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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屏障与否 难以抉择
    卯时初晨,鸡晓天微亮。

    下淮河畔,两军兵戈止。

    此刻,氛围有些古怪。只见一座巨大浮桥已然修建在河道之上,桥上矗立着一顶简易大帐。在帐子左右,列满了密密麻麻的军卒兵士。南岸旗飘急援军,北岸纛立伏击军。

    双方军士隔着冰河,遥相对视。

    神情多少有些恍惚。

    别说他们,就是张昭鲁肃、张飞陈宫,脑子都是嗡嗡的、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

    “本候,不日便会撤军归往青州,这琅琊、乐安、东海,全由你张昭来接管。”

    “当然,这些地盘也不是白白给你,再算上本候刚刚还放你一条生路…不说化干戈为玉帛,但你我双方,日后不能再刀兵相见。”

    桥上帐中,赵枭端坐主位。他紧盯左侧首席上的张昭、肃声道:“若是扬州孙坚,或者豫州曹操向你借道,你不能答应。且要保证,在军事上彻底封锁徐州,我不要你助我。”

    “我只要徐州,彻底成为一块屏障!成为一块通行禁地!为吾隔绝南面外敌。”

    听到这,一直沉默不语的张昭眉头一皱、起身道:“赵蓟侯,你是要我张子布背叛朝廷、背叛国家吗?你现是举国逆贼,我若为你隔绝南面讨伐诸侯,岂不是助纣为虐?”

    “这…这还没助你?”

    “大胆!”

    一直强压情绪的张飞见张昭竟敢还嘴,登时就炸了。粗黑大将猛然拍案,起身怒喝道:“你这鸟玩意啊!若不是俺大哥手下留情,你和你麾下士兵,早就堕入冰水死球了!”

    “你不思知恩图报,还在此狺狺狂吠?你还是个人吗?所谓士人,当以恩报恩、以仇报仇!可你呢?救命之恩都不甚在意…你还谈个屁的国家朝廷?!你连当人都不配!”

    “还开口就国家大义?还朝廷朝廷?”

    “呵呵,笑死个鸟!”

    “你…你!!”

    张昭怒目圆睁,死死指着张飞说不出话来。他被后者这糙人糙话怼得面色涨红、额上青筋绽起。却…却是无言以对。从做人的角度来说,张飞话糙理不糙,毕竟赵枭刚…

    毕竟赵枭刚刚放他张昭一马,他就大呼人家是逆贼…这马脚被张飞逮住,他根本无从辩解。再是有冠冕堂皇的大理高论,也改变不了他现在忘恩负义的事实。于大无错…

    于小,他此话确实不妥。

    一时间,张昭脸红如猴屁。

    “嗨,翼德,岂能这般无礼?”

    赵枭内心暗爽,面上却是一本正经。他“恶狠狠”的瞪了眼张飞,继而朝张昭温声道:“张郡守,自宦官外戚斗权以来,中央朝廷…便已经名存实亡、只剩一个空头名号。”

    “明堂宝殿,已经面目全非、沦为当权者的斗争工具。郡守是忠于天下苍生,还是羁于历来规矩、忠于那个早就变质的国家朝廷?”

    张昭听声,皱眉不言。

    而赵枭却没丝毫停顿,继续悠悠道:“眼下我赵枭,并不是以放你一马来胁迫你加入我。本候仅仅要你封锁住徐州,就这么难么?”

    听到这时,陈宫已然知晓赵枭之意。

    于是,青衣文士登时就从右侧首席起身,猛然指向张昭、厉声大喝:“张大人!在下看来,你就是个固执己见的愚者!你的内心…”

    “充满了自私!!”

    陈宫暴起,登时引起满帐注视。

    赵枭与张鲁眉头微皱,张飞则挠头,只感觉陈宫比自己还猛。而张昭本人…

    则双目圆睁,一脸懵逼。

    稍稍错愕一瞬,这下邳郡守登时满面怒容。他反指向陈宫、高呼道:“你是何人?!为何口出狂言?莫非我不助纣为虐,就是自私?此话何从说起?小儿,莫要哗众取宠!”

    “哼”

    陈宫冷笑一声,高声道:

    “张大人,在下问你!”

    “你可在乎百姓?你可爱民?!”

    张昭闻言眉头一挑,不假思索回道:“那是自然!你大可去下邳打听打听!”

    “我张子布…对治下子民如何!”

    “哼”

    又是一声冷笑,陈宫动了。

    他快步冲至张昭身前、气势颇为强烈,厉声大喝道:“张昭!你不但愚蠢…”

    “而且还虚伪!”

    “我虚伪?你说!我虚伪在哪?你倒是快说啊!莫要张口就污人清白!!”

    张昭气急,胡子都翘了起来。

    “哼”

    陈宫三连冷笑,清晰而快速道:“你说你爱民?那你不知道,历来战事多发区域,地方百姓都是最苦的?徐州陷入战争不过半月…”

    “便狼烟遍地、四处残骸!”

    说着,陈宫朝赵枭抱拳,目视张昭道:“我家侯爷胸怀仁慈,不愿让徐州战火纷飞、不愿让徐州百姓苦楚!竟愿主动退兵、交出千辛万苦攻克的琅琊三地,实乃伟岸至极!”

    “而你!你张昭,居然还拒绝?”

    “你是何居心?!”

