚定,原来世道再美的也不过是如此结局。

    她知道现在这座宅院根本就容不下她,这样一个家庭,住下去,也白活,倒不如克死他家,来得痛快,很多黑暗的念头一闪而过,却当真心里爽快,她想象着大姨娘被逐出家门的情景,想着旗下弟妹哥哥遭遇老爷唾弃的模样真解气

    当天早上,家里也就来了一不速之客,不是俩

    一个是林末然,贵客一个是大姨娘表侄,稀客

    两人席间而坐,让人眼花缭乱,黄家上下更是议论纷纷,眼睛都争着老大的望着这出戏。

    大姨娘的表侄薛岤刚从日本回来,着眼瞧他,当真有种说不出的厌烦,或者是身上携了一点异国之气,不融洽这里。

    可她身下的妹妹却个个望眼欲穿,媚笑频传,难免惹到其他人讪詈之态。玉玲却心神不安,心内揣摩着各种事件的发生,难道这人是来提亲她的身子僵了一僵,而大姨娘的表侄正在那里双眼灼灼望着他,脑海里还残留着儿时的对这大姐姐的印象,脸上带着点会心的微笑,如果玉玲心里能稍停会儿跳动,夹忙里跟她表侄对一对眼光,也许这事儿会有变化谁知道

    “玉玲小姐今日不舞一曲助兴”末然先开了口。

    “何故一舞我又不是街上卖艺女子。”玉玲一言堵住了他,却被老爷狠狠地瞪了一眼。

    “大小姐此言不妥,我既不是街上嫌晃地纨绔子弟,更不是青楼里来往的客人,你眼下之意,便是贬低于我”末然嘴角微笑,似乎有得逞之意。但这会儿却引来了薛岤的不满,“我少时曾见玉玲姐姐风韵之舞,现在看来,依旧盛名如此”

    玉玲没心思凑热闹了,孤零零坐在原处。合着早餐还未曾吃过,肚子早已饿却,没力气与这两阳刚男子周旋。再者,这薛岤虽说是归国才子,但也是一个胸怀大志的清寒子弟,想娶个略有资产的小姐,作为上进的基础,可这回玉玲像是打乱了他的所有想法,而大姨娘总在旁边督促他不要对玉玲有任何无聊之想,这家早已不是当年的光耀门楣府邸,只一个空心壳子,装腔作势罢

    忙着应酬这两位不明最终来意缘由的客人,甚是耗神,因而二母只要从中挑拨了一下,让玉玲跟他们两个一同去吃饭,当然,背着的,是交朋友的名号,可偏偏就有人不妥协了,玉玲的三妹妹致意要跟着去,听说她和薛岤是两小无猜,笑话的是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人大了,铁不定,就如梦一场,必已经不以为忤了。

    他们四人便在街上兜兜转转个不停,没有人决定要去哪儿,就东一块买一点吃的,西一块拼一点喝的,基本上都是末然和玉玲付钱。三妹见薛岤眼里总是搁着大姐,心里头堵得慌,“小屁孩儿,别指望了,我姐姐已经许配给她身边那郎君了。”

    薛岤皱了眉头,“那男人年长了些吧”

    “那又什么关系,不是畜生就好而且人家气魄好得很”言罢,自己便把挽着薛岤,而且无论如何不能容许他自己抽回那只胳膊。薛岤也并没有反抗的意思。

    大家都有点酒足饭饱的感觉,就赶往到一个剧场去看戏,听说这戏也是刚从外番转进来的,是一歌剧,玉玲早些年听过这戏,欣赏这故事风格,但未曾真实看到过,倒是因它出现,让自己的心中多了几丝愉悦。

    入座之后,玉玲心底里便被牵引着。歌声豪迈幽居,透露出清辉典雅的韵味,又在这一纵横潇洒的缝隙中,溢出了浪漫瑰伟、幽静寂寞的惨淡,玉玲痴痴的看着这歌剧主角,仿佛进入到了深邈空幻的迷离境界,忧伤、落寞、孤独。其音质音韵铿锵,语语沉痛,字字含泪,歌声悲苦,很多观众没有听完,热泪就纷纷下落。

