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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
    女人依然把热水盆端上来,给翁息元烫脚;烫得依然是那么用心,依然是那么不慌不忙、一丝不苟。但脚的主人的心却开了锅子,已水星四溅了;他一把抓过水盆子,顺手甩到地上去,溅起的水星子,把油灯的捻子淋熄了。

    谢亭云被翁息元搂得喘不上气来。

    男人纵情地剥去了女人的衣服,女人又变成一只迷死人的狐狸精了。男人又严严地把女人覆盖了,像撒了欢儿的野鹿,直奔泉水叮咚的地方。女人绷紧了身子,“不,息元,我已是你的人了,便莫急了。”

    “急,急哩!”

    “息元,我是你的女人啊,家里的女人啊,夜夜躺在你身边哩,你慢慢地用哩,越慢越受用哩。”女人说。

    “你是只狐狸精唉,抓不住就出溜哩。”男人说。

    “我是被你捡着的一只伤兔子啊,你那怜乎劲儿一过去,也就随手地扔哩。”

    “不扔,不扔哩。”

    男人便重新朝女人覆盖下去。

    女人狐狸一般把身子躲开了。

    “你不是很懂女人么?”

    “不懂哩。”

    “不,你懂,你摸了不少乃子哩。”

    “饿呀,挨不住便打点野食吃哩!”

    “野食的味道好啊?”

    “好个啥?脚杆子都给打断哩。”

    女人不言语了,男人的喘息便更剧烈了。扯开女人的腿杆子,不让覆盖也得覆盖了。

    女人扭动着,不甘心就这样被覆盖啊!“你个死木头哇,野乃子会摸,家乃子就不摸么?摸呀,摸呀,家乃子等你摸里。”女人终于把说不出口的说出口了。男人的手终于醒悟了,温柔地摸到乃子上了。

    慢慢地,她被触动了,深深地触动了,拼命地迎上前去接受这迟来的触动。终于,一股热流从生命的远方呼啸而来,荡涤了身心深处那久积的郁结,而后喷薄而出——

    “我的亲亲,亲亲,我那不死的亲亲哎!”

    女人的叫声,摇动了天上的紫云;窗外的雨,下得更欢了。哗,哗哗……

    第三天晚上,天还是下雨。停当了一切家务之后,谢亭云上了那片土炕,自己把自己脱得光光的,眼睛亮亮的,愈来愈像那迷死人的狐狸精了。

    她居然主动把翁息元的衣裤给褪了,“息元,我还要哇!”

    翁息元怔住了。

    “就兴男人要,不许女人要么?”女人说。

    “你……你咋这么风s呢?”男人说。

    “咱也是有过男人的女人那。”女人说。

    “你说的是那老地主么?”

    “老地主咋地,他也是个好男人那。”

    “老地主对你好么?”

    “也像男人一样对我好哩!”

    “个狗日的,也挺会哄女人的心哩!”

    “好男人都懂女人的心哩。”

    “懂女人的心咋着?”

    “懂女人的心,女人就发贱哩!”

    “发贱咋着?”

    “一发贱就要哇,没脸没皮地要啊。”

    ……

    翁息元和谢亭云心里清楚:谢亭云是个懂男人的女人,翁息元又是个懂女人的男人;在这幽闭的山村,他们偶然相遇,是命运的最大恩赐;因为对方的出现,男人才成为男人,女人才成为女人,不仅是从性别的层面上,更是从生命层面上,他们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第七章

    一

    正当翁息元与谢亭云的爱情如火如荼地生长起来的时候,后岭的粮食却出现了问题:后岭亏粮了。

    在干旱岁月,即便无收,人们仍遵循古训:下不下雨是老天的事,耕不耕种是自己的事,勤勉地搞着生产。虽然无收,但播下了期望;人们嚼着野菜,也未失了等待的耐心;人活得艰难,但柔韧。一旦雨水丰沛了,庄稼便茁健地长起来,粮食便也丰盈地钻进农人的谷仓,农人的心便也平衡无怨。

    现在的岁月,人心涣散了,人身懒惰了;即便雨水丰沛,种子下得稀松;庄稼长得努力,锄头却搁得生锈……稀疏的庄稼,繁茂的杂草;夏见几片绿,秋见几粒米——你糊弄了土地,土地糊弄了你;粮食没几颗,怨我还怨你?!人们愕然着,老天诘问着;不管运动搞得多么轰轰烈烈,这便是痛苦的事实。

    翁送元给社员每户发了一个供粮册子,每月按册子供粮。有限的一点定量,被全家几张贪馋的嘴(马老j,人懒馋,确实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吞食着,未出几日,粮袋瘪瘪;但未到供粮日期,便只有向队里借粮。一户借,两户借,还可以支应;大家都借,便把翁送元借惶恐了。

    “队里的粮食也不多哩,计划着,横竖得供应大家过年那。”翁送元说。

    “那眼下咋着?”人问。

    “这年景雨水好,地萝卜不是也收了不少么?搭配着吃嘛,不会饿死你。”

