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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8 部分阅读
    此地乃上界神女之所,虽号为潇湘妃子,并不是娥皇、女英之辈,何得与凡人有亲?你少来混说,瞧着叫力士打你出去。〃

    宝玉听了发怔,只觉自形秽浊,正要退出,又听见有人赶来,说道:〃里面叫请神瑛侍者。〃那人道:〃我奉命等了好些时,总不见有神瑛侍者过来,你叫我那里请去?〃那一个笑道:〃才退去的不是么?〃那侍女慌忙赶出来,说:〃请神瑛侍者回来。〃宝玉只道是问别人,又怕被人追赶,只得踉跄而逃。正走时,只见一人手提宝剑,迎面拦住,说:〃哪里走!〃唬得宝玉惊慌无措。仗着胆抬头一看,却不是别人,就是尤三姐。宝玉见了,略定些神,央告道:〃姐姐,怎么你也来逼起我来了?〃那人道:〃你们弟兄没有一个好人,败人名节,破人婚姻。今儿你到这里,是不饶你的了!〃宝玉听去话头不好,正自着急,只听后面有人叫道:〃姐姐,快快拦住!不要放他走了。〃尤三姐道:〃我奉妃子之命,等候已久,今儿见了,必定要一剑斩断你的尘缘。〃宝玉听了,益发着忙,又不懂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得回头要跑。岂知身后说话的并非别人,却是晴雯。宝玉一见,悲喜交集,便说:〃我一个人走迷了道儿,遇见仇人,我要逃回,却不见你们一人跟着我。如今好了,晴雯姐姐,快快的带我回家去罢。〃晴雯道:〃侍者不必多疑,我非晴雯,我是奉妃子之命,特来请你一会,并不难为你。〃宝玉满腹狐疑,只得问道:〃姐姐说是妃子叫我,那妃子究是何人?〃晴雯道:〃此时不必问,到了那里,自然知道。〃宝玉没法,只得跟着走。细看那人背后举动,恰是晴雯:〃那面目声音是不错的了,怎么她说不是?我此时心里模糊。且别管她,到了那边,见了妃子,就有不是,那时再求她。到底女人的心肠是慈悲的,必是恕我冒失。〃

    正想着,不多时到了一个所在。只见殿宇精致,色彩辉煌,庭中一丛翠竹,户外数本苍松。纜乳|芟铝⒆偶父鍪膛际枪贝虬纾吮τ窠矗闱那牡乃档溃骸ㄕ饩褪巧耒陶呙矗俊ㄒ疟τ竦乃档溃骸ň褪恰D憧旖ネūò铡!ㄓ幸皇膛ψ耪惺郑τ癖愀沤ァ9思覆惴可幔徽浚榱备吖摇D鞘膛担骸ㄕ咀藕蛑肌!ūτ裉耍膊桓以蛏坏迷谕獾茸拧D鞘膛ゲ欢嗍保隼此担骸ㄇ胧陶卟渭!ㄓ钟幸蝗司砥鹬榱薄V患慌樱反骰ü冢泶┬宸俗谀凇1τ衤砸惶罚趋煊竦男稳荩悴唤乃档溃骸妹迷谡饫铮〗形液孟搿!橇蓖獾氖膛牟锏溃骸ㄕ馐陶呶蘩瘢炜斐鋈ィ ㄋ涤涛戳耍旨桓鍪潭榱狈畔隆1τ翊耸庇ビ植桓遥哂植簧帷4拭鳎切┦膛⒉蝗系茫直磺穑弈纬隼础P南胍是琏赝匪墓耍⒉患星琏P南潞桑坏免筲蟪隼矗治奕艘牛以范ィ从终也怀鼍陕妨恕?br />

    正在为难,见凤姐站在一所房檐下招手。宝玉看见,喜欢道:〃可好了!原来回到自己家里了。我怎么一时迷乱如此?〃急奔前来说:〃姐姐在这里么,我被这些人捉弄到这个份儿,林妹妹又不肯见我,不知何原故?〃说着,走到凤姐站的地方,细看起来,并不是凤姐,原来却是贾蓉的前妻秦氏。宝玉只得立住脚,要问凤姐姐在那里。那秦氏也不答言,竟自往屋里去了。宝玉恍恍惚惚的又不敢跟进去,只得呆呆的站着,叹道:〃我今儿得了什么不是,众人都不理我。〃便痛哭起来。见有几个黄巾力士执鞭赶来,说是:〃何处男人敢闯入我们这天仙福地来,快走出去!〃宝玉听得,不敢言语。正要寻路出来,远远望见一群女子说笑前来。宝玉看时,又像有迎春等一干人走来,心里喜欢,叫道:〃我迷住在这里,你们快来救我!〃正嚷着,后面力士赶来。宝玉急得往前乱跑,忽见那一群女子都变作鬼怪形象,也来追捕。

