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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八十章 茶市取消
    “你又出什么事了?”莫天林焦头烂额道。

    平日里都是薛宁主管山庄上的事,他走还没有一天,他就手忙脚乱了,山庄大总管可真不好当!

    顾青竹急急走到他们面前,将手中一团纸递给他:“你瞧这个!”

    莫天林展开纸,只见上面有几个不算工整的字,遂念道:“慕婉成,你等着,我会回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是谁要报复四小姐?”莫天林一脸愕然,紧张道。

    “什么报复,你仔细瞧瞧,这是赵虎的笔迹!”顾青竹蹙眉道。

    莫天林完全被说懵了,只拿眼睛看顾青竹,等她说下文。

    顾青竹顿了下,解释道:“这是翠烟早上浇花时,在院里捡到的,四小姐只当是赵虎像平日里一样,赢不了就耍横,全没当一回事。

    可你们这会儿如此大的阵仗寻人,把她惊着了,她便拿这个纸条来给我看,我估摸着,那小子是躲在行李马车上跟着去安南了。”

    莫天林一手叉腰,气得骂:“臭小子,仗着没爹娘老子管,越发无法无天,如今主意大了,哪儿都敢去,等他回来,看我不揍他!”

    老鸦岭的人直寻到晚上,都没见着赵虎,也就默认他跟着薛宁走了,莫天林吃晚饭的时候,骂了几声兔崽子,除了担心他的小命,也实在没啥别的法子将他找回来。

    这次偷偷跟着跑了的,可不止一个赵虎,还有宝应,薛宁发现他俩的时候,已经三天以后了,他们一直躲在行李马车上,可以啃干窝头,可以不洗澡,但不能不方便,他俩就是在傍晚驻扎后,结伴方便的时候,被薛宁逮了个正着。

    三天已经走出几百里路, 送回去是万万不可能了,薛宁管不了赵虎,将他交给老鸦岭人带着,但他早知道慕锦成不让宝应来,他担不了这个责,只得将他送到慕锦成面前。

    闷在油布里三天的宝应,全身都臭了,他不敢挨着近,只远远站着,慕锦成见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拿眼刀子剐他。

    宝应越发将头低下去,嘟囔道:“爷,我自小就是你的小厮,夫人早就说过了,你上哪儿,我上哪儿,你若磕破皮,我就得挨打。

    今儿,不是宝应命贱不怕死,而是实在不放心啊,府里人多,帮廖管家不差我一个,可你只有我一个小厮,上刀山下油锅,我不跟着你,谁跟着你!”

    一旁肉敦敦的宝兴,可不会看慕锦成阴郁的脸色,他亲热地扑到宝应身上:“宝应哥哥,你这么快就被找到了啊!”

    “你俩居然还是串通好的?”慕锦成剑眉一挑问。

    宝兴一脸骄傲道:“宝应哥哥一直躲在我屋里,我们要和爷玩捉迷藏!”

    慕锦成心里很清楚,宝兴小时候烧坏了脑子,智商和六七岁小孩差不多,除了一心护他外,就剩吃和玩,而宝应不同,聪明又狡黠,他有准备有计划而来,根本是打定主意,要跟着去安南的。

    “宝兴,你带宝应下去洗洗,瞧他全身都臭了!”慕锦成捏住鼻子,万般嫌弃道。

    “爷,你留下我了?!”宝应惊喜道。

    他还准备了一箩筐说服慕锦成的理由,却不料,半点没用上。

    慕锦成面上恶狠狠地说:“你不留下,难道还要我给你盘缠送你回去?没门!”

    宝应自是知道他面硬心软,见他这样说,半点不怵,笑嘻嘻道:“谢谢爷!”

    宝兴早等不及,拽着他去驻地小溪边。

    慕锦成转头对薛宁说:“临睡时,将我们的人再清点一遍,免得又有谁跟着偷跑出来,家里不知道,还不晓得怎么急呢。”

    薛宁抱拳回话:“还真给三爷说对了,来的不止宝应,还要老鸦岭的赵虎,我将他交给他们寨子的人了。”

    慕锦成捏了捏额角,有些头疼,宝应没有自保的本事,赵虎年纪又小,上战场都是炮灰的命。

    他想了想道:“我听守备大人说,我二叔的慕家军这次是先锋,你自然还是谋士,待我们会合的时候,你将他俩带去吧。

    宝应可以照顾二叔起居,赵虎自小在山里长大,跑得快,人又机灵,送个信传个话什么的,刚好用上。”