    “前几年旱,老天搓磨咱,那是没办法;年景好,还吃地萝卜,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瞧瞧您那德性,想吃人参咋着?!”翁送元火了。

    借粮的人不吱声了。眼下正运动着,他不找那个晦气;嘴里嗫嚅着,悻悻地走了。

    人们从角落里把那闲置的大缸又扌周出来,喳喳地刷上边的尘土,腌大缸的地萝卜。怎么办呢?领导上又不给想办法,横竖都得过,心里堵得慌也得腌。最先腌出菜来的人,端着碗子尝尝鲜;但菜嚼到嘴里,又吐出来了:

    “娘的,啥味又苦又s!”便把婆娘从屋里叫出来,“你娘的是不是用摸了s的手摸了咱的菜了?”

    “咋了?”婆娘一脸的困惑。

    “你娘的尝尝,”便一筷子把菜塞到女人的嘴里。塞得太多又太深,女人翻着白眼,喘着喉嗓尝他塞进来的菜,“是呀,怎么不是味哩?”

    “重腌!”

    女人便重腌。

    腌好了再尝,男人又跳了起来:“你娘的是不是又用摸了s的手摸菜了?”

    “没呀,咱洗了好几遍手呢。”女人惊慌地说。

    “没有才怪哩,你尝尝。”未等男人将菜塞过来,女人麻利地自己尝了一口,“咋地了,怎还不是味?”

    就又重腌。

    腌好了又尝,男人不说话了,啪地就把巴掌抽到婆娘的脸上,“越活越娘的不如人了,连个地萝卜都不会腌了,休了你算了!”男人吼着。

    女人便抽嗒抽嗒地哭起来。

    翁七妹过来了,“快别怨嫂子了,今年的每家都一样,全腌臭了。”

    “那为啥?”

    “菜不成。”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旱地的地萝卜,水份少,纤维多,质地僵绷,放到罐里经腌,且越腌越嫩,山里人叫作“回油”。这“回油”非常形象,那干涩的萝卜r,被盐水浸泡,纤维软化,生出一种柔性的汁y,嚼到嘴里反倒油光水滑,味道鲜美。雨水多的土地上生出的地萝卜,水份多纤维少,质地脆嫩,放到缸里不经腌,且越腌越“水”。这个“水”字也很形象,水份多的地萝卜腌得久了,不是回甘,而是出汤;这汤水溢出了腌菜的限度,氧气含量骤减,菜已不是腌,而是“泡”,菜就腌“湫”了,那菜的味道,且苦且涩且腥s。如是,那婆娘所受的打骂,便是一桩极大的冤屈。

    女人越哭越心伤,说不活着了,也甭等你体咱了。男人嘻嘻地笑着,用劲儿捏捏女人的臀子,别死呀,你死了,咱不更凄惶了么?女人不哭了,个不正经的,去吃你的s地萝卜巴,吃了好挺尸,女人说。男人涎笑着说。去(尸求)的吧,没功夫跟你闲扯蛋,猪都叫了,咱还给猪喂食去呢,噜噜……女人扭扭地走了。

    翁七妹笑了。

    这种苦涩的幽默,再朝前一步,便是灾难了。

    这种灾难竟不声不响地降到一个最边缘的人物身上,便是翁上元进入古稀之年的老爹——翁太元。

    二

    亏粮的问题也使翁送元心烦意乱。他对搞运动有兴趣,可并不愿意让人饿肚子啊。况且这些饿肚子的人是他的乡亲。他回后岭,也是想施展一番报负的,他把运动当了施展报负的突破口。依着他的本性与能力,后岭的运动不会搞到这个程度;他是想借运动,表现一下自己与翁上元们的不同。刚回来的时候他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运动搞起来了,才渐渐清楚起来。因为论人缘和搞生产,他的确比不得翁上元。翁上元是个地道的山村干部,吃过苦,受过磨难,对村里的生活了如指掌;况且他又比较仁义,从不长害人之心,乡亲们自然要对他另眼相看。在运动中,他不甚积极,这固然叫人不满意,但他要比翁息元稳重,处处维护他翁送元的领导,没有拆他的台。翁送元对翁上元有几分敬重。但翁上元在群众中的威信毕竟对他是一种威胁,他必须借助运动,维护自己的所谓权威。但运动这样的搞法,也使他心有余悸;尤其是出了翁息元的事以后。他想把运动搞得平稳些、持久些:平稳,是不要伤了大筋骨;持久,是让自己的位子总是保持份量。但红卫兵的介入,打乱了他的盘算;使他自己从掌握运动变成跟着运动走。后岭运动的火爆,从某种意义上归功于凌文静。这个女人比他有更大的激情,那激情的发泄,有一种邪恶的味道。她在后岭没有根脉,便无所顾忌,任她乖戾的性情任性发挥。他有点怕她,甚至说有点厌恶她,但又离不开她,他觉得自己的什么东西也被压抑着。从凌文静到后岭那天起,翁家的男女就没有喜欢过她,面子上客客气气,心里却异常疏离。这也等于拔了他半个根,使他也不能和这块生养过他的土地紧密亲和;他有一种异乡人的感觉。所以,他的内心十分寂寞。运动本身近乎儿戏般的热闹,正填充了他的寂寞与空虚,他的生活也开始依赖于这场运动了。