    宝玉正在情急,只见那送玉来的和尚手,里拿着一面镜子一照,说道:〃我奉元妃娘娘旨意,特来救你。〃登时鬼怪全无,仍是一片荒郊。宝玉拉着和尚说道:〃我记得是你领我到这里,你一时又不见了。看见了好些亲人,只是都不理我,忽又变作鬼怪,到底是梦是真?望老师明白指示。〃那和尚道:〃你到这里,曾偷看什么东西没有?〃宝玉一想道:〃他既能带我到天仙福地,自然也是神仙了,如何瞒得他,况且正要问个明白。〃便道:〃我倒见了好些册子来着。〃那和尚道:〃可又来!你见了册子,还不解么?世上的情缘,都是那些魔障。只要把历过的事情细细记着,将来我与你说明。〃说着,把宝玉狠命的一推,说:〃回去罢!〃宝玉站不住脚,一交跌倒,口里嚷道:〃啊哟!〃

    王夫人等正在哭泣,听见宝玉苏来,连忙叫唤。宝玉睁眼看时,仍躺在炕上,见王夫人、宝钗等哭的眼泡红肿。定神一想,心里说道:〃是了,我是死去过来的。〃遂把神魂所历的事呆呆的细想,幸喜多还记得,便哈哈的笑道:〃是了,是了!〃王夫人只道旧病复发,便好延医调治,即命丫头、婆子快去告诉贾政,说是:〃宝玉回过来了。头里原是心迷住了,如今说出话来,不用备办后事了。〃贾政听了,即忙进来看视,果见宝玉苏来,便道:〃没的痴儿,你要唬死谁么!〃说着,眼泪也不知不觉流下来了。又叹了几口气,仍出去叫人请医生,诊脉服药。

    这里麝月正思自尽,见宝玉一过来,也放了心。只见王夫人叫人端了桂圆汤,叫他喝了几口,渐渐的定了神。王夫人等放心,也没有说麝月,只叫人仍把那玉交给宝钗给他带上。想起那和尚来,这玉不知哪里找来的?也是古怪。怎么一时要银,一时又不见了,莫非是神仙不成?宝钗道:〃说起那和尚来的踪迹,去的影响,那玉并不是找来的。头里丢的时候,必是那和尚取去的。〃王夫人道:〃玉在家里,怎么能取的了去?〃宝钗道:〃既可送来,就可取去。〃袭人、麝月道:〃那年丢了玉,林大爷测了个字,后来二奶奶过了门,我还告诉过二奶奶,说测的那字是什么‘赏‘字。二奶奶还记得么?〃宝钗想道:〃是了!你们说测的是当铺里找去,如今才明白了,竟是个和尚的‘尚&#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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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在上头,可不是和尚取了去的么?〃王夫人道:〃那和尚本来古怪。那年宝玉病的时候,那和尚来说是我们家有宝贝可解,说的就是这块玉了。他既知道,自然这块玉到底有些来历。况且你女婿养下来就嘴里含着的。古往今来,你们听见过这么第二个么?只是不知终究这块玉到底是怎么着,就连咱们这一个也还不知是怎么着。病也是这块玉,好也是这块玉,生也是这块玉〃说到这里,忽然住了,不免又流下泪来。宝玉听了,心里却也明白,更想死去的事,愈加有因,只不言语,心里细细的记忆。

    那时,惜春便说道:〃那年失玉,还请妙玉请过仙,说是‘青埂峰下倚古松‘,还有什么‘入我门来一笑逢‘的话。想起来‘入我门‘三字大有讲究。佛教的法门最大,只怕二哥不能入得去。〃宝玉听了,又冷笑几声。宝钗听了,不觉的把眉头儿肐揪着,发起怔来。尤氏道:〃偏你一说,又是佛门了。你出家的念头还没有歇么?〃惜春笑道:〃不瞒嫂子说,我早已断了荤了。〃王夫人道:〃好孩子,阿弥陀佛!这个念头是起不得的。〃惜春听了,也不言语。宝玉想〃青灯古佛前〃的诗句,不禁连叹几声。忽又想起一床席、一枝花的诗句来,拿眼睛看着袭人,不觉又流下泪来。众人都见他忽笑忽悲,也不解是何意,只道是他的旧病。岂知宝玉触处机来,竟能把偷看册上诗句俱牢牢记住了,只是不说出来,心中早有一个成见在那里了,暂且不提。