    “三爷不和将军在一处?”薛宁有些错愕道。

    “二叔身边有你们护着,定然无事,我想去飞鹰营,梁满仓在那里,也算有伴,我既然上了战场,手里的刀不沾血,如何洗刷冤屈!”慕锦成抚了抚横在膝上的刀,抬眸远眺。

    远处,夕阳西下,晚霞如血,映红了半边天。

    薛宁了然,点了点头。

    当晚,慕锦成写了封信,将宝应和赵虎在军中的事告知顾青竹,他让薛宁遇着驿站,将信投进去。

    顾青竹收到这封信,已是七八天后了,因着慕绍台和苏瑾都去了安南,燕安城中再没有留下去的必要,谭立德和熊永年父女带着人一起回来了。

    慕明成因一件小事,又赶谭子衿走,这次,她不顾顾青竹的挽留,执意带着谭子佩离开了青竹山庄,回南苍县自己家去了。

    隔了几天,慕明成突然病了,顾青竹悄悄问过安溪,说是,谭子衿走的那日,慕明成在院中坐了一夜,现下正是秋日,山中风冷露重,定是着了风寒。

    所幸,罗霜降即将生产,顾世同晚上留宿在山庄,和莫天林同住,他给慕明成开了几副药,分明是对症的,可他偏不见好转,反倒咳得更厉害了,连寇氏和卢氏都惊动了,连着几日打发人去看他。

    山庄上不安定,莫天林又不善管理,顾青竹心挂两处,早晚奔波,非常辛苦,幸而熊永年来了,日常事务都归了他,莫天林只管防务,倒是做得得心应手。

    熊永年做了半辈子管家,很快将各处安排得井井有条,顾青竹也跟着轻松不少,熊吉照旧跟着她,早晚赶车,出入各处也是她陪着。

    往常都是慕锦成赶车往返,现下入了秋,白昼渐短,熊吉虽有些腿脚功夫,可她到底只有一双手,韩守义不放心三个女子每日披星戴月进出山坳,便让自个儿子韩秋生帮着赶车,又做些跑腿送信的琐碎事。

    宋允湘日日去茶馆,比在家里开心多了,她虽没做过生意,但上大学的时候,也在奶茶店和蛋糕店里打过工,招呼客人,介绍茶饮,做得还算顺手。

    因她是未出阁的小姐,顾青竹只让她招待女客,她因此认识很多大家夫人小姐,宋允湘深知女人的钱最好赚,遂摸准她们的喜好,推荐茶饮和点心,每次都能得到夸奖和打赏。

    她闲着没事的时候,还会帮顾青竹算账,她不仅能用那些歪歪扭扭的字符计数,还会计算,更引入了一种简洁的记账方式,让人看着一目了然。

    顾青竹知道这是现代的东西,方便好用,她自然不会拒绝,但韩守义不懂,她只好推说是师父教慕锦成的,慕锦成又教了宋允湘,如此才遮掩过去。

    为此茶馆做了新旧两套帐,韩守义还用原来的,以备官府查验缴税,宋允湘则用自个的法子,两帐相互对应,倒也分毫不差。

    这段时候,郑家禄改讲顾世同平生三件事,一曰,义赠馒头娶娇妻,二曰,羊肠缝伤得义子,三曰,狼口救人战安南。

    郑家禄讲的时候,自然隐去了真名,又说得略微夸张了些,直听得那些茶客如痴如醉,女人们更加同情心泛滥,眼泪不要钱似地直往下掉。

    每每这个时候,顾青竹就半倚在柜台前,笑着听郑家禄字正腔圆的讲她爹的故事,偶尔回头,想对某人说,其实不是这样的。

    然而,身后空荡荡的,并没有那个曾经形影不离,永远对她笑的人。

    顾青竹怅然若失,这时方想起,他离开她,去了那个十分陌生又危险的地方。

    她让自个每天都很忙,忙到回到茶香院,就只想一头扎在床上睡觉,她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害怕太过想念。

    然而,慕锦成俊俏的脸,结实的胸膛,温柔的笑,做错事的讨饶,手足无措的慌乱,都像走马灯里的纸片,一张又一张,无时无刻不在她脑海里循环旋转。

    眼看着还有三五天就是白露了,顾青竹又去茶山上看了看,秋茶已经萌发,芽头粗壮,若再来一场透湿的雨,便可开采了,茶山上的蒸青茶工已经全部搬去了青竹山庄,由炒茶的茶工带着熟悉灶台使用和制茶工序。

    然而,一场秋雨尚未等来,却等到了府衙的命令,今年的棉市和茶市都取消了。

    随着安南战事爆发,朝廷颁了旨意,今年多缴一项赋税,种粮交粮,种棉交棉,种茶的自然是交茶,茶农一亩地需要交十斤干茶或者三十斤鲜叶。

    因着是秋茶,这些数量并不算多,但秋茶不宜多采,几家大茶户本还想着,到青竹山庄上来制茶,这么一来,只得作罢,单等着明天制春茶了。

    一场秋雨之后,千万颗芽头一夜间窜出,慕家一万斤蒸青茶饼,连干几天就凑齐了,顾青竹还帮顾家坳的乡亲们也制了茶。

    赵良洲受钱家牵连,被马三宝撸了官职,可守备大人走得急,显然把茶马司忘记了,副使被罢了官,正使又远在燕安城,茶马司乱成了一锅粥,可收茶的事却不能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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