    当他清楚这一切以后,他有些心虚,有些心凉。我能给这块土地带来些什么呢?他想不出答案。粮荒的出现对他震动很大:运动搞来搞去,竟搞得乡亲们没吃的了,他翁送元在乡亲们眼里还算个啥?人们不会怪罪时势,只能怪罪他翁送元。他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回到故乡来。他不再属于故乡,故乡没有他的位置。

    他心情沉重起来,那浮躁凌厉的表情竟自己就收敛了。他变得很y郁。

    回到家里,凌文静说:“送元,你最近心情不大好啊,注意调理一下才是。”她总是以政工人员的口气说话,翁送元心里不大舒服。

    “村里亏粮了,咱又没办法,笑不起来哩。”翁送元说。

    “不要那么忧虑嘛!这搞运动,就是要群众经受考验,就是要群众磨炼出坚强的意志,反修防修就是这个意思。”女人夸夸其谈。

    “这是一伙老实巴交的山民,你说的那套他们不懂!”翁送元没好气地说。

    “你的这个想法很不对头,我们改造的就是落后的群众,你不能对落后的东西有一点迁就。”女人理直气壮地说。

    翁送元心里一惊:这个女人,一点儿怜悯心都没有啊。但他已无心跟她争执,便说:

    “咱迁就谁了?也就迁就个你。”

    女人的小眼儿明亮起来,将她的一条瘦腿杆子翘到翁送元的膝上,“你翁送元就是翁送元嘛,山沟沟里哪有人能跟你比呢?”这是一句赞美的话。

    翁送元听了,感到还是很受用的,y郁的脸便也露出一丝笑容。

    “送元,我想进城回机械厂一趟。”女人突然说。

    “做啥?”

    “去弄点粮食回来,多弄点米面,家里的粮食不多了,又快过年了。”女人说。

    翁送元陡地直起身来,“你不能去,群众也都缺粮,咱不能个色,人家能过,咱也能过,人家吃啥咱吃啥。”他毕竟是打游击出身的山里人,身上还是有一些朴素的东西。

    “我悄悄地去,悄悄地回,自己不带东西,找几个人摸黑把粮食运来。”

    “那更不成,你不是革命干部么,搞y谋诡计还真有一套,真该也斗争斗争你。”翁送元说。

    “翁送元,你别胡说八道,我这一切可都为了你。你多少年不吃糠咽菜了,那s了巴叽的酸菜你吃得下去?吃了以后能红光满面气壮山河地搞运动?再说,你的肝不好,不吃好一点儿,对身体不利,对事业不利。”女人正色地说。

    “去你的吧,你是为了你自己;怕咱挑不起杆子,弄不舒坦你!”翁送元说。

    三

    翁上元的老爹翁太元近些日子总想说话。

    村里大好年景亏粮,怨气不小;许多人都私下里默叨,对掌权的翁家人甚是不满。有时翁老爷子在街上溜脚,人们的议论也能听到一句半句,用村里话,就是能听到个语声;走近人群再想听得细切些,人们竟不再言语了;讪笑几句之后,纷纷散去,如避瘟疫恶煞。老爷子极不舒服。从来说话,谁背过谁呀?两口子的那点s事,说不得的根根杪杪都能往出说。大家谁也不拿谁当外人,有啥意见,不出半日,就传到了每个愿意听的耳朵里。人们没有芥蒂,且吵且嚷,且打且骂,事情一过去了,也就烟消云散了;叫叔的还叫叔,叫伯的还叫伯,亲情依旧,乡情依依。

    如今,居然都背着人说话了,鬼鬼祟祟地;尤其对德高望众的翁老爷子。也如防贼似的,岂止令老爷子不舒服,还令老人家愤怒。

    毕竟还有几个多年老伙计,不管怎样,还能把一些实话遮遮掩掩地讲给他;他才弄得清楚,原来那怨愤的根苗,就在于没有粮食吃。老爷子是许天不义,不许我不仁的传统派,也可以说是祖训的传人。下不下雨在天,种不种地在我的话他对翁上元从小就灌输;在那三年大旱的当口,老爷子也是着翁上元带人燎荒种地萝卜。如今大好年景,居然把庄稼荒疏了,他义愤至极:这不怨乡亲们说五道六,就怨翁家当家的没走好路,把人领偏了。