    台上的男女主角,贵族青年相爱却不得,最终被送上了断头台,与爱人生死永隔,另外一对小情侣只享受了短暂的恋爱甜蜜,却被陷害在监狱里双双牺牲。

    剧毕,玉玲道,“大时代风云与个人感情漩涡一碰撞便是一桩抵死缠绵的悲剧。在亦幻亦真的华丽舞台上,几乎处处洋溢青涩女孩的粉红光滑,身穿西式华服的男女美丽而多情,英勇的灵魂下有着刻骨的柔情,如夜莺一般唱着诉不完的绵绵情话。”不经自己也原地舞了几步,轻声哼唱。

    玉玲戏后,只有一希望,将来有机会定要演这一出戏,自己现在也已沉入这幻想。

    薛岤不屑道,“这歌剧也只是一幻想美好之作,这乱世,顾着不被侵略都已是累,无端端引入这东西,这不是在兴风作浪,拿着这虚无行径践踏大千人心的毅力。”

    可玉玲忽略,末然也毫无所谓,“以后我一定会让你演的。”末然斜睨玉玲一眼,抿嘴一笑,眉目间都是风情。

    黄昏突然变得冷清清的,花香好像失去了撒播的方向感,微风拂过玉玲的旗袍裙尾,花瓣曼舞,他渴求的看着她,玉玲眼里转动着愁恼,却不知该如何反应,眼前的一切让她迷糊,眼神开始疑惑泛光,不行不行受不了受不了

    岂能如此被花言巧语收买,居心叵测。其实这愚昧的挑衅是无知恋爱的开始,女人的心,男人一直摸不透,所以时常犯下不可饶恕的调戏。

    她们其实有时候并不在乎你的身家背景,怕的是你固执地将她们的心打开之后,又戏谑般离开,最后落下一个谁都相信海誓山盟,却不相信彼此的虚伪浪漫。

    那是玉玲所害怕这男人的作为,毕竟身后已有多个女人的经历,实属难以按正常思维去调控自己的情绪。

    对他,只是恍然一刹那间感觉不明不白

    当玉玲置之不理之时,这个憔悴之人的双眼却黯然失神了,她才三十出头,但看上去显老多了。脸色又黄又瘪,瘦削的鼻子像个鹰嘴。嘴巴现在悲哀地下垂着,慢慢的,那双暗淡奇怪的眼睛,此刻睁得特别大,眼神有某种东西并没有死去:那是一种惊讶和恼恨的悲悯。

    咫尺相望,目光深浅,缠绕在玉玲心头的那些疑惑、那些焦虑,连同此时漂浮的心绪,都在这一刻无言以对。

    她在心中暗自叹息,但悲欢喜怒都各自落回原位。

    两人相对无言,感觉很安宁,其实给人祥和的感觉,一直以来都是玉玲的魅力,只不过这几年都沦落了,冷风吹进两人之间的缝隙后也似有了暖意。

    薛岤本不该来,家里聚会,应参加的不是这个外人和即将要被泼洒出去的水。可是混不廉耻,一路上总是用勾搭的方式跟玉玲搭讪聊天,不顾身遭的三妹,还故意你情我浓的风马蚤着玉玲,本来想好好跟末然搭会儿话,弄了一自家的白眼狼。可这会儿玉玲倒也没工夫搭理。只是忽然间想起自己其实就是这一男人的固有私产,当作商品,始终过不了这槛,因而这话里对末然总是有点刺儿,深扎进去。

    那会儿正赶上街上的集会,大家伙倒也热闹,可他们凑不到一块儿去,这薛岤被三妹硬拉着去,他们两个却也茫然起来。

    末然问她是否愿意下嫁,玉玲蔑视缄口,她表示自己又不是卖的滛的娼女,何故要被安排可不知后果而去调侃的末然倒是较起劲儿了,“没有买滛的嫖男,那里会有卖的滛的娼女。”这无风化的回答当真是一种强烈刺激,但是玉玲却只是一个瞪眼,只要男人是私有主的时候,那所谓的女人不过是男人的所有品。末然开始摆出一副笑意盎然之情,不过,只要看有人出来唉声女人的地位和叹气异性的风俗,大概就知道当时统治阶级的情形和现在男人的观念了,玉玲,她觉得不妙了

