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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4章 传授秘诀
    正想得眼酸不已时,高俭突然窜进了报社,老远就拱了手问道:“密斯厉真是勤勉呀,刚到中午就来点卯。对了,家里一切都还好吗?”

    厉凤竹一下被他喊醒,自然先想到这一问很可怪呀,他二人的关系本没有那么融洽,高俭却要关心起她的家人来,似乎有些刻意似的。但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厉凤竹因就礼貌地笑了笑,答:“托福托福,一向都好。”说罢,自是走去办公桌前呆坐着细想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唐书白刚才在电话里很是语音不详,表示今天去不去日日新闻社都使得,只是那里毕竟人多嘈杂,不适合谈话,所以另约了晚上碰面。厉凤竹这就为难起来了,唐书白并不是个安心坐班的主编,如果要通过他的工作来达到接近方笑柔的目的,似乎希望不大呀。而且方笑柔也不是善茬,前一段厉凤竹几次三番透过伪装电话去打听她的行踪,已经引起了她相当的警觉,甚至说为了这个就极力避免去报社办公了。即便一天二十四钟头紧盯着,趁了唐、方二人都在日日新闻社时赶过去,他二人既不交好,那么最多也就是碰个面、点个头而已,能得到什么呢?

    不行,要跟方笑柔建立关系,还是单枪匹马找去更容易成功呢。

    因想着,厉凤竹就往脸上敷了一层薄粉,抹上入时的口红,垮起手提包,准备出门去。

    却是那高俭追上前两步,把那十分钟前聊崩了的家常拉出来,继续地谈着:“又要出去呀,忙什么呢?我仿佛,仿佛听见老徐说老伯母身上有个什么……有难处可别瞒我呀。我跟老徐一样都是副主编,理应在生活上多关心你们的。”

    厉凤竹笑着止了脚步,把包往手胳膊上提了提。但也不过只是望了他笑,笑时眼中闪动着神秘的光。也就是这一笑过后,脚腕子一抬,一句答话没有便向外去了。她大概能猜着高俭是为什么事突然殷勤起来的,无非是因为徐新启照计划去传播她和唐书白好事将近,高俭有些怕得罪她,所以在态度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高俭见了她态度冷淡,搓着手犹豫了一晌子,跟着就下定决心追出去说道:“老徐事情多,他未必呀忙得过来,实在是……”

    厉凤竹并不停住步子,只是微微侧过头给了少许的眼神,嘴角轻蔑地一抬:“徐主任腿脚快,我一和他说他就帮我办我了。这会儿……还真没有别的什么事了。”

    高俭听了,两腮的肌肉不由僵住,勉强搔着头皮笑笑,不再向前只是望着她走远了,才咬牙切齿骂了一声娘,又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然而厉凤竹却是悄悄杀了个回马枪,躲在街角落里目睹了一切,免不了暗暗嗤笑一番。跟着才回头拦了一辆人力车,让拉到日日新闻社去碰碰运气。

    不几分钟地工夫,厉凤竹就跨进了日日新闻社的大门。这已是她第三次登门了,但要说到实心实意地拜访,却不过是第二次,因此除了唐书白的办公间,别个的办公桌她依然是一头雾水的。门口招待的茶房望了厉凤竹一路地笑着过来,要给她引路。她倒也乐得如此,正好借机会问一问方笑柔平时坐的哪张桌子。

    茶房转到楼上,抬眼便是一笑,回身答道:“巧了不是,今儿密斯方在呢。”

    方笑柔听见有人喊着自己,就回过头向了楼梯口一望。虽不站起身,却是笑着打了一声招呼:“我说,哪一路的客来得这样早。不是密斯厉要来,想必唐主编也不肯起早呢。”

    茶房听了后半句话,却是搓着手,觑着厉凤竹的神色,低声道:“唐,唐主编……恐怕路上有些耽搁呢。”

    厉凤竹来前是打过电话的,心里明知唐书白今天恐怕不会来的,显然茶房也是替他敷衍惯了的,一张嘴就是胡诌。

    却见方笑柔笑容一凝,狐疑地反问道:“耽搁?”

