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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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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乎,和靖依旧张开手臂满怀期待的等着,福康安依旧红霞染面尴尴尬尬的站着。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解除他此刻尴尬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快看!”和靖眼前一亮,惊呼出口。

    含香下意识抬头仰望天空,阿嘞,莫非是有“灰机”?!

    当然这世上既没有ufo,大清朝也木有灰机,让和靖惊呼出口的是岸上的一个身影,“是十二哥,快看,是十二哥。十二哥,我在这里,这里这里!”

    永璂静静立在南海岸边,他的脸庞遮进了树荫下,看不真切。而身后站着的,却是容嬷嬷。

    老佛爷算盘打得虽精,却终究未能如愿。念在容嬷嬷自己的意愿,也念在含香的求情,皇后娘娘入葬之后,容嬷嬷遵收拾收拾,从宝月楼又搬去了阿哥所,成为永璂贴身伺候的人。

    含香承认,除了遂容嬷嬷的愿望外,她自己也含有私心。她不傻,绝不会让老佛爷对十二阿哥有下手的机会,容嬷嬷虽不甚精明,却忠心耿耿,只要她一日不忘皇后之死,永璂便一日不会倒向太后那一边。

    但含香还是有些奇怪,这个原本木讷畏缩的孩子,如今看上去坦荡大方,这个原本羞涩寡言的少年,也时常有侃侃而看的举动,只是他眉宇间偶尔闪过的沉寂,叫她委实猜不透。

    船靠了岸,十二阿哥恭敬施礼,“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福安康、容嬷嬷及一众跟随的宫人相继施礼,和靖却已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十二哥,十二哥,你怎么来了,你也是跟我们一起划船的吗?”

    划船?!

    永璂心里禁不住冷笑,他何曾有过这种待遇?别说是日后被打入华英殿的凄苦日子,便是初登后位,那拉氏还颇为得万岁爷看顾的时候,大清朝的帝后,这对天下间最尊贵的夫妻,也从未有过相携出游、缱绻恩爱的举止。别说游湖,连坤宁宫后的御花园他们都没特意去过。

    永璂远远看着自己阿玛无比呵护的将这个女人拦在怀里,远远看着这女人脸上甜蜜幸福的表情,远远看着这和谐的、仿佛任何人都c不进去的一家人。这女人看到了他,不着痕迹的将皇阿玛推开了,可那幅画面,却早已深深的定格在了自己的脑海中。永璂心中生出无尽感慨,舌尖有些涩,他想,若皇阿玛也曾如此深爱过额娘,那该有多好。或许,一切够会跟现在不一样了。

    “水上风大,在船上玩耍,怎么不把氅衣披上?”十二阿哥笑容温润,自绿柔手中接过大氅,俯身亲手为妹妹披上。

    “这个热死了,我跑着不得劲啦!”和靖撅着小嘴,虽依旧有些不愿,但好歹不会驳了自家哥哥的面子,更何况是她一向最喜欢的。“十二哥,划船一点都不好玩,额娘只围着皇阿玛都不理我,连安安也不抱我,我不玩了,我们去如意馆画画好不好?”

    千万不要以为乾隆爷的十公主有什么艺术天赋,事实上比起纸张,她更乐于在如意馆的墙壁、门柱上施展自己的书画才华,把如意馆搞的是一塌糊涂,师傅们更是焦头烂额,偏偏乾隆爷乐得哈哈大笑,直夸闺女有创意!我嚓,创意是能这么被代表的吗,在儿女教育这条漫漫长路上披荆斩棘的容妃娘娘愤愤的想。

    “现在还不行,”永璂摸了摸妹妹的头,转身又向乾隆爷行了个礼,“儿臣还有事情向皇阿玛禀报。”

    对于这个儿子的母亲乾隆爷心里虽说有点别扭,但儿子终究还是自己的儿子,十四岁的男孩子,是该学着办些差事了,况且人一旦忙碌起来,就会暂时忘记那些令自己伤感的事。万岁爷却也没有急功近利,他想着参与朝政还早了些,处理些宫中事物的本事总该是有的,于是大手一挥,把儿子发配到了傅恒手下。

    好巧不巧,十二阿哥接到的第一件差事,就是督办容贵妃娘娘的寿宴事宜。

    说起这件事含香就觉得抑郁。

    三十啊,马上就要迎来鱼尾纹、小肚腩、救生圈,而跟自己的青春无敌彻底的say bye了!t_t

    奔四!!!有木有!!!有木有!!!

