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漫漫以一个无比别扭的姿势，扭着脖子，看向江芝莲，“你们也去京城？”
江芝莲微笑着点点头，“是啊！”
“去看孟青？”杜漫漫问道。
江芝莲目视前方，稳稳地开着卡车，淡声回道：“跟城叔去谈点正事，考察下市场。顺便，可以去看一下我未婚夫。”
杜漫漫：“……”
“哎呀，这样算算，挺久没见他了呢！还真是想的慌。也不知道他在学校胖了还是瘦了，估计应该还那样。”
江芝莲自顾自地说着，“这几年他好像就没变过样，体重特别稳定。”
杜漫漫坐正身子，把视线望向窗外。
听到江芝莲的话，她不爽地撇了撇嘴。
真能秀！
三个人一路同行，一块儿上了同一节车厢。
在候车室里，江芝莲预料到他们的位置会离得很近，所以没有去问杜漫漫在哪个车厢。
张匀屛托人把票送到素食馆的时候，江芝莲在后厨忙活。后来杜漫漫直接从前台拿走了票，所以江芝莲从始至终没有看到过杜漫漫的火车票，所也就不知道她在哪个车厢了。
杜漫漫是还介意着江芝莲在卡车上说的话，拧着劲儿不主动跟江芝莲讲话，所以也没有过去询问她和陆城买的是什么票。
而陆城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他不去掺和小女孩儿们的较劲儿，全程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只是单纯地欣赏着年轻生命的可爱表演。
检完票艰难地上了车之后，杜漫漫觉得自己已然没了半条命。
这列火车大湾县不是始发站，从南方开了十多个小时过来，车厢里的味道已经相当的复杂了。
江芝莲挤过好几个人坐到座位上的时候，也觉得有点脑壳痛。
这时候的火车上还允许带活的家禽，过道另一边的座位底下就有两只活鸡，散发着阵阵令人头晕的腥臭味。
有脱了鞋子放松脚的，有剥鸡蛋吃的，有喝白酒的，有打呼噜睡觉的……
过道上站满了人，座位底下甚至都有人在躺着睡觉，露出一截小腿，和一双穿着破袜子的脚。
“你能受得了吗？难受的话，我去找列车员问问看有没有卧铺票吧？”陆城贴心地让江芝莲坐在了靠窗的座位，自己坐在靠过道的外面这一侧。
“不用了，上了车之后应该就很难再换别的票了。”江芝莲淡然一笑，“也不是完全忍不了，我这个座位已经很好了。城叔，一会儿你困了，咱俩就换着坐，你在里头这小桌上可以趴着睡会儿。”
“我常年在外头跑，困了的话，怎么都能睡。我经常随便靠个地方，站着都能睡好几个小时。”
陆城语气轻松道：“现在有个座儿，相当不错了。你还是小孩儿，在里边好好睡，不用操心我。”
江芝莲笑了笑，没有多劝。
到了后半夜，直接想办法把座位换过来就好，现在说什么陆城估计都不会松口。
江芝莲这边安顿妥当之后，她看向过道斜对面的杜漫漫。
这位养尊处优的女同学，此时的脸色相当的难看，几乎是面如土色。
不管怎么说，江芝莲也是坐过几次硬板的，虽说短途居多，乘客也没有这次的这么夸张，但毕竟经历过类似的情况，也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杜漫漫就不同了。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坐硬板，幻想中的困难，跟现实还是完全没法比的。
因而心理建设做了跟没做也相差无几。
好在杜漫漫的位置也是靠窗的，不至于让她当场崩溃掉。
留意到有人在看自己，杜漫漫朝江芝莲的方向望了过去。
两人的视线穿过三个站着的身影，隔空对视，表情异彩纷呈。
杜漫漫的心里顿时舒坦了一点点，毕竟江芝莲跟她还坐着同一个车厢，忍受着一样难闻的味道。
