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尴尬地对视，王秀英一脸勉强的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
“……”申司不说话，他在刚进门的时候就清楚地感受到王秀英的心率明显变快了，这足以证明她是完全清醒的。(看啦又看♀手机版)
如果按照常理来说，当你发现自己吵醒了别人的时候，出于抱歉的心理是应该默默离开的，但是申司不行，他不能再把时间拖下去了，因此无论接下来他要做出怎样的选择，他都没有逃避的理由了。
“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呢？”申司问道，他想知道王秀英不睡觉的理由，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可以在王秀英无意识的情况下杀掉她。
王秀英闻言叹了口气，她盯着申司的脸，说到：“还不是因为我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申司一愣，“我怎么了？”
“从你回来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总有种你不是拓的感觉。”
申司心里冷汗直流，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吗？毕竟我除了外貌之外，对王秀英的儿子没有一点了解，会露馅也是迟早的事，现在才发现是她神经粗大的原因吗？
“你回来后连饭都没吃，还那么殷勤地帮我做家务，总感觉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王秀英皱着眉头，非常苦恼的样子，“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你虽然话不是很多，但是你今天也太沉默了一点，总是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事一样。”
申司摇摇头，“我没有在想什么，妈你不要想那么多，早点睡觉吧。”
王秀英看着申司，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拓，你总是一个人思考问题，从来不去寻求帮助，妈知道你很要强，可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一定要和妈说，妈虽然不一定能帮你，但说出来总比埋在心里要好。”
申司盯着被握住的手，确实，他今天几乎就是在思考中度过的，明明这不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却一直没有采取行动，而是一味地拖延，一直拖到现在。
他比较讨厌鲁莽行事，但却不是一个会在一件事上花太多精力和脑力的人，如今他却让事情向麻烦的方向发展了，这让他感到烦躁不安。
“不如破罐子破摔，干脆利落地了解这一切。”申司想到这里，他开口了：
“妈，我想杀……杀人……”
他硬生生地把“杀你”改成了“杀人”，因为这个词配上前面那个字给申司一种强烈的不适。
听了这句话，王秀英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她惊恐地问道：“为什么？”
申司见她这样，感觉心头像是被石头压住了一般沉闷，他说道：“我不是想杀人，我……只是不得不去杀人……”
王秀英突然身体使劲，让肥胖的身体做了起来，“是不是有人逼迫你？你应该去报警啊！”她一脸地惊慌失措。
“不是被逼迫……”申司解释道，他又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务全都是“命运”给他的，“也许我真的是被逼迫的也说不定……”
王秀英还在等着他的解释，申司说：“如果硬要说是被谁逼迫的，那应该是局势吧……”
他为了防止艾笑发生不测而回到人间，而艾笑又变成“命运”胁迫他为它卖命的筹码，仔细想想，自己也许再也没有机会掌握自己的命运了。
意识到自己的悲哀，申司痛苦地低下头，也许这一切都要归罪于艾笑，但申司绝不会这样想，艾笑从来就没有做错过什么，他的悲哀全都是他自己选择的，他没有理由怪罪任何人。
“……”王秀英看着申司这幅模样，沉默不语。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沉默是无理由的，并非没有沉默的理由，而是没有理由去说任何话，一切行动的理由都被封锁，申司很早就知道这点，因此他才难以打破这种僵局。
即便已经快要接近限定时间了，他仍然在试着去拖延时间，真是个懦弱的人。
“为什么？要让我这种人去承受这些？我根本就没有能下定决心去夺走他人生命的能力，我只想让身边的一切都平静下去而已啊……”申司感觉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眼前渐渐变得一片漆黑……
“拓，你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事吗？”王秀英突然打破沉默，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申司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王秀英。
“你上学的时候，和同伴的同学打了一架，两个人下手都很重，你被打得全身都是伤，站都站不稳了。”
申司默默听着，这是他完全不知道的事情，为了不被王秀英察觉出来，他选择不说话，只是听着。
“可是你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你当时说……”
说到这儿，王秀英停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
“你说那个同学侮辱妈妈，说妈妈是个三，你说……”
“你要杀光他全家。”
“……”申司呆住了，似乎可以想象出他当时是用什么表情来说这句话的。
“拓，你总是想着要保护妈，从来没为自己着想，当时你才十来岁就能为别人做到这点，妈很开心也很恼怒，所以……妈第一次打了你，一直打到你哭出来。”
“即使妈知道那只是你的气话，妈也要打你，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理由，杀人永远是不对的，不管你有多么生气也不能对生命开玩笑。”
“妈一直相信，人活着就要有自己的良知，每当你杀掉一个人，不管是你认识的人，还是与你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你的心都会缺掉一块，你就会离自己的本心越来越远。”
“每个人都是住在同一片天之下的，如果你强迫一个人离开了这个世界，你与他人的距离就会越来越远，如果你朝着杀人的道路一直走下去，这个世界最终只会剩下你一个人，你的生命将一无所有……”