    这天,是运动日,他怎么也坐不安生;他拉着个椒木拐杖就朝会场子走。

    在运动之初,村里还要求老少都参加会议;待到后来,感到这岁数大的腿脚不利索,听会也听不懂,讲话也讲不到点子上,有时还闹出笑话,就不要求岁数太大的人参加了。翁老爷子对不参加会很乐,说,那叫啥会,乱哄哄的,还真不如喝口小酒,自在地眯着。但今天他居然不顾年事主动参加会了,见到的人就乐,“翁老爷子,呆闷得慌了吧,出来热闹热闹?”翁太元嘴一撅,“看热闹没那闲功夫,有话要说,有话要说。”

    人们极纳罕,不知道翁老爷子要说什么。

    翁太元混坐在人群之中,不露山水。

    开会了,仍然是那些被批斗分子被带上台去,闹哄哄地喊口号,叫其交代新罪行。那些人也被斗疲了,颇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味道,沉默着,再沉默着。

    就在这时,翁太元老胳膊一伸,“这批斗会还开个啥意思,不顶吃不顶算,瞎折腾哩!”

    这不啻一声惊雷,台上台下都惊呆了。

    红卫兵的头头迅速反应过来,大喝一声:“你是什么人,胡说八道,蛊惑人心,站出来!”

    老头子颤巍巍地站起来,定了定身子,一字一句地说:

    “咱祖辈贫农,翁太元。”

    台上的翁氏二人大吃一惊:什么时候这老爷子闲不住,跑出来了;还不好好坐着,要惹是生非。翁上元急急地朝翁太元使眼色。这眼色不使尚好,一使倒撩拨了翁老爷子的气愤——

    “翁上元,你挤你娘的什么眼儿,你搞运动搞得都没的吃了,你对得起祖宗么?你就没听大家伙儿都咋说?你要是真没听见,老子告诉你——”老爷子说了一段顺口溜:

    以阶级斗争为纲(缸),

    缸是菜缸;

    风调雨顺喝茶汤,

    运动会上n裤档,

    老百姓遭——殃!

    会场大乱。之后大寂。再之后,竟响起了满场的掌声。

    愤怒的红卫兵小将连拖带拽地把老爷子弄到台上,顷刻间便五花大绑,拳脚皮带一齐上市,把老爷子打晕了。

    翁送元站在那里不敢动身;翁上元左拦右挡,他不敢在这时承认这是他老爹,只是带着哭声乞求,“诸位手下留情,老爷子岁数大了。”

    终于平息下来。

    翁老爷子颤颤地站在台上,紧眯着双眼,他那捧漂亮的令人尊敬的山羊胡子,被扯掉了半拉,渗出血来,嘀……

    老爷子被人架回家了,躺在炕上一声不吭。

    知道了老爷子是翁上元的老爹,红卫兵的头头讪讪地说:“你怎么不早说。”翁上元叹了一口气,“哪还来得急哩。”那人感到有些难为情,他们在村裹住着,翁上元毕竟给了他们热情的招待和无微不至的关怀,之间多少还有了点感情,便拍了拍翁上元的肩膀,“老翁,不要往心里去,要革命就会有牺牲。”翁上元苦笑着,“不往心里去,不往心里去。”那人说,我们还是看看老爷子去吧。翁上元一怔,不必了,影响不好。

    晚上,翁送元、翁上元去看老爷子。老爷子躺在炕上,紧闭着双眼。翁上元叫:“爹,爹,二叔看您来了。”老爷子仍是一声不吭。二人只好退了出来。

    第二天早上,翁上元叫刘淑芳熬了稠稠的一锅老爷子最爱吃的大枣玉米粥,他去请他的老爹。他的娘在他的老爹的门前踅着,说怎么叫也没人应,门也给挂上了。翁上元拍了几下门,叫了几声爹,仍没人应承,便把门撬开了。翁上元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爷子把自己吊在了房梁上,两眼静静地睁着,剩下的那半拉胡子,高高地向上翘着。

    他身后的娘咕咚一声倒在地上,不醒人事了。

    四

    翁太元的暴死,在后岭震惊极大。不仅震动了人们的心,好像还震撼了人们一些说不清的东西。这些东西,可能是人们对生活的看法,对命运的认识,以及良心、道德等等。总之,他们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考虑自己的生活,起码再不能任人摆弄。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对翁上元说,折腾呀,连自己的老爹都给折腾死了。他无话可说。甚至有人还说,翁上元是借红卫兵的手,发泄他对翁太元的不满。爷儿俩有宿隙,从翁太元成家,到半年里挨饿,老头子都没帮一把。对这种说法,翁上元没法接受,在会场上曾大骂出口:

    “这人的心可真y毒啊,把人看得连狗都不如,咱r他姥姥!”

    翁大元一死,群众的怨愤开始公开化,工作组和红卫兵处境尴尬,再呆下去已没有意思,就从后岭撤了。回去以后,工作组写了一份报告,认为后岭的运动搞得很彻底,连大队干部的老子都未放过,体现了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后岭便成了运动的典型,还上了某张报纸。一些不明就理的单位和村庄,还来后岭参观取经,被后岭冷落,到后来也就不来了。后岭终于得到了一点平静!

