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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琅琊有步氏 满座皆荒唐
    “江东烟水地,女儿俏盈柔。”

    “朦胧波澜起,风拂花草新。”

    “待嫁八月寻幽贤,桃李芳芳彩年华。亲途难走,谲贼劫道强抢娇。悲兮叹兮,练师烈矣,举剪自向白玉颈。天见犹怜,血泊转安地,薄棺换红绫,许得盖世英豪悍出关。”

    “望眼待君归,琅琊有步氏。”

    亲兵数十环绕,赵枭策马前行。

    乡间阡陌悠悠,谣歌小曲快哉。

    且听游童过客玩矣行矣,笑曰唱曰。赵枭神情微凝,心有难以形容之触动。

    此地,是也琅琊境。

    不过两日行军,赵枭所部便行出乐安、横跨东海,步入琅琊国。现正值晌午,大军距琅琊国治开阳城,仅只剩三十余里。不出意外,下午便能入城,与陈到田畴两路会师。

    故此,赵枭心有喜悦…亦有彷徨。

    大概,今日就能见到那位未过门的妻子。

    虽能确信她身子未受轻薄伤创,但她的心理又曾伤否?自己又该如何待她?

    怎样才能化解她悲楚的心境?

    垂目略思,赵枭轻叹一息。

    心伤,是最难以治愈的。

    ……

    “咳,水,咳,我在哪?”

    “我是谁?怎,怎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摇摇晃晃,颠颠簸簸。

    赵枭后军,躺在似船儿起伏、简易木制担架上的男人渐渐转醒。他望着左右列队而行的披甲军士,只感到有些迷糊。男人抬手揉目,吃力虚弱与撕裂生疼交杂一起,惹得他…

    脸皮抽搐,额上冷汗直冒。

    “哟,鲁大人醒了?”

    听闻男人发声,扛着担架行进的四名军士稍稍调整了下姿势、使起伏小了些。

    不过即便如此,鲁肃还是晃得眼花。

    在这令人晕眩的摇晃中,一堆画面片段涌入脑海,瞬间使男人的疑问得到解答。

    他姓鲁名肃,是也徐州下邳郡丞。后领军支援彭城联军、于下淮河被伏。他身先士卒、奋勇杀敌,不幸被砍三刀,继之跌滑摔倒。

    或许磕到了脑袋,他直接昏死了。

    接着,就是近乎永恒的漆暗虚无。

    不知过了多少烂柯,于刚刚转醒。

    “被俘了么?”

    无奈苦笑,鲁肃咬牙抬首,瞟了眼担架上那麻木的躯体。胸口、右臂、左腿,皆有干净纱布包扎。不时有瘙痒清凉,该是还上了药。

    “哈,看样子,在下还挺受重视的。”

    略带傲色,鲁肃正躺、望向湛蓝的无云天空道:“只可惜,再重视也没用!我鲁肃就不是背主的奸滑小人。张郡守尚在,我岂会另投?赵侯爷的重视招揽,怕要付之东流了。”

    “我意识消散前,曾听闻援军来临…定是张司马率部前来!哈,你等行军匆忙,该是打了败仗吧!张司马他们定会设法来救我的。”

    一旁军士听声淡笑,摇头不言。

    鲁肃见状颇感无趣,也闭目噤声了。

    然就当他晃着晃着,摇摇欲睡之际,却听闻细微嘲笑:“看起多聪明一个人。”

    “没想,却是个傻子。”

    “还张昭来救?他就是张昭送我们的!不过有点说得倒没错,主公挺重视他的。”

    鲁肃听清话语,眼睛一下睁得溜圆。

    好险没从担架上滚下来。

    ……

    日央未时,荆州江陵。

    大事已定,开怀畅饮。

    刺史府中,刘表当居高位,左右蒯良蒯越,次之蔡瑁、伊籍。荆州五核端举盏杯,大笑着与来使田豫开怀畅饮、以作别离筵席。

    在今早,双方已达成协定。

    刘表方,当迅速理兵出征、突袭扬州。

    赵枭方,当协助刘表掩杀、相让扬州。

    这是份极其简单的协议,总体说来,就是刘表领荆州军入侵扬州,以围孙救赵之策,逼得扬州军撤回本州。赵枭则趁此机会迅速击破诸侯联军,继而突杀扬州、与刘表会师。

    待硝烟散去,赵枭得徐州,刘表得扬州。双方再次加深结盟等级、互为攻守。

    届时,赵枭坐拥幽、冀、青、徐四州,刘表则手握荆、扬,大汉十三州,便有半数归于二人手中。就是与天下为敌,亦无惧矣。

    “荆州大人,在下敬您一杯。”

    端起桃酿盏,田豫起席。

    其朝主位上的刘表微微躬身,将手中酒樽一饮而尽、笑曰朗言:“荆州大人决绝!果断豪爽举世难寻,令豫佩服的紧!我敬大人一杯!此次离去,不知多久再能相见,实是…”

    “实是莫大一桩遗憾。”

    说罢,田豫内心虽是嗤之以鼻,面上却是黯然神伤、看起着实是情真意切。

    刘表见状颇为感动,端酒回敬道:“历经半月相处,吾亦是欣赏国让!你为主奔波之劳苦,吾看在眼里!赵幽州能有如此臣子,是何其之幸运?不是本荆州挖墙脚,国让…”

    “若是以后在赵幽州那过得不顺心,我刘表这的大门随时为你开敞!以国让之能,在我这最少也是一方官长,不必辛劳奔波。”

    田豫听声,面露感动。

    拱手回之:“多谢荆州大人青睐,但所谓贤才不奉二主,我田豫定会永远跟随我家主公!但幽荆二家互为攻守,豫虽为侯爷势下。”

    “但也是能为荆州大人出谋划策的嘛!”

