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在想什么。”君临渊突然有些好奇墨浅裳的想法起来。
毕竟，这是墨浅裳，上一世是如何惊采绝艳，他可记得一清二楚。
若不是被渣男贱女所负，她又怎么会沦落到天牢之中，受尽苦楚？
他一直都很明白，眼前这个白净温婉的女子，从不是她表面那般，她坚韧而聪颖，并且从来不曾真正相信过任何人。
——包括他。
这个女人狡黠地永远留给自己后手，他想抓也抓不到。
她从来不是任他摆布的凭借他疼爱生存的莵丝花，她知世故而不世故，通透而明亮。
他不由有些心疼眼前的她。
“裳儿，初桃那日，你没有受伤吧？”
墨浅裳的神思从正在默背的课文和犄角旮旯的书里翻到的史书记载，甚至电视剧里面一个个翻找着，听到君临渊这般问，忍不住抿唇。
他一定是在诈她，初桃彩鸳不会说的，如果说了，他也不会是眼前这般试探的态度。
“哀家无事……”心念电转，墨浅裳祸水东引地问道，“陛下呢？陛下这几日一直不来，哀家很担心陛下是不是受伤了才没来的。”
君临渊说什么也没想到墨浅裳会提这么句，眸子短暂迟疑了片刻。
墨浅裳心里禁不住咯噔了一下，身子也有些发僵，“陛下……当真是受伤了？所以才一直没来看哀家？”
原先的平静一下子翻江倒海地打破，她心中汹涌，眸中也带了几分难堪。
“傻子。”君临渊似笑非笑地伸手，轻轻地揉了下墨浅裳的脑袋，“朕没事。”
“你教我瞧瞧。”墨浅裳恶狠狠地看着君临渊。
“瞧瞧？”君临渊笑意更深，“母亲当真，要让儿臣脱了衣服给母后瞧瞧吗？”
君临渊脸上的笑容越发的邪肆动人，可是却让墨浅裳忍不住有些发颤。
“方巧，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儿臣今晚就歇宿在母后这里如何？”
墨浅裳脸色一僵，君临渊长臂一伸，将她揽入了怀中。
“裳儿想要看，咱们就上了榻，好好看，一分分，一寸寸，全让裳儿看了，可好？”
他的模样哪里像是受了伤了？
分明是装出来的迟疑，让她误会内疚。
她干笑的想要跑，却发现君临渊的力道刚刚好，让她不至于觉得难受，又跑不掉。
她头皮发麻，“哀家又不是御医大夫，你让哀家看什么？”
“裳儿……疼……”君临渊索性轻声道。
“疼？”
“嗯。”君临渊终于磊落地承认了，“真的很疼……现在还没养好，有刀伤，也有暗器的伤。”
“要紧吗？御医怎么说。”
“裳儿，就这么和你在一起，就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了。”君临渊温温地道，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哑哑的，让她心尖也跟着发颤。
“裳儿……”君临渊低头看着怀里一时紧张，一时又担忧的墨浅裳，双手轻轻搂住她的腰肢，“朕受的伤，哪里及得上裳儿一次次为朕以身涉险？”
墨浅裳眸色微凝。
“裳儿，虽然假宋秋池袭击初桃的事情听上去有理有据，可是朕依然觉得奇怪——明明真正让宋秋池死无葬身之地的是你，宋秋池反而会埋怨一个听令于主人的婢女，甚至不惜一切代价行凶？她一个暗卫营出身的婢女，有那么愚蠢吗？”
君临渊手指慢慢抚摸着她的唇瓣，向下，滑到柔软的脖颈，感觉到掌心的女人再次紧张起来。
……果然……
裳儿虽然面色不变，可是身子却是诚实的不得了。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哀家毫发无伤，不好吗？”墨浅裳早知这事儿瞒不住君临渊，索性干脆承认了。
她明明是审问君临渊的，怎么变成了被他审问了？
她咬了咬唇瓣，低头，作出乖巧顺服的模样。
又是这样……
君临渊微微叹息，她总是用柔弱作为外衣，小心翼翼地庇护着自己。
“裳儿，你知道，你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朕都会知道。”
“嗯……”墨浅裳眨眨眼，虽然口上应得轻快，心里却暗暗想着。
若是当真如同铁桶一般，他怎么会到现在才试探出来。
他眸中的心痛可不似作伪。
“裳儿……”他的嗓音带着些颤，轻轻看着墨浅裳，“你……刚遇刺，初桃为你险些丧命，你转日就去见了君临风？甚至于，君临风还带了刺杀你的假宋秋池？”
这么一说，墨浅裳也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的确胆大了点。