    工作队走了,群众开始纷纷找大队干部:

    “翁支书,这也快过年了,得想办法找点粮食。”群众说。

    “我上哪儿去找粮食?我会下?!”翁送元不耐烦地说。

    “您搞运动搞得好,咋粮食就没地方找?”被压抑久了的群众也敢用讽刺语言。这真是物极必反。

    凌文静从机械厂回来了,不仅给翁送元搞来了好吃的,还弄来几瓶好酒。做了几样好吃的,翁送元把翁上元叫过来喝酒。

    翁送元心情不好,翁上元心情也不好,凌文静心情好,给他们俩满酒。二人这么亲热地坐在一起,还是第一次,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就低头喝酒。

    翁送元举起一杯,“上元,喝。”率先就吱溜光了。

    翁上元端起杯来,什么也不说,也吱溜地一口光了。

    翁上元举起一杯酒,“二叔,喝。”带头就一仰脖尽了。

    翁送元端起杯,也是什么都不说,也一仰脖尽了。

    脖子没仰几回,一瓶好酒光了。

    “再拿瓶酒来。”翁送元朝凌文静说。

    “就少喝点吧,你肝又不好。”

    翁送元眼白一翻,“肝不好?这人还娘的有肝,拿来吧。”

    酒就又上来了。

    二人就又积极地喝。没几句话的功夫,又干(尸求)地了。

    “文静,拿酒。”翁送元涎笑着跟凌文静要酒。

    翁上元也不拦。反正也是喝了你的酒,喝痛快了算。他心里说。

    “不给了,留着你老娘还慢慢享受呢。”凌文静生气了。

    当着侄子的面儿,婆娘居然称老娘,翁送元感到难堪;那酒热也从腔嗓里升起来,便无所顾忌了,“你拿不拿?”“不拿!”“你过来!”“过来怎着?”女人就过来了。翁送元抬腿就朝女人的瘦臀尖上踹上去,女人呀地大叫一声,身子栽到翁上元怀里了。女人脸一红,霎地抬起她的瘦脚杆子,极爽快地踹到翁送元的肋下。翁送元噢了一声就蹲在了地上,手朝空中摆着,不知是休战的告饶,还是无奈的宣战。

    女人的脚踹到了他的肝上,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有肝没有?”女人问。

    “有……有肝。”男人好不容易说出话来。

    两个长辈当着自己的面动手脚,翁上元也不好说个什么,就羞涩地坐着,喝他那半杯酒。

    翁送元终于回到座上,摆摆手,“咱不跟女人置气,你别看这娘儿们瘦,色劲儿大哩。”他居然没有生气。还开出如此玩笑,那个暴躁得把锅炉烧得忽冷忽热的爷们,在时势作用下,把自己阉了。

    翁上元倒感到了一点悲哀,那半杯酒喝光了,还仄仄有声地啜那空杯。

    凌文静虚让了一声:“要不,上元再来点儿?”

    翁上元一笑,“再来点就再来点,婶子的酒好啊。”

    凌文静便拿着酒瓶过来给翁上元倒酒。翁上元一搪,“不,不,自己来,自己来哩。”翁上元拿过酒瓶,并不给自己倒,而是给翁送元倒了满满的一杯,“喝,二叔,咱喝个痛快。”

    “嘿嘿,还是咱自己的侄子懂人。”便稳稳地把酒端了起来。

    凌文静虽然又急又气,可面对侄子辈儿的翁上元,她只有把要说的话咽下去。

    爷儿俩就喝,直喝得失了伦常。

    “上元,息元那……那小子竟跟……跟了地主婆,真想不通。”

    “都……都是通的。”

    “那……那地主婆,还真……真讲个忠心,你没见她哭……哭那个地主的样子,差点没……没把地主哭活了。”

    “咳,是……是人就都……都讲个感情哩。要是您……您不成了,咱婶子也……也会哭得跟地主婆似的。”

    “狗p!她……她才不会哭哩。她不是图……图的咱这个人。她图的是咱……裆里的玩艺儿。”

    “您……您净糟改咱……咱婶子,婶子多文静啊,连名字都……都叫文静。”

    “她文静?她要是文静,连个母……母猪都文静。”

    “凭个啥?”

    “你甭瞧她人……人前劲儿劲的,跟个什么似……似的,那人后也……也贱着哩。”

    “咋个说法?”

