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贺民刚醒过来就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手机阅读)
“我……我的腿……”大量的失血让他感到头晕目眩，他伸手抓向下身，然而却摸不到自己的右腿，右腿膝盖以下没有任何感觉。
“可恶，那个废物居然敢这么做，我一定要让他……”他张口就想要咒骂，然而在他看到眼前站着的东西后他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申司的模样对他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他刚看到申司脸上那两颗像是镶嵌上去的眼珠就被吓得面色惨白，他胡乱地挥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抓着地面拼命地向反方向爬去。
“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救命啊！魁六快来救我！魁六！魁六！！！”他大叫着，呼唤着自己那忠心耿耿的保镖，现在只有他可以救他。
然而没有人来。
“魁六！魁六你到底在哪儿？！你这个废物！快把这个鬼东西弄走！你怎么不回答我！？你忘了当初是怎么向我保证的吗？！你说要用生命保护我的！！快来救我啊！！！”
可不管他怎么呼唤，都没有人来。
“闭嘴。”申司沙哑的声音响起，那富有岩石质感的恐怖声音让赵贺民完全安静了下来。
赵贺民看着眼前这个样貌诡异的怪物，心里直打冷颤，他强自镇定下来鼓起勇气挤出一副笑脸对申司说道：“先、先先先生，我们可以商量一下，他给了你多少钱？我可以给你翻倍！你要多少……”
他还没说完就被申司打断：“你今天必死。”
赵贺民露出绝望的表情。
申司继续说道：“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能让我满意，我就放你走。”
赵贺民一听，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连忙点头，“好好好，您尽管问！我知道的一定会告诉您的！”
“……”申司没有直接问，而是习惯性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
“你还记得申云这个人吗？”
“申云？”赵贺民思考许久，脸上尽是茫然。
“我、我不记得这个人……”
“十多年前！”申司突然大吼一声，他那仿佛面具一般的脸上裂开一张大嘴，里面是一排排尖利的牙齿，剧烈而恐怖的岩石摩擦音猛地传开，地面在颤抖，赵贺民痛苦地捂住耳朵，只觉得耳朵里似乎流出了热乎乎的液体。
“他是你最信任的一个部下……”申司放低声音说道，“你不记得他也没什么，他和我一样，都是不起眼的人。”
“他曾经有个非常相爱的妻子，爱到不会为她以外的人哭，不会为她以外的人笑。”
他想起时候，偷偷看见父亲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哭的样子，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父亲哭的样子，他知道，母亲的死对父亲的打击太大了，大到相隔十年，他都会因为想起她而无法忍受悲痛。
“但是她死了，为了把我生下来，她耗尽了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
“你……你是——申司！”赵贺民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听了申司的话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大声说道。
“哦？你还记得我？”申司有点惊讶，他似笑非笑地问道。
“申司……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赵贺民内心满是疑惑，申司明明已经在四天前发生的那件事件当中死去了，可为什么……
“难道说面前的这个怪物其实是……其实是鬼？？？”赵贺民想到，他本身也是有点迷信的人，加上巨大的恐惧让他轻易地相信了这个说法，他赶紧尝试着跪下来，但断裂的膝盖让他差点扑倒在地上。
他把右腿伸直，整个人趴在地上给申司磕起了响头，语无伦次地念叨着。
“你爸爸的死真的和我没关系，所以不要来找我，我当时也不想那样做的，是他得罪了太多人，我不开除他我也活不下去，求求你原谅我——”
“……”申司看着他，说不出话。
他的父亲——申云，在他眼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每天都工作到深夜才回家，一回家就倒头就睡，虽然没见过他工作的样子，但申司可以想象出申云的工作有多辛苦，因此即使父亲很少陪自己，申司也没有任何怨言，他把父亲当作自己的目标，学着像父亲一样板着脸，对任何事都极为较真。
在幼的申司心里，他的父亲是世界上最坚强的人，他的背影是他内心所有的支柱。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父亲并不是无法被打倒的。
