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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六章 惊变 乱世起
    初平元年,二月上旬。

    年关已过,天下纷纷扰扰、沉寂了月余的烽烟再起。可此次一燃,便将烧尽整个汉业。汉室之威已下降至最低的冰点,只待一人率先称王,早就崩乱的秩序便会分崩离析。

    军马萧萧,天象喻以黄汉之星垂危,各路匪乱余孽再次揭竿作乱、凉并二州发起大规模贫农起义。以并之黑山张燕,凉之女寇郑、姜为首,匪军占山为王,沿袭官道。

    与此同时,荆州刺刘表出兵猛攻扬州,不过短短半月,便克豫章、会稽二大巨郡。从徐州撤回的扬州军拼死抗衡,终于止住荆军攻势。双方沿丹阳郡展开对峙僵持、不让寸步。在孙策潜心计划绕路夹攻之际,吴郡…

    后院失火!!

    早有白虎别号之称的山贼严虎,忽然蛊惑吴郡之民、共抗孙家暴政。因为先前赵枭散出之财被孙策强行夺走,吴郡民众早有异心。在严虎的号召下踊跃参军,转为抗孙中坚。

    严虎势力瞬间由三千聚为三万、自成一方豪帅。其加字名为严白虎,号称江东德王。忽遭得势,严白虎却未曾联合荆军包夹扬州军。

    毕竟,无论谁执掌扬州,他都必被剿灭。在狗头军师的参谋下,严白虎割据吴郡、广修堡垒军防。再派遣大量说客前往相邻郡治,不断蛊惑中立之民,俨然一副扩充之势。

    南北皆乱,东西亦是。

    趁袁绍出兵并州,马超一干董卓残部贼心不死。凉州军悍然出境、猛攻司隶之地。不过短短数日,便攻克右扶风、朝着洛阳进军。

    益州刺刘焉,可谓是最后忠于汉帝的臣子。其本不欲参与战事,但眼见马超再攻司隶,也只得起兵前去救援。其秘密召来皇甫嵩统军,益州兵分两路,一路支援、另一路…

    则直朝西凉内腹!

    而交州刺史丁宫并不安分,其早就不满交州荒芜偏僻、对临近之益州肥沃土地很是眼红。见刘焉主力尽出,丁宫当即举兵、浩浩荡荡出州猛袭益州。霎那间,烽烟四起。

    汉之正统,彻底被诸侯踏于脚下。

    ……

    “诶呦,我说夫人啊,你准备这么多东西干甚?我们此次是回家!带这些没意义啊!咱们回到豫州享福,还差这些绣布香料的?”

    洛阳城外,曹嵩看着巨大的曹家车队,只感十分头疼。他儿子曹操已经当上了豫州刺史,这番前去就是做土皇帝的。带这么多无用的东西,意义何在?啥物件是老家没的?

    “老曹,这有哪件是没意义的?”

    曹氏是个标致的大美人,尽管现在已经上了年纪,但风华不改。那俊俏、毫无皱纹的瓜子脸上尽是盈满活力的殷红。此刻,女人挥舞手中轻纱道:“打头那三十车,全是咱路上要用的锅铲瓢盆,你不煮茶还是不吃饭?”

    曹嵩闻言眉头紧皱,怪不得车队规模如此庞大。这锅碗瓢盆…全都装上了?

    “夫人,你怎这般小家子气!我曹家缺这点钱么?就是用一次丢一次都没啥。”

    女人听声气急,怒道:“好你个曹嵩!居然教育起老娘来了?我小家子气?当初你没发迹,打通宦官那边的钱是谁出的?没我家,你能攀上那家大人?曹家能有今天?!”

    娇叱几句,曹氏又泪眼滂沱,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那模样悲伤极了,简直天见犹怜。而曹嵩见状也是头疼,刚刚被老婆顶上来的火气也瞬间消去。这曹家老主眉头紧皱、无奈的将妻子扶起、温声道:“是我错了。”

    “先起来,别让外人瞧了笑话。”

    话音刚落,曹氏一下腾了起来。那动作快捷的如似乳燕、面上也再无悲色。

    “老曹,真不是妾身小气。”曹氏俏脸紧绷绷的、很是认真的解释道:“近期战乱不止、疫病频发。道上的官驿可暂住,可那驿站的贴身瓢盆可不敢乱用。万一沾染啥不好的,就真是为小便捷而吃大亏了,儿刚有出息…”

    “我们日后是要享福的,就是宁愿走慢些,也要保个周全才是!对不对?”