    玉玲想奢侈是末然的一种末然,滛靡是他的一种享受,不知道这卑贱男人跟过那么多女人之后,到底有爱没有,还是这种爱纯粹的单纯的只是他身体的过激反应有点恶心

    她的一系列想法就飘然而过,但这根扎得深,深得都不能顾遐这男人对他的种种她所认为的不安好心的表情而做出反应,这需要时间,她却没有,胡思乱想的玩意儿穿插在脑瓜子里,这时候,倒也羡慕那些脑袋吃浆糊的人了。

    看玉玲沉默寡言,想必思绪颇多,不知是不是达到了末然想要的目的,可这回他邀请玉玲教授他一些交际舞,玉玲默不吭声,却也不能妄自拒绝,“舞蹈并非一朝一夕”

    末然淡笑道,“如果我们会天长地久,又何必计较一朝一夕,而天长地久的资本是需要一朝一夕的积累。”玉玲默默地于他对视半天,心中一片清明,在这种应该害怕的时候,不仅不害怕,反而开始窃喜自己的胆量变大了,该说是已经习惯了这东西,还是在为自己的无可奈何作最后的反应。但末然的声音变得低低的,隐含着玉玲听不明白的凄惶。

    不知也罢不问也好。

    莲花的幽香夹杂在风里,温柔地浮动。细雨在水面上砸出一波又一波涟漪,挥之不去。夜已经降临,这混乱的城市却是另外一个世界。

    末然转身跟玉玲的三妹说,“你跟你堂哥先回去,我和你大姐有事,你们去家里通报一声。”

    那说话的语气让人不清不楚的憋屈,却也反抗不了什么,薛岤虽一肚子胀气,这被指定婚姻的女人,自主权往往没有在自己身上,“但现在天色也已晚,倒不如有事儿明天再办,一黄花大闺女跟一男人一起夜深散步,影响了她不打紧,这黄宅声誉可难免受打击”

    真烦人这念头居然是从玉玲脑中而过,难道这日本留学回来的男人都这么吧唧。

    三妹倒是插了一句,“人家快是姑爷,深夜二人之事,又与你这外姓人何干”

    没等他们俩说完,末然就牵着玉玲的手稍快地走了几步,毕竟雨像是大了一点,得找个避雨的地。

    天幕沉沉,风灯零乱,忧愁风雨,乱世凄婉悲凉入人心。

    贫穷在蔓延,那种势不可挡的气势,在这和平的城市中熊熊燃烧,周围的天空被映照得一片红色,想要逃难的人们络绎不绝,可却没有几个会有结果,有的已经落尽了幽暗的坟墓。

    一路上躲雨奔波的他们,瞧看着巷尾街边各式各样的人,就好像站在岸边,看着不宁的海波喧闹奔腾,船舶在无轨的海上濒临破碎,人们在上面哭喊上帝的垂怜,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救他们,任由死亡猖獗时,胸中徒有愤慨。

    玉玲很愤怒趁乱世胡作非为的人。

    真是禽兽思想畜生行为阳痿性格

    不过,如果觉得社会只有人,那是我们看得太狭隘。

    到了一个空旷的地面,但那时玉玲已了无兴致,根本没有任何想要跳舞的知觉,手脚很僵硬,内心混乱。

    末然却不以为然,还满脸笑意,“我们舞吧”话音刚落,雨声更大,玉玲向上望着幽霾的天宇,慢慢、慢慢的低沉下来,黄莺哀声啼鸣,垂杨自舞,半空烟雨迷漫,萧瑟孤寂。她没有想要说话意思,只是很快地冲出这小房子,站到大街上疯狂地舞动起来,一直跳,一直跳倒是惹来了不少旁观者的垂涎欲滴。另外一边的他,却相信这样女子定是今生可相许之人豪迈潇洒

    玉玲的美质清新自然,毫不矫饰,纯真自然的双眸流露出了隽永明丽的情感,柔顺的舞裙,典雅素朴,腰间的花边让她玲珑有致的身段更加优美动人,拉直的黑发,挥舞着柔情,她只需要自然舒展地轻步慢移,优雅的风范,华美的身姿,令人魂飞魄散。

