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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康熙三十五年二月春,    虽然路边偶有小草已经冒出新芽,天气还是十分寒冷。

    八旗劲旅整装待发,    在康熙的亲自带领下,    浩浩荡荡启程出征噶尔丹。

    大阿哥因为在木兰围场酒后失态之事,康熙所选的随行阿哥中并没有他,只带上了太子与胤禛随行。

    云瑶先前思量了许久,    最后仍然未将魏珠告诉她的事转告给胤禛。

    她始终觉得,    万事万物自有自己的规律,那些看似普通寻常的小事,    才累积出了最终的结果。

    比如大阿哥,    在康熙的儿子中是长子,    骑射俱佳骁勇善战,    这次带他随军出征,    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可他在木兰围场的两点表现让他失了君心,    一是对十四的态度,二是酒后失态,最终板上钉钉的事情泡了汤。

    胤禛出征之前,    云瑶也不会打仗,    就没乱瞎出主意。

    想着行军打仗大多都吃干粮,    虽然康熙有土火炮,    那玩意儿威力也不大,    主要还是靠真刀真枪人肉厮杀。

    胤禛虽然不会亲自上阵杀敌,可军纪严明,    他还是得随大军走。

    云瑶觉得,    就是不用打仗,    光行路这么一圈跑下来,人也累得够呛,    吃好才是首要之事。

    衣物药材这些福晋肯定会准备,于是云瑶只给他打包了一些吃食与瓦罐。

    有干菌菇,不易腐坏变质的腊肉制品,米等,再加上各种佐料。

    她准备得最多的就是胡椒粉,有个着凉鼻塞,喝上一碗浓浓的胡椒汤,身体暖和不说,打几个喷嚏鼻子就通了。

    她有了先前在木兰围场煨汤的经验,教会了苏培盛怎么用炭盆煨瓦罐汤。

    晚上睡觉之前煨上,在瓦罐里面放肉放菌菇,或者加些米,早上起来就能吃上热乎乎香喷喷的粥饭肉汤了。

    胤禛走后,云瑶自己也忙得不可开交,忙着育苗播种。

    胤禛行动很快,去年自木兰围场回京之后,就差人去了盛京统辖下的黑龙江买地。

    另一边,又去江南暗自买了几户种水稻有经验的老农,送来跟云瑶一起研究怎么育苗,准备今年就开始在东北试着种植水稻。

    其实关于育苗之事,云瑶也还在摸索之中。

    康熙赐给她的两个园子,万春园空着,就先拿来育苗,既隐蔽,离绮春园又近,也方便她来回。

    对于水稻育苗,云瑶起初还是按着西瓜育苗的方法来。

    其中有个叫老胡的中年汉子,人长得老实巴交,心眼却很灵活。

    老胡不动声色,守在旁边看着云瑶一步步泡种下种,等到一遍全部下来,他觉着这样育苗的方法是好,可不适合种水稻。

    他见云瑶人温和又平易近人,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道:“主子,水稻跟别的东西不一样,种在地里需要的水得多一些,照着你做西瓜苗的底,肥是足够肥,可水份不足。”

    云瑶对这些只是一知半解,不过借着后世看到的皮毛,鼓捣出了些东西来。

    对老胡的建议自然采纳了,并且奖励了他一两银子。

    老胡拿到银子后更加积极了,其他人见到他得了赏赐,也开始踊跃提出自己的看法。

    云瑶听得满头雾水,不过仍然微笑着,装着听得十分认真,末了道:“大家都是种地的能手,以前给自家种地,有好的法子都藏着掖着。

    现在不一样,那块地要大家互相帮助,配合着完成,所以你们要团结起来,一起商议着去种。

    这样吧,老胡你暂时充作管事的,把你们商议出来需要的东西,都去问长兴领,只要能找得到的,我都支持你们。”

    老胡神情隐隐激动起来,以前他穷得根本没自己的地,只得赁了地主家几亩地种。

    不过乡间的地主,平时见着眼睛都长在了头顶,根本没拿正眼看过他们这些穷人。

    京城里这样顶顶的贵人,却这般随和,说话细声细气,你说她也认真听着,等你说完,先夸赞你之后,再委婉提出她的意见。

    老胡从来没有得到过如此的尊重,他觉得自己的好运道来了,一定得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干出一番大事来。

    云瑶不知道老胡心里的想法,完全放手由着他们去折腾。

    所有的进步都不是一蹴而就,需要不断试错,失败了再来就是。

    另一边,圆明园她也开始着手慢慢修葺,没有那么多银子一口气全部修好,只能先一点点来。

    胤禛走前去园子里转悠过,画了图册留下来,还给她找了内务府包衣旗的雷金玉做统领。

    云瑶不认识雷金玉,只听胤禛提起他紫禁城火灾之后,领过修复的差使,还修过畅春园,领了楠木作工程。

    直到云瑶见过他做的烫样之后,整个人才恍然大悟,喜得差点当场高呼一声“久仰大名”。

    雷金玉,就是大名鼎鼎的样式雷最出色的人物,她居然有眼不识泰山!