    曹嵩闻言无可反驳,只得颔首。不过余光扫到那几百大车组成的车队,还是喃喃道:“就即便是事事考虑周全,也没必要带这么多东西吧?这有三百车了吧?走得忒慢了。”

    “这里有五百七十六车。”

    先纠正了下数额,曹氏井井有条道:“不只是我们的衣食住行,还有仆人是不?老曹你闲谈客就养了四十多人,我贴身丫鬟也有六七十,再加上马夫、伙伴等一千多个家丁,这车队怎可能小得了?我们用好的,伙计们…”

    “也不能用的太差是吧?”

    曹嵩再次无言以对,找不到反驳点。其实从这方面来看,他倒是认同妻子的观点。他曹家别的没有,有的就是钱!这些伙计跟了曹家多年,优待些也不算过分。念头至此…

    男人也索性不再发声。

    而来了谈念,曹氏却是喋喋不休。其面色红润、盈笑道:“还有,此次离京也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来…怎能不多带些上佳粉脂?那馥秀斋的女儿红,哪寻得到第二家?”

    “不过小小一碟,就要一锭黄金呢!不过一珠钱一珠货,用起来效果也是绝佳。此次妾身也就买了七十来车,用些年倒勉强够了。”

    曹嵩闻言面色如常,对他们这种家世来说,就是把那啥斋给包了也毫不吃力。曹家人脉虽然比不上四世三公的袁家,但论上敛财这块…那倒也差不了太多。想着,曹嵩眉头轻挑,儿子阿瞒现在有出息了,自个也要衬衬。

    不如…再买个公侯坐坐?

    ……

    “良辰已到,车队起拔!”

    午间日耀,随一声中气十足的小厮呐喊,长串长串的曹家车队开上了路途。

    盛满奢侈品的延绵车队体量庞大,一旁护卫的军卒亦是多得不行。除却曹家本家的家丁扈从外,还有大批大批的禁军。这些本该驻扎在京都的卫戎部队被任意调遣,只为给权贵的家属路途开道。一旁来往的民众见怪不怪…

    对于此等事,早就是习以为常。

    不少百姓还跪伏在道路两侧,朝着车队磕头祈福。几个见到此景的曹家子弟嗤笑一声,随手丢出一把碎银、引得民众们疯狂哄抢。

    见到这好似野狗争食的滑稽之幕,曹家子弟们捂腹大笑,面上尽是高傲与不屑。

    缓缓行着,巨大车队与目的地豫州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沿途所见,也愈渐荒芜。现虽身处大汉中央之司隶,却也满是兵荒马乱。除却天子脚下的洛阳新城看似繁华…

    而只要稍稍走出百里,就全是破落。

    袁绍占据中央,并没有休养生息、专门去调整民生。相反,其只借着自身的无上权威大肆募兵。本就贫穷的地区,青壮年还全去投军了…那自然会使得乡里更加僻壤穷困。

    明眼人只瞧见现在的司隶…不比董卓暴政时要好多少、不过仅仅是舆论变化了罢。董卓在位时是恶君当政、残暴不仁。而现在,则是袁公当政仁义无双,只是天情不利而已。

    ……

    戌时日暮,天昏地暗。

    一股密密麻麻的彪悍骑军自北方袭入司隶,领头的金将玉面俊朗,手中坚实的方天画戟隐隐闪着血光。随胯下的卢追风,吕布的赤红披风飒飒作响,使其气质变得潇洒无比。

    “游击之战,分分合合,实实虚虚。”

    “本侯扫灭袁军粮仓,袁绍定以为我会借机猛攻发难!可我偏不,我要断他之后路!没了粮草再加家乡被袭,袁军自会仓皇如鼠…”

    “届时,我再猛然杀出,定能将那袁绍打的落花流水!若气运好些,不准还能取得那袁贼的项上首级!哇哈哈哈哈!我军必胜!”

    喃喃着,吕布自感胜券在握。其回头遥望紧随其后的万余并州精骑、扬臂高呼曰:“袁绍败局已定!将士们,此次我们突袭司隶,就是要将那驻留于并州的十多万袁军,搞得人心惶惶!故此,我们行动要快,要狠!!”

    “全军分为千人一队,各处寻找司隶之袁军交手!记住,我们是来搅动风云的!给我把动静闹大些!不择手段,剿灭落单的袁军!”