    偏偏整数在古人眼里是个重要的日子,乾隆爷也有意值此机会热闹一番。滑胎、溺水、河虾甚至百花膏,他的含香自入宫以来竟没能过多久惬意舒心的日子,还有皇后的死,虽说跟含香无关,但一国之母遮遮掩掩的死了,东西六宫哪个没受到点波及影响?万岁爷有意对他的爱妃做些补偿,也有意扫去宫中沉闷的气息。

    容妃娘娘只好仰天长叹,来吧,让法令纹来的更猛烈些吧!!!t_t

    …

    乾隆爷曾下过这样一道旨意:

    朕意初封即系贵妃者,公主、王妃、命妇自应加敬行礼。若由妃晋封者,仪节较当略减,此一定之差等。

    那时候,万岁爷心里是惦记着高氏的,总想着许她些与众不同。乾隆朝时期受公主、王妃、命妇行礼恭贺的贵妃,也唯有高氏一人而已。所以到了含香,不管他心里怎么爱,也没法抬手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含香的贵妃册封仪式,比照着当初的嘉妃、纯妃还有那拉氏,是按照规矩来的。可在这儿乾隆爷觉得愧疚了,就一定会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含香的寿诞不但公主、王妃、命妇甚至宫中妃嫔都要出席,连朝中大臣也要奉旨上贺表。容妃娘娘面对此情此景只好冲自家男人翻个白眼,也不怕折了老娘的寿!

    而寿宴摆的地点也很有趣,此刻紫禁城最大的戏台子所在,潄芳斋!

    “果然还是贵妃娘娘最得万岁爷的心,如此兴师动众的寿宴,知画真是听都没听说过。”小纸花手捏帕子捂嘴轻笑,贵妃二字咬的清清楚楚,唯恐另外那位同职称的娘娘没听进耳朵里。

    含香心地叹气,陈姑娘你太费心了,就算你不上眼药,愉妃这辈子怕也很难能跟我对眼了。

    不过愉妃也不是傻帽,混了这么多年,若别人的风光她都要羡慕嫉妒恨,那她早就郁闷死了。可她也不会开口反驳,最近五阿哥再次被贬,她这个当额娘的尾巴还是夹紧一些的好,更何况老佛爷身边的人,她现在还不敢公开唱反调。

    愉妃端起手边茶盏,假意轻抿一口,扭头又对戏台上的表演目不转睛了,仿佛完全没有听见。

    可陈四小姐是个什么脾气,说坚忍不拔、顽强到底那都是轻的;陈四小姐又是个什么身份,她能站在这里唯一的原因就是太后的扶持,自然的,能让那位老佛爷开怀的事情,她也一定会上赶着去做。太后老佛爷的敌人,就是她坚定不移全力打击的!

    陈知画微低了头略作愁容,感慨道:“老佛爷最爱听戏了,可惜,今日却没有这个耳福,偏赶上在容妃娘娘寿诞前抱恙,唉……”

    抱恙?我看那是憋屈的吧?!说起来那也叫病,心病,心理有病!

    寿安宫的戏台还未建完,敲敲打打的,乾隆爷也不好这时候就打发老太太搬过去。更何况他做这些的用意是为了警示,若说老太太到底搬不搬,还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老太太心里就膈应了,连一众妃嫔近日的请安也免了。尤其是两个月后就是含香寿诞,老太太更是索性装起了病。

    其实她装不装病都无所谓,谁家也没见过给儿子小老婆祝寿的婆婆。但她这个病就有点恶心人的意思了,那传达的信息很明确,老太太我都抱恙在床了,你个小老婆还有心思过寿?!就算不端茶递水侍奉床前,也要收敛安静低调行事吧?!做寿?我看让你做梦还差不多!

    不过可惜,狼来的次数多了,羊也就开始免疫,渐渐的不再怕狼了。

    乾隆爷依旧是孝子,闻讯立刻赶到慈宁宫,慰问询查一番,随行却带了十三位太医。万岁爷的思路很清晰,有一个两个被收买了,总不成太医院十几位御医都从了她们钮钴禄。岐黄圣手们的诊断报告令乾隆爷喜逐颜开:“皇额娘宽心,太医们说并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心调养,往后这宫里的大小琐事皇额娘就不要伤神了,安心在慈宁宫修养哪里都不要去,保重身体要紧。”

    随即环顾四周跪地侍奉的宫人,冷哼一声:“今后谁若再敢拿慈宁宫外面的事叨扰太后,影响老佛爷身体,朕就摘了他的脑袋!”

