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红和杜漫漫走到村口的时候，杜漫漫突然毫无预兆地定住了。
“怎么了？”郭红一开始没留意，走出去好几米才发现身边没了人。
一扭头，看到杜漫漫正呆呆地站着，便开口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又难受了？你在这里站会儿，我看能不能找辆车子过来。”
早上她们来的时候，是坐人力三轮车来的。
郭红原本想让那个师傅等等她们，还许多会多给点车费。
可是那个师傅好像有提前约定好的事情，所以必须要走。再多的钱，也拉不了她们的活了。
这下弄的，怎么回城都变成了一件麻烦事。
杜漫漫摇摇头，说道：“我不是难受。”
郭红蹙眉看着杜漫漫。
不难受？那又是琢磨什么呢？
“大姨，咱们现在就去吧！”杜漫漫异常冷静道：“挨家挨户解释好，早点说清楚，早点回家。”
郭红：“……”
这孩子，又抽风了。
“不是有两天时间嘛，不用着急。今天怪累的，明天租一辆好一点的车再过来。租上一天，来去也方便。”
“明天我不想再来了，我今晚就要回京城。”杜漫漫真是一刻都不想多留。
“火车票、飞机票，什么都没买好，怎么回去啊……”郭红尽量耐着性子，说道：“而且过场似的走一圈做澄清，孟青他们搞不好还以为咱们糊弄人，没有好好说呢！这事儿真不用着急。”
“票临时买也来得及。”杜漫漫固执道：“总会有办法的。”
郭红摇了摇头，“漫漫啊，别着急，我知道你特别想赶紧回去。但还得一件事一件事地慢慢来。现在大家都在气头上，咱们上门，不太合适。刚才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杜漫漫静静地思考了片刻，最后还是要坚持自己的想法。
“就现在去，挨打挨骂也要去！”她说着扭头就往村子里边走，脚步踏得很重，像撒气一样。
郭红的火气噌一下冒了上来，刚想开口严厉地批评杜漫漫，可是转眼看到漫漫气咻咻疾步向前的背影，顿时又心软了。
“你等等我啊，漫漫，你慢点走！小心肚里的孩子，别伤着了……”郭红跟上杜漫漫，拉着外甥女的胳膊，强制她慢下来。
拧不过啊，家里小辈只要成年了，大人基本上就再也拧不过孩子了。
开始走的几家，对方都没给什么好脸色，不过也没有骂得太难听，没有往她们身上扔脏东西、泼水什么的，更没有动手打人。
由于提前做足了心理建设，所以这样的局面，还算可以令人接受。
杜漫漫心里很高兴，“大姨你看，只要态度真诚，他们还是讲道理的。”
郭红却并没有那么乐观，“但愿吧……”
接下来几家也还凑合，郭红和杜漫漫获得了几个白眼，和一些严厉的指责。
偶见可能会掺杂一些本地的骂人话，可郭红和杜漫漫也听不太懂。
听不懂，那就当不是在骂她们吧！
反正也就过过耳朵，听过就算了。
杜漫漫目标明确，也就没在意这些细节。
郭红何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啊，面子着实被狠狠地伤了一下。
两人各怀心事，心情不同。
这样的澄清和道歉过程，并不足以让她们意识到自己犯下的过错。
她们最多只会反省自己，这次行动过于鲁莽了，没有做好计划。
或者，运气不好，之类的。
对自我真正的反思，并不会有。
所以说到底，惩罚最多只能起到警醒的效果，让你下次做出什么举动的时候，有所考量和畏惧。
但其实并不能起到教化人的积极作用。
“呸，臭不要脸的，还好意思登门！”柳妹的邻居方婶，听到事情来了个大转折之后，就气得胸口疼。
正在屋里顺气呢，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一看，这俩祸害竟然还真的敢来！
方婶指着两个人的鼻子，就是一通大骂。
直到把心里的闷气全都撒出去之后，这才舒坦了一点。
都知道孩子不是孟青的了，孟青也不会被大学退学，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方婶根本懒得听郭红的话，自己骂了一通之后，就咣当一声，合上了大门。
