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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当断即断 转战广陵
    初平二年,    一月十六日。

    今日天暗阴沉,云蔽微阳。

    下邳城,一片肃穆。

    城上屹立万千之众,他们身披布袍、兵武粗糙,一看就是随意凑的杂牌军。

    这些杂牌军装备劣质,然面上皆是视死如归的决然之势。光从这点来看,却是超乎了先前几地的正规军。杂牌军战力虽低…

    可在心存死志的加成下。

    也绝不算是乌合之众了。

    ……

    “大人,有我五斗米道教众相助,下邳定稳如泰山!别说三天后援军就到,便是半年后到,有我在,此城也定安然无恙。”

    “多谢张司马了。”

    下邳城头,一袭淡绿文袍的张昭轻轻抚须,朝身旁的郡司马张鲁温声道:“有张司马在此,别说敌军十万,就是敌军百万。”

    “我们也守的。”

    “哈,正是!”

    张鲁笑答,这是名外貌敦厚的魁梧大汉。其虽长相和善,可眸子中却流露着凌厉的锋芒。身为郡兵司马,却穿着一身道袍。

    好生奇怪。

    但了解他的人,都不会有此疑惑想法。这张鲁,乃西汉留候张良之十世孙、天师道教祖张陵之孙,是为五斗米道第三代天师。

    其自幼继承教宗系师衣钵,成年后不断施恩传道,在徐州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五斗米道教徒遍布江东,故此即便张鲁的官方身份不过一郡兵司马,可就是刺史见到他…

    亦是要给予足够的尊重。

    他,便代表一方水土的民间力量。

    得其,得民心。恶其,失民心。

    一点也不夸张。

    “两位张大人,莫要太乐观。”

    就在郡守司马其乐融融之时,下邳郡主簿严畯开口了,这是名气质威武的俊朗男人。他面色凝重,环指着城下幽州大军、肃声道:“反逆幽军战力强大,不容小觑。”

    “其人人披甲,箭矢不穿。我人虽众,却无铠单衣,双方战力差距巨大。”

    “焉能自得以?”

    “正是!”

    就在此时,鲁肃开口了。

    鲁肃身子雄壮,气度不凡。他威严的面庞上满是慎重,直视张昭道:“敌十万,我十万,兵力相等。可敌善战,我寡有战;敌甲坚刀硬,我单衣薄盾,如何能够自得?”

    “虽张天师之教众悍不畏死、英武不凡,可他们平日终归只是百姓,如何能与城下身经百战的幽州军相提并论?我们还需谨慎。”

    “切不可大意分毫。”

    听闻严畯与鲁肃之言,张昭张鲁同时颔首,面上竟没有丝毫不快。他二人含笑看向前两人,朗声道:“夸赞我军,注入信心。”

    “与我们慎重对敌,并无关联。”

    “那赵枭的军队很强,这点我们知晓,故此更需要夸赞己方来提升士气。但,我们绝不会轻敌,二位大人莫要为此担心忧虑。”

    严畯与鲁肃听声,齐齐颔首大声道:“如此最好!两位大人只要心无杂念、妥善守城,我下邳城高墙坚,定能安然无虞!”

    ……

    “主公,此城不好打。”

    “起码三日内,绝对攻不克。”

    “诶呀田先生,还没攻你怎就知道三日攻不克?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张将军,在下并不是危言耸听。”

    此刻下邳城外,幽州军阵。

    中军,大纛之下。

    在密麻精锐甲士的簇拥下,赵枭等核心领导正在商议对策。陈到还是像木头,一言不发侍立在赵枭身侧,张飞与田畴说个不停。

    “张将军,你看那城下!”

    “那些黑的液体是啥?”

    田畴抬手指向下邳城口,朗声道:“敌军在战前早已做好了布防准备!城门紧闭,却向外微突,这代表了什么?说明其在入城甬道中,早已堆满巨石,此刻四大城门…”

    “早已被封死,根本破不开!”

    说着,田畴指向环绕城池一圈的黑色液体、低声道:“那些黑液之难闻气味,已能顺风势传至我们军中,此味乃火油气息。”

    “而气味如此浓郁,代表此油浓度极高,一旦燃起,烧个半日没什么问题。”

    “张将军,火燃起,如何攻?”

    “如此浓度,水根本浇不灭。”

    张飞听声凝望城下黑液,皱眉道:“这鬼点子谁出的,还真是恶心死人。”

    田畴微微摇头,继而指向下邳城头道:“城上屹立兵卒,装备虽差却人数众多,战力低劣却斗志昂扬。正所谓蚁多咬死象…”

    “如此防势,即便我们于三日内不计伤亡用人命攻下此城,怕也伤亡过半了。”

    “届时,还拿什么对抗联军?”

    闻言,张飞眉头紧锁,有些不甘心道:“那我们就弃此城不攻?他们…”

    “真能折损我们大半军力?”

    “唉,畴岂会骗张将军?”

    反问一句,田畴指向下邳城头上设立的固定机弩、肃声道:“除先前所说,此城每面还设有机弩百具,这些又能是唬人的摆设?”

    张飞一时无言,闭嘴噤声。

    “传我帅令。”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赵枭开口了,他径直调转马头,高声道:“传我帅令!”