    老太太登时悔的肠子都青了,麻痹的,搬起块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她依旧不甘心,虽然容妃的寿宴没被搅黄,但好歹也要放出粒老鼠屎去膈应膈应她。

    陈知画果然也尽心尽力,三句两句连消带打的,跟只苍蝇似地嗡嗡的含香直头疼,只是她好歹是代表老佛爷来的,自己也不好就这么着人打出去。若是乾隆爷在这小纸花还知道收敛些,偏这当口儿福晋、命妇的围了一圈,都上赶着迎奉呢,爷好歹也不能混在一众女眷中,索性带了贝勒阿哥们另设一宴。陈四小姐可算逮住机会了,小嘴扒拉扒拉跟机关枪似的,可真没辜负老太太对她的厚望。

    含香捏了捏额头,撇了陈知画扭头道:“和靖呢?”

    “回娘娘,十格格闲看戏闷,跟十二阿哥上御景亭玩了。”容嬷嬷上前,恭敬答道。

    “御景亭?”含香奇道:“爬那么高的地方做什么?可有人前后跟着?仔细别让俩孩子摔着。”

    其实永璂早已不算是孩子了,含香这么说,只是不想容嬷嬷心里别扭,显得她对十二阿哥带孩子不放心似的。说实话,要是福康安带和靖爬高上山的,她肯定要斥责他不注意安全,而面对永璂,就跟别人家的孩子似的……

    容嬷嬷一脸笑容,“娘娘放心,奶妈嬷嬷们都跟着呢,况且十格格上山,也不只为了玩儿。”

    “哦?”

    “老奴要多嘴几句,娘娘在格格面前,可要提奴才保守秘密,”容嬷嬷嘿嘿一笑,接着道:“前几日正值重阳,万岁爷依惯例登堆秀山、临御景亭,格格偷问十二阿哥,说这是什么意思,十二阿哥告诉她是传统,有登高祈福之意。难为十格格年纪虽小,孝心却极重,她听了十二阿哥的话,心里就记下了,今儿是娘娘千秋,格格说什么也要上堆秀山亲自为娘娘祈祷一番,应了今日这个景儿!”

    在一众女眷迭声赞扬十公主有孝心的同时,容嬷嬷换了口气儿,复又道:“这还不算,格格前几日缠着十二阿哥上书房,听师傅讲二十四孝的故事。格格说现在不是冬天,她没法子卧冰求鲤,也不是夏天,更没法子扇枕温衾,别的倒还平常,唯有彩衣娱亲一条,娘娘一定喜欢。堆秀山就在这淑芳斋的东边,格格让娘娘等会儿往东边山上看,保准比戏台子上的表演好看。”

    含香觉得好笑,那堆秀山有十多米高,又隔着段距离,哪里就这能瞧得见?不过女儿这番作为,她却听着很贴心,“也亏了十二阿哥,由着她这般胡闹!”

    容嬷嬷见贵妃娘娘喜逐颜开,顿时也舒了心,吐出长长一口气息。

    说起来,容嬷嬷在当初皇后与含香的结盟上,可以说是功不可没,因为她曾劝过那拉氏一句话——“容嫔娘娘是回人,外族,在这宫里,哪位阿哥继位也轮不到她的孩子。”

    只可惜容嬷嬷的政治眼光还不够敏锐、全局观的思路也不清晰,更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上位者最担心的就是大权旁落,可不管是哪个女人给他生的,都是自己的亲骨r。古人讲究出嫁从夫,从女子嫁入夫家那一天起,就已经是夫家的一份子跟夫家的荣辱兴衰息息相关了,更遑论她的子女?!

    这紫禁城里有不少汉族后裔的妃嫔,后世人常说满汉不婚,可是何来满汉不婚?大清朝真正忌讳的不是民族,而是身份、是对朝廷的态度,大清朝对婚姻双方的限制也并非满汉,而是旗民。

    这些道理原先含香也不懂,所以起初她认为,自己跟皇后是没有直接利害关系的。可这些年过去了,她看得多听得多、对清朝的理解也不再仅局限于看清宫剧的时候,她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想想佟氏,想想魏氏,再想想历史上那位很著名的、自杀而死的同治皇后阿鲁特氏,紫禁城里非满族后裔的后妃并不少,但满清入关后几百年来,不是旗人身份的国母却几乎一个都没有。还珠三里太后一心要把陈知画扶植成为内定皇位继承人的嫡福晋,未来大清朝的国母,这看起来原本极其脑抽,可往深里想,却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前提是皇帝赐陈家一个旗籍。当然,那也得是人家号称书香门第、有功于社稷的海宁陈家,若是小燕子,那可就远远不够瞧的了!而像平叛有功又出身高贵的和卓家,蒙古正白旗,就显然已代表了乾隆爷的重视。

    再来看宫里的阿哥们,容嬷嬷更是早先没有料到,到了乾隆三十一年,阿哥们早殇的早殇、出继的出继,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位,却也因万岁爷的迁怒要再去掉几个资格,比方说八阿哥,比方说十一阿哥。事实上,乾隆爷是很喜欢自己第十一个儿子的,尤其是有同龄的永璂作对比,更显得永瑆聪敏机灵、才华出众。只是可惜,万岁爷一看到他就想起他那个发明了百花膏、害得自己子嗣稀少的额娘嘉妃,心里就直膈应,连带着也早绝了传位与嘉妃几个儿子的念头,只是将来封个富贵闲王也就罢了。至于十五阿哥也是一样道理,令妃魏氏做下的祸事半点都不比嘉妃少,更何况那孩子一副瘦弱多病的样子,哪里像将来能够坐稳九五之位的人?!