    陈宫只差把手戳到张昭脸上,大喝道:“眼下你只要接收徐州,保证不出兵犯我家侯爷、保证不借道给其余诸侯,便能保护徐州千万百姓不受战火摧残!而你,却拒绝?”

    “你还有何面目,称自己爱民?”

    “你张昭,还要点脸么?!”

    话音落下,张昭面红耳赤。他抬手指向陈宫大喘着气、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赵枭见状面无表情,心中却暗笑不已、感慨张昭真是个实诚人。若是诸葛亮一类的嘴炮王,怕是马上就能找出陈宫话里的漏洞反击。换做司马懿之类的苟王,也不会在意。

    多半就置之不理,当陈宫放屁。

    这种言语刺激,大多时候都没什么效果。但对于遵循死理的老实人,就有奇效。很显然,张昭就是不折不扣的传统人士。这种人习惯跟着固有规矩走,这也是中央朝廷变质…

    各地方多半都不听话了,而张昭还肯听指挥的原因,他太守理、太传统。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赵枭才愿意交出徐州。张昭这种人犟,可一旦许诺不会来犯,就真不会来。

    若是换个吕布郝萌之类的“信诺人士”,赵枭绝对不会采纳张鲁的撤军提议。

    这也是分人来的。

    “张昭,你这虚伪之人!”

    此刻,陈宫还在继续。他得理不饶人,一把拍掉张昭指向自己的手、呵斥道:“你为何固执己见?为何无法保证不来侵犯?因为怕!因为你怕被朝廷安上不忠之臣的名号!”

    “为了清名,你可以让徐州百姓陷入战火之苦!为了清名,你可以安作袁绍的走狗爪牙!平心而论,你觉得我家侯爷是逆贼么?”

    满脸昂扬傲色,陈宫气势汹汹道:“你告诉我,历朝历代,哪个反贼会珍爱百姓?我家侯爷征战四方,到哪里没有善待百姓?我家侯爷为国家开疆扩土,天下又有几人做到!”

    张昭焉了,他低垂着头、脸色难看。几番抬头欲要反驳,可压根就插不进去。

    陈宫太能讲了,一套接一套、套套不重样。嘴上功夫,他张昭完全不是对手。

    见火候差不多了,陈宫面色稍缓,忽然伸出手托起张昭、朗声道:“我观张大人神情,有知错之意,看来先前只是没想到这么多。”

    “现在,我来告诉大人。”

    紧紧盯着张昭的瞳孔,陈宫一字一句、无比诚恳道:“我家侯爷,不是逆贼。”

    “反而,是拨乱反正的明公。”

    “我们知道张大人一时无法理解,但这并不重要,我们会给予你足够的时间来思考。你只需保证不来犯疆,且不借道给扬州豫州。”

    “张大人,可吗?”

    张昭动摇了。

    他看着陈宫清澈的双眼,竟然说不出反对之语。陈宫刚刚的话,确实有道理。赵枭名号响起多年…似乎真没啥污点。其到哪对百姓都是秋毫无犯,且还经常救济穷苦人家。

    这样的人,能是反贼吗?就算真是反贼,那他可恶吗?那他该除吗?都不说这些,就凭刚刚赵枭放自己一条生路,他又能拒绝么?

    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可…可应下,就违背了自己一直奉行的忠国理念。中央朝廷再是混乱,可…

    可也是正统啊!

    一时间,张昭面上满是挣扎。

    “大人!下官认为,该当应允!”

    就在这时,一直没发声的张鲁大步出列、当即便高声劝谏道:“大人忠于朝廷国家,可何为国家?先有家,才有国!我大汉天下,不属于某个人,更不属于那个京都朝堂!”

    “而是,属于万家百姓!”

    铿锵之音响起,张鲁抑扬顿挫道:“再说,我们并不是加入赵蓟候,而是保持中立!大人!我们只需要不参战、不借道,便能保我徐州百姓安康无难,这难道还用抉择么?”

    听闻此言,张昭眉头紧锁。

    迟疑片刻,终是缓缓颔首。

    下邳第一领将、郡司马张鲁的表态,盖住了张昭最后的一丝抵触。五斗米道,这块巨大的砝码放上中立的秤砣、使天平无法平衡。

    彻底倒向…沦为赵枭屏障的道路!

    “好…好吧。”

    张昭面色憔悴,神情有些恍惚。

    他现在有点眩晕,感觉很奇幻。

    他明明是率部去支援彭城的诸侯联军,可怎么…怎么就被敌人赵枭给说服了?

    反而变成保护其的屏障?

    世界变化太快,令他有些飘忽。

    “张大人,这是契约。”

    “写上名字,再按个手印就行了。”

    “噢。”

    迷迷糊糊的张昭签下七八份契约,若他不信守承诺,这些契约就会公诸天下。对于爱慕清名的人来说,背上这份不讲诚信的恶名…

    无疑是致命打击。

    在走完一系列流程后,张飞还问赵枭要不要带走张昭张鲁的儿子、作为人质。

    赵枭直接否决,言语相信二人,何须质也?闻声,一直愁眉苦脸、浑浑噩噩的张昭终于露出笑容,莫名对赵枭的感官好了许多。

    也决定,奉行许下之诺言。

    且看这赵枭,到底是龙是蛇吧!

    这纷乱繁杂的战事,徐州就不参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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