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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神秘木箱
    洗浴房内,浴桶中已注满热水,右玉滴了几滴安神的香露,便退了出去,慕锦成宽衣解带,将自个沉进去,闭眼假寐。

    自打他过了十岁,一些私事便是他自己动手了, 毕竟他内心里是个成年的男子,虽说,在大黎朝,奴婢服侍主子洗浴是正常的事,可他接受不了自个赤身裸体被人看,尤其还是被女孩子服侍,实在太尴尬了,他这个现代人直呼受不了。

    屋内热气流转,温暖如春,大半个时辰后,一缕阳光从窗帘缝隙里冒出来,调皮地在他眼皮上跳舞,将他唤醒,慕锦成泡得全身舒泰,起身在简易淋浴桶下洗了头发,套上衣架上早就准备好的棉里衣,趿拉着拖鞋,走了出来。

    一直在等候的右玉,放下手中的绣绷,迎上去给他披上厚棉袍,让他坐在窗前阳光下,用早准备好的棉帕子,细细帮他擦乌黑油亮的头发。

    院中阳光温润,坐在暖和的屋内,恍如阳春三月,迎春花开时节,慕锦成有些昏昏然,他闭眼呢喃道:“右玉,我当真错得离谱吗?”

    右玉不过是个连自个自由都不能控制的奴婢,她哪里回答的了慕锦成离经叛道的想法,不过她到底是个玲珑剔透的人,不禁掩嘴笑道:“爷怎会有错,不过是没有先见着少奶奶,心里没着没落罢了。

    说起来,这也不能怪我们爷闹,像二爷和谭大小姐,两人打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情深义重,谁看着不艳慕!

    可依奴婢愚见,不见有不见的好,惊鸿一瞥,怦然心动岂不更妙,我说的这话,也不是我凭空胡诌的,春日里,爷不是还写过一句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嘛,奴婢虽不懂诗词,却觉得这句极好,想来初见当是最美的。”

    慕锦成被她说笑了,轻斥:“你这丫头,这是几时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你倒桩桩件件记得分明。”

    “爷写得每个字,奴婢都收着呢,只怕老爷哪天想起来抽书查字,这虽说不是什么正经的经纬文章,但吟诗作赋总也可以充数,只你写得字好些似乎都错了。”右玉有些惋惜道。

    慕锦成哑然,他虽顽劣,却也是打小就练习书法,只可惜,他的记忆里总是塞不下繁体字,故而常被先生打手心,可越打,他越记不住,渐渐的,他就不愿去学塾装模作样。

    他的字常被慕绍堂批为鬼画符,至于他写的治世文章更是不堪一读,也就是诗词文采还可拿出来装装门面,慕锦成也曾暗暗庆幸,前世的记忆也不是没有半点用处。

    右玉帮他擦了头发,找出件碧空色双燕苏绣锦袍给慕锦成换上。

    散着如墨般的乌发,慕锦成歪在香妃榻上犯懒,顺手抄了小几上一本书,随手翻了翻。

    只看了几页,便觉无趣,将书放在头下枕着,慕锦成痴痴盯着房梁一处发呆。

    他二十二岁穿越而来,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了二十岁,想来再浪荡两年,他就该回去了,来时赤裸裸,无有片缕,走时,他也不愿带走分毫,不仅是钱财,还有感情。

    欠祖母和母亲的亲情,注定是还不上了,他不能想象,若有一天,他凭空消失,她们该怎么面对,必定是要撕心裂肺般的痛的。

    亲情已是难以背负的大山,他不愿再有男女之情的羁绊,若他有朝一日归去,连累旁人做了寡妇,哪怕是他不喜欢的人,他也不愿坑害,故而,他一直闹,期待着能把事情闹黄,可今儿看起来,他惯常用的杀手锏基本没啥用,他们是铁了心要给他娶亲。

    慕锦成烦躁的翻了个身,右玉端了碗红豆小元宵进来,见他眉峰微拧,满脸不悦,遂开口道:“爷,这是老太太特意赏的,说你平日最爱吃这个。”

    “我心里不快活,肚子涨得慌,怕是有些积食了,吃不得糯米粉做的圆子,既是老祖宗赏的,你们几个分吃了吧,只说我尝过了,味道很好。”慕锦成心情郁闷,随口说了个谎。

    右玉只得将元宵转手递给身边的小丫头,叫她们端去吃了。

    “爷,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喊谭先生来?”右玉俯下身子关切地问。

    慕锦成想得脑壳疼,却半点法子也没有,他捏捏太阳穴道:“无事,只是今儿天气好,暖融融,让人有些犯困呢。”

    闻言,右玉赶忙探手在他额头上靠了靠,说道:“今儿与二老爷比试,可不是耗费了太多精气神嘛,不如去屋里睡吧。”

