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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
    两岁的儿童可以用小勺扌汇玉米面糊糊了,刘淑芳使每天早早的起床为翁大元熬一铝盆玉米面糊糊。在屋地上铺一块毡垫,让翁大元坐上去;在他的右脚腕上捆一根绳子,一头捆在八仙桌的桌腿上,防止他爬到放水缸、菜缸和铁锅、刀铲等危险物品的地方去。在他身边,便放了那盆玉米糊糊,勺子c在盆中央,给儿童一个明显的提示。然后,把屋门一锁,翁上元与刘淑芳双双出工而去。

    最初的两天,翁大元啼哭不止,盆里的玉米糊糊也不曾动一动。收工回来,刘淑芳看到翁大元睡在毡垫上,小脸上满是纵横的泪痕。她把孩子抱进怀里,把茹头塞进儿童的嘴里;儿童看茹头如看异物,并不去吮一吮。刘淑芳的泪下来了。

    “淑芳,不行你就别出工了,孩子又没得罪咱。”翁上元说。

    含泪的淑芳摇摇头。

    两天过后,两岁的儿童翁大元被独自挂在屋里,却不再啼哭。他感到饿的时候,会从毡垫上爬起来,扌汇盆里的糊糊吃。一勺、两勺、三勺……他吃得很香甜。勺里的糊糊撒在地上,蚂蚁一只一只地爬过来。他惊异极了,停住了扌汇食的动作,定定地盯着看。蚂蚁爬了一层。他用手指试探着摁一只蚂蚁,发现摁一下,那蚂蚁便不动了,手指也没有疼痛的感觉。翁大元咯咯地笑起来,便一只又一只地摁那蚂蚁,那一群黑色的蚂蚁就都不动了。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翁上元和刘淑芳收工回来,看到翁大元很老实地坐在毡垫上,盯着那群不动的蚂蚁。

    “这孩子,胆真大,敢摁死蚂蚁。”刘淑芳说。

    “他不是胆大,是稀罕。”翁上元说。

    第二天,翁大元又开始了与蚂蚁的游戏。他似乎看出了蚂蚁为何而来,便一小勺一小勺地把糊糊撒在地上。蚂蚁便一群一群地爬过来,围着糊糊游走。他咯咯地笑看,开始一只一只地收拾它们。他今天摁的动作很快,几群蚂蚁很快就都不动了,他开始看着死蚂蚁发呆。他感到饿了,想吃糊糊;但糊糊都被他撒在地上了,而地上的糊糊上都爬满了不动的蚂蚁,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哭起来。哭了一会儿,见门外仍没有人的动静,就不哭了,用手抓起地上的糊糊往嘴里送。当然,送入嘴巴的,还有那些死蚂蚁。

    正巧,刘淑芳中途回来,看到了翁大元吃蚂蚁的一幕;她吓坏了,去找翁上元。翁上元听了,竟笑起来,“吃几个蚂蚁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蚂蚁是治风湿病的,他整天坐在地上,正感y湿,吃蚂蚁说不定正是老天的旨意。”

    “那他一年得吃多少蚂蚁啊,再吃出异相来。”刘淑芳担心地说。

    “也是。”翁上元也有些担忧,“要不,就把他放在炕上?”

    “要放炕上,起先不就放了;放在炕上,屎n巴巴的,再从炕上栽下来,摔个好歹,咱当什么养他啊。”刘淑芳嗓音发涩,泪流下来。

    翁上元蹲在地上想主意,翁大元吃蚂蚁的影像总是在他眼前闪回。突然,他一拍脑门,倏地站起来,“淑芳,有主意了。”

    那个主意就是让淑芳每天多熬点粥,在翁大元爬不到的边界上,事先撒上一围粥;蚂蚁要咂完这圈粥,再爬到翁大元的粥阵中去,大人也就收工了。

    “那咱们就要费些粮食了。”刘淑芳说。

    “咱们吃得稀一些,什么也就都有了。”翁上元安慰到。

    如此这般,喝稀粥,干重体力活的两口子,跟他们亲爱的崽子翁大元玩了一年“粥阵”;待到三岁上,翁大元已会说话,会走动,两口子便带着他出工,挣那决定农家人命脉的工分了。

    农谚云:分儿分儿(工分),是命根。

    七

    刘淑芳背着翁大元出工,是队里的一件新鲜事;刚到地头就引起了社员们的议论:

    “刘淑芳也真豁出去了,刚头胎的一个大小子,就在野地里抢,非抡出毛病来不可。”

    “就是,是孩子的命重要还是工分重要,两口子也不会算算帐。”

    “可不是。但掉个个儿想想,也没办法,翁上元一结婚就分家另过,盖房子生孩子,根子浅又样样调费,不挣几个工分,你让他靠啥。”

    “咳,真是不容易,咱庄稼人的命苦啊!”

    翁上元的三叔翁息元刚当上生产队的队长,见侄媳妇背着孩子出工来了,先是哈哈一笑,然后就变了脸——

    “淑芳,出工带孩子,你是干活儿啊,还是哄孩子?”