王秀英说着，突然像白天一样抱住了申司，“妈不希望你会变成这样，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要去想着杀人的事了好吗？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杀人解决不了的事情，所以好好想想有没有其它的方法好吗？”
“……”真是够了，一个买菜大妈也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我可真是倒霉……
申司有点汗颜，他感觉王秀英说的话像极了一些上的心灵鸡汤，也许真的是从哪里看过来的也说不定。
只不过，听了这一番话，申司突然感觉心里好受多了，尽管仍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答案，可他觉得自己也许不用在眼前的这件事上纠结什么了。
“我知道了，妈，我会再想办法的。”如果“命运”真的看他不爽了，他也会想办法保护好艾笑，一个需要他和律果来辅佐的“命运”，也许不会有太大的精力来管他的事情。
“真的？不准备杀我了？”王秀英惊喜地说道。
“嗯，不准备……”申司说到一半，突然发现了不对劲，错愕地看着王秀英。
看着申司这个表情，王秀英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你还以为我没有发现是不是？看你演的那么认真我真的是差点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
已经忍不住了吧？申司一脸不解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王秀英笑了一会儿，终于停下来，“在我刚看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母亲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儿子呢？”
她伸手摸了摸申司的脸，“不过你这张脸真的是和拓一摸一样啊！你一转过身我真是被吓了一跳。”她手上传来平滑又冰冷的岩石质感，“果然是面具吗？”她又叹了口气。
申司不理解她为什么又要叹气，他又问道：“你为什么不揭穿我？特意伪装成亲人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图谋不轨吧？”
王秀英闻言，手指一颤，她放下手，笑了一下，申司觉得她笑得很勉强，她缓缓地说道：“其实，一开始我真的以为你是我的儿子，不过……拓他，其实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申司睁大了双眼，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一直都没有回过家的“拓”，其实已经不在人世了。
此刻他脑海里浮现的是白天王秀英和他谈心时温和的表情，以及王秀英给他的两个拥抱，这一切完全不像是在演戏，他们仿佛真正的母子一般。
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一个多月前，他在一处工地上检查建筑的情况，被正在运输的钢管砸死，是个工地意外。”
“尸体我也见到了，脖子和胸口被钢管穿透，头顶凹进去一大块，满脸都是血……”王秀英脸上笑着，说着非常可怕的话，“我想不通，我的儿子比任何人都要努力，他虽然会和别人吵架，那是因为他太较真了，他总是想要让一切事情都变地完美，为了这个他可以连自己都不顾，他只是想让我，想让身边的人都可以幸福，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要死的那么凄惨，他什么都没做错……”
两行泪像泉涌一般从她的脸上挂下，她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悲伤，“所以我无法相信拓死了，我相信只要我准备好饭菜，准备好洗澡的热水，他就会回来，一切都会和以前一样，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噩梦，之要我愿意等，我一定会醒来……”
她看向茫然无措的申司，“你和他真像啊，不管是你们的脸，你们的说话方式，还是你们的想法，你们真的一摸一样，就算你是假的，我也愿意相信你就是我要等的人。”
她伸出手，搭在申司的头上，感受着这陌生又熟悉的触感，满足地笑了，“谢谢你，让我最后可以再见到拓一面，我的自暴自弃真的可以到头了……”
她收回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说到：“你是要杀我对吧？我理解你，你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杀了我吧，我已经没有放不下的事了。”
“……”申司习惯地沉默不语，这一会他没有犹豫多久便站起身来，丢下一句“我做不到。”，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他已经放弃了。
“等一下！”王秀英的声音在后方响起，申司闻声回过头来。
“既然你不准备杀我了，那……最后再满足我一个的愿望好吗？”王秀英祈求似的看着申司。
申司愣住，他的脸还是“拓”的脸，于是他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
他打开房门，侧过身子，对王秀英说了一句：“妈，我走了。”
王秀英听罢，笑了，笑得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一样。“嗯，慢走。”
申司走出公寓，看着夜色中的道路，自言自语道：“第一个任务就失败了，到底要怎样和律果说呢？”
“滴滴滴。”申司脑海中突然传出声音，是律果的联络，看来已经过了时限了，申司接起联络，他还没想好如何去解释失败的原因，还是先听一下律果是怎么说的。
“恭喜啊申司，首战告捷啊！虽然拖得有点久，但还是在十一点前完成任务了，第一次任务的感想如何？”律果第一句话刚说出来，申司就愣住了，“等等，我明明没有完成任务啊？”
那边顿了一会儿，“你在说什么傻话？我这边可是显示任务完成了！？你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了？”
申司看向他出来的公寓楼，想起王秀英最后露出马脚的表情，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没什么，任务完成，没有什么问题。”他回道。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这边的仪器出问题了，既然完成了就早说嘛！我记得你没有那么磨叽的啊？”
“……”申司知道律果的大部分话都是没有营养的话，于是无视他问道：“下一个任务的时间先告诉我。”
“对了！我差点忘了，你还是快一点行动比较好，下一个任务就在神鹿市，限定时间是在四时之后。”
“任务目标与你有一点渊源，是赵氏集团的董事长赵贺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