    “全军即刻转向广陵郡!下邳不打了,打穿广陵,一样能与扬州接壤!”

    “什么?!”

    张飞田畴听声微怔。

    没想到赵枭居然来这么一出。

    “大哥!不能放弃下邳啊!”

    “如此一来,这两日,我们攻克下邳治下诸县所付出的精力和牺牲就白费了!”

    张飞一时胸口起伏巨大,满面皆是肉痛的不甘心之色,神情极其难看。

    他们大军,何时吃过鳖?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激流勇退,也是一种境界。”

    赵枭面色平静、直接扬鞭策马,军阵即刻而动,随赵枭极速朝徐州东面行去。

    “保全大军,才能成就大业。”

    “军士所付出的牺牲,不会白费。”

    田畴听声眼中闪过钦佩,即刻驾马随赵枭而去。张飞见状面色不甘,可也只能跟着大哥走。然在他转身之时,忽又狞笑取弓。

    张飞转身,一发火箭射出!

    附火箭矢掷入环绕城池的黑液…

    登时,火光不息!

    热意,笼罩下邳。

    “呸,想不到吧?你们苦心积虑所设的火焰防线,此刻却成了火焰牢笼!你们就是想支援广陵,也只能困于城中吃俺张飞的屁!”

    “哇哈哈哈哈!”

    粗鄙的谩骂两句,张飞内心烦躁不再。在数万守军“不讲武德”的怒骂之中,糙黑大汉喜上眉梢、驾马欢快的随赵枭而去了。

    ……

    “传言那赵枭不是很硬吗?”

    “那他为啥不攻了??”

    此刻,下邳城头一片尴尬。

    张昭张鲁面色难看,鲁肃严畯眉头紧锁。他们愣是没想到赵枭这厮如此果断,看下邳防御严谨,试探进攻都没、当即就撤军了。

    如此一来,被动的就是他们了。

    赵枭撤军去打哪不言而喻,整个徐州现在没被其攻克的,就只有下邳和广陵。他们原先以为赵枭要猛攻下邳,故而严防死守…

    除了巨石堵门,还拿火油绕城。

    没想,此刻竟成了束缚自身的枷锁!那鬼张飞忒恶心,要撤就撤,还射支火箭把火油给点燃了是什么意思?怎就这般不要脸…

    这就显得张昭他们很呆。

    自个挖坑给自己跳…

    尼玛憋屈啊!

    内心不愤太甚,张鲁气急问询张昭:“张大人,我们要不要出援广陵郡?”

    “你说呢?”

    张昭面色铁青,狠狠一拳砸在城墙上,继而又痛得直抽、没好气道:“现城下燃火,我们不好去援也不敢去援,更不能去援。”

    说罢,张昭径直下城了。

    见张鲁满面疑惑,严畯垮着黑脸、开口解释道:“张司马你想想,下邳郡与广陵相近,燃火这半天时间,若是赵枭急行军…”

    “他是不是已能赶到广陵?”

    张鲁眯目微思,颔首道:“是也。”

    “那么,我们取出堵住城门的巨石,等城外火灭了再出军,还来得及吗?”

    “大概是来不及了。”

    张鲁井井有条道:“我徐州五斗米道之教众全聚于下邳,而广陵只有四千郡兵、根本挡不住赵枭多久,赶过去怕城已被攻下。”

    “可是…”张鲁眉头紧锁,肃声道:“可若是广陵千众一心,暂时挡住了呢?我们身为徐州同僚,岂能见死不救?万一广陵军挡住了,却溃于我们未曾支援,那么鲁…”

    “怕要受到内心良知的拷问鞭挞。”

    “我们去救广陵郡,不一定保得住。而我们直接不去救,那么肯定保不住。”

    “我张鲁只知道事在人为。”

    “我们不应该见死不救!”

    严畯听声动容,可也只能哀声长叹。

    他直视着张鲁,缓缓道:“张天师之高尚情操,实在令畯钦佩。然刚刚郡守大人也说了,我们不能去救广陵、也不敢去救。”

    “这绝非只是城外燃火的原因。”

    迟疑片刻,严畯肃声道:“首先,我们无法确定赵枭真正的目标,是广陵郡还是我下邳。万一我军灭火后,匆忙出城去援…”

    “路上…”

    张鲁瞳孔一缩,接话道:“严大人之意,是那赵枭可能在路上设伏?他在路上突袭我军、以野战之优势大破我军,继而再…”

    “再来攻打空虚的下邳?!”

    严畯轻轻颔首,淡淡开口:“兵者,诡之道也。战场上,有千般万般的变化。”

    “诚然,赵枭走得决绝,大概是真正去攻广陵了,路上很有可能没设伏兵。但是我们…我们敢去赌吗?一旦事败,下邳必失。”

    “按现在发展下去,广陵虽失,可下邳依然在我之手。陶刺史及朝廷联军到达后,也可依托下邳这个锲子、攻袭徐州各地。”

    “下邳战略意义重大,决不可失!”

    张鲁听声抱拳,朗声道:“多谢严大人为我解惑,我已知晓此事之利害。”

    “唉,战争,何时是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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