    “我两不误。”刘淑芳笑着说。

    “那不是简单的事儿,一个带腿儿的孩子跟着,横竖得分神。”

    “那你叫我咋办?”刘淑芳问。

    “得扣你点儿工分,也让大伙儿服个气。”翁息元说。

    众人叽喳成一片,“刘淑芳本来就够不容易的了,还扣工分,是不是有点不仁义?”

    “你们都是黄鼠狼哭死j——假慈悲,等刘淑芳把工分挣到手了,你们该有意见了,不如一开始就把你们的嘴堵上,让她干得也踏实。”翁息元说,“淑芳,这么着吧,一个妇女劳力一天挣七分五,那个五厘就给你免了,你有意见不?”

    刘淑芳看了一眼翁上元,翁上元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刘淑芳便说:“能有啥意见,图队里和大伙给个照应。”

    春天翻地,风冷沙土多,刘淑芳就用秫秸在地头上给翁大元搭了一个临时窝棚,让他“窝”在里边。一个天性好动的孩子怎能“窝”得下呢?就从窝棚里跑出来。一跑出来,便听到母亲一声呵斥:“快钻回去,不然就打折你的腿。”儿童的心激灵一下,吓得又钻回去。但还是“窝”不住,就又跑出来,任凭大人怎么呵斥,也不想钻回去。母亲生气地跑过来,狠狠地在p股上掴了几巴掌,又把儿童掼进窝棚里去。儿童哇哇地哭着,惹得干活儿的人们心里烦。

    刘淑芳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不仅烦,还心疼,翻地的镐子就有些不听使唤,一镐招下去,竟招在脚尖上;疼啊!她一声不吭,让疼痛无声地钻进心里去。

    那边的儿童已不再哭泣,久久不见了动静。刘淑芳醒悟到什么,飞快地奔过去。儿童合上双眼,像睡着了。

    “不许睡觉!”一声低呵,儿童又激凌一下坐起来。

    山里人的生活经验,儿童哭困了,睡在凉地上,中了邪风,非聋即哑。刘淑芳怎能让宝贝儿子哭着睡觉去呢?

    “不许睡啊,大元,”刘淑芳哄劝着,“你要是听话,晚上娘给你做热馒头吃。”

    “没有热馒头。”儿童嘟囔着。

    “有。”

    “没有。”

    热馒头的许诺,从来没有兑现过,所以,在儿童那里已失去了效力。

    为了不让孩子睡去,刘淑芳翻过一截地后便叫一声孩子,孩子应承了,她才放心地翻下一截地。后来,孩子竟不应承了,刘淑芳的心就扑通扑通跳起来,飞快地奔到窝棚跟前去。伸进头一看,儿童依然坐着,两只小眼儿乌溜溜地瞪着她——

    “坏小子,你可吓死娘了!”

    儿童咯咯笑起来,他从自己的恶作剧中发现了乐趣。

    ……

    夏天好过。夏天山风清凉,不耽心中暑;鸟雀呢喃得勤快,虫草也生得纷繁,在儿童面前是满目的新奇,儿童的笑声要多过他的哭声。秋天也欢快。山里秋天的果子品类繁多,青、红、橙、紫,酸、甜、爽、脆,应有尽有。儿童身边放满了大人们给他采来的果实。他吃不动了,就用果实玩他自己的游戏。比如他用酸枣打螳螂——

    螳嘟离他有两尺远,趴在一片肥阔的谷叶上,他用第一颗酸枣投过去,落在谷叶前的隙地上,就用第二颗。第二颗越过谷叶落在后边的隙地上,就用第三颗。第三颗打在了螳螂趴伏的谷叶梢上,螳螂倏地跳走了。他觉得不好玩,他要把酸枣投到螳螂的身上,便重新找到螳螂的身影,一颗接一颗地投弹。酸枣终于击中螳螂,螳螂翻身落在地上。待螳螂欲重振羽翼的当口,儿童轻轻地猫上来,把螳螂抓在手上了。他捏着螳螂的两条长腿,欢快地笑着,逗惹它。螳螂的两只钳子,一开一合,开开合合,捕捉儿童的手指,儿童机灵地躲闪着,看它徒劳的努力。儿童笑啊笑,他已经感觉到了人的机智。

    突然螳螂的钳子钳住了儿童的手指,儿童本能地松开手,但螳螂并不借机逃跑,依然紧紧地钳着。儿童甩起手臂,试图把螳螂甩掉;可越甩螳螂夹得越紧,疼痛已让儿童不能承受了——

    “娘,娘,螳螂夹你的儿子了。”儿童喊。

    大人没有听到,儿童急得哭起来。

    “娘,娘,螳螂夹你的儿子了,再不来,你就没儿子了。”

    大人终于听到了,帮他把螳螂捏死了。儿童的小小手指上,深深的咬痕中,滴出殷红的血。刘淑芳心疼不已,用嘴吮着儿子手指上的血——

    “我的儿呀,娘的小可怜啊!”