    胤禛自不会知道雷金玉的厉害,但是云瑶知道,得了他这么个大宝藏之后,她就放心将圆明园的修建交给了他。

    只管在闲暇时,偶尔去转一圈,跟他说说胤禛的想法,图纸上有不完备之处,再做修改。

    雷金玉每天都要小酌几杯,不过他很有节制,每次必不超过三杯,配上些小菜吃食就心满意足了。

    云瑶每次都会给他带一些酒与下酒小菜,他最喜欢她带去的卤味,称拿来下酒简直是天作之合。

    雷金玉听说云瑶来了,忙提着长衫下摆,小跑着远远迎上来,笑得牙不见眼打了个千见礼,然后目光粘着她身后长兴手上提着的食盒,再也走不动道了。

    厨房里做了卤下水,胤禛在时,怕他嫌弃脏臭,这种下脚料哪敢送进万方安和。

    现在趁他出去打仗,云瑶吩咐马氏去买了很多肥肠回来卤,再加上卤蛋,卤豆干,卤鸭翅膀鸭脚等,装了满满一食盒带了过来。

    雷金玉把食盒当作宝贝抱在怀里,努力吸了吸鼻子,眼前一亮,嘿嘿笑道:“今儿个奴才又有口福了。

    格格,烫样做好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云瑶早就对烫样充满了好奇,又能见到样式雷亲手所做,当即笑着应了下来。

    长兴要上前替雷金玉拿食盒,却被他扭身躲开,笑着道:“没事,也没多重,我抱着也不碍事。”

    云瑶忍着笑,装作没有看见,才走到屋门口,脚步一顿,目光完全被放在桌上的烫样吸引住。

    她如同雷金玉见到食盒那样,也跑着奔了上去,看得目不转睛,惊叹不已。

    整个圆明园庄子都缩小在了桌上,用纸张,木材,秫秸做出来的烫样,园子里的亭台楼阁,重重院落,甚至屋子的窗户都清晰可见,不但手艺巧夺天工,布局也巧妙至极。

    雷金玉站在旁边一一解释,他有时要伸出手去指点某处,觉得抱着食盒实在是不方便,才依依不舍将食盒放在了旁边的案几上。

    “格格,四爷留下的图纸非常完善,奴才只做了小小的调整,比如这座院子往后退了几尺。

    奴才前去看过,这里的土地比较松软潮湿,屋子新建还好,久了后对屋基不利,廊檐柱子会腐朽得快。”

    云瑶当然听信专业人士的意见,她见烫样几乎与原来园子的模样大相庭径,根本就等于全部拆掉重建,她暗自咋舌,这得要花多少银子啊!

    她把银子的事按了下去,又问道:“雷先生,如果全部建好,大致需要多长功夫?”

    雷金玉笑呵呵地道:“奴才不敢担格格一声先生的称呼。

    回格格,如果能立即开工,约莫三五年便能建好。

    屋子不费事,费事的是里面的景致,比如这里的溪流要拓宽,这里要起一条水道,把水引到这里来。”

    云瑶对所有的专业人士都心怀敬意,不管是雷金玉还是祁坤。

    她觉得就是这些人,有了他们做出来方方面面的实事,才推动了历史的真正前进,让后人生活得更为舒适。

    所以每次她都会尊称雷金玉一声先生,在这时工匠大夫等地位都低下,他也总是笑着称不敢当,但做起事来,更为细致绝不敷衍。

    云瑶曾听说,他平时除了吃饭睡觉,整天都在园子里走动,圆明园里每一处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后来开始动手时,几乎一做就一整天,连叫他都听不见,心无旁骛,完全陷入了那堆烫样中。

    这时云瑶听到他那句三五年,又暗自咽了口口水,怪不得史书上记载的昏君,大多都有修建陵墓,或者享乐的行宫别院等这一罪名。

    工事太耗费银子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云瑶便准备离开,笑着道:“先生,食盒里有猪大肠,洗干净拿来卤,味道极好,不知道先生能不能吃得惯。

    若是先生不喜欢也不要勉强,下次我再换别的来。

    对了,还有从山东那边来的长寿果,拿来下酒也极好,以后再送来给先生。”

    雷金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条缝,连连道:“奴才多谢格格,格格做出来的,肯定是极为美味之物。

    长寿果贵重,格格还是留着自己吃吧,可别给奴才糟蹋喽。”

    长寿果就是花生,这时的花生还是小品种,一般种植在山东等沿海地带,还算是顶顶矜贵的东西,寻常百姓家几乎很难见到。

    云瑶打算选一些好的花生出来,也试着种种。

    反正她有地有庄子,阔气得很!