    剩下的就只有永琪、永璂,跟十六了。前一个屡屡叫万岁爷失望、对其早已不做任何打算,再一个却因两后之间的过节、令万岁不愿面对,到底谁更占优势,岂不是一眼既知?更何况活着的这些阿哥里,若非要论及额娘的出身,除了永璂,又有谁能比十六更高贵?!也难怪,太后会惦记。

    容嬷嬷想的透彻,也想的明白,只盼着十二阿哥能有个好前程,若能跟十格格走得近,得万岁爷青眼,那也是极好的。可反观十二阿哥的心思,容嬷嬷心里却有些没底。这个孩子,到底有没有真正理解皇后娘娘的一番苦心?!

    一众女眷陪着容妃娘娘凑趣,含香也暂时忽略了陈知画那粒老鼠屎,正喜上眉梢的等着自家闺女给准备的寿礼,却见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自门外疾步来,正是自己身边伺候已久的小德子。

    “启禀娘娘,十格格,十格格自山上摔下来了!”

    啪!

    含香端在手中的茶盏碎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小水再次发现自己的bug,哭死,原来五阿哥他妈也是蒙古旗,害我白纠结半天。海佳氏,蒙古八旗姓,又作珂里叶特氏,世居科尔沁。一个从五品员外郎的女儿,嘿,敢情还不如当年的钮钴禄,人家她爹好歹是四品典仪官、人好歹是满族大姓呐。难怪老太太觉得愉妃好拿捏,起码身份上自己还高着对方一头。手机党童鞋可能看不到我上上章红字突出的内容提要,所以在此再跟大家罗嗦一句,我之前犯了个bug,前几天查资料才知道,回疆八爵进京时候就被乾隆爷编入正白旗了,即便只是蒙古旗,那起码也是上三旗。唉,不学无术的小水捂脸羞愧路过……

    第十章 永璂

    堆秀山其实是座人工假山,绝不算高,但整座山是由形态各异的怪石堆砌而成的,因此称之为“堆秀”。可想而之,从山上滚落是有多么的危险。含香初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过好在,和靖的福气很大,或许真如她老子所说,有龙女之气保佑。不管这些有的没的、迷信还是科学,含香只祈祷自己的女儿能快快好起来,虽然她小小的身子在滚了两三米的时候便被凸出的一块巨石绊住,但山上锋利的石头尖儿,照样割得她满身是伤,更遑论她后脑磕到巨石上、鲜血直流的大口子了。

    含香摸着女儿苍白的脸蛋,摸着女儿软软的身子,摸着女儿凉凉的小手,眼泪直流。或许,她真的不该把和靖带到这个世上,在后宫这种y森肮脏的地方,一个孩子想要平平安安长大,会有多难!!!

    “今日好些了吗?”乾隆爷一脸疲色的进来,俯身想要抱抱昏睡中的女儿,又恐牵动她一身的伤,只好坐在床边,转而揽住爱妃的腰身。

    含香微微点头,“烧退了,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只是人还有些迷糊,睡得昏沉沉的,勉强才喂了点汤水。”

    乾隆爷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摸着闺女的小脑袋,仔细避开那道包扎起来的伤疤。因为伤口埋在头发里,不得已,太医只好禀明皇上,剪了十格格那头乌黑的秀发。万岁爷心里酸楚,等爱臭美的闺女清醒过来,不定还怎么伤心、怎么闹腾呢。

    “皇上……”含香开了口,却犹豫着措辞。

    乾隆爷却一眼就看穿了她,“你要问永璂?”

    含香微怔,点点头,“容嬷嬷在外面,跪了一天了……”

    事发的时候,没有奶妈,没有嬷嬷,没有宫女太监,堆秀山上只有永璂跟和靖两个人,他简直是百口莫辩!

