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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四章 画中藏字
    六月初一行人坐马车前往东平府。

    原本云千宁是打算带着荣灵的,但是玉姨娘说近些日子要给灵儿挑夫家,这个时候离家不太合适,所以便没让荣灵来。

    而齐琰也因为旁的事留在京城,最后只是云千宁和江淮二人前去的。

    东平府街上很是热闹,与京城的繁华昌盛的感觉不一样,此处处处洋溢热情。

    马车缓缓驶入小巷,停到老旧的门前,云千宁跳下马车随着江淮推门而入。

    小院不大,始终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院中的方井,角落里已经不再枝繁叶茂的枯树,一间主屋,一间仓房。

    晾晒的架子,还有已经被重新修葺过的台阶。

    记忆中娘亲总是陪着她坐在台阶上说话。

    云千宁走到墙边让人把枯树铲了,种上她从来没有在外面种过的苹果树。

    “娘亲说过想给我种棵苹果树,可惜东平府并不适合。”

    云千宁坐在台阶上看着千路他们忙活,扭头看向屋外的灶台。

    “今天我来做饭吧。”

    自从跟在江淮身边,她便再也没有做过粗活,更别提做饭,往日里连厨房都不让她进的。

    田大娘有些不好意思,江淮却是摆摆手,由着小姑娘高兴。

    及春和夏出去买菜,千城千路正好把挖出来的枯树劈劈当柴用。

    江淮坐在井边,也能想起不少在这里的记忆。

    他转身将水桶扔下去,云千宁笑盈盈的看着他,二人一起将大锅刷个干净。

    及春和夏买了不少菜回来,足够吃好几天了,千路千城也把灶火点燃。

    田大娘用屋内的锅蒸糕点,及春和夏帮忙洗菜切菜,云千宁站在灶前烧饭炒菜。

    一众人没用多长时间便做好一桌子的饭菜,因着是在外面,又都是自己人,便没有那么多规矩,都在一个桌上吃的。

    云千宁只吃了少半碗,江淮倒是没少吃,小丫头做的饭菜比不得田大娘,也不比得府中其他厨子。

    偏他就是能吃下去。

    “你们慢慢吃,我进屋待一会。”

    云千宁起身回到屋内,江淮想想也放下碗筷跟着她过去。

    “姑娘自从回到这来,似乎心事很多的样子。”和夏轻声开口。

    及春叹口气,道:“姑娘怕是想夫人了。”

    屋内墙上还挂着付柳自己的画,云千宁伸手触摸,轻声低喃道:“要是娘亲还在就好了。”

    江淮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以作安慰。

    小姑娘掂着脚要把画摘下来,江淮一抬手帮忙。云千宁卷着画轴,道:“我要把这幅画带走。”

    “嗯。”

    江淮帮她举着另一侧,忽而微微皱眉,似乎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云千宁见他脸色一变,也停手,问道:“怎么了?”

    江淮晃晃手中的画轴,轴头的位置隐约有些声响。

    “有东西?”云千宁也有些惊讶,她也听到了,尽管这声音很细微。

    江淮点头,看着云千宁做询问的样子,这个画轴若是打开看,只能把它拆掉。

    云千宁抿唇犹豫一会儿,道:“拆开看看吧,到时候再重新裱一次就是了。”

    江淮笑笑,伸手咔哒一声,便把画轴拆开,一张卷着的小纸条从里面掉出来。

    云千宁连忙捡起来,打开一看,确实皱眉——这上面的字,她看不懂呀。

    江淮接过手,看了片刻,道:“是戏文。”

    “戏文?可上面的字……”

    江淮轻点头,走到窗边借着光亮仔细看了一遍,神情十分严肃。

    “先帝刚刚即位的时候,觉得戏子误人子弟,下旨将全国梨园及各种草台班子查封,所有戏文一律焚烧。”

    “不仅如此,琴坊乐楼茶馆说书统统禁止。”

    “其中不少人对戏文是真心喜爱,不忍名曲绝响,便自创这种文字传于自己的后人,希望能把戏曲传下去。”

    云千宁恍然大悟,她鼓着嘴道:“先帝……好坏啊。”

    “这话可是大不敬。”江淮轻笑一声,又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坏?”

    云千宁跳着坐上高床,晃晃腿道:“他册封舅舅为太子,又不想他当皇帝,让他们兄弟手足相残,这还不坏吗?”

    “我看过一个话本,里面讲的就是爹娘因偏心导致后人凄惨,既同为自己骨肉,又分什么高低?”

    若不是先帝如此,江淮的娘亲又怎么会命丧黄泉?

    “而且唱戏的有什么错?不也是讨生活么,做什么要赶尽杀绝。百姓安居乐业,日日夜夜笙歌消遣,不也是民富国强的表现么?”

