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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四章 喜欢他很辛苦吧
    邵卿嘴角噙着浅笑,眼波在晏清和苗妙间顾盼流转,完全没有要继续开口的意思。

    “嗨呀,我觉得我这边还行吧,没有什么失常的表现,翁…她其实也挺自然的,而且即使有天被人看出来了,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晏清表情自然地续上邵卿提起的话题,心里则盘算着:「来吧,老狐狸,赶紧说点我不知道的…」

    邵卿听晏清这样说,又望了眼他旁边低着头竖起耳朵的苗妙。

    晏清摊了摊手掌,示意无需避讳她。

    “啪!”

    邵卿又点了根烟,才哂笑道:

    “清哥儿,你真就没有失常的表现吗?”

    邵卿探出身子,左手两根手指夹住烟,右手做了个地球人都懂的数钱动作。

    邵卿烈焰般的红唇吐出一串眼圈,戏谑一笑:

    “《追光者》这种圈内人公认就算只发行数字单曲,便能轻轻松松地卖上九百万首的歌,你想都没想就交给她唱,这正常吗?”

    晏清讪笑着准备辩解几句:“还不是因为…”

    邵卿语速很快抢白道:“我们家的闷葫芦就更不自然了,你听到了她换舞的事,对吧?”

    见晏清点头,邵卿苦笑着说:

    “我跟骆冰说的是实话,她确实回复了一句,想换便换了。但……”

    邵卿蹙眉咬唇,似乎是在斟酌该如何阐述翁怀憬临场换舞的缘由。

    晏清脱口而出:

    “《小夜曲》歌单后面跟着的那首海特里赫的《生日快乐变奏曲》?”

    邵卿点头又长叹一口气:“是啊,说句生日快乐都能藏这么深,关健你还接得住。”

    邵卿将只抽了一口,自然燃尽的烟蒂丢进烟灰缸,悠悠说道:

    “我可是查了半天才弄明白,一问她就转身背对我,可我又不傻,卿姐也年轻过好吗?”

    “您正年轻!”

    晏清奉承了邵卿一句后试着解释:

    “《追光者》我是真没想那么多,本来我也准备了作品,最终的效果也证明这首歌更适合她。”

    “当然更适合她一些,你专门为她写的,能不适合么?”

    邵卿一脸我懂、我都知道的神情。

    “这首歌我们鼎新打算在细语发数字单曲EP,需要谈谈授权么?”

    邵卿挑着眉问了句,没等晏清作答旋即又接了句:

    “鼎新这边不抽成,我拍的板,经纪约的那10%也不抽。对了,清哥儿给推荐个录音室吧,我想让你去给她监制这首歌,还有编曲。”

    “邵姐、清哥,华国版权协会那边有规定词、曲、编曲作者至少各自享有作品2%、2%、1%的收益,那首《立秋》我们从楚天那边拿的可是最高的12%。”

    说起跟工作室相关的收益,苗妙不再保持沉默。

    “可以,我没有意见。我们也可以按照最高的12%给。”

    邵卿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在白瓷杯壁上浅浅留下一个唇印,放下瓷杯时,还顺便调整了小腿交叉的前后顺序。

    晏清注意着邵卿的一举一动,心念电转:「老狐狸肯定知道些什么,一副吃定我的样子,这笔钱烫手,可不能暴露自己。」

    想定后晏清娴熟地扮演出一个对前女友颇有眷恋的男人形象:

    “小喵,我们版权注册完了吧?你帮我写个授权邮件给邵姐,哦,加份收益权转让的文件,写明咱们自愿将《追光者》的著作者收益权转给翁怀憬。”

    苗妙撅嘴站起身来,一脸委屈。

    “好啦,小喵,又没多少钱,严格来说她也算这首歌的共同作者。”

    晏清没有纠结于收益权,哄了哄苗妙后,继续对邵卿说道:

    “编曲没问题,监棚其实真的没有必要,她对那首歌的理解比我更好。”

    邵卿捂嘴笑道:“都答应编曲了,监个棚能有多大点事儿,清哥儿,不会是怕了我们家怀憬吧。”

    晏清只好勉为其难道:“那行吧,明天我打算把《离骚》做出来,那就上午…九点在北五环草场地艺术村碰头,闪星录音工作室。”

    “我知道闪星,见过一次他们主理人邓文斌,人还不错。”

    “合着邵姐您今儿登门就为了这出,一个电话的事儿。”

    晏清盘算着该如何套邵卿的话。

    邵卿瞟了眼伏到办公桌前做授权文书的苗妙,正色对晏清说道:

    “2015年八月,当时我们鼎新一直在考虑是否要跟翁怀憬签下经纪约,那会她刚被帝都舞蹈学院的邓校长从纽约邀请回来任教。”

    晏清暗道戏肉终于来了,身体自然调整成一副专注倾听的姿态。

    “那年二月她刚摘下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奖,远远不止鼎新一家经纪公司向她伸出橄榄枝,她提出的三点要求几乎把人都吓退了。”

    邵卿说话间伸出了三根手指。

    “一、她的工作重心会放在帝都舞蹈学院的教学工作上,只考虑接周边地区的芭蕾舞剧独舞演出。

    二、电影得让她先挑剧本、看分镜头脚本,拍摄周期还得跟她教学任务不冲突。

    三、商业活动、产品代言她得自己拿主意。”

    晏清轻轻颔首,心里暗叹道:「真有你的,不愧是翁怀憬。」

    “当时其实管理层都认为这是笔赔本买卖,最终折腾到了九月,在我执意坚持下,算是向公司做了担保才签下她,还特意安排了鼎新专精古典艺术家经纪事务的梁佑棠来管她的经纪约。”

    邵卿望着墙壁上的Led数显时钟:

    “四年了,芭蕾舞舞剧演了34场,电影压根没拍过,还好“吕”的首席设计师马克·贾格布斯一直对她清冷的形象青睐有加。”

    晏清想起在帝都第一次见翁怀憬时,她身上背的那个老花款邮差包。

    「翁怀憬的形象倒是真的挺适合LV的,还好没在这一世被叫成驴牌。」

    邵卿语气有些庆幸:

    “她在纽约签下的那份“吕”全线产品亚太地区形象代言人的合同将她在时尚圈的资源和口碑撑住了,后面我帮她谈下续约,也让鼎新的高管没得跟我翻旧账的机会。

    这四年里的合约期里还算顺利,也就出了沪海那一次事,可如果不是梁佑棠阴差阳错接下那次通告,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她跟你有过一段故事。”

    邵卿有些真情流露,点上第三根烟:

    “我一直都很喜欢怀憬,在她的身上有很多我年轻时的模样。”

    邵卿闭上双眼似乎回味着什么。

    “我也很清楚她这四年是怎么隐忍着挺过来的。”

    邵卿对“隐忍”二字的发音很重。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也不想管你们俩将来会发生什么。”

    邵卿那总含情带笑的眉眼此刻异常锋锐剜向晏清,她咬着银牙很霸道地说道:

    “但我希望她不要再受任何伤害!”

    晏清一直很安静地在听邵卿说话,没想到一顶“渣男”的帽子就这样飞到了自己头上,还没等他出声为自己辩解。

    苗妙“啪”一声把两张授权文件拍到了茶几上,红着眼狠狠瞪着邵卿:

    “邵总,您怕是忘了,受伤的人可是我们清哥。”

    晏清见状赶紧起身扶住了愤怒得有些战栗的苗妙。

    苗妙簌簌地流着眼泪,继续望着邵卿:

    “难道清哥这四年里就过得很好吗,经常整天整天的发呆、远离网络、自我放逐,连之前他最爱弹的钢琴,后面也很少再碰了。”

    看着苗妙失态地模样,邵卿红唇嗡动着,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只长叹了口气。

    “小喵,没事的,那些真的都过去了,现在每天早上我都会弹钢琴,我已经走出来了。”

    发现剧情完全没按照他设想的走,晏清先选择哄哭得梨花带雨的苗妙。

    发现苗妙稍微平复了一些情绪,晏清才转身对邵卿说道:

    “邵姐,我理解你对翁怀憬的关心,我们之间的故事很复杂,但的确已经过去了,我无法向你保证什么…”

    晏清脸上的肌肉扯着偏薄的嘴唇苦笑着:

    “我没有要伤害任何人的想法,包括上次在沪海发生的事情,我心态很平和,对她没有怨恨。”

    晏清对邵卿挤出点歉意:

    “要不今天就这样吧,我送您出去吧,小喵你好好休息一会。”

    邵卿默默收好两份授权文件,起身准备离开。

    苗妙用衣袖胡乱擦了擦眼角,轻轻推开依然扶着自己一只手臂的晏清,她对邵卿微微一躬身:

    “对不起,邵姐,刚才我失态了。”

    邵卿摆手示意没事。

    苗妙又冲晏清一躬身:

    “清哥,您还是让我去送邵姐吧,不然实在太失礼了。”

    晏清想了想,望了眼邵卿。

    邵卿秒回了个你放心的眼神。

    “行吧,那你别哭鼻子了,一会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晏清指着办公桌上的电脑,提醒苗妙选稿的事。

    苗妙领着邵卿出门下楼。

    两人穿过前庭小院走进门廊时,邵卿停下脚步,转身对着一副欲言又止表情的苗妙轻声说了句:

    “傻丫头,喜欢他,很辛苦吧。”

    邵卿轻轻的十个字,苗妙如闻黄钟大吕般,整个人一愣,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潸然而下。

    邵卿伸出双臂将娇小的苗妙一把搂进怀里,右手轻轻地拍着苗妙的背。

    “他还不知道你的心思,把你当成妹妹一样宝贝着,卿姐当年也是这样子爱着一个男人,埋藏了很多年。”

    苗妙呜咽着:“卿姐,对不起,我每次看到清儿哥难过我就忍不住。所以我才会那么失态,我一直都藏得好好…”

    邵卿不等苗妙继续说后面的话,从自己锁头包里抽出同牌的丝巾来,心疼地捧着苗妙的脸,用丝巾给苗妙擦干净脸,柔声安慰道:

    “放心,他没看出来,卿姐给你把脸擦干净,你快回去吧,男人对小姑娘心思都很木讷的。

    卿姐喜欢那个人十六年了,他每次给别人介绍我还是那句:

    大家看啊,这就是我最得意的门生,邵卿,这小姑娘可了不得。”

    邵卿将那个男人的语调模仿得很生动形象。

    苗妙被她逗得破涕为笑,微微用力抱了抱邵卿。

    “那我就上去了,卿姐,以后我就管你叫卿姐了。

    清儿哥第一次见完你,在门口跟我说,感觉小喵长大后也会像老狐狸这么潇洒,我以后努力做只小狐狸吧。”

    邵卿放开手,收好丝巾,挥手转身出了宅门,一路保持着优雅端庄的姿态。

    直到坐进她停在胡同外的车,踢开高跟鞋,换上开车的平底鞋,邵卿才用手按着头,重重揉了揉太阳穴,半响才深深一叹:

    “她们喜欢的人至少还健康地活在这个世上,而我呢,直到那个人溘然辞世,我都从未表明过心迹,反而平白承了他一笔临终前的馈赠。”

    点火,拉下手刹,轰的一脚猛油给上。

    邵卿驾着这台庞然巨物般的领航员一路扬尘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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