    儿童竟偷偷笑起来。

    待大人走后,儿童看着地上螳螂碎裂的肢体,“干嘛咬我呢,不咬我,你会死么?”儿童感到很婉惜。

    八

    再过几天,就要年终决算了,刘淑芳心里充满了喜悦。

    她带着孩子出工,终于把这一年熬过来了,而且工分挣了不少,年终会有不小的结余,可以买下一些余粮,明年吃得好一些。这的确是值得喜悦的事。

    但喜悦的脚步不免飘浮,在一天收工回家的路上,刘淑芳踩在了一块有一层薄冰的石头上,摔了一跤。这一跤,刘淑芳并未伤着什么地方,但孩子的腿,却被她一p股坐折了。

    到了三十里外公社卫生院,好歹是把骨头接上了,打了厚厚的石膏,背回来静养。为了让儿童养好骨头,吃食上的营养要跟得上,便买回来一些翁大元从未吃过的细粮与补品。自然,翁大元终于吃上热馒头了。  翁上元与刘淑芳决算出来的血汗钱也就抖落光了。

    刘淑芳窝在土炕上,一天天不说话。

    翁上元劝道:“淑芳,想开点,别憋坏了身子。”

    刘淑芳哽咽着,“上元,都怨我,一年的活白干了。”

    翁上元的眼圈也红了,“淑芳,没白干,横竖这是咱的命,你想,你要是不带大元出工,也说不定大元会摔折了腿,也得花上一笔钱。”

    “哪里的话呀,你是憋昏了。”刘淑芳换了个姿式又窝下了。

    “不,命定的事,你改变不了,这我信。”翁上元接着说:“咱们这就算幸运了,咱俩挣下了几个钱,给孩子瞧腿之后没欠债;要不,就非欠债不可了。”

    刘淑芳一下子坐起来,一把抱住了絮絮叨叨的翁上元,喊了一声“上元”便大哭起来。

    翁上元起初还劝:“淑芳,别哭,别哭。”劝着劝着自己的心里也酸涩难奈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滚下来,张一张嘴巴,竟也哇地哭出声来。

    第三章

    一

    翁大元的腿很快就好了,刘淑芳仍然可以带着他出工。有时看着天真稚拙的孩子,刘淑芳心里说:“从小就受罪的人儿,你可出生干什么?”

    但她刘淑芳也出生了,不知不觉长大,莫名其妙地嫁给翁上元,可怜巴巴地过着不舒心的日子,辛辛苦苦地拉扯个孩子……日子能混到哪儿去呢?她想不出什么来。她只想到,不管是好是赖,是吃干还是喝稀,横竖得干活儿,干活儿挣粮食,吃了粮食还得去干活儿,人就活在这么一个圈子里。

    都进五月了,还没有下过一场雨,玉米苗子出得不齐,人们不禁凄惶起来。

    翁上元心里更凄惶。出不齐苗的土地,能打几颗粮食呢?他一家子没有余粮,一年到头跟着粮秋走,打不下粮食,挨饿的第一家,便是他翁上元一家。

    他找到三叔翁息元,“三叔,苗子出得不齐。”

    “知道,旱嘛。”翁息元心情也不舒展。

    “咋办呢,不能坐等老天下雨啊。”翁上元焦急地说。

    “你说咋办?你有让老天下雨的点子?”翁息元瞥了翁上元一眼。

    “栽,挑水栽。”

    “那得挑多少水?”

    “不管挑多少水,横竖就这么一条活路啊。”

    翁息元沉吟片刻,“嗯,也只有这么办了。”

    村里的所有劳力就都去挑水栽苗子。

    这是个苦活啊!山区的地都在坡梁之上,要翻山越岭。素日里轻身出工,如果精气神弱一些,都会大喘不止,更何况挑满满两桶水。那也得干啊,保苗就是保命啊!翁上元是认识最坚定的一个。他起得最早,睡得最迟。白天挑水挑疲了,他在土炕上趴一会儿,翻起身来,披星戴月接着挑。

    翁息元拦着他,“上元,你出夜工,怎么给你记分呢?”

    “三叔,还想什么记分不记分呢,多保几棵苗子是几棵苗子哩。”

    他对淑芳说:“这阵子多做干的吃,不在乎省那几粒粮食,吃得足实些,多几分体力,多挑几趟水。”

    他的肩膀挑肿了,扁担不能从膀子上卸下来,一卸下来,再上肩时就疼痛难忍。用肩太狠了,肩上的皮磨破了,扁担上肩不上肩都疼;他就用盐水杀,让疼痛走上极端,直至麻木。

    刘淑芳心疼他,说:“悠着点儿吧,上元,天塌了有大家呢。”

    “不,淑芳,谁不比咱家底厚呢?养苗就等于养你呢。”

    ……

    天太旱了,栽上的苗子,只活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死了。

    大家伙都累得没心气了,干脆也就不挑了。

    翁上元苦苦劝大家,大家都不捡他的茬儿,“上元,歇了吧,你能拗得过天。”

    “拗得过。你们要不愿意挑,我挑,我就不相信,一条扁担能把人压死。”翁上元扯着嗓子说。

    大家就干脆不吱声了。

    众人在坡梁上躺倒了身子,看着翁上元走下山去。

    翁上元挑着一担水,吃力地往坡上爬。大家伙看着他,看着那么崎岖陡峭的山路上,挪动着蚂蚁般的一个翁上元,感到很滑稽,很可笑,大家不由得笑起来。但笑着笑着,一个人的眼里流下泪来,大家伙儿的眼泪就都流下来了。

    空气里一团y郁与忧伤。

    翁上元到了跟前,开始栽一棵苗子。一桶水浇下去,哧溜一下子,水渗得没影儿了,地皮上冒起一股白烟儿。

    翁息元上前拦住他,“上元,别栽了,纯粹是劳而无功!”