    周遭很多人也蠢蠢欲动,当然包括末然在内,这是合理的异性反应,可遭遇一些不怀好意的,可算是破坏良辰美景,真是掉渣般可恶

    玉玲没有顾及什么,一直自在的舞蹈,几个世风日下,傀儡式的向玉玲走来,这些人也是乱世的缔造者,那些人走过来叽里呱啦也不知道说了很多,真刺耳,那个调儿就跟薛岤一模一样,还带着滛秽的笑容,东拉西扯的,帝国主义带来的人,当真不检点。

    末然见状不好,心慌之下拿了一棍子,冒着雨,护着玉玲,可人倒是跑了不少该跑的却还在

    语言不通是他们没理由争辩的根源,可以直接就进入主题,所以玉玲也就淡定地躲在末然身后,她觉得遇到这事儿,很正常,治安混乱,所以人渣频显。

    那三个倭寇像是喝酒了,虽然醉得不是特别厉害,但这身体摇晃得特别厉害,其中一人像是已要拿枪出来了,末然一慌,也顾不着什么,直接棍子伺候,以一敌三,当然胜算不大,可手中的利器,加上对方的酩酊,一不小心,他们额头就见血了,这回就清醒了,他们两个见一倭寇倒地,另外两名死命呼喊,只好赶紧逃离现场。

    一路狂奔于烟雨中,这讨厌的是,这雨不大,就是太细,弄得眼前很朦胧。

    玉玲说要逃到哪里去末然不回答,却一直在笑,有点癫狂的感觉,“今日欢喜疯了”

    “你定是精神疯了”

    他们跑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四周都是丢弃的物件,什么垃圾都有,乱世人乱,则倾城祸乱。

    因为雨下的细,他们站在中间,只觉得很舒服,被细雨拍击的感觉比杀掉那些鬼子还来得痛快淋漓,这显然让玉玲发现这男子也有其非理性时感性的玩意儿,算值得深交

    “我说你这样有什么值得欢喜”玉玲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等一个完全很难得到理解的答案。

    “没有为什么,只因为痛快淋漓地做了该做的事情,就会淋漓尽致的觉得欢喜”末然如是回答。

    “你还真是有点幼稚”玉玲些许不屑。

    “如果说成熟只是和异性上床,证明生理机能的完善,这也算是成熟,至于说思想上,那只能把他想成你上完床后,如何负起那个责任,但这是少有人走的路,因此要珍惜,也有人曾经把对金钱贪得无厌的人称为在心理上还处于肛门阶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黄金和大便在颜色上有点相似,因为婴儿时期的人大部分最喜欢摸大便。那就是人可能以为自己不穿开裆裤就成熟了,想不到换成了尿布。”

    那话算也刺激到玉玲的心脏,但未曾引起任何的不良反应,而她也只能默不作声了。

    末然跑过去,直接握起她的手,然后毫无节奏的拉着她跳舞,左转转右转转玉玲不晓得这男人做些什么

    当然,她也不知道这什么鬼浪漫,凡事弄到这地步,并且是突然间的,她就开始觉得有点危险了。

    天色近乎黄昏,薄云低絮,三两只倦鸟归巢。

    风吹垂帘,撩动宛如发丝飘扬。

    末然慢慢屏住呼吸,语声低细得仿若游丝,可能他都不知道自己内心初绽的欢喜是某种暖流,“就算颠沛流离会成为升平后的疮痍,却也是值得我们两个珍惜的一瞬奢华”

    宛如继续言,“现在的人流光曼舞,衣香鬓影,掩饰着不为人知的身份与目的,有的以美色为武器,有的以高官显贵为猎物,倚风月轻生死,成为残花败柳的红粉知己,没有团结的各为其主的分歧,难道这些东西是我们所遗弃的极端,而那些手无寸铁的人去只能是两个字无归”

    玉玲给末然就是觉得在故意拆开这些话题,显然根本就不想与他有多少交接,完全是他自以为是的作贱

    默然不语,目光变幻,似在隐抑怒意,如此,他也同样无须委婉,“无归这不是乱世的结果吗”

    他脸色沉重,眼里亦有无奈伤怀。

    以前的遭遇让末然现在豁出生命也要挣脱的锁链,宁肯粉身碎骨,也不愿再次被这锁链绑缚着沉入深渊。

    玉玲却容色平静br ></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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