    和靖一向是主意大的,奶妈嬷嬷们虽都跟着,可哪个真能看得住她?小家伙一挥手,一众宫人就让她喝止在了山下。更何况旁边还有个阿哥,谁都不敢驳了两位主子的意思。随侍和靖跟永璂的宫人就分了两拨,各自把守山石东西两侧的嶝道。出事后,这些人战战兢兢生怕丢了小命,但却都敢指天誓日的保证绝没有放任何一个人上去,众口铄金,永璂更是无从辩驳。况且,这本就是事实。

    含香叹了口气,如果放在以前,如果那拉氏还没死,如果让性子直、脑子又不怎么会转弯的皇后来教,她真就不得不怀疑十二阿哥是故意而为之。但是现在,唉,除非他脑门子被门给挤了……

    就算他对自己的兄弟姐妹怀有嫉恨之心,就算他对享受万岁宠爱的含香抱有敌意,就算他真的在惦记那个九五之上的位子,他可以对含香出手,对永瑞出手,甚至对自己的阿玛出手,对一个永远都不可能继承大统的公主,犯得着吗?!

    可这件事情的影响却很坏,舆论的力量一向是强大的,即便是在君主制的古代,帝王的禁令也难堵住悠悠众口,要不然也不会有“三人话虎”、“众口熏天”的成语出现。不管真相如何,仅从一干人等听到惊呼冲上山,看到和靖倒在血泊中而永璂怔怔的站在她身旁的时候,这罪名在很多人的眼底心中,就已经被坐实了,不论十二阿哥是无辜,还是无心。

    “你放心吧,朕没有呵斥他。”乾隆爷更不是傻子,爱妃能想明白他又如何能想不通。只是恰好在含香庆寿的时候,恰好在福晋、命妇们都聚集在紫禁城的时候,恰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纵然没有父亲的责骂,众人疑惑怀疑的目光,也能叫这孩子足足喝上一壶的。这件事的y影,算是就这么烙下了。

    “据永璂所说,当时十丫头直喊饿,身旁又没有伺候的人,他只好转身下山,可走到半路就听到和靖的惊呼,等他再冲上山的时候,十丫头已经摔下去了。永璂吓得手足冰凉,根本没注意到和靖是失足,还是山上另有其他人。”

    “御景亭里起先肯定是没有人的,两个孩子在里面玩半天,不可能有人都没有发现。纵然有什么武功高手能够隐藏行迹,可他又怎会知道,两个孩子会在当天爬到堆秀山去玩?”

    乾隆爷亦叹了口气,“我问过永璂,也审过和靖身旁伺候的人,小丫头要上堆秀山祈福的决定,此前绝没有透露半分。照理说,不可能有人提前埋伏在那里。”

    没有潜伏在御景亭,就有可能是从另外一边出来的,含香想到,上堆秀山并非只有东西两条嶝道,沿山前正中d内的石阶盘旋而上,也能到达。可堆秀山并不大,事发时附近有没有人接近,不可能躲过那么多宫人的耳目。那这人一定不是在和靖等人到了之后才上的山,而是早他们一步便已在山d之内了。可那人躲在山d之内做什么?那人又如何能算知和靖会在那时候出现在堆秀山?若说那人是无意的,又为何对一个公主出手,事后却隐在众人之中,不知所踪……

    乾隆爷抬手帮爱妃揉着额角,看她眉头紧蹙很是心疼,“别想了,或许,十丫头真的只是失足罢了。是我们这些复杂的大人,把孩子们的事情想得太过曲折了。”

    含香靠在自家男人肩头,她也希望和靖只是失足,她也希望这真的只是场意外才好。“皇上,你,没有为难十二阿哥吧?”

    没有呵斥,并不代表没有惩罚。“众口一词,就算永璂没有伤人之心,也还有照看不周的失责。朕罚他闭门一月,抄经练字。”

    处罚并不重,但面子上却不好看。“皇上……”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乾隆爷抬手堵了含香的口,“你怕宫里人议论,令他伤了心,可同样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朕不能赏罚不明。”

    “我只是不想……”含香顿了顿。她只是不想引起永璂记恨,在这宫里,少一个敌人总比多一个的好,更何况若生了嫌隙,和靖一定会伤心。在这高墙碧瓦之中,能够保有一份单纯的兄妹情意,真的很不容易。

    乾隆爷把爱妃搂得更紧了紧,语气既是无奈,又是坚定,“在这紫禁城里,并不是你不想,事情就不会发生。因为你不想,别人却在想,总有那么些人,想得太多……”

    含香背脊一硬,她最不想伤神的,就是这个话题,她最不想自家男人提及的,也正是这个话题。这个话题,仿佛有千斤重。所以她惴惴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万岁爷却转了口风,四下一探,“小十六睡了吗?”