    翁上元嘴角上的一丝微笑就霎地凝固了。他拎起另一桶水,兜头盖脸就淋到翁息元身上了。

    翁息元抹了一把糊住眼的泥水,“你淋我有啥用,你淋我出气要是能淋出雨来,你就白儿黑介地淋,让你淋个够。”

    翁上元象塌了腰的狗,一下子蹲在地上不吭声了。

    翁息元递给他一支卷好了的叶子烟,他狠命地抽起来。烟抽完了,他站起身来,拎起两只水桶就甩下山涧里了。

    两只水桶在山石上碰撞着,咚当,咚当……

    众人都站起来。

    响声停了,众人就又都坐下了。周遭一片死寂。

    翁息元装模做样地朝山d里看了两眼——

    “得,得,又十块钱没(尸求)的了。”

    那时的水桶便宜,五块钱一个。

    二

    雨一直没有下来,庄稼的叶子耷拉着,收成大减已成定局。

    翁上元和刘淑芳开始合计自己的日子。

    米缸里有限的一点粮食,留给未成年的翁大元,两个大人寻找些替代品。

    首先想到的是一种叫羊角树的灌木,这种灌木的叶子可以吃,历来在灾害年景都是上好的食品,活人多矣。

    翁上元出工,让刘淑芳带着翁大元去持羊角叶。

    刘淑芳也真是能干,不到半天就捋回来一大麻袋树叶。

    她架起大锅烧沸水焯那叶子,悼过了,用水桶装了到井上去,用凉水投。投了一过,又一过……直到洗树叶的水没了颜色。把树叶放到嘴上嚼一嚼,虽满口苦味,但反复咀嚼之后,可以品出淡淡的甜味,这就算“投”好了。

    把树叶挑回来,放入大缸里,用盐水渍上,上面压上大大的渍菜石。渍上个把星期,便可以食用了。食用时,烧好了辣椒油,把树叶调拌得均匀,放入饭盆端到饭桌上去,人开始食用。

    翁上元大口地吞食羊角叶子,把肚子塞得满满的,便有了一种被夸张了的饱的感觉。吃饱了树叶,舀了一瓢凉水灌下去,心里便有了几分惬意。

    “老天倒底还是可以活人哩。”他心里说。

    树叶吃食几顿尚不显形,吃过几天之后,身心便显得不受用起来。其症状,刚吃下的时候,有温饱感;撒过几泡n之后,肚子就瘪了,一种隐隐的饥饿感便乘虚而入。白日感到身子无力,但还可坚持;待到长夜漫漫,饿肠翻滚,便很是难挨了。所以,每晚,翁上元吃下树叶之后,便早早地躺到土炕上去,减缓消化的活力。

    翁大元吃了玉米粥后,有了无限活力;当大人们躺下了,他仍没有睡意,在土炕上翻滚戏玩,搅得大人心烦。

    “烦。”翁上元说。

    “烦。”刘淑芳也说。

    “大元,别折腾了,睡觉,你爹明天还要出工。”刘淑芳好声地劝。

    没有劝住,仍是翻滚腾挪、嬉笑音长。

    “啪”地一声,翁上元的重巴掌就掴在了嫩嫩的小p股上,儿童一阵沉默,之后便哇哇地哭起来。

    刘淑芳把儿子揽进怀里,轻轻地拍抚着。

    儿童终于没了声息。以为是睡着了,移近来一看,儿童的两只小眼儿圆圆地睁着,盯着黝黑房梁,幽幽的似夜鼠。

    “孩子招谁惹谁了,咳!”刘淑芳轻轻喟叹着。

    身边的翁上元也翻了一个身。咳,也是一声叹。

    ……

    再到吃饭的时候,刘淑芳说:“上元,你也吃几口粮食吧。”所谓吃几口粮食,就是喝几口玉米面子粥。

    “不吃。”翁上元跟谁赌气似地说。

    “吃吧,粮食吃完了,找人去借点儿。”刘淑芳说。

    “找谁去借?”翁上元问。

    刘淑芳知道三叔翁息元那儿这几年存了不少余粮,但她不敢往下说,便不吱声了。就依着翁上元的犟脾气,让他吃他的树叶。吃完树叶,翁上元上炕了——

    “咳,真是应了老辈子的俗话:穷忍着,富耐着,睡不着瞎眯着。”翁上元调侃着:“瞎眯着吧。”