    到了三月间,大清与准噶尔的战事消息也传回来京城,与敌方零星打了几次,完胜敌方,大军已经准备与对方主力开战。

    胤禛的信也递到了云瑶手里,摸了摸厚厚的信封,她抽出来一看,上面细细写了他一路的吃穿住行,以及周围见到有趣的景致。

    尤其是她的瓦罐汤,被太子撞到尝过一次之后,每天都不请自来。

    最后康熙也知道他们兄弟在开小灶,他虽然没有来,也很感兴趣,吩咐梁九功亲自来学了回去做来吃。

    现在天气变暖,路边野菜很多,他以前在万方安和时,随着她吃了太多的草,也大致认识了些马兰头,蒲公英等。

    苏培盛无事就去采野菜,洗干净了放到瓦罐里随着粥一起煮,或者随便拌一下就美味无比。

    她给他备的菌菇腊味因为有了太子蹭饭x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十分心疼,不仅仅是物,更因为她的一片心意。

    觉着太子脸皮太厚,不过想着是亲哥哥,也就没有与他计较。

    “战场上下,只满目疮痍,不再赘述。

    我时常会在梦间见到你,醒来之时颇为惆怅。

    只恨你不在枕边,通身发软,惟余一处硬如铁矣。”

    云瑶看完信,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虽然没有亲历过打仗,但是知道其残酷,看到满目疮痍,他肯定是不想让她担心,才一笔带过了。

    她心还在酸涩难安中,谁知他笔锋一转,又提到了不可言说之事,顿时就让她把伤心抛到了脑后。

    云瑶看完信,思索后说道:“姚姑姑,再去备些菌菇腊味,随给皇上的补给一起送去。”

    姚姑姑应了,问道:“格格,你不给爷回信吗?”

    云瑶笑了笑,磨了墨,写下了几个大字:“知道了。”

    姚姑姑看得笑个不停,摇头道:“格格还真是。”

    云瑶笑着道:“庄子里都是些琐碎之事,老胡他们鼓捣出来了育秧苗之事,已经去了黑龙江,圆明园已经在慢着修葺,但需要很多银子。

    这些写上去不但累着送信的,等信交到爷手里,说不定他已经打了胜仗回京了。”

    最后云瑶预计错误,信很快送到了胤禛手里,他又连着回了好几封厚厚的信,对她的敷衍十分不满。

    她只得多写了些,一来一回就到了五月。

    五月十三日,康熙率领的八旗大军,与噶尔丹在昭莫多一战中,大获全胜。

    噶尔丹仅率数十骑,突围远遁至喀尔喀西部流窜。

    虽然这康熙打了胜仗,然噶尔丹的存在,依旧是大清的潜在威胁。

    康熙没有再追,已班师回朝,不日之后便会到达京城。

    天气炎热起来,云瑶种的蔬菜瓜果也开始成熟。

    黑龙江老胡那边也递了消息来,田间秧苗的长势虽然不如江南,但勉强还算过得去。

    她知道长势一般,不表示收成也能一般,关键得看抽穗,还有成熟时,不要大半都是空壳。

    云瑶每天在圆明园与田间地头来往,人虽然晒得黑了些,但是人的精神却极好。

    这天她正准备摘几个嫩南瓜回去清炒,长兴匆匆赶了来,说道:“格格,福晋来了。”

    云瑶有些诧异,胤禛又不在,福晋来庄子做什么?

    她想了想将南瓜交给长兴,问道:“福晋可说有急事要寻我?”

