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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温杰予家后叶星阳把在车中等待的司机赶下车，自己把车开走了。

    叶星阳的方向感并不差，还不至于找不到回家的路，然而她只是想要开车，其他的通通不重要，只要能把温杰予这个大混蛋抛在脑后。

    什幺跟什幺嘛完全没有胜算了还那幺嚣张，赶快接受事实才聪明，不必硬是要和命运对抗。叶星阳胡思乱想着，今天的温杰予和她以往所认识的他不太一样，令她心神不宁，暗暗担忧着他不知道会做出什幺可怕的事情来。

    叶星阳打开了车窗，灌入车内的气味并不新鲜，一股过度都市化的烟雾颗粒进入她的髮丝间、鼻腔内，却令她镇定下来。没什幺好怕的，她可是叶星阳，所有不合她意的人都该被惩罚，乖乖听话就会有奖赏。

    叶星阳加快了车速，在人车稀少的郊区马路上疾驶。速度让她的心情变得沉稳，彷彿展翅飞翔的鸟，唯有前进才能保持平衡，否则便会坠落。她的身体与车子合而为一，不需思考或警觉，一切由直觉引领着，自在舒服的叶星阳不禁闭上了眼睛。

    今天真的太累了。

    撞击来临时叶星阳以为自己死定了，安全带令她的口痛到喘不过气来，安全气囊让她一阵头昏眼花，以为自己的脸已爆裂开来。

    叶星阳这辈子从未遭遇过车祸，更别提成为肇事者了，然而这一次她很清楚自己闯下了大祸。

    哪有人会闭着眼睛开车呢

    叶星阳跌跌撞撞下了车，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视线依旧模糊，她踩着碎玻璃来到被撞飞到人行道上的机车骑士身边。

    「你还好吗」叶星阳问，觉得声带不受控制，自己的声音显得好陌生。

    机车骑士稍微动了动，随后毫无动静。

    得叫救护车才行。

    叶星阳想走回车内拿包包，却被一双手从后抓住她的双臂。

    「想去哪里撞了人想要逃跑吗」叶星阳不知道声音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只觉一阵头昏眼花，敌意从四面八方朝她来。

    「我要打电话叫救护车。」叶星阳说，抓着她的手似乎放鬆了些。

    「已经有人打119了，妳不用担心。」那人说。

    叶星阳瞬间鬆懈下来，接着天地彷彿倒转了方向，许多陌生的脸围绕着她、盯着她看，然后她就什幺也不记得了。

    叶星阳除了轻微的脑震荡之外，很幸运地并没有其他严重的损伤，只有安全带和气囊造成的瘀青需要一点时间恢复，经过一天的观察期之后便可以顺利出院了。

    叶星阳巴不得立刻离开医院，但她仍必须再去见那个人一面，那个被她撞得半身不遂、一辈子得坐轮椅的机车骑士，好死不死偏偏是那个开朗、轻盈、舞动姿态如天使的戴呈乡。

    他再也不能跳舞了。

    叶星阳承诺会支付所有的医疗费用，也致上最诚恳的歉意。戴呈乡没有看她一眼，或许世上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再也没有意义了。

    他本来要进军国际舞团的，录取通知已经收到了，正在準备出国的文件和行李呢，戴呈乡的母亲声泪俱下地说。叶星阳準备好接受所有的责难，然而他们却只是哭泣，无用地哭泣，咒骂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平，一个年轻人的未来就这样断送了。

    虽然想来毫无意义，叶星阳仍觉得这将会是她最难以忘怀的情景。人类怎幺会如此脆弱她不过稍微放纵了一下便惹来这幺大的风波，假使她成天疯癫，身边岂不是血流成河了

    在逃离了哭天抢地和冷漠如尸体组合成的一家人之后，叶星阳在医院门口遇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嗨，星阳。」方雅婷说，她穿着运动外套的身形显得臃肿，然而见到叶星阳她并不若平时般畏缩羞涩，只是有些惊讶。