没比她好到哪儿去。
不过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杜漫漫就被旁边的胖大婶撞了一下。
她这边是三个座位的，她靠窗坐在最里边，胖大婶坐在中间，外头挨着过道的是个壮实的大叔。
杜漫漫最瘦小，被旁边的胖大婶挤走了半个座位，只能可怜兮兮的挤在角落里。
跟江芝莲那边一比较，她就显得惨了很多。
另一边是两人座，陆城还照应着江芝莲。
江芝莲坐得相当宽敞、舒服。
杜漫漫心里怄得直冒火，她带着怒气往旁边拱了拱，想给自己拱出更多的空间，可是胖大婶已经睡着了，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杜漫漫试了几次，无果之后，便放弃了挣扎。
就这样吧，迷瞪会儿就到地方了。
回学校之后，她一定要找个澡堂子好好地泡一泡，冲掉一身的臭味和晦气。
陆城真是多年练出来的睡功，相当的了得。
火车开动不到半个小时，他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江芝莲暗自感叹，佩服不已。
凌晨两点钟左右的时候，她也感到了困倦，可是趴在小桌上，怎么都睡不着。
主要是周围有忽高忽低的嘈杂声，还有阵阵涌来的不明味道，直往鼻孔里钻，躲都躲不掉。
这时候刚好到了一个站点，火车停了下来，这节车厢里下站的人不多，最多两三个吧。
而上来的人却有十几个。
火车重新启动时，车厢里明显更挤了。
因为上车下车一阵折腾，很多刚刚睡着的人都醒了，车厢里一下子热闹了不少。
陆城也醒了过来。
江芝莲问他：“城叔，饿吗？要不要吃点饺子？素馅的，不腻。”
“好啊，确实有点饿了。”陆城也不客气，哈哈一笑，“吃饱一点，睡得更香。”
江芝莲拿出保温饭盒，两双筷子，和两个小碟子。
随后变戏法一样，又掏出三个小药瓶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陆城好奇地询问道。
江芝莲但笑不语，拧开小药瓶的盖子，往碟子里面倒了倒。
“这是酱油？”陆城忍不住笑了，“你真有想法啊！”
“小药瓶我都仔细洗过了，干净的，你放心吃！”江芝莲说着又拧开另外两个药瓶，“这里还有醋和辣子，都放吗？”
陆城点点头，“都放点吧，闻着都香啊！”
江芝莲嘿嘿一笑，调好蘸料之后，把碟子递给了陆城。
陆城一手端着碟子，一手拿着筷子，从饭盒里夹饺子吃。
他边吃边赞不绝口，惹得周围的人全都看了过来，各个直咽口水。
江芝莲给两个小孩，和一位老奶奶分了点饺子，自己只吃了五个。
实话说，车上味道不好，她着实没有太大的胃口。
晚上她在素食馆里抽空吃了点南瓜饼，和酸辣面，现在并不怎么饿。
江芝莲这边成了焦点，杜漫漫肯定也会看过来。
“你要吃吗？”江芝莲隔空询问杜漫漫。
杜漫漫想也不想，赶忙摆了摆手。
她现在不把在素食馆吃的晚饭吐出来就不错了，哪儿还能吃得下东西啊！
能在这种环境里吃得下东西的人，在杜漫漫眼中，跟野人无异。
几十个饺子很快就被解决完了，江芝莲坐得有点腰酸背痛屁股麻，窝得胃也有些不通畅，就打算到过道里站一会儿。
这样陆城可以进里边趴着好好睡一会儿，在旁边一直站着的人也可以轮流坐下来休息休息。
长途乘车不容易，江芝莲觉得还是需要互帮互助一下。
既然已经上了这样一趟火车，也就无法再顾忌脏不脏了，也不能再奢求舒服。
能熬到下车，就是胜利。
杜漫漫见江芝莲出来了，便也站到了过道上来。
被胖大婶挤的，她感觉坐的比站着还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