人生总有起起落落，有的人面对生活的挫折会迎难而上，渡过挫折的人会浴火重生，得到更好的人生，而有些人，无法渡过，便万劫不复。
申司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他们在一天之内搬出了宽阔而舒适的房子，搬到了一间出租房内。父亲不再晚归，但每次回家都带着疲惫与失落。
申司很快就知道了，申云失去了工作，还欠下了一大笔债务，他得罪了一大群有权有势的人，没有一家公司肯要他。原本富裕而安稳的生活变得困苦，这对要强的申云而言是一个无法接受的事实。
尽管申司试着安慰申云，但没有效果，申云变得愈发忧郁，气质也愈发阴沉。
然后突然地，申云病了。
申云因为过度的工作，又经常缺乏睡眠，身体早就留下了暗疾，在发生了生活上的剧变后，无法承受压力，一切的暗疾都爆发出来，申云因此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那是申司记忆里最灰暗的一天，那天申云把申司叫道身边，给申司看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对男女，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她面色惨白，眼眶凹陷，虚弱到只能半睁着眼睛，但她在笑，抱着怀里的孩子，幸福地笑着。男人已经哭成了泪人，他一只手抱着母子，另一只手拿着相机。
申司隔着照片也能感受到男人的悲痛欲绝，他很快就明白了照片上的人是谁。
“申司，你妈妈希望你能快乐地活下去，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即使我不在了，你也一定要好好活着，不然，我无法面对你妈妈……”
他只说了这句话就走了，只留下十岁的申司一个人。
申司在那时起就变得不正常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他觉得，自己好像终于知道了什么事。
随着赵贺民一句又一句的哀求，申司渐渐知道了当时发生的事情。
但他现在不想理会这些。
“你没必要对我道歉。”申司出声打断了他哀求。
赵贺民听了，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申司。
“我知道我父亲不是因你而死。”
“同样，也不是因为那些逼迫父亲的人的错，每个人不管做什么事都是有他们的道理，你也是他们也是，我父亲也是。”
申司合上眼睛，“唯独我不是。”
“如果不是我，父亲就不用强迫自己每天累死累活。”
“如果不是我，父亲就不会操劳过度，到最后都没有让自己解脱。”
“如果我已经死了，艾笑可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如果我没有上那班列车，那107人就不会无故丧命。”
“如果我早点让艾笑离开我，我就不用回到这里，许多有机会活下来的人就不用面临死亡的结果……”
如果我没被生下来，母亲就不会死。
如果我一开始就不存在，一切都会变得圆满。
如果我能消失掉就好了。
“一切都是我的错，与其他任何人都无关。”申司摊开爪子，嘴裂开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所以你不必自责，我父亲的前上司。”
赵贺民被他的想法震惊到了，竟然会有人会希望自己是不存在的，他难以理解申司的想法，也没有功夫去理解他，右腿传来的痛楚告诉他，如果再不得到医治，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那……那我可以走了吗？”他试探地问道，既然申司说是他自己的错，那应该与他无关了。
“……不要着急，如果我只是在乎这件事的话，我就不会特地来找你了。”
还，还有什么事啊！！！赵贺民内心绝望地哀嚎。
不等他有说话的机会，申司说道：“你可记得王拓这个人？”
赵贺民面色一变。
“我很清楚你是记得的，因为那就是一个多月前发生的事情。”
申司眼睛大睁着，两颗镶嵌上去的眼球此时就好像要突出来一班，他的嘴夸张地裂开，那些尖锐的牙齿几乎全部露出来，他的脸变得狰狞而恐怖，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的魔鬼，让人由内到外地感到恐惧。
“那应该不是个意外吧？”他问道。
这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一股臊臭味散发出来，赵贺民这个在生意上身经百战练就了强大心理的商人，终于被这个恐怖的怪物吓得失禁了。
申司笑着，他诡异地笑着，他用一种恐怖的方法笑着，他本来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他只有通过这种方法才能表达内心的感受。
他把脸贴近赵贺民的侧脸，低声地问道：“告诉我，你在设计杀掉王拓的时候，有想过他的家人会承受多么大的痛苦吗？”
赵贺民无法回答，只能不停地颤抖着。
“你可曾想过，如果他不死，他们会有一个多么美好的未来么？”
赵贺民脸色白得像是个死人，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
“你没有想过，你从来就没有想过。”
“因为我们根本没必要去管这些东西，他人会怎么想？他们以后会怎么样，我们根本不在乎。”