    “一到晚上,那瘦p股就摆……摆的跟母猪尾巴似的,哼哼叽叽的,你不给日舒服了,她不……不消停。”

    俩人笑成一团。

    那翁上元从凌文静一进村,他就没觉得她亲切过,运动中的军师作为更惹他厌烦;但他从来未曾流露过。今天这个机会,他忽地觉得可以报答她一下,便不停地招他二叔的话头,让他的非常正经的正经得有些让人难过的婶子,大大地出一回丑。

    吮当一声,凌文静把有酒有r有香有色有滋有味有情有意的一桌子内容掀到二人头上。哈哈哈哈……

    恣情的大笑戛然而止……

    爷儿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的脸上有物质,我的脸上也有物质;你狗日的真好笑,我(尸求)的也真好笑,二人就又恣情地笑起来。

    “二叔,您说三叔他……他现在干啥?”

    “息元是……是吧,他能干……干啥,搂着地……地主婆哩。”

    “三叔三婶还……还真有感情哩。”

    “两只猫整……整天一堆蹭,也蹭……蹭出感情哩。”

    “不,还……还是,三婶人好。”

    “真……真的不假,那小娘们儿,还……还真懂人哩。”

    “三叔那个漏,还真……真的捡对了。”

    “都……都娘的比咱对!”

    说着说着两人竟哭了起来,呜呜呜呜,跟两只驴子似的,你蹭蹭我,我蹭蹭你。

    五

    翁送元和翁上元喝了一场痛快酒后,想出了一个平息众怒的主意:为了保障村里人过个平安年,差人到原岭去借粮。

    原岭人对运动感觉迟钝,对待上边虚以委蛇,虽尽遭批评指责,但遭的冲击极小,生产也正常,正赶上风调雨顺的好年景,粮食获得大丰收。

    他们选择了翁息元去借粮。一是翁息元跟原岭人熟,二是翁息元当过支委,又是本家,人可靠。

    原怜与后岭之间有两条道可通,一是翻山越岭的山间小路,只能人与驴子走;但近,好汉穿过也只两个时辰。一是山沟里的大路。这大路虽然是石子路,但可以走车;但远,须经后岭走出沟去,在山外转半圈再进原岭的山沟里,如果赶车去,需要一天来的日程,头天下午到原岭,住一宿,第二天早晨j叫头遍动身,中午也就回到后岭。

    因为要借全村人的粮,牲口驮便不好解决问题,须赶大车去。给翁息元配了一个帮手,运动积极分子,长工李水。

    赶着空车,这路上也顺,天擦黑前就到了原岭。听说后岭来人借粮了,原岭人围了一街筒子。“你们后岭,不是典型么?还借什么粮?不借,不借。”大队干部都认识翁息元,知道他是个倒霉蛋,也不刁难他,接过后岭大队的介绍信和借条,依数把粮装在了车上。后岭与原岭有世代的姻亲,原岭人显得极其热情,派专人看管粮食并伺喂牲口,把翁息元和李水拽到一个热腾腾的屋子,喝酒去了。翁息元因为平常能喝到酒,见到酒有忖量;那李水是喝不上酒的饿汉,见酒没够,喝得翻了白子;等到j叫头遍,该上路了,他还人事不知。见叫不醒他,翁息元也就没坚持。叫这个可怜的汉子睡吧,等酒醒了,叫他翻梁回去,兴许比他还回得早。翁息元便独自上路了。

    还没走出属于原岭的山沟,天就亮了。翁息元感到有些困倦,昨晚喝了半宿酒,几乎就不曾睡下,便打起盹来。朦胧中听到车前嗒地一声响,行进中的车咯噔一下站住了。睁眼一看,那匹拉梢1的骡子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拉上手问,跳下辕杆,走上前一看,见到骡子的脖子上有长长的一条烧痕,再一摸牲口的鼻息,游丝皆无。他很纳罕,朝上下踅,发现了一根低垂的铁丝,那铁丝上还粘着骡子脖子上长长的毛须,那毛须冒着烟。他吃了一惊。虽然后岭还没有扯上电,但来时看到了原岭沿路上的电线杆,他知道那是电线,那电据原岭人说是可以要命的东西。那骡子走路时,可能看到崖壁上有一束好草,便顺热伸过嘴去,不期碰到电线上。

    1拉梢:马车的前套。

    他把车用顶车杠支起来,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抽烟:一是压压惊,二是希图等到个把行人,能帮个忙,捎个信儿。抽了好几袋烟,也没见个人影,这大荒沟的,到年关了,谁还出来走动。翁息元感到无望,便拚了蛮力气,把死牲口扌周到粮车之上,把牲套套到自己的肩上,拉起梢来。他一边吆喝着,一边拉,驾辕的骡子就跟着他走。人的力气终究比不得骡子,驾辕的骡子和他都感到吃力,但大车毕竟是慢慢地走了,比搁浅在荒滩上更会有希望。

    在荒僻的山沟里,一个人,一头骡子,缓慢地拉着一辆粮车!

    最初,虽然吃力,但没感到艰难;有那酒力支撑着,胸腔里有一股激人的热浪,他浑身淋漓出烟气袅袅的大汗。

    走了几里路之后,他感到腿沉如铅,迈不开步子了。他只有停下来。给车支了顶杠,他跟骡子一起歇歇。他点上一袋烟,抽了两口,便剧烈喘咳起来。他竟感到这烟不如刚才好抽。凉风吹过,他感到浑身发冷;他的伤脚和伤腿都疼了起来。

    他多想有个人来!