    云千宁歪着头,这些道理她看话本都能看明白,先帝为什么不懂呢?

    江淮轻笑一声,虽然小姑娘表达的意思有些许不对,但他能明白。

    “夜夜笙歌这词从哪看来的?“

    江淮倚着窗边轻笑一声,云千宁无辜的眨眨眼,道:“齐琰给的话本里……”

    “看来得空我得给你请个夫子了。”

    江淮心里无奈,这个齐琰都给她找些什么话本看?连夜夜笙歌这种词都能教她学去。

    云千宁扁着嘴,眼珠微动看到他手中的字条,连忙转移话题:“那上面写的什么呀?好端端的藏戏文做什么?”

    “不是戏文,是用戏文字写的旁事。”

    江淮神情又严肃起来,云千宁跳下床,道:“什么事呀?”

    “事关……当年谋逆案。”

    云千宁闻言愣住了,过一会儿才犹豫的问道:“所以,这是娘亲留下来的?”

    “嗯。这不是完整的,我想你娘亲是把整个事件都写下来,而后将它们分开存放在不同的物件里。”

    江淮沉眸,将字条上的字原封不动的表达出来。

    ‘石先生行为怪异,常在教书之余亲近讨好府上女子,从姑娘到丫鬟,逢人便能谈上几句。’

    ‘我曾告与父亲,父亲却怜他寒门出身,许是不懂规矩,只叫到面前委婉叮嘱一二。’

    ‘后来他不再惊扰姑娘们,只是同丫鬟们走的更近了。’

    ‘还总是在后院书房重地来回徘徊,原以为他只是想要父亲在科考方面提点一二,谁成想后来他竟带着莫须有的罪名和凭空而来的信件诬告。’

    字条不大,上面只用娟秀的字写下这些。

    无头无尾,这也是江淮为什么断定还有其它字条的原因。

    云千宁愣住,良久才反应过来。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江淮将字条收好,道:“若我猜得不错,当年石洺接近府中丫鬟姑娘,在书房前来回徘徊,只是为了找时机藏入所谓的谋逆信件。”

    “那是不是说,娘亲一家真的是被冤枉的?”

    江淮走到她面前,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低声道:“付老先生也就是你外祖父,是个两袖清风为官清廉公正的人。”

    “他学识渊博,一心为国,我相信他不会谋逆。”

    江淮自从决定要查清付家谋逆案时,便暗中看过不少案卷。

    对付家老先生的为人,已经一清二楚。

    “可是,可是是什么人要陷害外祖父一家?是得罪什么人了吗?”

    云千宁咬咬唇,若真是被冤枉的,那是否可以平反?

    之前她不太敢相信如此大事还会有冤狱,可现下母亲的字迹她是认得的,江淮也不会骗她,那往日之事一定有冤情。

    “你娘不是给你留了几箱子的嫁妆?或许那里还有字条。我们这两日先在这里查找一番。”

    江淮又去晃晃另侧画轴,最后又不放心的拆开看一眼,里面确实没有字条了。

    这个字条藏得隐蔽,是用蜡油固定在画轴长的,只是因为年久才会脱落。

    而他们又把画轴拿下来,这才被发现。

    云千宁和江淮又喊来及春几人一起帮忙寻找,这屋子里本也没剩多少东西,但几个人生怕错过,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肯放过。

    以至于都入夜了,他才停下来。

    折腾一天,他们也没有再找到别的字条。

    云千宁坐在小凳上烫脚,江淮拿着那张字条皱眉沉思。

    “还在看什么?”云千宁疑惑,字条上的内容他不是都出来了么。

    江淮思量片刻,道:“你娘是大家闺秀,京城第一才女,刺绣作画弹琴下棋样样精通。”

    “可付家落罪的时候舅舅还未登基,戏曲仍是禁止的,她深闺才女是怎么接触到戏文,并且学的如此精通?”

    云千宁鼓鼓嘴,道:“你不是也会么?还能看懂,也很厉害吧。”

    “不一样,我在外走江湖的时候戏曲禁令已解,而且跟着师父什么三教九流都能遇到。”

    云千宁明白他的意思了,顿时也好奇起来。

    只不过在她印象里,娘亲是个很厉害的人,无论她问什么,娘亲都知道。

    娘亲还什么都会,会给她弹琴教她弹琵琶,她的衣裳鞋子都是娘亲做的。

    云千宁的思绪已经随着字条跑远了,江淮则是继续盯着字条深思。

    付柳所处的环境里,是不可能接触到会戏文的。更别提这种并不普及的字,他是因为喜欢听戏又曾在江湖所以研究过。

    那付柳究竟为什么会的?

    而且看宁儿的样子,是一点这种字都不认识,那她写下来藏匿其中又有什么意义?

    或者这些字条原本也不是给宁儿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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