    含香咬着下唇,没有回话。

    乾隆爷又叹口气,将唇瓣贴在她耳边,“别害怕,朕会保护你们的。朕发誓连今天这样的意外都绝不会再发生,你跟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朕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们一分一毫!”

    含香静静躺在自家男人怀中,抬手沿腰身环着他。高处不胜寒这个道理,她早就明白,爬得越高摔得越狠这个真理,也被无数人实践过。可是,势成骑虎、退路既是死的时候,她真的无从选择。她可以甘于平淡甚至退出舞台,却无法叫一双儿女置身于死亡y影之下。

    有句话你们一定听说过,可怜生在帝王家。

    “唉,”乾隆爷亲了亲含香的额角,“别担心了!”

    含香乖顺的点点头,是啊,担心又有什么用呢?时光不会倒流,她也不会重新回到二十一世纪,更何况现如今,就算真的能走她也舍不下了。她只能祈祷事情真的能如乾隆爷所愿,她只能选择相信自家男人,把手放在他掌心,一步步走下去……

    不用担心?

    但愿吧!

    …

    “十二阿哥!”容嬷嬷饱含热泪,望着自己的主子。

    永璂很是愧疚,容嬷嬷是自己额娘的奶妈,也是自己额娘最信任的人,在他眼中,亦如长辈一般。如今她一把年纪了还要为自己c心,真是……

    “容嬷嬷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容嬷嬷当然也知道他没事,正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好端端的身在阿哥所中。但万岁爷的处罚是当众宣布的,身上没事,那,心里呢?

    “皇上他……”

    永璂挥了挥手,“皇阿玛没有责备我,我心里也没有别扭,你无需为此而担心。没有照顾好和靖,本就是我这做哥哥的失责,皇阿玛的惩罚是理所当然的。”

    爷俩没有因此失和自然最好,容嬷嬷拍拍胸脯定了神,犹豫片刻,却又踌躇着问道:“那,十格格她……”

    永璂神色大变,音调不觉拔高:“连你也怀疑我!”

    自堆秀山到养心殿,再从养心殿回到阿哥所,这一路上人们闪烁的目光、背后的窃窃私语依旧历历在目,永璂的心里就像绷了一根弦,紧紧的坚持了许久,终于在容嬷嬷面前啪的一声断了。

    他满面通红,语带哽咽:“你,难道你也认为,是我把和靖推下去的?!”

    容嬷嬷急忙摆手,“不不不,老奴绝不是这个意思!”

    她嘴上虽否定,心里却依旧不减疑惑。自皇后娘娘死后,十二阿哥是个什么状态她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十二阿哥看容妃娘娘时偶尔流露出的表情,也叫她胆战心惊。容嬷嬷真的害怕,万一自己猜对了,万一十二阿哥想错了……那,那可如何是好?那她该如何向九泉下的皇后娘娘交代?

    皇后娘娘临死前早就想明白了,她容嬷嬷心里也想得很是清清楚楚,她们争了一辈子,要强了一辈子,可到头来是个什么光景,到头来又落得如何下场?!在这皇宫内院,不是你想争、你有能力争、你有资格争,你就能最终得到的!有时候,要看个缘法。而皇后娘娘,显然就没有这种东西。

    十二阿哥也没有,可容嬷嬷担心,十二阿哥还小,想不明白这些道理,也体会不到他额娘临死前的良苦用心。皇后未必就喜欢含香,任谁都不会喜欢来跟自己分享丈夫的女人,即便这是在三宫六院的帝王家。但是皇后信她,信她容贵妃,也相信自己的眼光。含香未必比别的什么人善良,但含香绝对比后宫中的很多人都有原则。她从不轻易应承任何事情,但只要她点了头的,绝对是千金一诺。六年的时间,那拉氏用整整六年的时间做出了这个判断。她希望含香能够保全她的儿子,而她也坚信,含香一定有这个能力,因为那些她从未得到的缘法,含香早就已经收入囊中了。

    虽然皇后的死,含香没有顺着主仆二人的意思大做文章,但容嬷嬷依然可以肯定,容妃娘娘会记得这份意思。只要离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只要有了尊贵的爵位和属于自己的府邸、只要远离那拉家早已实力薄弱的朝堂,十二阿哥,就一定可以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而皇后娘娘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容嬷嬷在心里一遍遍的询问,十二阿哥,您明白吗?!

    永璂身形晃了晃,一下子跌倒在椅子里。连容嬷嬷都不相信自己,他在别人眼中,真的就是如此的不堪吗?又或者,自己的掩饰当真太过浅薄,叫人一看就透?!