    「嗨。」叶星阳说，不明白对方叫住她的原因为何。

    「妳的脸怎幺了得找个东西来给妳冰敷才行。」方雅婷说。叶星阳这两天没仔细看过自己的脸，因为她不敢，想等到做好心理準备再说，以免吓得自己睡不着觉。

    「我已经冰敷一天了，再敷下去头会痛。」叶星阳说。

    「那找个地方坐下来吧，妳看起来很苍白。」方雅婷说，把叶星阳带到医院地下室的美食街，买了两杯热茶。

    叶星阳喝下饮料之后着实觉得舒服了许多，原来刚才自己已经濒临晕倒边缘，却一点警觉心也没有，假如方雅婷没有叫住她，她搞不好会昏倒在半路上。

    「谢谢。」叶星阳说，情敌的施捨让人领受得很不是滋味，但是现在肯真心对她好的人已经不多了。

    「妳怎幺会来医院呢」方雅婷问。

    「我出了车祸。妳呢」叶星阳问，现在虽然不是她的最佳状态，但抓住机会多挖些重要资讯，这点她还做得到。

    「我来回诊，之前动了手术情况还算不错，不过还是得定期回诊。」方雅婷说，对自己的情况并不特别保留。

    「动手术是妳之前请长假的期间吗」叶星阳问。

    「是啊。我有肿瘤，在骨头上。」方雅婷说得轻鬆，叶星阳却已经吓得快从椅子上跳起来。这就是温杰予不想让外人知道的秘密，为什幺不利用大众的同情心替自己加分呢或许是因为如此一来大家只会更想把他从方雅婷身边解救出来，逃离他的悲惨命运。

    「骨癌吗」叶星阳小心翼翼地问。

    「是良的肿瘤，其实定期追蹤就可以了，只是先前有骨折的迹象，所以医生决定处理一下。」方雅婷说，乐观得有些刻意，彷彿只是得了感冒似的。

    「据说癌症其实两、三个人之中就有人会得标，而且同一个人也可能得两、三种不同的癌症呢」叶星阳说，把卫教的常识拿出来应用了一下。

    「是啊，所以平时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变化才行。」方雅婷说。

    「听说妳和温杰予之间不太顺利，是真的吗」叶星阳趁机问，方雅婷比以往自卑脆弱的样子好太多了，莫非她和温杰予分手其实是好事一件

    「嗯确实不太顺利，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是他好像还没有接受方手这件事。」方雅婷说，表情瞬间落寞了许多。

    「他对妳的爱是至死方休的。」叶星阳说，想起上回跟温杰予的对话，他什幺也听不进去，只要是与分手有关的话题便一概闭起耳朵，像个任的小孩。

    「假如他能喜欢上妳就太好了，大家都会开心地祝福你们，不会再有人受伤、难过了。」方雅婷说，她的痛苦不算什幺，就让帅哥美女在一起，配合大家的期待吧。

    「只要有妳在，温杰予就不会喜欢我的。」叶星阳说，她早就看清了这一点，只不过她以前不敢朝这个方向想，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什幺好害怕的了。

    「妳的意思是」方雅婷迟疑地问。

    「妳离不开他的，除非到没有他的世界里。」叶星阳说，要怎幺解读都无所谓，叶星阳的心里当然希望方雅婷能一死百了，不再当个碍眼的讨厌鬼或是远远不及她却胜券在握的情敌。

    「为什幺」方雅婷说，已经了解叶星阳的意思，只是不敢相信。

    「妳也知道，他离不开妳的。」叶星阳叹了一口气，暗自研究着对方的反应。

    「我知道这样下去只会拖住他的脚步，我总是很努力想要跟上他，他却只是在原地等着，一点也不担心其他人的想法。我追不上他，也无法不在意别人的想法。」方雅婷感叹地说。

    「这样很辛苦呢。」

    「像我这样也不知道什幺时候会突然收到死亡预告，如果让杰予花费时间力照顾我的话，我会很过意不去的。」方雅婷说，事情其实并不如她所说的那幺乐观，旧的病灶去除了，新的又无声无息冒了出来，每一颗都像不定时炸弹，彷彿能反映她的心情，在烦恼痛苦的时候来雪上加霜。

    「有时候不必一直替别人想，只要想着自己怎样才会最快乐就好了。」叶星阳说，她已经理解了这个道理，因为人人都是自私的。有时候只要比别人自私一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我希望杰予能快乐，大家都能快乐。」方雅婷说，像个仍相信童话的小女孩。

    「不可能每个人都得到快乐的，妳必须选择。」叶星阳说。

    「选择」

    「选择妳最希望谁能得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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