    要不,把粮车放在这儿,先回去报信。这念头刚一冒头,便被自己否定了。在这荒僻之地,这可是一车粮食啊!这车粮食牵系着后岭人殷殷的企盼哩!

    便只有人拉。

    再套上套梢,他拉起来感到异常地艰难:酒力散了,腿痛犯了,人和牲口都乏了,便只有拚命了。他扯弯了腰杆朝前拽,他的姿式几近于爬。走了一段路程,他眼球发胀,胸腹憋闷,眼前闪着一点点的星星。他朝着那星星走,他近了,那星星却远了;再朝星星走,他近了,那星星又远了。他闭一闭眼,那星星就在自己的眼圈里。听人说,眼圈里忽闪出星星的时候,人的命息便快尽了。他一惊,人便站住了。回过头去,看到那驾辕的骡子仍保蹬蹄脚做拚命的跋涉,从鼻孔里喷出大团大团的雾。多倔犟仁义的牲口哩!翁息元有些感动,便又躬弯了腰脊。拉吧,咱俩谁也跑不了哩,死也死一块了。这人有时还真不如畜啊!他恨恨的说。

    大车艰难地朝前走着。

    一只老鹰在天空盘旋;它落到车上的死骡子身上,一会儿,远远地飞走了。

    翁息元的伤腿已失去了知觉。他知道,到了这个地步,这人和车就再也不能停下来。他憋闷的胸腔有一股热流在蠕动,爬到喉嗓便有一股腥甜的味道;他张开嘴,吐出一口殷红的血。他心里有些发慌,漾上来一股忧伤:这为啥哩,老天怎能把老实人到这种地步。娘的!

    那只老鹰又飞回来了。在死牲口上作短暂停留之后,又远远地飞走了。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不能停下。他又吐出一口血来,血吐出之后,竟然感到了一丝轻松。狗日的,怎不来人呢?那人都被菜缸腌了咋地?搞运动那人吵吵嚷嚷一大伙,真需要个人了,连个毛都见不着,做孽哩!他无望地朝前爬着,能听到身后那骡子的吸气声。那骡子的肺里也烧着了,它不停地吸冷气;这可不好,那凉气吸多了,会炸了肺。你慢点儿吸吧,你可是我惟一的伙计了。他心里乞讨着。

    老鹰又飞了回来。

    你娘的吃完骡子r该吃我的r了。我的r是酸的,不好吃,你就悠着点吃吧。我那墙上有一支打松鼠的猎枪,等我回去就赏给你几颗枪子,那枪子比骡子r好吃。他的眼神渐渐模糊了。

    眼前晃出谢亭云两只翘翘的乃子。真是好乃子!他嘴里尝到了甜味。又晃出了谢亭云野石榴般的两瓣圆圆的臀。真是好臀啊!筛起来,把人的骨头都筛酥了。他笑起来。

    亭云,你等着我。

    ……

    天黑下来的时候,翁息元的粮车终于到了后岭。

    当他到听人们的呼唤,看到一束束火把朝自己移近的时候,兴奋极了,他想喊,但喊不出;腔子里的血喷薄而出,他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翁息元扑倒之后,就再也没有爬起来;由于用力太过,内脏破裂,死了。

    ……

    六

    村里搭起灵棚,为翁息元准备丧事的时候,贪酒的李水才拖着绵软的双腿翻过岭来。他醉了两天两夜。

    当知道翁息元为粮食而死之后,他双腿就不能动弹了,跪在地上放声大哭。愤怒的翁送元对李水大打出手,踢得李水佝偻着腰,像塌了脊梁的狗。但他还是努力地站起来,迎着翁送元密集的拳脚。他又被打倒了,躺在地上抽搐不止;但还是努力站起来。他心中的愧悔比他身上的疼痛还让他难以承受;他觉得自己该打,他不能要赖。当人挨了无由头的痛打之后,通常是躺在地上,呻吟不止,以期引起别人对自己的同情和对打人者的愤恨。正因为他觉得自己该打,便不呻吟,不欹倒,直面那惩戒的拳头。站立不稳的李水,又被翁送元打倒了;李水想爬起来,但腰腿已失去了知觉,刚欠起身子就又摔倒了。他多次努力失败之后,喘着粗气,困难地抬起头:

    “支书,咱实在是爬不起来哩。”他乞求着。

    翁送元一口浓痰吐到李水脸上,愤愤地走了。李水费力地坐起来,任那痰诞在他的下巴上滴零着,他傻傻地笑了起来。

    青壮汉子李水从此就没有站立起来,他的双腿伸不直了。后来的日子,他在臀下缝一块羊皮,双手撑着两只小板凳,嗒嗒地在街上挪;脸上永远堆着那傻傻的笑。

    “在原岭,咱一个人就吹了两瓶哩。”