    他承认,自己心里有羡、有怨、有妒。他羡慕那个女人轻而易举的就夺走了东西六宫所有的风头,他怨恨自己的阿玛从未对额娘付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真心,他甚至嫉妒,嫉妒那个尚不满十个月大的婴孩儿,只因那个连话都还不会说的小家伙儿,却牵引着朝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那原本,是应该属于自己这个嫡子的呀?!!

    可是,可是他绝不会伤害和靖,哪怕一分一毫,因为对他来说,高墙深院里的情谊也同样是弥足珍贵的。

    他的额娘永远是那么的一丝不苟,说话掷地有声、行事有规有矩,她是爱他的,永璂当然知道,她甚至倾注了原本对三个孩子的爱到自己的身上,因为他是她唯一活下来的孩子。但那种爱,却给了永璂太多的压力,他渴望跟额娘亲近,又害怕跟额娘亲近,因为她的要求太高,她的标准太严格,自幼年时期就被笼罩在这种强压之下,永璂对那拉氏,敬多过于爱。

    容嬷嬷也是一样,不管她对他们母子多么的不离不弃,无论她对自己的前程多么的殚精竭虑,永璂都明白,那是基于对他额娘的感情之上的。容嬷嬷对自己忠心耿耿,只因他是皇后的儿子。同样的,额娘死后,她就成了督促他的另外一双眼睛,她热切的期盼着自己能顺着她们安排好的道路来走,不管他是否甘心,也不论他是否愿意。

    在这重门禁闭的深宫内院里,唯一能够让永璂感到轻松的人,唯有和靖。

    “十二哥,把你的重阳糕分我一半好不好?”

    “十二哥十二哥,举起我来,高点,再高点,我看不见,我看不见啦!”

    “十二哥,给我画笔。”

    “十二哥,帮我……”

    “十二哥,替我……”

    和靖是个被宠惯了的小公主,尽管还算不上刁蛮,却也半点都不好伺候。但永璂并不介意,对于这个比他小了整整十岁的妹妹,他是愿意、甚至是乐于陪伴的。只有在和靖面前,他才有被人需要的感觉,他才能感觉到自己也是个不可或缺的人,甚至是个值得尊敬、值得崇拜的人。和靖总是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满含希冀絮絮着十二哥这个、十二哥那个,小巴掌拍得啪啪响,小嘴巴巴的喊着十二哥好厉害、十二哥最棒了、我最喜欢十二哥了……

    或许在很多年以后,或许那时他已是郡王、亲王,甚至是……会有很多人,越来越多的人缠着他,对他奉承,对他唱赞歌,对待他就像对待天神一样。可却再也不会有人,像今日的和靖这般真诚,这般无垢,这般心无杂念。在他出生后的十四个春秋里,和靖是除了额娘、容嬷嬷外,第一个真心待他的,也是唯一的一个,能为他驱走内心孤独跟卑怯的。不管日后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无数个,都不会比这一份来的更珍贵。

    永璂歪在躺椅上,长长的叹了口气。或许,是该结束这场不自量力的遐想的时候了。额娘最后的选择并没有错,有些东西,看着仿佛属于自己,可若真的放到手上,却未必能够端得住。甘心也罢,不忿也好,冥冥中的那股力量,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意愿而转移。况且……

    永璂紧紧攥住了拳头,他已经失去了最敬爱的额娘,决不能再失去最亲近的妹妹。那个躲在幕后的黑手,那些隐藏在紫禁城的暗处随时准备跳出来取人性命的魔鬼,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他都不能允许这些人伤害他最亲爱的妹妹,绝对不能!

    “容嬷嬷,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此时此刻,那个被十二阿哥下决心保护的妹妹,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额娘,额娘……”

    含香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滚烫的泪水,滴答答落在她的脸颊。终于醒了,她的和靖终于醒了。

    事实上,这也不是和靖第一次醒来。可她的头太疼了,她的眼皮也太重了,她努力,很努力的想要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她听到有很多人在屋子里嗡嗡的说话,她听到额娘在耳畔轻声的呼唤她,她感受到阿玛宽厚的手掌落在她额头的抚摸,她也能迷迷糊糊的张开嘴,喝着额娘亲手喂的汤水。她虽然人还不完全清醒,却依然能听到几个熟悉的字眼,“十二阿哥”、“永璂”、“推下山”……

    和靖的身体虽仍不受支配,她的脑袋却已经开始不可抑制的运转。哎呀,怎么办,怎么办,皇阿玛跟额娘一定是误会了,他们一定以为自己是被十二哥推下山的,他们一定会责备十二哥的,怎么办,怎么办……

    和靖摇着小脑袋,使劲的睁开了眼,“额娘!”

    她窝在母亲怀里,终于说出了摔伤后的第一句话——“推我的不是十二哥!”

