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个时候，柳天赐方恍然大悟。
之前他还怀疑是姚和尚放了汉王一马，拉林长霆出来顶缸。
感情不是那么回事，而是姚和尚没有抓到把柄不好轻举妄动。
“这么说来的话陛下尚且不知道此事？”
“老衲不说，汉王自然不会愚蠢到主动报告吧？”
“那私造的那么多弓箭都哪里去了，现在可有消息？”
“最后的踪迹是在金陵码头。”
“为什么不继续追踪？”
“追踪？扯呢！每天进进出出成百上千的船只，怎么可能每一个都追踪到位？”
柳天赐哑然，姚和尚说的不无道理。
那么多船只，是不可能全部追踪的。
除非有足够的人手，可惜的是姚和尚手里没有那么多人。
他掌管的暗卫主要职能是监控王公贵族，尤其是江南集团跟永乐不对付的那些人。
这年头有没有智能跟踪卫星定位啥的，全靠人力排查，可以想见到难度有多大。
“可惜了，要是那个时候能够抓住汉王的把柄，他现在就不可能在上蹿下跳的了。”
“所以，老衲折戟沉沙了一次，你小子要引以为戒，做事要谋定而后动。”
“多谢大师提点，弟子谨记于心。”
朱瞻基的意外到来，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柳天赐迅速的起身躲在屏风后。
“瞻基你怎么来了？”姚和尚不紧不慢的一边收拾餐具一边问道。
“大师，我去武英殿跪求他赦免姑父，可是皇爷爷不见我，还罚我抄写一百遍《孝经》。”
姚和尚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瞻基你大可不必懊恼，你难道就不想一想你皇爷爷为什么放着那么多圣人典籍不让你抄写，偏偏要你抄写《孝经》？”
朱瞻基垂头丧气的道：“《孝经》近两千余字，一百遍就是近二十万字。就算是我不眠不休日夜抄写没有十天半月也写不完。
皇爷爷这是在惩罚我，他肯定是不喜欢我了。”
柳天赐真想上去一脚踢飞他，屁股不会想，脑子还不会想吗？要脑子干什么，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真是气死个人。
永乐的用意其实很明显，就是让小家伙知难而退，赶紧滚蛋，不要瞎掺和。
朱瞻基年幼，一点都不懂朝堂的事情，可是因为涉事的是他亲近的人，所以跟着瞎起哄，这样的话一点忙帮不上不说，闹不好反而会坏事。
柳天赐能想到，姚和尚自然也能想到。
“瞻基啊！你皇爷爷不是不喜欢你，而是不喜欢你搅合到大人们的事情中间。这里面有很多事情你不懂，所以你的任务就是好好的学习。
等将来你长大了，就会懂的你皇爷爷的良苦用心了。”
“可是，人家很想念姑父呢。他在昭狱里受苦，我在外面吃什么东西都不香，睡觉也睡不安稳。”
好吧，这话说的柳天赐心里热乎乎的。
这孩子，没白疼他。姑父有事儿，他是真上啊！
柳天赐不由得想起那天在码头被米长风带走的时候，小家伙怒气冲冲抡鞭子抢人的画面。
“咦！大师你这怎么有两副碗筷？我记得大师除了跟皇爷爷和我姑父同桌共餐之外，就没有跟外人一起吃饭的先例。
尤其是在你的私人禅室内，寻常人能进来就已经是受宠若惊了，要是能跟大师一起吃上一顿饭还不得高兴死了。
人家真是好奇呢？究竟是谁有这份荣幸。”
小家伙随口的一说，惊出柳天赐一身的冷汗。
没想到小家伙的观察能力进展如此神速。
之前柳天赐忙完学宫的事情，就回到公主府跟咸宁待在一起你侬我侬。
小家伙就像是个拖油瓶，动不动就跟着回来，搞的柳天赐不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所以，就给小家伙安排了个游戏。
在相同的两间布局摆设相同的房间里，挑选一间让小家伙观察记住每一个物品的位置。
然后到另外一间房里找不同之处。
小家伙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游戏，玩的是乐此不彼流连忘返再也不去打扰柳天赐跟咸宁的二人世界了。
姚和尚也是一愣，他也没想到小家伙的思维如此跳跃。
刚刚还在说抄写孝经的事情，一眨眼的功夫就转移到姚和尚正在收拾的餐具上面了。
“额，这是老衲的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用的。”
“咦？大师的老友，想必也是个世外高人咯！皇爷爷说遇高人不能交臂失之，能介绍给瞻基认识吗？”
“不巧的很，他刚已经走了。”
“可是我来的路上没有遇见任何人啊？还有，外面现在正在下着大雪，地面上人家也没有发现有新鲜的脚印呀。”
小家伙说的斩钉截铁，连细节问题都想到了，一时间姚和尚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了。
很尴尬，本以为随口应付一下糊弄过去就算了。
谁知道小家伙朱瞻基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意志，咬着不撒嘴了。
柳天赐心里暗暗称奇，小家伙之前观察可没有这么细致入微过。
没有锻炼他之前，他几乎是从来不带过脑子的，看过就看过眨眼间就忘记的一干二净。
现在都知道利用自己观察到的东西打姚和尚一个措手不及了，值得点赞。
就在姚和尚脑子里飞速运转怎么应付小家伙之际，只见朱瞻基在柳天赐刚坐过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提鼻子闻了闻笑道：“大师刚才吃的可是葱爆羊肉？”
姚和尚楞了一下点头称是。
“哎，葱爆羊肉就数我姑父做的最好吃，可惜他被皇爷爷关在昭狱里。要不然的话，你可以尝尝他亲手炮制的葱爆羊肉，那滋味才叫一个鲜美呢。”
“学宫小食堂的厨娘何嫂的手艺也不错，老衲吃的这就是。”
“哦？原来今天小食堂有葱爆羊肉啊。那大师我先去了，就不打扰您老人家清修了。”
说着就站起身，飞快的溜掉了。
朱瞻基几乎是一溜烟一口气跑到小食堂的：“快，何嫂把今天刚做的葱爆羊肉来一碗。”
何嫂一看是当今的皇长孙朱瞻基，哪里敢怠慢，赶紧装了满满一碗端过来。
不过何嫂有些郁闷的是，皇长孙怎么不吃光闻呢？难道这是皇家新出的一种品鉴美食的方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