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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侮辱
    大阿哥胤禔在康熙虎视眈眈的眼光下,神勇无比的一步跨出队列,气急败坏的喊道,“皇阿玛,儿臣反对!”

    明珠的心一下子就变的拨凉拨凉的。89文学网

    傻帽……还真让他给等着了……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了胤禔一眼,用着毫无感□彩的冷声问道,“哦?你反对?理由呢?”

    胤禔刚才会冲出来,全凭的是一时意气。此时被康熙那充满威压的眼光一瞪,立时就吓的有些腿软了。

    “儿臣……儿臣……”

    听着胤禔那磕磕巴巴的话,康熙不耐烦的喊了一声:“你什么?没话说就退下去!”

    胤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镇静的说道,“儿臣认为,宫主她不是管理后宫的最佳人选。

    代掌凤印,其实也就等于是暂代皇后一位了。而中宫之选,除了要考量自身品德之外,家世血统亦是不得不想到的地方。”

    周围立刻响起了一阵低低的附和声。

    明珠暗暗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心里总算是略微宽慰了一些。虽然胤禔出来的时机不对,但幸好说话的条理还算分明。

    他悄悄给一向与他交好的齐大学士递去一个眼色。齐大学士会意的点点头,也跟着站了出来,说:“臣以为大阿哥所言极是。

    福清宫主初一进宫便蒙受皇上恩宠,册封为‘从一品宫主’,品轶与皇贵妃相当。民间坊内对此事已有颇多揣测。

    但是,册封妃子毕竟是皇上的家事,故臣当时虽然以为不妥,可也并未多加劝谏。

    不过,皇上今日所言,让福清宫主代掌凤印、统领后宫,臣是万万不能赞成的……”

    “齐大学士您也管的太宽了吧?”现任的步军统领,也是明日轩早期的毕业生卫剑锋,憋不住说道,“这后宫就是皇上的后院。皇上让谁来管他的后院,难道就不算是他老人家的家事了吗?

    既然是家事,那我们作臣子的又有什么立场来多嘴呢?”

    “非也非也。”齐大学士转过头来,不慌不忙的说道,“就如同方才大阿哥所说的,代掌凤印,其实也就等于是暂代皇后一位了。

    何谓皇后?国母是也!

    既是国母的挑选,那自然就不再是家事了。而是国事、朝事、天下事了!”

    卫剑锋一介武将,为人向来爽朗,但却并不善言辞。若论耍嘴皮子,哪里是这些文人的对手?立时就被齐大学士的话堵的够呛。

    多罗见自家师弟尴尬的立在中央,赶忙站出来解围道,“齐大学士恐怕是多虑了。皇上他方才也说了,只是要寻一个暂管后宫事物的人而已,并非是皇后的甄选。

    若论品级,如今后宫中当属福清宫主位分最高。由她来担此重担,也算是理所应当的了。”

    “光是位分高就可以了吗?”一个不知是哪个部门的小吏,忽然不怕死的咋呼道,“咱们满人最重视的就是出身和血统了。福清宫主虽然位尊,但却来自民间,显然不适宜成为后宫的女主人。

    相比之下,温僖贵妃娘娘就要合适的多了。

    娘娘她身出名门,又是家中嫡女。位列贵妃之尊,陪王伴驾多年,温贤恭良可谓有目共睹。若由她来暂掌后宫事物,定能服众。”

    “贵妃?”康熙微一挑眉,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那小吏,说:“钮祜禄氏的身体一直不大好。自几年前,就长留于承乾宫内闭门不出,专心礼佛。为老祖宗以及她姐姐孝昭皇后祈福,属于半个方外之人了。

    此时再用后宫这些俗事去烦扰她,似乎不大妥当啊。”

    齐学士对康熙一躬身,附和着说道,“皇上说的是。”

    但紧接着,他又话锋一转道,“贵妃娘娘的清修的确是不该去打扰的。

    不过,好在后宫中妃位以上的娘娘们,大多都是满洲贵族之女,自幼熟读《女诫》、《女则》,品行纯良,堪为天下女子表率。

    皇上不妨就从她们中择其合适者,来为您分忧。”

    齐大学士的一番话,说的明日轩众人差点没气吐了血。

    他的话,表面上似是在顺着康熙的思路提意见。而实际上,字字句句都在暗指福清出身低微,品行不佳,与宫里的其他娘娘们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

    这、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了!