    说着,吕布嘴角上扬、狞笑道:“还有,如果遇到跟袁家交往密切的狗祟,也一并杀之!例如袁家的御用商队、袁家的旧门故吏…”

    “总而言之,只要跟袁绍二字扯上关系…”

    “就给我统统摧毁!!!”

    话音落下,被鼓动到双目泛红的并州狼骑们也是长啸一声。毁灭!营造他人的悲剧,这是人性深处的卑劣。而此刻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作为掩饰,那还有谁不愿去做?那袁家尊贵优渥,而此刻卑贱的自己,却能大肆摧其…

    这是,何等的快意?!

    似乎感受到身后部曲的想法,吕布忽然扬起方天画戟、朗声道:“还有,这段时日兄弟们都辛苦了!接下来缴获的战利品,你们无需上报更无需上交,就全都自个分了吧!”

    金将此话一出,登时就将万余精骑的血勇狠劲激到了极点。战利品全部自分…

    那就可以大大操作一番了!!!

    ……

    子时夜半,司隶河内。

    曹家车队早已停下行进的步伐,待一个个贵渥子弟用完现做的珍馐佳肴,一顶顶宽敞奢华的帐子也恰巧接连升完。这些外是鹿皮、内是蜀锦的巨大帐篷,能够将寒气完全阻绝在外。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些帐子实在太贵…

    随便一顶的价值,那都是寻常百姓辛辛苦苦一辈子也赚不到的。不过对于超级大户颖川曹家而言,这点钱简直不值一提。于此,这昂贵的帐子也就接近完美了。躺在其中…

    几乎能屏蔽一切杂音,睡得极为舒适。

    眼下天暗漆黑,曹嵩曹氏等几十曹家人纷纷各入各帐、合目安歇。而曹家的那千余奴仆们,则也是大半入眠。只有少许披戴精良的家族武士正屹立于哨卫,与袁军共同值守。

    此次护卫曹家的中央袁军,足足有三千人。这三千兵卒不算精锐,不然早就随袁绍征战并州去了。面对这些粗鄙出身的大头兵,曹嵩没有丝毫体恤,在护从了车队整整一日的情况下…曹家老主竟还叫他们彻夜进行守卫…

    护卫领将提议轮换值守,却被曹嵩讥言“曹家人命贵,交替守卫难免出错”所驳回。若不是曹嵩之妻曹氏出言中和,让军士们分三批轮换、每次一千人,那么这队中央军…

    怕是要全军彻夜不眠了。

    不过即便如此,军中不满情绪已是飙升。

    ……

    “李将军,我他妈不服!”

    夜中寂静,曹家营地的一处偏僻之地火光乍现。在这入梦之时,七八名军中长官围着一团篝火喝着闷酒。心中带气,一个粗大的曲长猛然砸碗、压声怒言:“老子们任劳任怨的护卫他曹家去享福,他们不给赏钱都算逑…”

    “他妈的态度竟然如此恶劣?!”

    “老子是军爷!不是他曹家的奴仆!娘的,尽忠职守行了一日…他们这些上等人坐着华车、旁边还有美娇娘揉肩送果,还有些躲在厢里行着快事,那喷涌的浪吼都传出来了…”

    说着,曲长啐了口唾沫。他犹豫了下,还是继续道:“而老子们呢?咱们披着能砸死狗的重铁甲,又没马乘、一路光靠腿子走…这娘的一日下来,老子脚都磨出血泡来了!”

    “想着苦嘛苦忍忍就好了,结果呢?大半夜还不让人睡觉?这荒郊野岭的哪来敌人?他曹家人的命精贵,合着我们就该天生贱命!”

    话音落下,另几名军官也是满面怒色。他们齐齐望向中心座上的李姓校尉,纷纷道:“李将军,要怎么样您说个话吧!这到豫州还有整整五天路,兄弟们是真忍不下去!!”

    李姓校尉听声不言,那张紧眯着眼的刀疤冷脸,随着篝中火光忽明忽暗。

    沉默的氛围没有僵持太久。

    “那曹家的车队装满了宝物,随便几车抛出去都够活下半辈子了。如果我们…”

    言至于此,校尉神情迟疑。

    众军官的呼吸声,也越发急促沉重。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营地外沿忽然传来凄厉的呼喊。紧接着,大地震颤!

    “敌袭!敌袭!!!”

    “那他妈是并州军的标识啊!我草啊!!并州的骑军为何会出现在司隶?!”

    “我你马啊!敌袭!敌袭!!”

    “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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