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雾水的锦王鲤微微侧头，向着身边的赵哥问道：“赵哥……这是……怎么回事？”
“你有病啊？”
赵哥也不耐烦的侧头看了看锦王鲤，一脸（这家伙绝对脑袋不正常）的表情。
“接下来可是歼8对战EP-3，最经典的战斗场面啊！”
“这可是整部戏的高潮局面啊！”
锦王鲤又呆了呆，盯着屏幕中的画面，不明觉厉。
“好像确实很精彩的样子…………”
已经将视线从同事的脸上移开，赵哥紧盯着屏幕，尝试把这一切都记在自己的脑海里。
“看着吧，和平的时代就要来了，以后这些东西，可就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锦王鲤也总算是可以接受了。
毕竟，签署了重型武器废弃条约，今后，这个世界上便再不会有什么飞机坦克，大炮军舰了…………
他突然感觉自己并不是坐在电影院里，而是坐在一个时代的末尾，一个新时代的开始，甚至…………一个即将到来的，全新的世界。
…………默默的看完了电影，走过嘈杂的影院长廊，赵哥拿了一本战斗机的宣传手册，自顾自的坐在长椅上，哗啦啦的开始翻阅了起来。
锦王鲤跟在后面，绕过一个又一个的路人，他轻轻的弯腰询问道：“那个……赵哥？咱什么时候去跑业务啊？”
结果，不出所料。
赵哥，又一次对锦王鲤说出了他的口头禅。
“你有病啊？”
啪，把宣传手册紧紧的合上，又塞进了自己的公文包中。
赵哥爽快的答道：“当然是有心情想去的时候再去了。”
说完，他就开始在公文包中翻来翻去，渐渐的拿出了一本书来。
“你有成就自我的自由，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挡你。”
“……这是建言吗？谢谢…………”
啪嗒，合上那本书，赵哥又给呆楞楞的锦王鲤甩了个白眼。
“这是《天地一沙鸥》中的一段话啦，傻瓜。”
……锦王鲤不懂，不懂赵哥，也不懂业务，更不懂文学。
他只能呆呆的站在电影院的长椅旁，等赵哥有心情去跑业务。
当躯体受挫不再是心灵的限制和负担，生命将变得从容而自在。
我只是想知道，我能做些什么，不能做些什么，我只是想知道这些而已。
————拿起这本书的锦王鲤看到这句话后，又抬头望了望窗外。
吱嘎吱嘎————
不时，有飞鸟路过。
将他的思绪，带回那个战争刚刚开始的童年…………
那时的日子比现在还要苦的多，锦王鲤是渔家的独生子，不是跟着父亲在船上打渔，就是跟着父亲在街边卖鱼。
那天他们坐在街边，太阳很毒。
父亲抬头看了看城镇上放盘旋的沙鸥们，不禁感叹：“看啊儿子，他们能在天上自由自在地飞翔，那感觉得有多爽啊？”
年幼时的锦王鲤没有回话，他和现在一样，呆呆的看着天空。
突然，空气中嗡鸣作响，几架成群结队的飞机路过沙鸥的上空，以很快的速度飞向了统一的方向。
“爸爸，那些飞机要去哪里啊？”
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已经被生活磨秃了头的父亲有些无奈的苦笑着说道：“去教廷，战争要开始了。”
“…………我，已经受够战争了。”
说完，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在那毒辣的太阳下，沙鸥们仍叫的不停，自由自在的飞翔…………
现在，那些飞鸟和飞机都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是遮挡视野的高楼大厦。
……………………叮咚。
高楼大厦中的一角，公寓楼的门铃被按响，紧接着，一个还带着面膜的女性微笑着打开了门。
“您好！”
还未等到那名女性看清自己的脸，锦王鲤就面带微笑，热情的向她问了好。
他手里拿着一瓶护肤品，满脸笑容的向她问道：“请问，您喜欢护肤吗？”
……明明已经带着面膜了，却还要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
“不用了。”
那女性很快就认出了锦王鲤来访的目地，随之无情的将门紧紧关上，再不打开。
啪嗒。
紧紧关上的门后，展露出赵哥微笑的身影。
看样子，因为锦王鲤对赵哥的兴趣，甚至连他读的书都一起读了，赵哥总算是认同了这个呆呆的家伙，想真心的教他几招。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二人一组，出来跑业务。
首先，就是要看看锦王鲤到底是缺少了什么。
……叮咚。
很快，门铃声又一次响起，紧接着，又一扇公寓楼的大门被从里向外打开。
“您好！”
……锦王鲤没能说出下一句话来，因为，站在门前的，是七七八八个竖着金发的年轻混混………………