    且说众人见宝玉死去复生,神气清爽,又加连日服药,一天好似一天,渐渐的复原起来。便是贾政见宝玉已好,现在丁忧无事,想起贾赦不知几时遇赦,老太太的灵柩久停寺内,终不放心,欲要扶柩回南安葬,便叫了贾琏来商议。贾琏便道:〃老爷想得极是。如今趁着丁忧,干了一件大事更好。将来老爷起了服,生恐又不能遂意了。但是我父亲不在家,侄儿呢又不敢僭越。老爷的主意很好,只是这件事也得好几千银子。衙门里缉赃,那是再缉不出来的。〃贾政道:〃我的主意是定了,只为大爷不在家,叫你来商议商议,怎么个办法。你是不能出门的,现在这里没有人,我为是好几口材都要带回去的,一个人怎么样的照应呢?想起把蓉哥儿带了去,况且有他媳妇的棺材也在里头。还有你林妹妹的,那是老太太的遗言,说跟着老太太一块儿回去的。我想这一项银子,只好在那里挪借几千,也就够了。〃贾琏道:〃如今的人情过于淡薄。老爷呢又丁忧;我们老爷呢,又在外头。一时借是借不出来的了,只好拿房地文书出去押去。〃贾政道:〃住的房子是官盖的,那里动得?〃贾琏道:〃住房是不能动的。外头还有几所,可以出脱的,等老爷起复后再赎,也使得。将来我父亲回来了,倘能也再起用,也好赎的。只是老爷这么大年纪,辛苦这一场,侄儿们心里实不安。〃贾政道:〃老太太的事,是应该的。只要你在家谨慎些,把持定了才好。〃贾琏道:〃老爷这倒只管放心,侄儿虽胡涂,断不敢不认真办理的。况且老爷回南,少不得多带些人去,所留下的人也有限了,这点子费用,还可以过得来。就是老爷路上短少些,必经过赖尚荣的地方,可也叫他出点力儿。〃贾政道:〃自己的老人家的事,叫人家帮什么!〃贾琏答应了〃是〃,便退出来,打算银钱。

    贾政便告诉了王夫人,叫她管了家,自己便择了发引长行的日子,就要起身。宝玉此时身体复元,贾环、贾兰倒认真念书,贾政都交付给贾琏,叫他管教,〃今年是大比的年头。环儿是有服的,不能入场。兰儿是孙子,服满了也可以考的。务必叫宝玉同着侄儿考去,能够中一个举人,也好赎一赎咱们的罪名。〃贾琏等唯唯应命。贾政又吩咐了在家的人,说了好些话,才别了宗祠,便在城外念了几天经,就发引下船,带了林之孝等而去。也没有惊动亲友,惟有自家男女送了一程回来。

    宝玉因贾政命他赴考,王夫人便不时催逼,查考起他的功课来。那宝钗、袭人时常劝勉,自不必说。那知宝玉病后,虽精神日长,他的念头一发更奇僻了,竟换了一种,不但厌弃功名仕进,竟把那儿女情缘也看淡了好些。只是众人不大理会,宝玉也并不说出来。

    一日,恰遇紫鹃送了林黛玉的灵柩回来,闷坐自己屋里啼哭,想道:〃宝玉无情,见他林妹妹的灵柩回去,并不伤心落泪,见我这样痛哭,也不来劝慰,反瞅着我笑。这样负心的人,从前都是花言巧语来哄着我们。前夜亏我想得开,不然,几乎又上了他的当。只是一件叫人不解,如今我看他待袭人等也是冷冷儿的。二奶奶是本来不喜欢亲热的,麝月那些人就不抱怨他么?我想女孩子们多半是痴心的,白操了那些时的心,看将来怎样结局。〃正想着,只见五儿走来瞧她,见紫鹃满面泪痕,便说:〃姐姐又想林姑娘了?想一个人,闻名不如眼见,头里听着宝二爷女孩子跟前是最好的,我母亲再三的把我弄进来。岂知我进来了,尽心竭力的服侍了几次病,如今病好了,连一句好话也没有剩出来,如今索性连眼儿也都不瞧了。〃紫鹃听她说的好笑,便〃噗嗤〃的一笑,啐道:〃呸,你这小蹄子!你心里要宝玉怎么个样儿待你才好?女孩儿家也不害臊!连名公正气的屋里人瞧着他还没事人一大堆呢,有功夫理你去!〃因又笑着拿个指头往脸上抹着,问道:〃你到底算宝玉的什么人哪?〃那五儿听了,自知失言,便飞红了脸。待要解说不是要宝玉怎样看待,说他近来不怜下的话,只听院门外乱嚷说:〃外头和尚又来了,要那一万银子呢。太太着急,叫琏二爷和他讲去,偏偏琏二爷又不在家。那和尚在外头说些疯话,太太叫请二奶奶过去商量。〃不知怎样打发那和尚,下回分解。

