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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危机
    听了儿子这般体贴的话,慕绍堂心中万分欣慰,他微微一笑道:“这次还是我去吧,燕安城中,我有熟识的人,你二叔还给我写了几张拜帖,到时上门探探消息,再做打算,你们放心吧,必然不会有事的。

    倒是你们在家,一要妥当地看管铺子,二要照顾好你们祖母和母亲,这两件事,担子都不轻,我希望你们能挑起来,千万别让我失望。”

    见他如此说,慕锦成只当他看不上自个做事,遂也不好再说什么,再则,老爹向来是十分稳妥谨慎的人,他只得点头答应了。

    晚间,慕绍堂和卢氏说起这事,卢氏虽觉突然,却也知道拦不住,赶忙连夜收拾东西,穿的用的准备了一大包。

    慕绍堂走近,揽着她不再纤细的腰身道:“不用这么多,不过十天半个月,我就回来了,切记,别告诉娘,免得她担心。”

    卢氏忽然感到心中一阵针扎的疼,她往后靠了靠,倚在他的臂弯里,幽幽道:“你说过,以后要陪着我好好过的。”

    “嗯。”慕绍堂低声应道。

    次日,天边刚一破晓,慕锦成和顾青竹就起了,他们赶到朝晖院时,慕绍堂正在吃早饭,卢氏不知去了哪里,并不在屋里。

    “来得这么早,你们吃了吗?”慕绍堂穿着一件黛青色暗纹长袍,气定神闲地问。

    “吃了。”慕锦成意外地吞了下口水。

    他们两个昨晚研究了半天,总觉今日之行不同寻常,可见慕绍堂这般,又觉自个猜错了。

    “今儿的鸡汁汤包味道十分好,你们也来尝一尝吧。”慕绍堂似乎没看见他眼中的疑惑,自顾道。

    樱桃送上碗筷,慕锦成和顾青竹相互望了一眼,只得坐下,慕锦成吃得漫不经心,差点被滚烫的汤汁烫着。

    慕绍堂接过热帕子擦手,淡淡地说:“你呀,做事还是得沉住气,心里有什么事,脸上就露出来,万万不行的,你这样,我如何放心将慕家和三生交给你?”

    “爹教训得是,但您此去会不会有危险?”慕锦成不管慕绍堂的责备,担心地问。

    “这世上,何时何地没有危险?出门走在大街上,也可能被马车撞,我已经周密安排过了,你不必担心。”慕绍堂微微摇头。

    “爹,这是九公主的玉佩和七王爷给的荷花灯,你带着吧,说不定能派上用场。”顾青竹将带来的小包袱放在桌上。

    慕绍堂解开蓝色的细棉布,只见里面静静躺着黄玉牡丹佩,和两盏收拢的金瓣玉盏的荷花灯。

    他取了一盏灯,道:“我只要这个就好,玉佩还是你带着吧,搁着失了光泽,没灵气了。”

    “好。”顾青竹将玉佩挂在腰间。

    慕绍堂叮嘱道:“你们在家好生照料铺子,掌柜们都很好,可做主家的不能懒,凡事都推给下面人,迟早要出事的。”

    “嗯,我们晓得的。”慕锦成答应了,转头张望,“我娘呢?我怎么没见她?”

    “她昨儿说要上慈恩寺求平安符,我叫她不要去,可今儿天没亮,她就走了,约莫就要回来了。”慕绍堂望了望外间的天色。

    今儿是个好天气,过了初夏,阳光一日日炙热起来,一早便将金芒遍撒,刺得人睁不开眼。

    及到辰时末,卢氏匆匆而回,她将一个刺绣精美的湛蓝荷包挂在慕绍堂腰间,着意抚了抚,嘴唇翕动,不知念叨了句什么。

    “好了,我该走了。”慕绍堂握了握她的胳膊。

    卢氏一怔,冲他笑了一下:“早些回来。”

    “放心。”慕绍堂大步离开。

    卢氏和慕锦成夫妇送到门口,直到慕绍堂的马车走过拐角看不见了。

    慕锦成只觉身边的卢氏往他身上一歪,他低声惊呼:“娘!”

    顾青竹赶忙伸手一把拉住,两人将卢氏扶了进去。

    卢氏头疼未愈,又来回急急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心焦加上吹了凉风,病症又加重了,慕锦成赶忙派人去请谭立德。

    都是积年的老毛病,一时发作起来,谭立德也没什么好法子,不过用药将养着。

    卢氏一醒,就把慕锦成和顾青竹赶到外头管铺子去了,她心里明镜似的,慕绍堂虽把事情说得简单,实则越是这个时候,越容易出问题。

    这些话,她自然不会对从小娇养的小儿子说的,只叫他们盯紧了铺子。

    慕绍堂带着庆丰几人走了两日后,杨广儒让钱庄的脚力行雇了一条船,张大了帆,将一船沉甸甸的货送往燕安城。

    钱庄的脚力行,表面上接些送货押货的零散买卖,最重要的是按杨广儒的安排,给各家分店倒腾现~货金银,平衡各处的库存和兑换需求,他们都是钱庄花钱养着的,手脚工夫不弱,为保万一,这次慕绍台还额外指派宁渡押船。