    卫剑锋的拳头攥的咯吱咯吱的响,要不是多罗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恐怕他早就冲上去,一拳打断了齐大学士的门牙了。

    御座上的康熙也在一瞬间僵直了身体。幽深的眸子里,尽是难以掩饰的滔天怒火。

    看来他这阵子,真是太给大阿哥的人脸面了,给到他们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了!

    该死的狗奴才,居然敢这样当众羞辱清儿?!他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康熙身体蓦然前倾,右手也上抬到了桌案的位置,眼看就要拍案而起!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康熙的手即将重重落下的前一刻。福清忽然眼明手快的从身侧的宫女的手里接过一杯茶,奉上了御案,轻声道,“皇上请喝茶。”

    也就这一打岔的功夫,康熙便已冷静了下来。

    由福清代掌凤印的事,就是他亲口提出的了。此时,若他再因为福清而大发雷霆,很有可能会招来朝野上下的风言风语。

    那样一来,不论是对他还是对福清都不好。

    康熙只得喘了口粗气,手重重的扣上茶碗。眼更是阴鸷无比的瞥了齐学士一下,警告意味儿十足。

    相较于康熙浑身散发出的彭勃怒意,福清倒显得很是平静。

    明清时期本来就是门第观念颇为严重的朝代。齐学士不是第一个创造这种观点的人,也不会是这种观点的终结者。

    他,只是在封建社会里,拥有这种想法的无数人中的一个而已。她根本就犯不着和他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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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裕亲王却显然没有福清这般看的开。

    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子的。孩子受了欺负,为人父母的反而更加生气。

    保绶跟在福清身边,足有五年之久。而裕亲王更是早在七年以前,就与福清在江苏相识了。

    在这么长的一段日子里,随着福清和保绶感情的加深,整个裕王府也难以避免的与福清越走越近。

    在福全心里,福清其实早就相当于是她的半个女儿了。

    而今,他视若亲女的孩子,居然被人指着鼻子骂,他又焉能咽的下这口气来呢?

    福全一步一步的走向齐学士,在距他两步之远的地方站住,眼含深意的看着他,问出了一句乍听上去似是与此时的话题毫不相关的话。

    “不知齐学士是在哪年抬的旗籍啊?”

    极轻的音调,却仿若一颗惊雷一般,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整个大殿立时就寂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福全。好像是不敢相信,一向宽厚待下的裕亲王,居然会当众说出这样不留情面的话来。

    齐学士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的刷白。他踉跄着倒退了一步,愤怨而尴尬的望着福全,哆嗦着嘴唇道,“臣……臣……”

    “嗯?”福全不耐烦的轻哼了一声,略带讽刺的问道,“记不清了吗?

    呵呵,齐大人似乎还没到年老致休的年纪了吧?”

    齐学士一惊,只得强忍着屈辱答道,“臣想起来了。臣是在康熙二十九年抬的旗籍。”

    “哦……”福全拖长了音调,意味深长的一笑。

    福全意犹未尽的看着齐学士面容灰败的脸色,还真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但是,以他的身份地位,再继续咄咄逼人的话,显然就不合适了。

    不过,多罗明显就没有这种顾虑了。

    他扑哧一笑,用着不高不低,却足已让殿上的每一个人都听到的音量说:“哎呦喂,这不也就刚刚三年多吗?齐大人难道就忘了自己本来姓什么了?”

    多罗的话,让极少数几个尚在懵懂的官员也反过了味儿来。

    齐学士方才是一口一个出身,一口一个血统。以福清非满洲贵族出身为由,极力反对由她来代掌凤印。但却忘记了,他自己也就是个出身低微的平民汉人而已!

    如果说出身决定一切的话,那他齐墨良今天又凭什么站在这金殿之上呢?

    或嘲讽或怜悯的异样眼光,就如同一张密密的网一般,铺天盖地的朝齐学士笼罩下来。

    他退后了一步,又退后了一步。

    最后,终于无力的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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