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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何为大丈夫
    并州边陲,雁门郡城外。

    三百精骑从远处极行奔来。即便在高速移动下,这些老练的骑手仍列着严谨端正的队形。他们训练有素、马术高超。

    骑队中,有面绣有丁字的大旗。

    军事重城的边郊,来往人群不太多。无论是商客还是原住民,见到这队州军骑手奔来、眼中都无半分畏惧好奇。

    每个人都自顾自的走着行程,甚至懒得去多看一眼。在这雁门,打仗是家常便饭的事。再精锐的骑手,也早见惯了。

    “高校尉,文远现还在雁门么?”

    “回司马,文远兄应还在。”

    骑队前列,一身戎装的丁原闻言眉头舒展、边控马前行边肃声道:“现京都何大将军那,非常缺乏可用之士。文远智勇双全,担任小小吏官实在是屈才。”

    “京畿校尉,才是他该任的职务。”

    丁原马后的雄壮校尉听声、用力点头。其生冷坚毅的面庞上布满认同,开口道:“文远兄之才,远在我高顺之上。”

    “非也,高校尉不要过分谦虚。你的练兵之能,世上有几人能媲美?”

    “小才而已,司马大人见笑了。”听到丁原如此抬捧的夸赞,高顺神情自若、无一丝悠哉得意。转头见其这副模样…

    丁原心中越发满意。

    只觉得自己这位清白威严、不好赞赏、有些木讷的下属才是真正的英才!有他高顺在,自己成为下任刺史的把握。

    大了数倍!

    ……

    雁门西城,吕氏布坊。

    “父亲,我打猎去了!”

    洪亮的声音响起,一位剑眉星目、气质不凡的俊朗彪汉从小坊内踏出。只见他披着一身平凡朴素的宽大布衫、腰间系挂着一副长弓,粗糙的手掌上握着柄…

    长达一丈二的闪亮画戟!

    简陋的衣装无法掩盖男儿的英姿,他那狭长的双目闪着气吞山河的豪气。每一步踏出,大地都会为之轻轻颤动!

    任何一位生人见此,都会忍不住连连赞叹,好一个气宇轩昂的豪杰。

    然而男人前脚刚出大门,身子就被一只枯瘦的手臂给牢牢抓住。那手臂的主人,是一个满脸皱纹的中年男子。

    “布儿,今天你留店里帮忙。”

    青年男儿闻言眉头微皱,转头朝中年男人温声道:“父亲,顶天立地的男儿怎能天天与铜钱布匹作伴?在布坊度日。”

    “无疑是在囚禁我的壮志!”

    中年男人只是摇头。忽的,男人爆发出不可质疑的气势,一把将青年英才拉入狭小的店中,同时关上了轻薄木门。

    “布儿,我们该谈谈了。”

    中年男人拽着青年彪汉的衣衫,就朝内屋行去。青年彪汉虽一脸不耐,但还是强压躁意、半推半就的跟着行了进来。

    再次锁上一扇更加脆弱的薄门,中年男人吕明,以及青年彪汉吕布脱去鞋履,坐上简陋不堪的老旧火炕、谈了起来。

    只一开口,气氛就十分冷峻。

    “布儿,你是不是去草原了?!”

    看着矮小桌案对面、脸色阴沉的瘦削男人,吕布面色不耐的开口道:“父亲,我平日都在南郊森林捕猎,怎会去草原?”

    “那你裤上为何有马匹鬃毛!”

    “哈,您看错了,那是猪毛。”

    “你这逆子!还敢隐瞒!”

    吕明看着吕布一脸的无所谓,不断大喘着气、满面皆是滔天怒火。草原,乃异族匈奴游牧之地,而吕布能骑马…

    自是和匈奴勾搭上了!!

    他们可是汉民啊!

    见男人一脸的愤慨,吕布眉头紧皱,沉默了一会、率先打破僵局道:“父亲,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怎能浑噩度日?”

    “我与匈奴西哈克部首领一见如故,他常邀我去其部族,敬儿如上宾。”

    “这不比打猎好吗?”

    “你!孽子啊…”

    吕明猛的扬起巴掌,对着吕布那如冠玉般的俊脸就要扇去,后者却眼神坦荡、不躲不避,满眼无趣的望着的自己。

    掌扬至空,却怎么也扇不下去。

    “布儿,我们是汉民!”

    随怒吼响起,屋外一道倩影行来。她身贴木门,静静的听着。

    “我知道,但那又如何?”