    长兴道:“福晋把奴才叫去后,也没有多说,只问了格格在哪里。

    奴才瞧着福晋好似精神不大好,放在案几上的茶也没有动,只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好像很焦急的样子。”

    云瑶仔细思索,最近一切安好,连在打仗的胤禛也平平安安,已在回京的路上。

    她更为不解了,不过怕福晋有别的急事,还是匆匆赶了回去,连洗漱都顾不上,直接去了她的院子。

    福晋见到云瑶前来,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脚,上下打量着她道:“云妹妹还是这么风风火火。”

    云瑶福了福身,抬眼看去,福晋果真如长兴所说,比她上次见到时又瘦了些,脸色苍白眼眶发青,好似没有睡好。

    她笑着道:“前去地里摘了几个瓜,外面天气热,晒得出了些汗。

    怕福晋有急事,就没敢耽搁就来了,福晋不要嫌弃我失礼才好。”

    福晋抿了抿嘴,勉强笑道:“云妹妹请坐吧。”

    云瑶依着福晋的指点,坐在了她的下首,吴嬷嬷来上茶,暗自打量了她好几眼才退下。

    云瑶只装作没有看到,端着茶杯拿茶盖拂着茶叶,见到里面的陈年明前茶,拂了拂之后又放下了茶杯。

    福晋盯着她,目光焦灼,开口道:“云妹妹,爷可给你来了信,里面可有说他现在可安好?”

    云瑶一愣,莫非胤禛没有给福晋去信?

    她想了想斟酌着说道:“先前爷来过信,说他一切平安,大军也已在回京的路上,定会没事。”

    福晋松了口气,喃喃地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不瞒云妹妹,自从爷一说要随皇上出战,我这一天都没有睡安稳过,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怕他有了闪失。”

    云瑶嘴角抽了抽,福晋这也太夸张,康熙都御驾亲征了。

    这次战事阿哥们都在暗中较劲,削尖了脑袋想随御驾前行,不仅仅是在康熙面前露脸,更是一种政治资历。

    福晋抹了抹眼角的泪,长叹一声道:“爷写的信回来,都只有三五个报平安的字。

    我总想着,爷那等男人,就算是受了伤也肯定不会说。

    在战场上吃也吃不好,穿也穿不好,这一趟下来,人得遭多大的罪。

    爷是府里的天,要是他这片天塌了,我们这些人又该怎么办呐。”

    云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胤禛在后方坐镇,若是要轮到他下阵杀敌,那就说明他的兵力全军覆没,康熙御驾亲征也宣告失败。

    明明福晋人在京城,又不聋不瞎,战事情况如何,她又不是不知道,还成天杞人忧天。

    云瑶坚定认为,福晋纯粹就是闲的。

    胤禛是她与后宅那些女人的天,不是她云瑶的天。

    现在她有房有地,还有康熙的御赐女巴图鲁称号。

    说句最最难听的话,就算胤禛牺牲在了战场上,她的日子也会过得很好。

    云瑶只得随着福晋附和了几句,听她又话锋一转道:“云妹妹,爷如今还没有后,我身为他的嫡妻福晋,当有替爷开枝散叶的责任。

    在这点上我完全失职、也多亏爷不计较。

    可爷不计较,我也不能不当成一回事。

    这次爷去打仗,我不免也想得更多了些。

    云妹妹,爷宠着你,你也得多为他着想,等爷回来之后,你也劝劝他,多去别的院子走动走动,怎么着府里也得有孩子。”

    云瑶听得无语至极,简直想对福晋翻个大大的白眼。

    她从来没有管过胤禛去哪里歇着,而且她自出府之后,就一直没有回去过,常年住在郊外的庄子里。

    胤禛虽然常来庄子,他总得上朝当差,一年大半时间都留在了府里。

    福晋来她面前哭诉胤禛不去睡她,不去睡别的人,简直是纯粹是来恶心她的,不知道她大热天跑来说这么一通,究竟有什么好处。

    云瑶忍着心里的火气,微笑着道:“福晋说这些话,我还真不敢接下来。

    我远在庄子,爷在府里,我还得远远管着他去看别的姐妹,只怕爷会生气砍断我乱伸的手。

    福晋你自与我们这些格格不一样,你是嫡妻,担着劝解爷,替爷的府里开枝散叶的大任。

    我不过一个小小的格格,说出这等话就僭越了,那不知道的,得骂我抢了福晋的差使,平白无故落了个猖狂的名声。”

    福晋神色变了变,眼神也冷了下来,死死盯了云瑶一会,半晌后终没说什么,挥手让她退了出去。

    云瑶顶回去之后,也懒理她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她身上汗湿后很不舒服,只管着回去院子洗漱了。