    “瞎眯着。”刘淑芳应承着。

    半夜,刘淑芳翻了一个身,耳朵似乎听到了老鼠啮啃的声音。她睁开眼,啮啃之声更加清晰,就在土炕之下,不远的地方。她捅了一下翁上元,发现翁上元的被窝是空的,不禁喊了一声:“上元。”没人应声,刘淑芳心慌起来,支起身子,点上了煤油灯。

    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看到了地上一个惨白的身影——

    那正是翁上元。

    他精赤着身子,半蹲在老腌菜缸跟前。老腌菜缸里腌的是咸萝卜,是农家吃粥时的咸菜。此时的翁上元,正贪婪地啃食着一只咸萝卜。他朝刘淑芳毗一毗牙,他其实是朝刘淑芳笑了一笑,但昏黄的灯晕下,牙齿的白光,酷如鲁之呲牙。刘淑芳心里咯噔一下。定睛一看,翁上元的腰背瘦了许多,但仍显得精壮有力;他的皮肤很白,灯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泽。小腹间一片黑黑的体毛,森森然直刺眼目;他的男g软沓沓地垂着,虽疲惫却也硕大有分量。看着刘淑芳注视的眼光,他并不去遮掩,只是专注地啮啃那只咸萝卜。吭哧,吭哧,他咬噬着刘淑芳的心——

    “在日子面前,有这么精壮玩艺儿的汉子,怎竟也这么无能为力呢?”刘淑芳很困惑,心里生出一股悲哀。 萝卜啃完了,翁上元咕嘟咕嘟地喝下一大瓢凉水,长出了一口气,他惬意极了。

    翁上元上了炕,捏了刘淑芳乃子一把:

    “咱干一次。”他说。

    “还有那闲心?”

    “闲着也是闲着。”

    “还干得动?”

    “干得动!”

    翁上元在刘淑芳身上激烈地动着,刘淑芳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汉子满足地嘘着气,她直想哭。

    三

    雨到了去暑时节,才稀稀沥沥下了两场。但玉米与谷物的果实已座定了,下两场与不下两场,其结果都差不多。下雨的时候,人们已感受不到心情的喜悦,窗外的雨兀自地下,窗内的人兀自地沉默。美好的事物如不能适其时,也便没有了美好的价值。

    翁息元把面色沉郁的人聚在一起,“雨好歹下了两场,救不了春庄稼,倒可以救一些秋庄稼,大家振作一下,种一些伏天的地萝卜巴;明年要是再旱,地萝卜还可以帮人度度荒。”

    “你怎么不盼点好,你怎么知道明年还旱?”翁上元不满意他三叔说的话。

    “该来的,你躲不过,不是谁盼好不盼好的事儿。”翁息元说。

    人们懒洋洋地去种伏萝卜。

    秋后,粮食没收多少,地萝卜倒收了不少;把缨子当菜吃了,地萝卜深深埋在地窖里。人们心里没底,明年旱与不旱,实在是不由人。

    山里的收益是与粮食的产量挂钩的,收成不济收入便无几。年底,翁上元就又没有算出现钱来。

    翁上元没钱过年。

    翁上元去找父亲翁太元借钱。

    翁太元说:“我岁数大了,钱花一分少一分了,你怎么还好意思跟老头子借钱。”

    “实在过不去了,只有找您借;别看您是我爹,既然是借,到时候一定还。”翁上元说。

    “既然是借,为什么不朝旁人借?你成心涮你爹是不?”翁太元有些不近人情。

    “您怎么这么说,难道我不是您的儿子?”

    “谁说不是了,你们哥们儿多,都跟我张嘴,我还受得了?我不能不留点心计。”翁太元接着说:“我岁数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你们都是七尺高的汉子,遇事得自己找出路。”

    翁上元委屈极了,但又无话可说,悻悻地站起身,准备走。

    “爹,您怎么就忍心难为我哥?他已经是很要强了,咱村里人都夸呢。”翁上元的妹妹翁七妹有些看不下去,替翁上元说话了。

    “都夸,都夸有什么用?他怎么没给自己挣个好日子?”翁太元的话有些伤翁上元的心,翁上元的脸都红了。

    “怎么怨我哥呢?都怪这年头不好。”翁七妹把翁上元拉出门去,说:“爹老了,就认得钱,你再说他也不会借给你,白呕气。”她从衣襟里掏出一张票子,“这是五块钱,三十晚上吃顿r,就算过年了。”

    就这样,翁上元用他七妹的五元钱割了一块猪r、称了二斤白面,期待着大年三十快快到来。快快到来的含义就是快快过去,熬过年去,再苦的日子也不会让人伤感。年节伤人啊。

    大年三十晚上,刘淑芳早早地弄好了一锅粉条炖r,等着翁上元收工回来。r香在农家小屋里回旋着,翁大元不停地嚷嚷要吃r。刘淑芳不停地劝着:“大元,听话,等你爹回来咱们一块吃,让你吃个够。”