君临渊暗暗懊悔，若不是他受伤几日没来看她，怎么会错漏了这么大的事情？
眼前的这个丫头，实在太胆大了。
不给她点教训，她是真的能玩命！
他看似平静，心里却早早便翻江倒海。
君临渊转过了头，对墨浅裳无法发脾气，视线却落在那只金色的猫身上。
“当年明王受伤，便是因为养了只鹦鹉，如今这只猫也不知道有没有经过什么训练，若是有什么暗号就来袭击你可怎么办？”君临渊振振有词地说着。
“陛下……不喜欢这只猫？”墨浅裳有些肉疼。
小猫儿灵巧乖觉，晚上还会偷偷溜来她的被褥与她一起睡，这么机敏——让扔了？
“母后，若是母后被猫爪划伤了可怎么办？”
“……”
墨浅裳知道君临渊这是在发脾气，只能不情不愿地说道，“好了，哀家知道了，哀家这就让人送走。”
过两日等君临渊气消了，再要回来就是了。
“暗卫营那边可以收容，并且好好测一测这只猫。”君临渊冷冰冰说着，断绝了墨浅裳最后一丝念想。
说得有理有据，墨浅裳反驳不得。
墨浅裳快哭出声来了。
她忍住委屈，点点头。
杀人诛心，君临渊怎么就瞧出来她喜欢猫了？
小猫被初桃抱着交给了君临渊身边的手下，小猫迷迷瞪瞪的，还浑然不知自己要遭遇的噩梦。
君临渊一张脸冰寒，看上去没有任何说情的地步。
彩鸳看着墨浅裳的神情，忍不住压低了嗓音，道，“娘娘，猫送走了也好，咱们大周不是一直有个说法吗？若是有喜了，这家里的猫是万不能再要了的。猫会吸人灵气，生出来的孩子，有些直接是猫脸，要么就活不长。”
墨浅裳暗暗啐了一口，封建迷信害死人，那是怕弓虫病感染！宫里的猫多干净，哪里来跳蚤虫子？
君临渊也察觉出了墨浅裳的不愿，顿了顿，终究还是不忍心，退了一步，“罢了，猫可以留下。不过，母后之后一定记得，不许再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墨浅裳垂着头，“陛下放心，裳儿定然听陛下的话。”
这句答应等于白答应。
君临渊瞧着她的模样便知道！
说好听话的时候，墨浅裳可是一簸箩一簸箩地往外倒。
君临渊直接捏了她的下巴，道，“母后，明王的事情朕会查，眼瞧着母后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了，母后能不能安心养胎？”
墨浅裳摸了摸她的小腹……才三个月，哪里有显怀？
“母后，你不为自己想着，也要为腹中的孩子着想。”君临渊叹了口气，“千秋宴过了，朕便直接将明王许给越国做驸马。那样纵然他在京中布局，可也架不住朕将他送往越国。你看可好？”
“越国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容得下一个瞎子王爷。”
君临渊勾了勾唇。
“朕会安排下来的。”
墨浅裳一笑，“若不是让玄素失身于君临明，玄素又怎么会乖乖听话嫁给君临明？再者，若是当真布局这么大，君临明去了越国，不再咱们眼皮子底下，万一带着越国人回攻我们大周夺位陛下该如何？”
这是他早便安排好的后手。
君临渊哼了一声，“朕还不屑用那种手段。裳儿也不必担心，越国国法，可决不许驸马干政。”
事情从来不是玄素能不能看上君临明，而是君临明能不能看上玄素！
他可记得，前世玄素见了君临明后，就倾倒不已了，哪里还管人家是不是眼盲？！
墨浅裳心思百转，又低下了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君临渊若有所思地看着墨浅裳。
前世最让天下闻风丧胆英雄竞折腰的墨浅裳，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为了猫都能落泪的模样，那那些人呢？是否也会按照前世的轨迹，走下去？
如今她低头不语，满眼都是计策的模样，想来——那些人要倒霉了。
“罢了，朕也只是为了裳儿悬心而已。”
他也只能操纵大方向，勉强走下去，毕竟，今生已经和前世大为不同了。
“哀家知道陛下在想什么。”墨浅裳噙笑，忽而抬起头，“陛下，你的人已经里里外外把裳儿这里看守住了，还悬心什么？哀家就在慈宁宫里头，哪里也不去，那明王，还能闹上门来找事儿不成？”
她的柔软小手轻轻捏住君临渊的手，眸子里满是笑意，“既然陛下说玄素会带走君临明。那便试试看看吧。”
她眯了眯眸子，笑，“若是有意外，裳儿在收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