    第十一章 路边野花

    “老佛爷染恙在床,多亏了妹妹身前身后斟茶递水,我们这些人不能跟前伺候也就罢了,还要劳烦妹妹来亲自探望,本宫真是过意不去。”

    贤雅偷眼瞧着上首坐着之人,并未见异样,心底渐渐踏实,堆笑道:“娘娘说得哪里话,伺候老佛爷是贤雅的本分,也是贤雅的福气,何来辛苦之说。只是抽身不得,没能去娘娘贺寿,倒是贤雅有失礼数了。唉,也没想到,那日竟发生了那样的事,这个,十格格,可是好些了?”

    “劳烦你挂心,”含香微微一笑,“人总算是睁了眼,可脑子还是有些迷糊,总爱说些胡话,要找什么,找什么鞋。”

    “鞋?”贤雅眉头一挑。

    “可不是么,”一旁伺候的绿柔接了话茬,“我们格格一醒过来,就嚷着要找双鞋,还说什么她看见了、看见了。可把我们娘娘急坏了,也不知道格格说的是双什么鞋,只好让我们宝月楼上上下下的奴才们,把穿过的用过的见过的鞋统统拿了来,可格格哪一双都不认,仍旧嚷着要找鞋。奴婢常听人提起,贵人主子的绣工也是极好的,必定见多识广,奴婢便不自量力的求您一回,但凡您哪儿有什么新鲜不常见的绣品绣面儿的,拿来也叫奴才们开开眼。奴婢心想,能让格格念念不忘的,必定是那鞋面子上的绣花,若真能让格格找到她口中说的那双鞋,也了了我们娘娘一桩心事是不是?”

    含香作势白了她一眼,轻嗔道:“你这丫头,哪里就轮到你擅自做主了?小孩子嘛,不定从哪里看到这么双鞋子,心里就惦记上了,你们就由着她在宝月楼上上下下折腾便是了,何必去麻烦常贵人?我前儿还说,万岁爷宠的她越发没个样子,若是叫那位爷知道,还不得满皇宫里的到处找?!”

    “是是是,都是奴婢不知轻重,”绿柔是容妃娘娘身边最得器重的宫人,被主子轻嗔两句自然也不当紧,一边给含香捶着肩膀,一边道:“奴婢只是想,十格格什么稀罕物儿没见过,怎么一醒过来就只念着那么一双鞋了?娘娘,这会不会,跟格格失足摔伤有关?”

    含香啪得一声拍了桌子,横她一眼,“不要乱说!”

    扭头又轻拍了拍常贵人的手,展颜道:“妹妹可不要介意,姐姐管教无方,让着宝月楼上下的奴才们个个都失了规矩。其实这谋害公主的大事儿,都有皇上派人在查,哪里就需要咱们c心呢,你说是不是?”

    “是,是吧……”贤雅很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儿附和,随即便告了罪,以老太太缺不得她伺候为由飞也似地逃了出去。

    “主子,这件事要不要禀告万岁爷?”绿柔瞧着刚才常贵人惨白的脸色跟豆大的汗珠,心里直哼,要说堆秀山上的事跟她没关系,绿柔这会儿可是打死都不相信。

    “不忙,”含香止住了她。若说一开始,她也仅仅是怀疑,且不论有没有这个犯罪动机,就光说时间上,东西六宫这些有头脸的主子当时个个都在潄芳斋为她贺寿,那些身份低微的委实犯不着。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些没有犯罪时间的主儿指使别人去做的,可不知为何,含香的脑海中却在第一时间浮现了这个人的名字。或许,这就叫做女人的直觉。

    “让咱们那些人盯好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晚上,储秀宫要丢失不少鞋子了!”含香抿唇冷笑,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足够的证据,禀告皇上也判不了什么罪名。但这对她来说却已是足够了,足够她确定,今后,仇该找谁报,枪该往哪儿指!

    常贵人,你拿我女儿撒气也好,借机会扳倒十二阿哥也罢,可有一条你得记住,自己做过的事情,就要准备好为此付出的代价!

    含香猜的没错,当天晚上,储秀宫的偏殿就开始了彻彻底底的整“鞋”运动,当然,是秘密的在暗地里执行的。贤雅也在怀疑,这容妃娘娘是不是在诈她,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万一十格格当时真的看见了什么,与其被万岁爷派人搜索揪出来,倒不如抢先一步销毁证据。反正没物证没人证,就算他们怀疑,也断不了她的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么。

    常贵人没有想到,她的柴火这么快就被递了过来。当天晚膳过后,万岁爷翻了她的牌子。

    贤雅暗自下了决心,今晚,决不能再让棉被当主角了,在后宫里站稳脚跟的首要条件,依旧是子嗣。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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