    翁大元虽然不再嚷嚷了,但心里总也放不下那锅r。刘淑芳出门了望的一个功夫,翁大元从r锅里抓了一把r片子,塞进嘴里大嚼。这一切被回身进屋的刘淑芳发觉了,她啪地一个巴掌打过去,打在正躲闪的翁大元的脖梗上;翁大元未曾咽下去的一口r,“噗”地就被打出来了,吐在不远的地方,依然呈现着诱人的模样。

    翁大元愣了,想哭又不敢哭,想动又不敢动,愣愣地盯着地上的r。

    刘淑芳心里一酸,溜出门去,留下儿童伤悲地闻着r香。

    看母亲久久不回来,翁大元禁不住r的诱惑,把吐在地上未曾嚼烂的r又捡回嘴里咀嚼。香啊。

    四

    又到了春种时分,还未曾下过一场春雨,地墒不够,种子播下去,也不会发芽,白白浪费籽种。

    “队长,这地还种么?不如把种子分了,当口粮,吃几顿饱饭,饿死了也舒坦。”有人说。

    “不种咋着?咱农民的本份就是种地,自然要种。”翁息元说。

    “这老天不下雨,种了也白种。”

    “种不种是咱们的事,下雨不下雨是老天的事,咱只能管好自己的事。”翁息元激昂地说着,让人感受到一种人的力量。

    这种力量并不是来自翁息元,这是一种祖训,人们都知道这祖训的含义,只不过是作为队长的翁息元把这种祖训转化成了队长的指令而已。

    人们无言。

    无言的人们跟着翁息元去播种。犁杖耕过的地方,冒起一股白烟,人们把金色的种子撒进这股白烟之中。汗在人们的脸上流淌,飞尘迎面而来,汗水很快就凝固了;便是满脸的沟壑,满面的沧桑。村人们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他们也不想知道那是什么,种子撒进地里,他们就甘心了,就踏实了,已别无所求。  种子下地以后,果然仍没有雨来。很少一部分不屈的种子发了芽、拱出地面;骄阳之下干枯了那瘦弱的两j叶片,伏在地上,像死者的两绺乱发。

    人们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人们开始节粮,以翁息元号召他们种出的地萝卜充饥。地萝卜吃光了,就去吃树叶;翁上元吃过的羊角叶还算树叶中的“上品”,羊角叶捋光了,就捋杏树的叶子,甚至臭椿的叶子。有些精明人,在各条山沟的y处种些耐旱的倭瓜,盼星星一般盼着能结出几颗倭瓜来;倭瓜吃到嘴里又甜又面,可做细粮哩。

    爱卖弄的女人们坐在一起,攀比节粮的成绩——

    “我们家都十天不吃粮食了,也没感到肚子空得慌;照这样下去,粮食可以吃到年关,饿不死。”一个婆娘说。

    “你们家爷们儿可真贱。”一个说。

    “我们家爷们儿才不贱呢,这叫能吃苦。”一个反驳说。

    “那你们家的爷们儿还挑得起杆子么?”一个问。

    “咋这么不正经,挑起挑不起,碍你哪儿疼?”一个骂道。

    两个婆娘翻滚在一起。都抓对方的痒痒r,俩人乐邪了,像j公被人踩了脑袋,往腔子里乐。

    ……

    望着邪开心的两个婆娘,刘淑芳心里极不是滋味。她和翁上元啃地萝卜吃树叶,并不是为了节粮,他们本无粮可节;不管吃什么,都是正正经经地为了日子。

    翁上元吃树叶吃得脚都肿了。每天晚上吃完树叶躺到土炕上,并不是为了瞎眯着,一沾炕便昏昏沉沉地睡去,眼皮都没力气抬一抬。她知道,这样的汉子,树叶子不能再吃下去了,再吃下去,如果饿脱了形,力气就再也不好还原上来了。

    她想,无论如何,翁上元得吃粮食,即便是欠一p股债欠一大堆人情也得吃粮食。

    去哪儿搞粮食呢?大家伙的粮食也没有几粒了,真正有余粮的,就只有三叔翁息元。

    一想到跟翁息元借粮,刘淑芳心跳得就厉害:三叔跟上元之间有一股说不出的劲儿,三叔对自己也总是皮笑r不笑的,让人不好捉摸。那年还他钱的时候,他就说买粮给咱存着,难道他早就掐摸着咱的命脉?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可怕了。跟三叔借粮的婆娘有好几个,都借出来了,但她们还是神神叨叨地说翁息元的粮可不好借,啥意思呢?她是翁息元的侄媳妇,只要她张嘴,粮食肯定顺当地到手;但怎么跟翁上元说呢?他的犟脾气,宁愿饿死也不会跟他三叔借粮的。还是瞒着他吧。

    不管怎着,还是跟三叔张这个嘴吧。刘淑芳下了决心。

    白天在村口遇到三叔翁息元,她马上低下头,“三叔,跟你借点粮,上元的脚都肿了。”刘淑芳终于说出了口。

    听到刘淑芳借粮的请求,翁息元异常兴奋:“借,借!不借别人也得借给我侄媳妇啊。”

    “别让上元知道。”刘淑芳小声说。

    翁息元一乐,“知道,这我早知道。晚上你来吧,我等你。”