    不知道那是他的骄傲,还是他的悲哀,他只是笑。

    看到的人,不禁转过头去,用手捂着酸酸的鼻子。

    他脖子上挂了一只铁饭碗,他嗒嗒到谁家门口,都会给盛上满满一饭碗好饭菜;没人瞧着他挨饿,哪怕自己少吃两口也先把他的饭碗装满。长工出身的李水,从此,再也饿不死了。

    看着翁息元一动不动的身子,谢亭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觉得翁息元是累了,一直睡不醒。她知道,翁息元走了那么长的路,一定是脚疾犯了,这倔强的汉子不愿意呻吟出声。她烧了一大锅热水,脱去他的鞋,便露出了惨白的冰冷的脚。他没有穿袜子,山里汉子即便在冬天也不穿袜子。她把那双脚托在膝上,用热毛巾给他焐,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翁息元静静地躺着,她惨白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微笑。她的男人被焐得浑身通泰,正幸福地享受着。那水凉了,她又勺上一盆热的,又一丝不苟地焐起来。周围的人静静地看着她,传出一两声女人压抑着的低哭。翁送元、翁上元的喉节咕噜着,脸上蠕动着一串又一串的泪水。他们乞盼着,乞盼着谢亭云的哭声;她的哭声可以把大家的悲哀一同释放了。但谢亭云不哭。她给翁息元焐完了脚,严严地掖好被子,轻轻地下了地。

    “大伙儿回吧,息元他睡了。”

    大伙儿悄悄地退出房门。身后的门便轻轻地关了。

    谢亭云把油灯点上,发现那灯捻子快烧完了;便换上一条新的。新的灯捻,尚未烧得熨贴,噼叭响着,火焰忽大忽小,忽明忽暗,如一个魂灵在拨动。

    “息元,你累了,就静静地睡吧。”

    女人低声说道,静静地等到捻子烧得平稳。屋里明亮起来。

    女人脱去衣服,站到那个热水盆里去。她先洗脖子,那脖子纤细而无皱,翁息元很喜欢抚摸。再洗那双膀子,膀子平匀而光滑,水珠无声地滚下去,便到了翘翘的乃子上。她把水撩到乃子上,心里感到一丝颤栗。她轻轻地搓着,从从容容;从乃头搓到奶身子,再从奶身子搓到乃头。她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翁息元;看他睡得很熟,便又朝下边洗去。洗到石榴般的两瓣臀,她更加用心起来。她把毛巾上的水蘸得很丰沛,擦过r岭岭的毛巾,便不擦r沟沟;揩过r沟沟的,就不揩r岭岭。息元喜欢这张臀,有时他说她女人味儿太浓,那是她懒了,没有认真洗一洗,味道不好了。但他不说不好,而是说女人味儿太浓。息元真是学乖了,真有点不像山里人了。再洗那两条腿。自从跟了息元以后,两条腿比以前更丰腴了,浑圆而结实。息元就喜欢得在上边舔舌头;舔啊舔,舔得跟小猫似的;舔得她心里直发痒,只想把腿夹起来,夹住他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息元呀息元,有你在,我觉得做个女人真好,每一块地方都好,都能拴住男人的眼睛和心。你让咱感到自己做女人做得更像个女人。息元啊,你喜欢我喜欢得值。我虽然是地主的婆娘,但比别的婆娘更纯洁。那个地主婆的身份就像一道坚固的栅栏,把贪馋的男人都挡在外边了,咱保全了一个清白的身子。那冯明阔也不是一个坏人,他也把我当女人看待,教会了我许多做女人的道理;他给你调养出了一个懂男人的女人;所以,你一跟了我,便一下子变得很男人了。咱这身子好不好?你从来说好。你的心被这身子偎得哪儿都结实哩。我知道,你长着一双色眼,瞧见好看的女人就冒火;但你摸别人的乃子摸得心慌而凄惶。摸过咱的乃子,你的眼神都规矩了,睡觉都踏实了。就是,守着自己满园的茄子黄瓜,还稀罕别人那两根毛毛韭菜?你知足了,你已安心过好日子了;穷的是咱的门媚,富的是咱的心哩。睡吧,息元;睡吧,你好好养养精神,耐心地等着我,我马上就来哩……

    女人洗完了身子,把灯吹灭了。轻轻地来到翁息元身边,紧紧地抱着他,静静地躺下了。

    村里这一夜真安静啊!没有哭声。

    第二天一早,谢亭云轻轻地打开了门。她怔了:

    门前黑压压地站满了人,一口大红的棺材,静静地放在两条板凳上。

    她突然醒悟了,飞转进屋,趴在翁息元身上,大叫一声:“息元!”便扯裂了嗓子哭轰鸣了。那尖厉的哭嚎,刺痛了窗棂上的纸,籁地响起来;房梁上的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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