    吕布眉头一挑,淡淡的开口:“父亲,您想说…汉民与匈奴天生立场不同,儿不该与他们来往、而是该仇恨他们对吧?”

    吕明面色铁青,用力点头。

    “父亲,你格局小了。”

    吕布轻轻摇头,眼神缥缈的开口道:“汉与非汉,真那么重要么?雁门府衙的班头吴邢,不是非常垂涎阿妹的姿容?”

    “上次若非我正好撞见,他都要行禽兽之举。按理说大汉衙役该庇护汉民,可他们保护我等了吗?来坊制衣都不给钱。”

    听到吕布这话,吕明脸色有些复杂、还未开口,前者继续悠悠道:“而匈奴呢?虽是异族,但却十分敬佩儿之勇武。”

    “西哈克部首领多次点明,只要我为他效力,直接就给千夫长的职务。在汉地,我只是个受官吏欺辱的草民。可在外域,我就是前途无量的勇士…我认为。”

    “谁对我好,谁给我前程,我就可以跟随他。无须去在乎什么虚伪的道德、什么繁琐的礼节、什么世俗的约束。”

    “我吕布,不受任何限制束缚。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也理应如此。”

    吕明听声面色一黑,想反驳又奈何没文化。明知这是歪理,却硬挑不出啥错来。看着死猪不怕开水烫、强犟的吕布…

    吕明感到胸口一阵气闷,也只能缓缓叹息一声、继而温声开口道:“布儿,你可知为父为何给你取名为布?就是想要你,能平平安安的继承我吕家布坊!”

    吕布闻言只是摇头:“儿叫布,是父亲取之、无可更改。但儿…”

    “才不愿终日与布作伴。”

    “那还不如去死。”

    此刻,吕明脸已黑的如锅底一般,冷声道:“你就不想过安分之日?!”

    “什么叫安分日子?!”

    吕布终忍不住了,他大声吼道:“父亲还不明白吗!宦官当道玩弄朝堂,四海混乱民不聊生,天下大乱之日还远乎?!”

    “这个狗屁世道里,你不掌控别人命运,就要被别人掌控!这些官衙的阿猫阿狗我一戟就可斩之,但我能杀他们?我吕家无权无势,杀了他们岂能逃脱?!”

    “我要走,普天之下没人能拦得住!那父亲和阿妹呢?你们怎么办?”

    “阿妹容貌靓丽如同明珠,本来家有此妹乃盛世之幸事,可这是乱世!如此容颜定被腌臜之辈惦记,岂能安生?儿身为兄长见妹被禽兽骚扰,又岂能不管?!”

    “凶险是避不开的!”

    “既避不开凶险,我就堂堂正正去面对,去杀伐、去争夺地位!父亲,乱世是没人能安生的!”说着,吕布望向屋顶高声道:“既不得安生,就别惧死。”

    “待儿巅顶高位,还你一个安生。”

    吕明闻言双目失神。

    竟说不出话来。

    ……

    屋外,一绝色少女靠坐在薄门下、无声的哭泣。在乱世长得漂亮…

    是莫大的罪过。

    只会为家庭带来不幸。

    尤其是地位卑微的家庭。

    想到那些衙役丑恶的嘴脸、想到哥哥刚猛的性格,吕青熙眼中闪过决绝。她起身举起桌上铁剪,朝自己倾国倾城的白皙脸蛋、不带丝毫犹豫的划了下去。

    皮肉绽开,血珠殷红。

    尽管强忍痛意,但那撕裂皮肉的痛楚,还是令吕青熙轻呼一声。

    “阿妹!怎么了?!”

    痛呼刚落,内门即刻打开。

    一脸关切的吕布从内屋奔出,看到满脸鲜血淋漓的吕青熙时,他身子不受控制的剧烈颤动起来、狭长的双眼登时…

    布满血丝。

    看见哥哥这姿态,吕青熙强忍剧痛、硬挤出一丝笑容来。这也使她…

    脸上血流的更厉害了。

    “大兄,以后再不会有人来骚扰家里了。阿妹这样,是不是很丑…”

    听声,吕布浑身颤的更加厉害了。他那双目中布满了疯狂的仇恨,和对自己无能的懊恼悔恨。他要是有能力…

    他要是再决绝些…

    “阿妹丑了,大兄还喜欢吗?”