    刘淑芳想说点什么,他摆一摆手,走远了。

    五

    翁息元听到刘淑芳借粮的请求,心里兴奋得怦怦直跳;好像他多年来娶,就等着这一天,借给刘淑芳粮食一样。

    说实在的,翁息元除了比翁上元个子矮一些,皮肤黑一些,体态瘦一些,长得还有几分人才,加上没有妻室拖累,透着人的精神气儿。当了几年队长之后,事事思忖的结果,使他显得比村里别的汉子有主意、有智慧,他透着诱人的精明与干练。但他身上那团莫名其妙的y郁,那油嘴滑舌轻桃虚浮的语调,又令人害怕跟他接近;所以,没有几个跟他亲近的人,他形单影只,落落寡合,像一个独自游走的幽灵。

    以前的翁息元是质朴的,他后来的变化缘于他的婚事,确切地说,就是缘于刘淑芳。

    他与翁上元一起到原岭去相亲,刘淑芳一下子看中了翁上元而不是他,对他的心灵是一种最大的伤害,伤害了一个男人赖以立身的自尊心。一个山里的男人,几乎没有别的什么价值评判,女人对他们的态度,几乎就是全部的评判。

    被女人看不中的男人,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男人。

    即便刘淑芳相中的男人不是旁人,是他的亲侄子,还没有丢掉他家族的面子,但作为一个独立的汉子,他的面子算是丢尽了。刘淑芳本来应该是自己的媳妇,却y差阳错地成了侄媳妇,这是一种尴尬,更是一种嘲弄。尽管这种嘲弄是命运赐予的,但他仍然把他的怨恨给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的侄子翁上元。

    一想到他怨恨的人竟是自己的亲侄子,他心中便生出一种隐隐的疼痛与不快。积久的怨恨可以报复,报复是一种喷s状的东西,是一种快意的感觉,但特定的报复对象使他没法享受这种快意,他的心便被一团忧郁包裹起来。

    他本来可以再娶别的女子,但不幸的是,刘淑芳没有相中他,他却深深地相中了刘淑芳,她落落大方的举止,健康白皙的肤色都让他久久萦怀。自从刘淑芳嫁给翁上元以后,她与翁上元一起艰苦自立,任劳任怨,相濡以沫的美好妇德,更让他钦佩不已。他觉得刘淑芳是个绝妙的女子,不会再有第二个女子能与她相比美。他越是敬慕刘淑芳,心里就越感到疼痛,感到绝望。他心中有一种强烈的失落与自卑,他又压抑不住这种自卑,这种自卑时时要出来表演,但队长的身份使他不能放任这种表演,便不自觉地把其转化了,便是他轻挑浮滑的表现。

    对翁上元他心里很矛盾:他不愿翁上元的日子过得太红火、太如意,希望他受苦受罪,过落魄贫穷的生活;但翁上元真的过得很艰难的时候,他又很压抑,他心中那团y郁就更加浓厚,他喝过两杯酒之后,便浮出刘淑芳的面影,咂摸咂摸嘴里的苦味,他恨恨地骂到:翁上元,你他娘个不争气的东西!

    他想把粮食给翁上元送过去,但却有失自己的尊严,也会招来翁上元不尽的猜疑与忌恨。这时,自己的叔叔送来的粮食已不是情谊与关怀,而是别有用心,或者干脆就是羞辱。他希望翁上元来借,他若来借,不仅什么也不说就借给他,还要拉他坐下吃两杯酒;他知道自己的侄子很能喝酒,但已很长时间未沾一滴酒星儿了。他又知道,翁上元肯定不会来,他们中间有个刘淑芳,即使他逃荒要饭去,也不会跟他翁息元张口。他后悔翁上元还他钱时他说的轻浮话:“……这些粮,咱替你们留着,你们不吃谁吃。”这就等干在他与翁上元之间立起了一道界篱,他翁息元不盼着翁上元好,翁上元拿了他翁息元的粮食,就等于是他翁息元替翁上元养了媳妇孩子。那背后的确有一层y损的含义——你娶得起媳妇,难道就养不起媳妇?那是在贬损翁上元做为男人的地位。

    那么,能跟他张嘴借粮的,就只有刘淑芳了。

    而相不中自己的女人,多年以后亲自找自己借粮,便是很有面子了。

    翁息元心中,浮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甜蜜。

    六

    刘淑芳走进翁息元的小院,看到屋里的灯亮着,便轻轻地喊了一声:

    “三叔在家么?”

    “在,在,淑芳,快进吧。”随着急切的应承,屋里的人在忙乱中把什么打翻了。

    进了屋,翁息元正蹲在地上,把酒在地上的烟叶往烟笸箩里归拢。刘淑芳也蹲下身来,帮他一起归拢。翁息元不迭地说:“淑芳,你先坐吧,不沾你手了。”刘淑芳早已沾手了,他便尴尬地笑起来,嘿嘿,嘿嘿……表现出少有的憨朴。

    一下子,刘淑芳感到与这个素日里指手画脚、油腔滑调的三叔心里近了。

    收拾好烟笸箩,两个人站起来;在面对面站起来的一瞬间,翁息元发现他的侄媳妇穿了一件平常很少穿的齐整的上衣,头脸也梳洗过,放着一层微微的水光。他心跳剧烈起来。

    他找来一根筷子,把桌上的油灯挑得更亮了。

    两人坐下了,久久不说话。油灯捻子“啪”地爆了一声。

    “粮食给你准备好了。”

    “知道。”

    “日子难熬吧?”

