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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槐林论事 示弱退之
    今阳颇甚,午过亦骄。

    普照大地,驱寒破湿。

    槐林葱郁,树多且茂密、锁温而不失。在这暖和的清新林间,埋头蹲着数不胜数、被彻底解除武装的联军败卒。而在深林帅帐…

    粗黑悍将张翼德,亦是垂头。

    熊将轻轻拂开帐帘,入内低眉、躬身抱拳曰之:“兄长,是弟无能!中了鸟人的奸计…给老陶跑走了。做事须有担当,既是弟过…”

    “还请兄长责罚!”

    此刻,赵枭正与陈宫论得欢畅。虽闻陶谦跑走、略感惋惜,倒也不觉事大。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战事繁琐复杂,稍有疏忽,实属正常。再者说,自己这位三弟近些年已经很少出错了,偶尔没完成次把任务,赵枭完全可以容忍。

    心念至此,赵枭抬手道:“翼德,中计不算什么,重要的是知错能改。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你也莫要太挂念在心上,改正就行。”

    “来!和为兄与公台,共论方针。”

    说罢,赵枭指向案旁空置木凳,示意张飞坐下说话。陈宫见状,也是回首笑曰:“张将军莫要多想,战场变幻莫测,我有计略…敌也自有对策。偶尔失手,实是算不得什么。”

    “来,快与我二人共论大事!”

    言着,陈宫挑眉挥手、朗声而呼:“将军还不知晓吧!三路诸侯联军…被破啦!陈到军帅、斐将军,还有赵云将军都居功至伟呢!”

    “啊!还有这等好事?!”

    粗黑悍将闻言一怔,继而喜笑开来,他龙行虎步、就朝帅案行来。可刚连走三步,又忽似想起什么般顿下、躬身抱拳:“不行!一是一二是二!有功就要赏,有失就当罚!”

    “大哥吩咐过某,要多与贾先生学习,而先生又说过…让俺多看些史传兵书。而兵法所云各不相同,却有一点,大抵都是相同的。”

    言至于此,张飞顿了顿,在赵枭与陈宫奇异的注视下、铿锵有力道:“那就是军规严谨,上下皆循!将校兵卒,触法同责!既然某在出战前曾开下海口,言语要逮住陶谦…”

    “那就算立下了军令状。”

    “而未有做到,责罚就理所应当!大哥不可因弟之亲近而有偏袒、乱了纲纪!”

    至此,张飞垂头,呼曰:

    “末将张飞出战不利,请主公降罪!”

    雄浑男音帐中回荡,赵枭陈宫二人讶然。

    陈宫听得动容,情不自禁攥紧了拳头,看向虎将的目光中,流溢着欣赏钦佩。

    而赵枭也是面色泛红,只感自己这位三弟进步实在太大、活生生被改造成了可用之才!体恤军士,有责任担当,遵循纲法纪律,已然是军中帅者的模板!现虽谋略还差些…

    但只要境界上去,能力那都是能培养的!

    思着想着,赵枭抚须大笑,满心畅爽。在此刻,跑走陶谦的惋惜已然不在。他的胸腔…全充斥着莫大喜悦。麾下众人,都在成长啊!

    “翼德,你说的有理。”

    一挥袖袍,赵枭起身言曰:“军中法纪永为首先,既张将军许下军状、又未曾做到,是当责罚!但捉逮陶谦是为问询彭城之情…张将军大破陶谦所部、得俘虏成群!让我军获取了足够的情报,实则也完成了原先初衷。”

    “这样吧,毕竟将军有违许诺之令…”

    “就功过相抵,再罚三月俸钱。”

    张飞听声颔首,躬身呼之:

    “末将领罚!”

    见熊将面上还有残留的惋惜,赵枭轻笑着摇摇头。他快步走至彪汉身前,边拉其来坐、边悠声言曰:“翼德,先喝盏茶润润嗓子,待会还要劳你去整军呢!我们该回青州了。”

    粗黑悍将被赵枭牵住,乖乖的跟着走。而听清大哥之言,却是有些不解了。

    “兄长,您刚不是说诸侯联军被破…那么,既联军已然不存,我们为何还要撤归青州?心腹大患被除,当一鼓作气吞并徐州才是!”

    赵枭闻言淡淡一笑,他将粗黑糙汉轻轻按于木凳上、继而自己也回归原位。

    弄着略带清香的新茶,中俊侯爵掀开装满滚沸山泉的陶罐。他一边挥洒片片茶碎于罐中、一边朝端坐左案的杰士陈宫昂了昂下巴。

    手持羽扇的俊杰见状会心一笑,朝溜着铜铃大眼的糙汉微微颔首、温和道:“张将军,您来之前,在下正与主公论着撤归事宜呢!”

    “这徐州,我们不能要。”

    见张飞皱眉,陈宫捻指而扬、低吟:“非我不要,实是握不住也。现主公麾下约抵有三十万持兵之士,乃汉地最强诸侯,这不假。”

    “但这三十万军,只能占据三州之地…”

    “亦是不假。”

    闻此,粗黑悍将满面不解、谓之:“以陈先生之意,十万军才可占据一州之地?”

