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短时间内，制药厂陷入停摆。

    阿城跪在地上，半个音节都说不出来，身体抖得厉害。

    如今裴戈的目的已经达到，她要是不高兴，随时都能了结他的性命。

    他多么希望裴戈能忘记他的存在，和黑暗融为一体。

    可事与愿违。

    裴戈揪住他头发，迫使他与裴戈对视。

    阿城的脸色比纸还苍白，因为过于紧张，胃部一阵阵抽痛，根本就没有力气抵抗。

    捅了那么大的篓子，裴戈依旧云淡风轻：“还有件事要你办。”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大佬适可而止吧！

    阿城泪崩。

    ＊

    大门破开。

    卫兵迫不及待冲进供电室。

    枪灯投射在电箱上，形成一圈圈斑驳。

    “报告！发现尸体！”

    “报告！发现活口！”

    “主电箱损毁严重！”

    “排查完毕，未发现第三人！”

    激光瞄准器锁定阿城，只需一声令下，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阿城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他决定直面惨淡的人生，好死不如赖活着。

    “别杀我！自己人！我是配电工！厂长的侄儿！谁帮我说句话？！”

    突击队长上前，瞄了他一眼，示意手下收枪。

    “小娃娃呢？”

    阿城总算找到了说话的对象，心有余悸道：“她跑了，从通风管道跑的！长官，这件事真不赖我，电闸也是她关的，我差点就被她打死了！她就是个疯娃子，凶得要命！”

    突击队长抬眸，注意到天花板上被子弹临时破开的管道口，以及下方电箱上的小脚印。

    “目标进入通风管道，各路口人员准备捉拿！”

    门口的卫兵大声通报：“厂长来了！”

    突击队长将枪背到身后，昂首阔步上前迎接。

    ＊

    裴戈并没有进入通风管道。

    她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转移敌人的注意力。

    她真正的打算，是躲进隐身羽衣里，趁乱逃离。

    趁停电的大好机会，她必须混进中心桥，将“珍妮”破坏掉，以绝后患。

    万一一小时之内，供电系统被修复，她又没能造成破坏，就白忙了。

    可问题是，来的卫兵实在太多，几乎把供电室团团围住。

    裴戈即便隐了身，也找不到机会脱离。

    硬闯出去的话，绝对会被大量卫兵察觉。

    一旦启用热感装置，裴戈就会被火力压制，十条命都不够她耗的。

    裴戈心急火燎，她知道隐身羽衣穿太久，后果会很严重。

    在敌人数量众多的情况下，要是出现脱力的症状，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现在电闸被关停，卫兵急着抓人，怎么可能给她留出逃生的空间？

    正犯愁呢，“那个男人”来了。

    那个光头闪亮、脖子起褶、矮墩墩的厂长来了！

    晴天霹…下个大喜讯！！

    裴戈微妙地笑了笑：天不亡我呀。

    ＊

    厂长独树一帜的发型，让他走到哪里都成为焦点。

    哪怕现在停电了，他的光头都比应急灯亮，仿佛他整个人都是由油脂做的。

    虽说外在形象比较扯淡，但他好歹是领导，工资是从他手里发出去的，粮食也是从他笔下签批的，久而久之，员工对他愈发畏惧和尊崇。

    于是，当他到来的时候，原本被挤得水泄不通的走道，豁然抻开一条小径，直通供电室。

    卫兵退居两侧，恭恭敬敬地立正站好，让领导先行。

    门口终于有了空隙。

    裴戈瞅准机会，飞奔出去。

    与她擦身而过的卫兵，只来得及感受到一阵风，掀起了他们的裤脚。

    裴戈向外跑。

    厂长向里走。

    相遇问题不可避免。

    若厂长开了天眼，就能看见一小孩甩着胳膊朝他飞奔而来，完全没有要减速的迹象。

    不仅没有减速，反倒加速。

    因为……

    跳山羊是需要助跑的^_^

    “矮墩墩”就是鞍马～

    “相遇”的一刹那，厂长还板着脸，神色威严，对即将来临的“胯下之辱”一无所知。

    倏然，他双肩向下一沉，迫使膝盖弯折。

    背部传来莫名其妙的推力，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前扑，险些在众人面前下跪，成为永久的笑柄。

    秘书见他打了个趔趄，刚想上前搀扶，就被一股力量打到肋骨，“哎唷”痛呼。

    紧接着后面跟随的亲卫也是同样的情况，仿佛被高速射击的空气弹打到，向左右两侧栽倒。

    谁都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感觉有什么冲出去了。

    厂长转身暴喝：“快抓住他！该死！”

    手下懵逼：抓谁？他在哪儿？

    但既然领导下了指示，他们也迅速向外奔去，要是能逮到事主，绝对大功一件。

    裴戈收起电棍，跑出通道，往中央桥的方向去。

    电梯已经用不成了，只能走回廊下去。

    可当她行至岔路，发现两侧回廊都有卫兵，黑压压地杀来。

    隐身羽衣从未像现在这样“烫皮肤”。裴戈隐有感觉，不能再保持隐身状态了。

    后方有追兵，前面无路可走，怎么办？

    所有的纠结，都在电光火石间于脑海中完成。裴戈没别选择，只能另辟蹊径。

    没有路，她就只能跨出栏杆，走天路！

    玻璃围栏近在咫尺，她推开了最后一个挡路者。

    对方没那么大吨位，一下被推出去好远，发出惊叫。

    裴戈身形短暂凝窒了13秒。

    黄柳莺？？？

    裴戈带着大大的问号，赶在卫兵围剿之前蹬上栏杆，临空飞跃。

    穹顶之下，娇小的身影骤现。

    裴戈褪去隐身羽衣，甩出长鞭，惊险地勾住吊灯，人顺势荡到“珍妮”的上方。

    一切都在裴戈的计划之中。

    她把大部分火力引到供电室，就是为了在不引人觉察的情况下，接近“珍妮”。

    暗夜是她最好的掩护。上辈子她曾无数次执行夜袭任务，实战经验丰富。

    不就是台智能电脑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捣碎芯片不就得了？！

    变数发生在眨眼间。

    中枢大楼的灯突然亮了。

    所有的设备，包括“珍妮”在内，都得到重启。

    周堇刚通过中心桥的第二圈层，准备以“原料配方有误”为借口进入里层，周围豁然大亮，亮如白昼。

    他心里“咯噔”了下：集成电路这么快就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