    “大家伙儿不都一样。”

    “这年景真人。”

    “谁知能退到什么时候。”

    “咳!”

    “咳!”

    两个人都真诚地叹息。

    “三叔,那我走啦。”

    “急什么,难得跟三叔唠叨两句。”

    他紧接着说:“上元呢?”

    “睡下了,一到晚上就睁不开眼皮了,人疲了。”

    “你呢,你也要注意身子啊。”

    “我还成,女人耐得住。”

    刘淑芳环顾了一屋里的陈设,感到屋子收拾得很干净,缸是缸、盆是盆,放置得停当利落,“三叔,你心还很细哩。”

    “细,自然细,什么事我心中都有数。”

    “再细,也细不过婆娘哩!三叔,怎么不赶紧娶一房。”

    “不要了,怕再让人相不中。”

    刘淑芳的脸喇地红了,把一张菜色的脸濡染的像绽蕾的杏花。

    “淑芳,你还像咱相你时那么俊哩!”

    “三叔,你是长辈,怎恁不正经呢?”

    翁息元嘿嘿地笑起来,日里的浮滑又浮上了几分。

    “三叔,你歇吧,我真的该走了。”刘淑芳去提那粮食口袋。

    翁息元抢上前去,一把攥住了刘淑芳的手,“再坐一会,三叔有话对你说。”

    “不听”。刘淑芳执意要走。

    翁息元咕咚一声跪下了,抱着刘淑芳的双腿呜呜地哭起来。

    刘淑芳懵了,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油灯又“啪”地爆了一声,倏地亮了起来。刘淑芳看到窗纸上自己的身影,她心里一惊,“三叔,让人听到了就不好了,有话坐下来慢慢说吧”。

    “听见就听见,我这张死脸也早撑够了。”翁息元仍呜呜不止。

    刘淑芳低下头去搀翁息元,不想被翁息元死死地抱住了。

    “三叔,呜呜……”刘淑芳的嘴被翁息元的嘴紧紧地堵住了。

    她拚命地挣脱着,无奈翁息元的臂膀比翁上元的还坚实有力,她被年青汉子冲动的意志紧紧钳住了。

    一只手伸进了她的衣襟之下,一下子捏住了她不穿胸衣的茹房。她摇摆着,喊不出声来。另一只手又乘势伸进来,捏住了她的另一只茹房。汉子的两条臂膀紧紧地钳住她的扭摆,两只手却不轻不重地揉捏她的茹头。一股y体朝着她的大脑游走,她喘不过气来,晕眩起来,身子一挺,摊开了四肢。

    翁息元整个朝她覆盖过来,冲撞动作有一种不容商量的猛烈,她心中振荡着,也奔放着。啃地萝卜因树叶子的日子啊,我为哪般而奔放啊!她呻吟着——

    “翁息元,咱可是你的侄媳妇啊。”

    “淑芳,淑芳,你只是咱又爱又怨的刘淑芳啊”。

    “那些借粮的婆娘,都让你干了吧?”

    “干她们就是为了干你啊!”

    “你的粮食是钓鸟儿的诱饵呀。”

    “这诱饵咱早就给你放下了。”

    “你是一个坏男人啊。”

    “你是一个好女人啊。”

    “你不得好死啊。”

    “活着也没啥意思啊。”

    “那就死吧。”

    “死吧!”

    “现在你先别死啊。”

    “不死为那般呢?”

    “得把粮食扛回去呀!”

    “你把人害死了。”

    “害死了好啊。”

    “为啥好呢?”

    “心里清净。”

    ……

    “啪”的一声,灯捻子爆得出奇地响,俩人吓了一跳,望着摇摆不定的灯焰,没了声息。

    七

    翁上元一早起来,刘淑芳给他端上稠稠的一大碗玉米面粥。粥香飘过来,他的两只鼻翼登时就张开了,他忙不迭地接过碗来,粥到嘴边了,突然想到了什么——

    “粮食哪来的?”

    “先别问,吃了再说。”刘淑芳躲过他追寻的目光。

    翁上元还要问,肚子却咕噜噜响成了片,饥饿的胃,面对诱人的食物从来便没有疑虑。翁上元便抄起筷子,嘴巴贴近碗边,“哧溜”一声,粥被他吸进去了半大碗;再一“哧溜”,整个碗便见了底儿,手中的筷子,只是下意识地拿着,是一个摆设。

    “再来一碗。”翁上元伸出空碗。

    刘淑芳忙不迭地给他盛上了。

    翁上元一连气吃了七碗。

    吃完最后这碗粥,他追问到:

    “这粮食倒底是从哪来的?”

    “借的。”

    “哪儿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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