    “懒怠动弹,正巧阳光好,我在这儿躺躺吧。”慕锦成慵懒道。

    右玉无法,只得去捧了羊毛被来给他盖上。

    慕锦成迷迷瞪瞪睡着了,眉头却还是拧着,似有多少离愁别恨缠绕心头,右玉看了看他,摇头走开,坐在在不远处的凳子上绣花。

    傍晚时分,慕锦成一觉醒来,吃饭洗漱睡觉,一切照旧。

    自此以后,日日如常。

    然而,在这些未曾改变之下,他仿佛换了一个人,再没有胡闹,每日到祖母和母亲处晨昏定省,跟着熊永年练功,闲时写字作画,慕绍堂和慕绍台只当他吃了教训,迷途知返,寇氏和卢氏心里虽高兴,却又暗含一丝不安,仿佛吃甘蔗,一直是甜的,那一口寡淡迟迟不来,倒叫人好生惦记。

    再说那日顾世同大醉酩酊,被人一路马车送到翠屏镇,护送的人见他酒意未消,实难单独骑行,只得扶他上马,与人同乘,在他指引,沿老君山缓缓而行,不一会人就进了顾家坳。

    此时正是申时正刻,村里人三三两两围在一处讲古,却见四头高大的马驮着清一色的魁梧黑衣男子进了村,一时好奇,都追上来看,这才发现领头人的马上还坐着顾世同。

    “青竹,青竹,老爹回来了!”顾世同眯着眼睛,朝自个院里嚷。

    有好事的帮着推开院门,却不见有人出来,想来是去了菜地,冬天天黑的早,山里人无事,为了省柴禾灯油,都是早早吃了上床捂着。

    “世同,青竹不在,你这是……”有胆大的,凑过来问。

    顾世同慢慢滑下马背,喃喃地说:“都是我的书,我的书。”

    护送的黑衣男人个个冷若冰霜,沉默的将两筐书送到屋里,又将背箱和另一个木箱搬到他家里,顾世同晕晕乎乎,一心只惦记自个的宝贝,对其他的全不在意。

    四人将人和物平安送达,齐齐朝顾世同拱手告别,骑马走了。

    青松青英被小孩子们喊去龙潭凿冰钓鱼玩,顾青竹挎着一篮子水灵灵的青菜回来,正与他们擦肩而过,瞧着家门口围着很多村人,指指点点,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头冲进家里,就见顾世同双颊通红,眼神迷离,坐在桌旁打哈欠,显然是又喝多了。

    “爹!”顾青竹埋怨地叫了一声。

    “嘻嘻,你瞧爹的书。”顾世同脚下虚浮,歪歪斜斜扑倒在书筐上。

    顾青竹吃力地将顾世同扶到床上,埋怨道:“你不是答应我不喝多的嘛。”

    顾世同傻笑,呢喃道:“今儿去拿行李……和将军喝的……喝的翠涛酿……好贵的……被我糟蹋了半坛呢……呵呵呵”

    顾青竹翻了个白眼:“你不能喝,就不能少喝点吗?”

    “咦,那怎么行?你将来是要嫁到他府上去的,做爹的可不能弱了气势!”顾世同昂起头道。

    顾青竹给他擦手,鄙夷地说:“分明是贪酒,还找这么拙劣的理由!”

    “你不懂!”顾世同嘟囔,他实在熬不住眼皮子打架,眨巴了几下,就要睡去,还不忘说:“别动我的书啊!”

    顾青竹给他掖掖被角,嘴上虽怨他喝多了,却知他是个醉心医术的痴人,忙将两筐书和背箱拿到他屋里,而那个木箱显然沉得过分,却不知里面是什么,她只得将它暂且拖到老爹房间。

    经霜的青菜爽脆甘甜,割一点麂子咸肉同烧,味美而鲜,顾世同就是被这香气唤醒,到底是百两银子一坛的好酒,他这会儿竟然一点也不头疼。

    冬日夜长,顾青竹晚上煮了红豆饭,就着一大碗咸肉青菜和酸辣白菜梗,父子四人吃的满足又开心。

    饭后,青松帮老爹整理书籍,顾世同将书一一垒在书架上,他发现家里仅剩的几本书,书页卷翘,显然是被经常翻阅的,他好奇地打开,就见在他备注过的地方,偶有几个小字,一看就是顾青竹写的,顾世同心里一下子酸楚起来。

    “阿姐聪明得很,春上帮福叔家里接生了小羊羔呢,一些小毛小病也能治。”顾青松见老爹拿着书发愣,笑着说。 “都是我不好,你姐该有更完美的归宿。”顾世同抚摸着书面,叹息道。

    顾青松却不赞成,挑眉道:“可我看着,阿姐并不稀罕嫁给什么将军之子。”

    “我晓得你心疼你阿姐,可你现在不懂,将来终有一天会明白的。”顾世同拍拍儿子瘦弱的肩膀。

    顾青松确实不明白,也无从辩解,遂埋头去开木箱,却发现那上面有一个小小的锁。

    “咦,这是哪来的?”顾世同看着木箱完全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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