没错，我们不用在乎他人的想法，那只会平添事端。
“我为什么要在这种问题上纠结？生命本来就有尽头，我不过是把它提早了而已，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做什么都是对的，杀人唯一的坏处就是费力。
“而我根本不用费力，有这种力量在身的我想杀谁都是轻而易举。”
在这一刻，借由赵贺民杀死王拓的举动，申司终于说服了自己，相信他将不会在这件事上烦恼了。
“赵贺民，我要好好感谢你，因为你给我的启发，我终于不用再停滞不前了。”申司说道。
赵贺民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他已经被申司的恐怖的行为和近乎变态的心理折磨得快要奔溃。
“那么，按照我们说好的，你让我非常满意，你可以走了。”
听到这句话，赵贺民眼里泛起一阵希望的光芒，他瞬间就想要感谢祖宗保佑了。
然而申司下一句话就又把他打入了无底深渊：“只要你能走得掉。”
赵贺民听着这句话，心里默念了一句：“恶魔。”便看见申司一只手的五指开始并拢，伸长，变成了一柄近两米长的弯曲的镰刀，其上闪烁着寒芒。
那柄镰刀轻而易举地刺进他的胸口，然后拔出，期间，他竟然感受不到一丝痛苦，就这么失去了意识。
申司看着赵贺民的尸体慢慢冰冷，突然像是从梦中醒来一般摇了摇头。
“我刚才怎么了？”申司回想了一下刚才，他似乎有一瞬间变得不像自己了，他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但是他可不是会因为这种事而笑出来了人才对。
但他发现自己仍然保持着异样的笑容，连忙调整了一下表情。
“任务完成了，应该向律果汇报一下。”
他刚想联络上律果，可突然间，他的灵魂有所感应。
他镰刀化的手猛地向感应传来的方向斩去。
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看到一团由黑色雾气缭绕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它被雾气包裹的身体被申司砍中，却像是砍在一团空气上一般从它体内穿过。
黑影被砍中，却像没事一般飞窜到申司身后赵贺民的身上。
申司回过身子，就看见那团黑影中伸出一只纤细的手，从赵贺民的身体里取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人影。
“那是……赵贺民的灵魂！”申司还没反应过来，那个灵魂就飞快地压缩，变成一个圆球握在黑影手里。
黑影冷冷地看了申司一眼，申司看到了——一张乌鸦面具。
这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从黑影自背后袭来到它把灵魂变成球似乎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申司甚至无法反应过来，那黑影就转身一窜，以一种连申司都难以置信的速度快速地逃走了。
“站住！”申司被这一切的变故弄得转不过头脑，他不假思索地向黑影逃离的方向跑去。
然而他没跑几步就放弃了，黑影那匪夷所思的速度让申司没多久就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他回到原地，心里满是疑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那种速度，它夺取灵魂到底要做什么？”
申司觉得他有必要将这件事告诉律果。
——————那黑影到底是谁呢？——————
黑影见申司不再追它，便停下来，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
它一只手托着赵贺民灵魂变成的球，另一只手握成爪对着灵魂，五根细线从指尖延伸而出，插进灵魂内。
过了许久，黑影不耐烦地拔出了细线。它取出一个装满墨水的玻璃瓶，重重的摔在地上。
墨水洒了一地，很快地，那些墨水就变成了一个人影，一个看不出任何特征的人影。
几个黑色的字在地面形成“怎么了？突然在这种地方叫我出来，我可是很挑场所的啊……”
黑影指了指手里的灵魂，用一种沙哑的声音说道：“为什么，没有，结晶。”
“哎呀，我可是告诉过你，只有拥有强大心灵的人才会产生结晶的，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普通人的灵魂。”
“之前，普通人，有，结晶。”
“哎～所以说啊，一个人是否强大与灵魂无关，真正强大的心灵用肉眼是分辨不出来的，虽然你这种广撒的方式也很有效，但我还是觉得，如果你肯看我给你的书，你应该会比较会分辨谁谁谁是否强大。”黑影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你的书，我，不，看。”黑影斩钉截铁地说道。
“随你吧……不过不要忘了，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做这种事情，以及我们的大业。”浮现这些字后，黑影开始缩，最终消失不见。
黑影沉默，它转身走出一步，“我，绝不会，忘记，绝不会，放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