郭红磨了磨牙，行，她忍！
挨家挨户走下来，碰了一鼻子灰。
后来也有人小小地动了手，拿着积满灰尘的扫帚故意往郭红和杜漫漫身上扫。
好在没有动手伤人，后果不是很严重。
就是心情糟糕透顶了。
杜漫漫体力消耗严重，但她一直咬牙坚持着。
挨家挨户地走完一遍，用了差不多三个多小时的时间。
郭红都累得双腿跟灌了铅一样。
她们没有留意到，菜头全程都在后面跟着。
菜头看她俩走完了，立马掉头跑回孟青家。
“完事儿了！估计一会儿就会过来了。”菜头渴得灌了半茶缸的麦子水。
柳妹随口问道：“她们真的一家都没落下啊？”
“没有，开头几家我没亲眼看到。不过都去问了一遍，说是郭红和杜漫漫都去过了。”菜头笑呵呵道：“被骂得可惨了，不过我觉得对她们还算挺客气的了。如果这要是在双胜村那边，指不定被整成什么样呢！”
双胜村民风一向彪悍。
外面的人随便过去招惹是非，弄出麻烦，肯定不会轻饶了你。
不一会儿，郭红和杜漫漫再次登了门。
“我们每家每户都走过了，你们可以去检查了。”一开口，郭红的嗓子哑得跟破锣一样。
江芝莲想忍住笑，可是没成功。
郭红朝江芝莲怒目而视，却什么都没有讲出口。
多说一个字，都嫌累啊！
嗓子疼得都要冒烟了。
真是奇了怪了。
之前也是每家都走了一遍，告诉大家孟青做了缺德事儿不想负责人。
想一想，当时讲的话比今天还要多，却没觉得有多么累，嗓子也没有现在这么疼。
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还真是个无解的问题。
孟青淡声说道：“不用检查了。”
“这件事就此翻篇了。”王主任开口对郭红说道：“希望你们以此为戒，以后不要再发生类似的情况。如果再有下次，处理结果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了。”
郭红没有任何应答，带着杜漫漫直接离开了孟青家。
她们刚才进屋的时候，里头的一帮人还在吃饭，大概是吃午饭吃到了现在。
满屋子都是诱人的香味儿，馋得人口水疯狂分泌。
郭红就早上吃了两个包子，没有吃午饭。
漫漫早上一点都没吃，就上午吃了一碗江芝莲做的汤面。
到了这个点，两个人的肚子里几乎都没有任何食物了。
闻着饭菜香，简直是酷刑。
比刚才挨骂、挨白眼，还要折磨人。
离开七星村，走了两里地都没碰到可以搭的车子，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下午天就一直很阴沉。
正艰难地走着，突然发现开始下雪了。
郭红心里一阵哀嚎，真是雪上加霜啊！
杜漫漫走路走得越来越费劲，到后来郭红必须扶着她，要不然直接能跪到地上。
终于在快要绝望的时候，来了一辆驴车。
她们顾不上太多，把身上的钱全都塞给赶驴的大爷，便让他送她们进城。
大爷本来就是要进城的，顺便搭一下没什么。
他没打算要钱，可是看到塞到手里的几十块钱，也没舍得还回去。
天上还真会掉馅饼啊！
平白地就赚了工人一个月的工钱。
大爷开开心心地赶着驴，朝大湾县而去。
杜漫漫一上驴车，就昏睡了过去。
郭红怕外甥女冻着，全程紧紧地抱着她。
到大湾县她们住的旅馆时，大雪已经落了满身，直接把她们搞成了两个雪人。
雪眼看着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杜漫漫仰头望着天，喃喃道：“也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能停，今晚估计回不去了，明天应该没有问题吧……”
“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郭红看了眼窗外，“今晚赶紧好好休息，别生病了。在这儿生病，都不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