“干嘛？”“干嘛？”“有啥事？”“你丫想干嘛？”
…………赵哥指了指下一家的大门，随之而来的，就是又一声清脆的……叮咚。
“您好…………？”
话还没说到一半，锦王鲤就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站在门口，披着床单的那个小孩子，眼看就快要哭出来了…………
……叮咚。
大门又一次打开。
每一扇门，都是一次新的机遇，都是一次新的相逢…………
这次，锦王鲤遇到的，则是一个…………比划着手语的，聋哑人。
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他连那句热情洋溢的‘您好’都没能说出口，便匆匆离开。
不应该啊，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可能走访了这么多家，客户都不是受众啊。
锦王鲤感觉很郁闷，他觉得这怪不了他，真的是经济不景气的问题。
热情，微笑，敬业，他已经几乎做到了极致。
如果下一家还不行的话，那真的是……怪不了自己吧？
……叮咚。
大门慢慢的打开。
“您好！请问您对护肤有兴趣吗？”
视线渐渐的往下移动，眼看，这家的主人竟然是……一位驼着背，白发都几乎掉光，老年斑长了满脸的老爷爷…………
可即使如此，锦王鲤也死马当活马医，决定上前试一试。
他呆了一下，又立刻热情的拿出了自己推荐的商品。
“今后的时代，护肤和外表会变得越来越重要！”
……那戴着眼镜，手里攥着报纸的老爷爷用那老态龙钟的声音，颤颤巍巍的问道：“今后……是指多少年以后啊？”
…………锦王鲤尴尬的愣了愣，想了想现在的社会局势，他又笑着答道：“大概十年后吧……？”
“到那时候我早就死啦！”
说完，那老头子就碰的一声把门关上，毫无情面的将锦王鲤止于门外。
就这样，一瓶化妆水也没能卖出去，在同事赵哥的注视下，锦王鲤完美的浪费了一整个上午，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午餐时间。
什么也没能卖出去的锦王鲤生活拮据，此时此刻的他，只能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啃便利店里快过期的打折面包。
“……你有病啊？”
这不，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面包的锦王鲤，就又被赵哥骂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看上去很无奈的样子。
“你笑的太瘆人了，台词太僵硬，表情也僵硬，而且没有什么花样，走来走去就那几句，别人一听出来你是推销员，就会开始讨厌你，你这副样子完全不行，差太远了，比那些随随便便套近乎的家伙还差。”
面对前辈如此一阵见血的刻薄话语，锦王鲤也显的有些失落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只能道歉。
“对不起……”
听到锦王鲤无地自容的真诚道歉，赵哥突然直起了身子。
“不过…………”
他侧头看向了锦王鲤。
“不过你很努力，我看得出来。”
“真的吗？”
锦王鲤不太相信，他不知道赵哥是怎么看出来他很努力的。
毕竟，即使这么努力了，自己也完全不行…………
没有结果的努力，分文不值。
身体微微前倾，赵哥就这样直视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你看啊，你一个人来到大城市里打工，住着出租房早出晚归，还完全没有迟到过，全靠自己养活自己，每天热心于工作，你其实很了不起的，我说真的！”
啪。
说到这里，他的手又轻轻的拍在了锦王鲤的大腿上。
“而且你啊！还很有毅力！是个能持之以恒的好男人啊！”
哈…………
锦王鲤有点开心，他的喜悦之情已经表现在了脸上，微微笑了出来的他连忙道谢。
“谢谢你，赵哥……”
随后，他十分真诚的看着赵哥的眼睛，继续说道：“其实啊，赵哥…………”
可是，这句说话刚一出口，便立刻被他口中那位尊敬的‘赵哥’给打断了。
“你，刚刚，是不是顿时涌出了自信和干劲！？”
嗖————
很快把仍按在对方大腿上的手抽开，赵哥洋洋得意的对锦王鲤说道：“这就是推销话术的基本知识。”
似懂非懂，锦王鲤一脸便秘的样子看着赵哥用来指着他的那根手指，仍憨的像块木头。
刚才夸奖自己的那些话……是假的？
看到锦王鲤这副样子，赵哥实在是忍不住了。
这么努力的人，怎么就这么没有天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