    “我到会客室里等着也是一样的。”厉凤竹笑答,心里也有另一番算盘,就让人误会自己跟唐书白有约好了。先做出傻等的样子,隔了一刻钟之后,从会客室踱步出来自然而然去跟方笑柔攀谈。

    方笑柔倒是很有礼,忙道:“那样待客却是不周,不如这样,我陪密斯厉坐一坐吧。”又扭头吩咐茶房,“密斯厉是有英文专长的,又在英租界服务多年,你去问问厨子能不能找些西式茶点来。若没有,就现买去。”说罢,引了厉凤竹往会客室里去。

    厉凤竹一面走,一面客套起来:“密斯方真是太好客了。其实我不过学了几句三脚猫,都没正经出过洋,哪里就有那些个讲究。”

    如此云云,二人彼此谦让了几句,就在两把小沙发上坐了。

    只见方笑柔翘着一条腿,便不住地向着厉凤竹周身上下打量,因笑道:“我有个绰号,大概密斯厉是听闻过的。”

    方笑柔今天不单客气,说话的态度还很放松似的,大概是十分相信了唐书白与厉凤竹的亲密关系。可实际上呢,厉凤竹对于方笑柔的了解实在局限得很,但她无法说明这一点,同时也不能露馅,因而只是端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微微点头。

    见状,方笑柔却也没多想,跟着自己就先皆破了谜底:“我知道人家在背后都管我叫什么……冰山美人。其实,我也不是对一切事情都无动于衷的。譬如你昨天来找我谈天,虽然我脸上没什么表示,其实我心里是很激动的。毕竟全华北的记者,无人不知密斯厉的文章有多么地出色。”

    “都是过眼云烟啦!”厉凤竹喟然一叹,悄悄留心着方笑柔的一切举动,又道,“文笔好不代表我就是个优秀的记者。人人都说记者是正义的化身,而正义在老百姓心中意味着天下太平,既没有冤情也没有枉送性命的可怜虫。你瞧瞧我,为了工作上的一点成绩,自己累死累活不说,竟然就牺牲了一个大好青年光明的一生。”

    只见方笑柔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讶异,仿佛对于厉凤竹所指的事情一点不好奇。对此,厉凤竹不由地手心微微冒汗。然而再一转念想,自己对着方笑柔会以不变应万变,那么方笑柔对着自己或者也正在使这一招,这便又镇定了下来,笑着摆手道:“得啦得啦,还说这些做什么!即便没有陈君的一件事,我也觉年纪大了有些跑不动,不是出外勤的料。”

    方笑柔闻言,眸子里一闪,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密斯厉,不是我要说你,你呀太蛮干啦!一个人只有两条腿,能走多远?一个人也只有一双眼,能看多少?一个人更是只有一副耳朵一张嘴,能听见多少又能问多少?”

    厉凤竹困惑地望定了她,把眉头一拢,问道:“对倒对,人人都是这样呀。我看密斯方也没有三头六臂,可密斯方却是无所不到、无所不能的。”

    方笑柔对于这番恭维感到十分受用,故作神秘而又得意地颔首答道:“其实我那三头六臂并不长在我自个儿身上。”

    厉凤竹闻言,眼角略微一扬,手指兴奋地一跳,五官却是很耐得住情绪,淡淡地问着:“哎呦,那样说来,贵社的经费应该是相当充足的了?”

    同时,茶房把办妥的英式红茶和小点心盛在大瓷盘里,轻轻悄悄送了进来,并不打搅她们谈话。

    就看见方笑柔举着两手,齐平了肩膀一摊,笑答:“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知道你们平日的办法,做一个专题就申请一项经费。我却没有那么死板,我头一笔雇佣访员的经费好像是……”

    厉凤竹见她一根指头在下巴上来回戳着,果然是在认真回忆的样子。

    忽见方笑柔把眼里一亮,手抬着在脸边打了个响指,道:“哦!是领到了一笔鞋袜费。对,就是这个名目。出外勤费鞋,实力在中等以上的报社都有这么一项补贴。折合成现洋应该是……一个季度四十块。你想啊,四十块够买什么鞋?但散给访员,他们一人一个月只收八块钱,就肯保证每个礼拜都可以给我一条独家。至于新闻面世后的效应,完全是由我来把握的,不需要他们负责。算下来,也就是一条消息两块钱,这比他们写了报道送到报社按稿件质量定价还更划算呢。要照行价算,快讯只两三块,要闻五块,价钱虽比我的高,但要求不是一样会比我的高吗?有时候,实在是一个礼拜也访不到一条有用的信息,那可得挨一礼拜的饿呀。我就这样,陆陆续续靠着访员一个传一个地,把我这条路子给传开了。”

    听着这话厉凤竹脑海里就冒出那些好吃黑饭的访员,对于寻访消息实则并无几分认真,无非为了一口烟敷衍敷衍罢了。对于方笑柔所做的这门生意,倒的确有生长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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