    说着,吕青熙泪流满面,世上有哪个女孩不爱美?划去自己的脸。

    她是最悲痛的。

    看着泪水融入血液,继而从妹妹雪白的下巴滴落,吕布双目失去焦距。纵使他自懂事起一生无畏、凡事皆有主见…

    此刻却也不知所措。

    “布儿,青熙她怎么了?”

    吕明见吕布愣在门口一动不动,起身眉头紧皱的走了过来。待他看清血流满面的女儿时,双目呆滞的发出一声悲鸣。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叫。

    “青熙啊!我的女儿!”

    “布儿,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取清水和布条过来!拿最干净的!!”

    吕布听声终于回过神来,他连连点头,迈着大步极速朝外屋坊店冲去。

    ……

    吕氏布坊外,七八个身着吏袍的衙役正勾肩搭背的低声交流着。

    “吴哥,现都快午时了…”

    “吕布那狗东西该出门了,现坊内就一糟老头子,拦不住我们。”

    一个矮小的吏官闻言,猥琐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他那短短的粗黑浓眉挑起,阴笑着朝发声的小吏开口:“小周,东西准备好没?今儿兄弟们都开开荤。”

    “吴哥放心!”

    周姓小吏从兜里取出一个小瓷瓶,珍重的递给吴姓吏官道:“这烈女淫不好搞,但吴哥之托就是千难万苦,小弟…”

    “也必须办到啊!”

    衙役班头吴邢脸上露出满意之色,他笑着拍了拍小吏的肩膀道:“小周够兄弟,你近期的辛劳,我会跟堂叔提提的。”

    周姓小吏闻言欣喜若狂,其他衙役见此全都艳羡的望向小吏。吴班头的堂兄是雁门郡府的治安总官,被其看好…

    前途无量啊!

    瞧了瞧四周来往人群不太多,吴邢直接一脚蹬开布坊紧锁的薄木门。

    大步入室的同时,他淫笑着开口道:“吕妹妹想没想阿哥啊?阿哥带…”

    吴邢的话音戛然而止,面上激动也转为恐惧。只见吕布面无表情的屹立在门口,一旁的方天画戟闪着耀眼的辉光。

    不知在门后听了多久。

    “吕,吕,吕布!你怎么…”

    看着吕布面上那尽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吴邢浑身颤抖、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要干什么?!我,我堂叔可…可是…”

    “是灵帝我也杀之!!”

    咆哮着,阿妹以剪破面历历在目,吕布双眼赤红、挥动右臂。带着千钧之力的一记重拳,直挺挺的砸在吴邢脸上!

    “咚”

    一声沉闷的碰撞声传来,衙役班头、吴邢的头颅,竟被吕布一拳轰爆!

    脑浆迸裂,血花四溅!

    “你,你,你…”

    无头尸身倒地,紧贴吴邢的两名衙役浑身哆嗦、战栗的毛发直立。双腿一软两人竟齐齐摔倒在地,仰视吕布的眼中。

    尽是恐惧。

    一拳把人头打爆?!

    他是人吗?

    “鼠辈受死!”

    一拳打死吴邢,吕布自知不可善了,索性将心一横、两脚接连踏出。随“砰砰”两声爆响,那倒地二人直接被踏死。

    “妈啊!杀人了!!”

    “乡亲们快去衙门报官!!”

    见吕布这么猛,坊外四名衙役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转身就没命的跑。

    边跑边凄厉的呐喊。

    “找死!”

    见街上不少民众听声望来,吕布眼中闪过狂暴的戾气。他以天雷般的速度握住插在地上的方天画戟,继而右腿猛然一蹬,在身体向前腾空之时、一戟斩出!

    寒芒闪动,四颗大好头颅飞起!

    站定,吕布甩去画戟上沾染的鲜血,接着双眼露出疯狂、朝四周呆愣住的街坊邻居冷声喝道:“狗官吴邢,垂涎吾妹姿色!常常有淫邪之举,吾妹今日…”

    吕布面上转为痛苦,闭眼道:“吾妹为避祸,今日自划面容、破相躲难。”

    “但吴狗还不放过我妹!”

    吕布猛然睁开双眼,他瞟了眼四处那满脸同情、且浑身瑟瑟发抖的街坊,转身便朝坊内走去。只留下一句冰寒话语。

    “尔等全都站于原地!”

    “我家三口马上离去,坊内布匹你等尽数分了。但谁若敢去通知官衙、断我退路…休怪布,将尔全家碎尸万段。”

    话音落下,吕布已入坊内。满街平民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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