    中午厨房把嫩南瓜炒了,吃起来清爽可口,加上干菜河虾汤,喝一碗下肚,解暑又畅快。

    云瑶饭才吃了一半,姚姑姑走了进来,面露怪异,说道:“格格,守着西瓜地的串儿说,福晋差人去地里摘西瓜了,他也不敢拦。

    可地里就那么几个成熟的西瓜,都被福晋全部摘了去,他怕格格怪罪,哭着跑回来报信,说福晋的人,抬着箩筐又去摘南瓜丝瓜了。”

    云瑶倒抽了口气,福晋这是土匪进村大扫荡了。

    她沉吟片刻,放下碗道:“随我出去看看,看在爷的面子上,几个瓜果摘了也就摘了,别连根给我拔起来就好。”

    等到走近时,她见吴嬷嬷打着伞替福晋挡住太阳,在一旁手舞足蹈指挥着下人摘瓜,旁边地上的箩筐里,已经装满了各种瓜。

    云瑶擦了擦汗,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福晋这个人。

    这么热的天气,亏得她穿得一丝不苟,不怕热也不怕晒,饭也不吃,跑来祸害这么几个瓜。

    丝瓜藤蔓爬得高,吴嬷嬷指着树梢上垂下来的丝瓜,对小太监颐指气使道:“那里,你眼睛瞎了吗,这么大一根丝瓜你都瞧不见。

    够不着,够不着把腾扯下来不就行了!又不是什么矜贵的东西,不过是拿来吃着玩的菜,也值得你犹豫?

    没见识的狗东西!”

    云瑶听吴嬷嬷指桑骂槐,脸色也沉下来,走上前福了福身,似笑非笑道:“福晋亲自来摘瓜呢?”

    福晋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说道:“既然来了庄子,就顺道摘些回去,让府里的姐妹们好尝尝鲜。

    她们都还不知道,爷的地里种了蔬菜瓜果,都是爷的格格,总不能让爷落了个偏心的名声。”

    云瑶看了她一会,蓦地笑了起来,满腔的怒火瞬时消失无踪。

    得,跟她这么一个脑子不太灵清的计较,真是白费了功夫。

    说来也是云瑶心眼小,有了地想嘚瑟,暗戳戳想显摆,没有胤禛的地,她也能种瓜。

    所有蔬菜瓜果,全部种在了康熙赐给她的地里。

    她看着吴嬷嬷,耐心地道:“上面的丝瓜,用竹竿绑上镰刀一割就能摘下来,不要把瓜疼扯断,不然你们下次来,就不能大框小框往府里搬了。”

    吴嬷嬷板着脸,尖声道:“云格格,福晋想要摘几个瓜,倒被你推仨阻四拦着,传出去还以为爷的府里没了规矩,变成了云格格当家做主,福晋想吃几个瓜都要看云格格的脸色。

    这地是爷的,整个府都是爷的,福晋是爷八抬大轿迎娶的正妻。

    不要以为爷给你修庄子,你就当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了。

    这人呐,可不能忘本,别忘了,你从宫里出来时,连身换洗的衣服都拿不出来,如今总算穿上了衣服,倒耀武扬威抖了起来!”

    云瑶哑然失笑,得,这个奴才也是个脑子不灵光的。

    大热天她也不会与一个狗腿子吵架,缓缓走到福晋跟前站住了。

    她身高比福晋要高一个头,现在她穿着平底布鞋,福晋穿着花盆底,还是得稍微抬头,才能与她对视。

    福晋见云瑶突然逼近,居高临下看着她,神色顿时恼怒起来,尖厉声刺耳:“你想要干什么!”

    云瑶微微弯腰,嘴角带着些许的微笑,压低了声音道:“福晋,我是为了给你留面子,不然让下人听了去,你的脸才要真正没处搁了。”

    福晋见云瑶如此嚣张,气得脸涨得通红,脚下一绊往后差点仰倒,吴嬷嬷把伞一扔,忙眼疾手快撑住了她。

    云瑶冷笑着道:“这些瓜都是我的地里长出来的,你且听好了,是皇上亲自赐给我的地,是我拿命搏来的地!

    是我亲自下种灌溉施肥种出来的瓜,与府里半点干系都没有,你摘几个去吃,我根本不会与你计较,不过几个瓜而已。

    你却分明是来找事,想把我的瓜苗都拔掉。

    福晋,是不是太阳太大,把你晒晕了,让你脑子糊涂了,还是你平时吃太饱撑着了,没事做来损坏庄稼粮食!

    我是女巴图鲁,还是战胜了巴音台吉的女勇士,你今天是不是想挨打?”

    福晋靠在吴嬷嬷怀里,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浑身都不断发抖。

    云瑶眼神一寒,凑到她耳边,低声吼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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