    宁渡原是慕家军蛟龙营主将,天生神力,肩可扛鼎,擅使双锏,十分骁勇善战。

    虽说有过军籍的兵士不得入燕安城,但宁渡是死里逃生,花名册上早被红笔勾去了名字,故而,慕绍台才敢让他押船进京。

    陆路水路,一路平安,一晃就过去了数日。

    慕锦成和顾青竹不敢懈怠,每日都到铺子里去,慕锦成每到晚上,就扳着手指头,和顾青竹盘算,他爹几时进燕安城,见了什么人,会遇见什么事。

    慕绍堂临走时说是去寻茶山,他带人出南苍县,也被很多人看见,故而,当时并没有多少人起疑,可一走十多天没回来,且慕家二爷去了燕安城,眼看着已经一月有余还未归,南苍县渐渐传出不好的风声。

    首先是三生粮铺被人连着抢购了好几日,这时节,小满将了,虽说南边的粮商还没过来,可早过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其他家的粮行都没啥大动静,偏三生被挤得水泄不通。

    顾青竹让关百昌挂了限购的牌子,三生在灾年都没涨过价,此时自然更不会将囤货起价的罪名,揽在自个头上。

    而后是三生珍宝行,温如礼进了一批大颗的南海珍珠,个个溜圆玉润,可之前一直有意要买的夫人小姐,突然以各种理由不买了,幸而,他听了慕绍堂的话,只进了原来的三成,虽说压了资金,却是不多。

    再就是三生钱庄,每日来兑现的人比往日多了不少,杨广儒早按慕绍堂的话,在南苍县准备了足够的现银,就算存户全部兑换,他也能应付。

    三生酒楼晚间的生意,第一次出现了空座的情况,听了这个消息,在家里养胎的罗霜降第二日立时赶到酒楼,从进的食材到厨师手艺,她仔细查了一遍,半点问题都没发现,可食客就是如退潮似的流走了。

    而与三生产生鲜明对比的是钱家和宋家,这两家的生意不知为何,突然好得过了头,就连宋家那处破败了十几年的旅店都重新装修过了。

    这所有的一切,容不得旁人不多想,市井流言一夜间便传开了,慕家的贡茶出了问题,慕明成被关押,慕绍堂赶去救了。

    这般接近真相的流言,肯定是有人故意散播,这是谁,连等邸报和风雅集的时间都不给了。

    众家掌柜听了这个消息,立时都到茶行来找顾青竹夫妇,此时已经隐瞒不下去,顾青竹只得实言相告,掌柜们见是真的,一时震惊不已。

    “这可怎么办?二爷和老爷都不在,谁来主事?”周俭是直性子,急赤白脸地嚷嚷。

    “我记得老爷那日请我们吃饭,说让少夫人代管三生。”关百昌抬眼道。

    “她……”另一个掌柜没把话说完,但他的口气已经不消多说了。

    顾青竹上前行礼:“各位叔伯,你们都是三生的老人,请相信我,这次不过是一时的坎坷,只要我们齐心合力,一定能度过难关,慕家贡茶如何,大家有目共睹,老爷和二爷肯定会很快平安归来的!”

    慕锦成跟着拱手:“我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不懂事,没少给各位掌柜添乱,但打今儿起,我必定用心努力,还请各位与慕家与三生共进退!”

    难得见他如此严肃诚恳,众掌柜面面相觑,沉默无言。

    杨广儒微咳了一声道:“大家听我倚老卖老一回,老爷这些年待诸位不薄,咱们与他主仆一场,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撒手不管,少夫人既是老爷安排的,我们自然是要听她的,大家且忍耐些,不日就会柳暗花明也说一定。”

    他在三生是极有威望的,大家见他这般说,也不好反驳,只得各自回去管理自己的事。

    南苍县中被人一步步紧逼,而燕安城那边已经好几天没消息了,慕锦成和顾青竹为了稳住卢氏的病情,只得一直撒谎,说慕绍堂在那边事情办得很顺利,过些日子就要回来了。

    可是外头的境况越来越糟,各家铺子几乎卖不动东西,而钱庄每天都在被疯狂兑现,这显然是想要生生拖垮三生啊。

    顾青竹已经连着好几日睡不好觉,一则担心燕安城那边出意外,再则三生钱庄一再告急,除了南苍县,其他分店也开始出现只兑不存的情况,杨广儒给的时间是十天。

    也就是说,过了十天,三生钱庄就再付不出钱了,若是发生存户挤兑现象,恐怕连十天都撑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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