    “是矣。”

    陈宫径直应下,男人顶着莽汉的注视,轻轻摇扇、略显疲乏道:“张将军,治地与征战是不一样的…不是说我们打下哪里,哪里就归顺于我们。现幽州,已彻底归于主公。”

    “实然,幽地无需驻军十万…但冀州呢?但青州呢?冀州与幽接壤、主公名望广传,故此倒也无大问题。但说是这么说,若把张辽大帅的第一集团军调走…冀州怕即刻有变。”

    说着,陈宫皱眉道:“青州离幽稍远,则更是不好管控。再加上关帅傲了些…咳,这个暂且不说,反正现青州境内,实是有点乱。”

    见张飞面色稍缓,羽扇文士继续言之:“简单来说,要真正控制一地,远不止是消灭它的建制武装。民心所向、门阀何意、基层官吏,这三大项,每项都能分划开无数问题。”

    “平民百姓若抵触,我们寸步难行。门阀世家若敌对我们,治下必乱事频发。基层官吏若心怀鬼胎,我们更是举步维艰。这三项中,百姓乃风向,豪族乃世道,官吏乃手腕。”

    “咳”

    见陈宫有滔滔不绝之势,张飞赶忙抬手、弱弱的打断道:“陈先生,您说得俺有些迷糊。俺大概是懂了,就好比咱一口气吃下冀州青州…已是吃撑了,现在就该消化一番。”

    “不然,就有可能胀死…先生您说说,是这个理不?”说着,张飞大眼炯炯。

    “是也,就是这个理。”

    没待颔首的陈宫开口,赵枭依次为左右二人倒了盏茶、接话道:“三弟,我们现一鼓作气是能拿下徐州。可拿下,就要派兵驻守。而第三集团军一旦焊死此地,突遇意外…”

    “我们就再没有多的兵去救火了。”

    讲到这,赵枭站起、遥指西方。

    他那英武坚毅的俊朗容颜,略显沧桑。其纯黑的眼瞳中…流转着风尘与乏倦。

    张飞想得简单,以为打下就行。可赵枭作为领袖,却不得不思索这么做的后果。他的敌人,可远不止三路诸侯那十八万联军。还有孙坚孙策的扬州军,还有曹操曹家的豫州军…

    还有兖州袁术的兖州军,还有司隶袁绍的中央军。这些敌对势力,哪个比韩馥联盟弱?孙坚孙策本身自个打仗就强,韩当祖茂、黄盖程普又哪个不是悍将?周瑜又蠢么?

    曹操就甭提了,有多难搞赵枭明白。

    阿瞒多疑多智,还极其擅长收买人心。

    都不说他收下的外姓将…就光他本家,都可谓人才辈出。天人曹仁,精忠曹洪虎豹曹纯、破蜀曹真文烈曹休;悍勇夏侯惇、关右夏侯渊,还有入为心腹出当爪牙的夏侯尚。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

    就这直系亲属团,都彪到不行。

    许褚被自个收了,可典韦并没,多半还是跟了曹操。现在曹阿瞒虽治土不大,但麾下部属就已经称得上顶配了…是最难搞的劲敌。

    袁绍袁术两兄弟,更不如后世传的那般蠢。或许因为出身贵渥、会有些目高于天,但自身素养那都是没得说的。用脚趾头想想…

    从小被顶级教育熏陶出的男儿,能傻吗?再加袁家的鼎力支持,两人麾下亦是猛将如云、谋臣贯集。颜良文丑没那么不堪、纪灵尚能酣战关羽,郭图虽无德,又真无才焉?

    都是劲敌,都是从未遇过的劲敌!

    想着,赵枭微微摇头。不顾张飞陈宫二人,他的目光再次扫视于羊皮地图。

    弃徐退青的战略方针,在他麾下绝大多人看来,都是一种休歇稳固的做法。就是徐庶陈宫、田丰田畴这些智囊看来,也大概如此。

    但实际上,赵枭之所以那日当即允下张鲁的提议,还不仅是休养生息、稳固后方这么简单。不过他真正的目的,是不能脱口说出的。

    或许,只有贾诩能猜得出来吧。

    想来难以启齿,但赵枭之意就是示弱。示敌以弱,从而避免被群而攻之。

    轻轻摩挲地图,中俊侯爵双目不断在汉地东方来回扫视。若能将他视线轨迹所摘抄记录,便能发现,他着重紧盯的…乃扬州、豫州、兖州、司隶、并州,以及…域外草原!

    再细细观察,便能发觉这六块相连的巨大地界…竟完完整整将冀青幽徐所包拢!

    若全面战争一旦开启…后者近乎全线受敌!接敌面被拉得极长、几乎无处不受敌!

    在这长到夸张的防线上,即便赵枭有三十万军士,每片区域…都将被稀释的不剩多少。其之补给线、防御哨区,都会非常难以规划。

    这不是假想,而是事实。

    赵枭治下的疆土,不知觉…已拉得很长。

    这是极其致命的。

    “翼德,我们花了足足六年…才使得幽州上下归心。而现一口气吞并冀青二州,要将其彻底消化,又岂会少于六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稍安勿躁,这徐州…迟早是我们的。”

    瞟了眼张飞,赵枭淡笑抬手:

    “传吾军令!命陈到所部即刻弃离彭城,沿东海郡治直接行入琅琊国!”

    “传吾军令!命田畴所部即刻弃离郯城,沿东海郡治直接行入琅琊国!”

    “我部立刻整装,亦急行而向琅琊。”

    “对了,喊张昭张鲁他们速速前来交接!”

    下完军令,赵枭面带淡笑。

    虽是示弱、虽是退却,但他却没丝毫惋惜。步子迈的太大,只会扯到蛋。好好修养一段时日再战,便能更加顺风。届时,处理好了冀州青州的乱局,招募两地的青壮成军…

    他的部队,怕是会直接翻倍!

    再者,待到那时,小庞统和小诸葛亮也该长大了。多此卧龙凤雏,他还会虚谁?

    全面开战,又有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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