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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二章,越平凡,越伟大
    话说唐柏被巨影一弹,像被弹飞的石子,身不由己,快若流星地朝青丘山脉外飞去;撕裂的风在他耳边呼啸,原本重伤的身体,更像一个碎裂的瓷器,随时都会四分五裂。

    他的口中不断的涌出鲜血,洒落在无尽的虚空中;他全身的力量仿佛被风吹散了一般。

    那巨大的身影是什么人?

    他不断的猜想,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在经历一段淹没在岁月中的历史传承;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而这些疑问总是在他快要把自己融合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出现。

    这绝不是巧合,从生到死,再投胎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所有的生活,像按照某种轨迹在发展,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他的命运。

    “扑通!”

    他掉入了一个湖泊之中,冰冷刺骨的湖水让他忍不住一颤,顿时清醒过来,本能的想要自救,但转念一想,自己若不自救,会被淹死吗?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会被人救起吗?

    湖水从口鼻中涌入,窒息的感觉十分难受,那疯狂的想法让他的脸显得十分阴狠狰狞。

    他就不自救!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胸口的浊气像要爆炸了一般,最难受的时候他忍不住喝了几口湖水,肚子越来越鼓帐,意识也越来越弱,他心中一惊,自己就快要死了,为什么还没有奇迹?难道一切都是巧合?难道一切与自己猜测不同?根本没有人主宰自己的命运?

    他的思维如一团乱麻,突然有了一种求生的欲望,就在这时,他被什么东西包裹着,一阵大力拉着他不断的往上浮起,然后他看到了天光,看到了渔网,看到了船,还看到了一张粗 黑的脸。

    是巧合还是天意,他分不清楚,也许,一个人想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为任何人都会怕死。

    他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剌眼的阳光正从窗口照在他的脸上,暖洋洋的,十分的舒服;他欲起身,却牵动了身上的伤,他忍不住呻吟起来。

    接着门帘一开,一个年若三旬,身着绿衫的妇人走了进来,看着唐柏因痛苦而扭曲的脸,马上叫道:“你这孩子,别乱动,再动小命就没了。”

    唐柏茫然的看着这陌生的地方,一简简陋的木屋,面积不大,一张陈旧的方桌摆在屋中一角,占了大半地方,桌子上方钉着一个木楔子,上面挂着一个黄葫芦,一个没了门框的衣柜,上面的雕花油漆掉落了不少。。。

    “饿了吧!你先躺坐着,我去给你端碗鸡汤来。”

    绿衫妇人把唐柏扶坐起来,又用一个枕头垫住唐柏的后背,感觉到没什么不妥后,又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唐柏摇了摇头,昏迷之前的情景浮现在脑海之中,忚为自己疯狂感觉到不可思议。

    他正想得出神,绿衫妇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走了进来,见唐柏的模样,伸出手掌在唐柏面前扬了扬,然后‘扑哧’的一声笑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给人的感觉怎么像个大人一般。”

    唐柏回过神来,小脸微红,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来,喝口鸡汤,你都昏了二天二夜了,肚子一定饿坏了吧!”

    绿衫妇人话声刚落,唐柏的肚子就‘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

    绿衫妇人又是一声轻笑,斜坐床沿,用勺子搅拌了一下鸡汤,然后把勺了一勺鸡汤在嘴边轻轻的吹凉,笑道:“来,把嘴张开。”

    唐柏心中微暖,这个妇人让他想起慕容秀秀;正出神时,一股幽香入鼻,却见那妇人正微笑的看着自己,脸色又是一红,忙道:“婶子,还是我自己来吧。”

    唐柏这一声婶子叫得绿衫妇人十分开心,但她故作生气道:“你伤这么重,别动,乖乖听话。”

    唐柏闻言,没有再争论,老实的把鸡汤喝了。

    一碗鸡汤下肚,唐柏感觉恢复点力气。

    绿衫妇人又出去拿了些馒头咸菜进来,这次唐柏实在不好意思叫她喂自己吃;绿衫妇人也没坚持,只是嘱咐唐柏不要乱动,多休息。

    吃了两个馒头后,唐柏平气静心,精神集中在自己的身体内,他能‘看’到体内有骨头裂开,许多地方都有淤血凝聚,气海处的那团白雾似有似无,而白雾之中,三页金书已消失不见,反而多出了一颗淡青色的珠子在白雾中沉淀,像是莲蓬中的粒莲子。

    他突然想起那巨人的一句‘种莲人!’,难道说的就是自己,气海种莲花?