    “嗯,也是。”

    刘表面上毫不掩饰的显露出遗憾,随之便迅速淡去。也是,他欣赏的是忠贞的田豫,若其因三言两语就转换阵营,自己怕是还会看轻于他。但他不转换,自个又觉得可惜。

    唉,这复杂的情感。

    想着,刘表谈意大减。

    既不能招揽,又何须在其身上空耗时间?

    念头至此,不过推杯换盏几轮,刘表便朝蔡瑁暗喻:“德珪,国让归徐路途险长,你可得多派些精锐护从!他身上背负的,可是我荆幽联军的大事!绝不容出现一丝意外!”

    没待蔡瑁回应,善解人意的小伙田豫已然听出刘表弦外之音。他暗笑一声,当即拱手、躬身道之:“荆州大人,在下军务紧急…”

    “就先请辞,先回去了。”

    “啊,这…”

    “国让不再多喝会?”

    刘表面露惋惜,却是当即颔首起身,朗声言曰:“我荆地之酒,醇厚甜美。我荆地之梅,多肉多汁。国让且带个几十车归去,好让赵蓟侯尝尝鲜!幽地的梅,听闻小个干涩。”

    “吃起,怕也没甚滋味。”

    说着,刘表神情傲然。

    荆州富庶强大,是他终生为傲的事业。每当提及此处,他都感到意气风发。

    白马入荆荡魔邪,一骑独镇万千寇!

    每每想来,都还有些小激动。

    自个,确实风骚,确实绝代风华!

    见刘表又进入了自我欣赏的状态,田豫眼皮微抽。在这半月的谈事里,这种情况他见得着实多了。就是不知道为啥,这位刺史大人,总是能把话题莫名其妙的带到歌功上。

    继而,蒯良蔡瑁他们就会高颂刘表伟大。

    刘表大笑一阵,便会略做推辞。

    然后再论一小会事,又不知怎么就引到歌功上。刘表再笑再推,接着再论再引…

    通常三个时辰的论事,两个小时都是蒯良蒯越他们海吹刘表。后者也是稀奇,天天听这些马屁奉承也不带腻的。故此,办事效率就极低。明明好好谈个三两天就能解决的事…

    硬是论了整整半个月。

    想着,田豫登时就想逃离这座功利堂。他还年轻,见满座鼓吹只感尽是尴尬。

    而没等田豫发声,就见蔡瑁立了起来。

    其眼眶发红,略微更咽道:“好想我荆州先前何其苦惨?道上尽是贼匪拦路,城中满是诓骗横行!百姓流离失所,恶徒嚣张霸市!”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凄凉灰暗!”

    “然而,然而,然而!”

    蔡瑁面上忽然涨红一片,猛然举臂、抑扬顿挫道:“然黎明终将破晓!然浓雾必会散去!我们,等来了荆州大人!我荆地数十万子民们!等来了救星!等来了荆州大人!”

    “啊,荆州大人,赞美您!”

    “您就如晨星皓月,您就如天降甘露!为我荆州扫去恶徒,为我荆州带来安康!”

    “啊!荆州大人,赞美您!”

    见蔡瑁神情癫狂,蒯家二兄弟眼皮直抽,却是跟着起身、朝刘表展臂高呼:

    “啊!荆州大人!赞美您!!”

    此幕世间罕有,看的田豫尴尬万分。

    差点用脚趾扣出个三室一厅来。

    不行,再待在这,怕是要被传染!

    一时间,心中警念暴起。小伙田豫双手朝大笑不停的刘表环抱、连连倒退言曰:

    “军务紧急,在下就先走一步了!”

    “多谢荆州大人美意!我幽州的黑梅确实干扁小肉…不,我家的梅子不长肉…”

    “只长叶儿。”

    被夸得面红耳赤的刘表听声,大为诧异、不解道:“只长绿叶?那怎么吃?”

    “嗯,吃不了,一口下去全是叶。”

    听且言且退的田豫应答,刘表也不疑有假、大手一挥道:“你们那的人真可怜,连梅子都没得吃…不像我荆州。这样,国让!你带百车乌梅回去,也让赵侯部下见见此果。”

    说着,华服刺史面露感慨:“除却梅子,荆州桃也硕,直食酒酿皆是上佳!除我荆地,天下尽是偏僻、桃子都小,嗯…益州除外。”

    “这样吧!国让再带百车桃去!”

    “冬日,桃要差些,但对没见过此果之人,亦会兴高采烈!让侯爷尝尝鲜。”

    说实话,若对象不是刘表、若对方不是只含自大无有奚落,田豫怕早就暴起了。

    “多谢多谢,我没见过梅,没见过桃。”

    “多谢刘荆州为在下开眼!”

    田豫面色诚恳,情真意切道:“荆州宝地,广泽天恩!噢,我的荆州大人啊!”

    “赞美您!”

    言此,土鳖小伙已行至堂口门槛。

    他朝刘表等人一一拱手,继而转头、逃也似的奔走了。一句低吟,随暗叹出之。

    “白马渡荆何其雄,奈何虚陷功伟颂。一代英豪沦于色,大好光阴杯盏终。”

    “越良蔡家瑁,忠助亦魍魉。”

    “衣冠楚楚客,满座皆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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