    他感觉气海处那珠子就是一粒莲子;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具身体。

    金书,莲花经,莲子,种莲, 这也许是一个过程,至于一个什么样的过程,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甚至想要忘记那种如同得舍、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那一幕。

    他现在需要《莲花经》。

    明知是毒药,他还是想将这毒药喝下去。

    他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偏诵起了经文。

    经声一起,气海的‘莲子’开始发光,他每念一个字,‘莲子’上面就浮现一个文字,而且这文字在散发青光,虽然极弱,但这光与他的身体联系在了一起,他身体里无数个点随着‘莲子’在发光。

    当他将三千经文念完时,‘莲子’像是一个发光的球,而这个球中,似有一股勃勃的生机,仿佛一个生命孕育其中;而这个生随着他默诵的经文在呼吸。

    气海的白雾,随着‘莲子’的呼吸一进一出,却渐渐的缩小,化成了一股更加精纯的能量,这股能量中也多了一股生命的生机。

    唐柏的心越来越平静,他的思想随着经文变得空白,像熟睡了的婴儿,没有一丝烦恼的痕迹,不知不识,不懂不疑;似超脱尘世的仙人;不欢不喜,不执不离,似得解脱的佛祖。

    他的呼吸带着一种莫名的规律,吞吐之间,两道气流像两条小蛇,在他口鼻之中进出,呼啦啦的如刮起了一阵风。

    他气海的白雾化成了细小的气流,像一条大河,在他的脉络中流动,真气蕴含的生机,在修复他的伤势。

    他的藏腑、肌肉、骨头、皮肤、都自带着一股与‘莲子’同源的生机。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来,感觉身体虽未完全恢复,却比开始已经好了许多。

    也许,就算是就算仙经,也需要一个过程。

    他动了动身体,还是疼痛不堪,不由叹了口气,也不知何时才能将伤养好。

    “小家伙,你醒了!”

    唐柏抬起头来,一个身材高大,皮肤幽黑的中年汉子正从门外走了进来。

    唐柏记得,正是这个中年汉子把自己从河水中救出来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见唐柏愣吃惊的模样,中年汉子不由笑道:“别怕,在我这里很安全。”

    他话声刚落,就见一道剑光从天而降,‘轰’的一声巨响,小屋被被剑光劈开,砖瓦碎石纷飞,地底现出一条又长又深的沟壑,土石不断的往沟壑之中滚落。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中年汉子完全惊呆了,一屁股坐倒在地,一动不动。

    “小心!”

    唐柏惊叫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飞身扑向还在发愣的中年汉子,然后两人就地一滚,险险的躲开了从空中掉落而下的梁柱。

    这一翻动作,让唐柏的身体又被撕裂了一般,豆大的冷汗在额前隐现,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得可怕。

    中年汉子也反应了过来,惊恐的大叫,突然又想起什么,推开了唐柏,站起身来,不要命的往边上散落的瓦砾跑去,扒开堆积在一起的废墟,隐现绿衫妇人的尸体,而在尸体的旁边,一个碎裂的瓦罐,正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中年汉子趴在瓦砾之上,痴痴呆呆,喃喃自语,又哭又笑,接着随手拿起一块砖头,重重的拍在自己的脑门之上,鲜血狂喷,脸上带着点点淡淡的笑意,倒在了绿衫妇人的身上。

    这是唐柏第二次看到这种最平凡最伟大的爱情,对他的震憾甚至超过了身体的伤痛;看着两人鲜血混合在一起往地底渗去的时候,他只觉心中闷着一股惊天的怒火,他终于知道,明知《莲花经》很可能是一味毒药,自己为什么还要坚持,明知道是一道深不可测的深渊,他为什么还要往下跳。

    因为他需要力量,需要强大的力量。

    他正想大吼,发泄心中的愤怒,却被“铛,铛”两声铜钹的声音打断,巨大的音波让他神魂震动,大脑一片空白,体内气血翻江倒海,七窍之中,不断的溢出鲜血。

    恍惚中,他看到空中有一道身影,半浮高空,一道剑光,如游龙一般,围绕着这道身影飞舞;而他的对面数十丈之外,站着一个大和尚,身材魁伟,赤着上身,跣着双足,双手拿着一双巨大的铜钹,与之对峙。

    他睁着双眼,死死的盯着两人,他要将两张脸记住。

    这个世界,他已经欠了太多人的情,太多人的性命,他需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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