    第一百十七回

    阻超凡佳人双护玉欣聚党恶子独承家

    话说王夫人打发人来叫宝钗过去商量,宝玉听见说是和尚在外头,赶忙的独自一人走到前头,嘴里乱嚷道:〃我的师父在那里?〃叫了半天,并不见有和尚,只得走到外面。见李贵将和尚拦住,不放他进来。宝玉便说道:〃太太叫我请师父进去。〃李贵听了,松了手,那和尚便摇摇摆摆的进去。宝玉看见那僧的形状与他死去时所见的一般,心里早有些明白了,便上前施礼,连叫:〃师父,弟子迎候来迟。〃那僧说:〃我不要你们接待,只要银子,拿了来,我就走。〃宝玉听来,又不像有道行的话,看他满头癞疮,浑身腌臜破烂,心里想道:〃自古说‘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也不可当面错过。我且应了他谢银,并探探他的口气。〃便说道:〃师父不必性急。现在家母料理,请师父坐下,略等片刻。弟子请问师父,可是从‘太虚幻境‘而来?〃那和尚道:〃什么‘幻境‘,不过是来处来,去处去罢了!我是送还你的玉来的。我且问你,那玉是从那里来的?〃宝玉一时对答不来。那僧笑道:〃你自己的来路还不知,便来问我!〃宝玉本来颖悟,又经点化,早把红尘看破。只是自己的底里未知,一闻那僧问起玉来,好象当头一棒,便说道:〃你也不用银子了,我把那玉还你罢。〃那僧笑道:〃也该还我了。〃

    宝玉也不答言,往里就跑。走到自己院内,见宝钗、袭人等都到王夫人那里去了,忙向自己床边取了那玉,便走出来。迎面碰见了袭人,撞了一个满怀,把袭人唬了一跳,说道:〃太太说,你陪着和尚坐着很好,太太在那里打算送他些银两。你又回来做什么?〃宝玉道:〃你快去回太太说,不用张罗银两了,我把这玉还了他就是了。〃袭人听说,即忙拉住宝玉,道:〃这断使不得的!那玉就是你的命,若是他拿去了,你又要病着了。〃宝玉道:〃如今不再病的了,我已经有了心了,要那玉何用?〃摔脱袭人,便要想走。袭人急得赶着嚷道:〃你回来,我告诉你一句话!〃宝玉回过头来道:〃没有什么说的了。〃袭人顾不得什么,一面赶着跑,一面嚷道:〃上回丢了玉,几乎没有把我的命要了!刚刚儿的有了,你拿了去,你也活不成,我也活不成了!你要还他,除非是叫我死了!〃说着,赶上一把拉住。宝玉急了,道:〃你死也要还,你不死也要还!〃狠命的把袭人一推,抽身要走。怎奈袭人两只手绕着宝玉的带子不放松,哭喊着坐在地下。

    里面的丫头听见连忙赶来,瞧见他两个人的神情不好,只听见袭人哭道:〃快告诉太太去!宝二爷要把那玉去还和尚呢!〃丫头赶忙飞报王夫人。那宝玉更加生气,用手来掰开了袭人的手,幸亏袭人忍痛不放。紫鹃在屋里听见宝玉要把玉给人,这一急比别人更甚,把素日冷淡宝玉的主意都忘在九霄云外了,连忙跑出来,帮着抱住宝玉。那宝玉虽是个男人,用力摔打,怎奈两个人死命的抱住不放,也难脱身,叹口气道:〃为一块玉,这样死命的不放,若是我一个人走了,又待怎么样呢?〃袭人、紫鹃听到那里,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正在难分难解,王夫人、宝钗急忙赶来,见是这样形景,便哭着喝道:〃宝玉,你又疯了吗!〃宝玉见王夫人来了,明知不能脱身,只得陪笑说道:〃这当什么,又叫太太着急。她们总是这样大惊小怪的,我说那和尚不近人情,他必要一万银子,少一个不能。我生气进来,拿这玉还他,就说是假的,要这玉干什么?他见得我们不希罕那玉,便随意给他些,就过去了。〃王夫人道:〃我打量真要还他!这也罢了。为什么不告诉明白了她们,叫他们哭哭喊喊的像什么?〃宝钗道:〃这么说呢,倒还使得。要是真拿那玉给他,那和尚有些古怪,倘或一给了他,又闹到家口不宁,岂不是不成事了么?至于银钱呢,就把我的头面折变了,也还够了呢。〃王夫人听了,道:〃也罢了,且就这么办罢。〃宝玉也不回答。只见宝钗走上来,在宝玉手里拿了这玉,说道:〃你也不用出去,我和太太给他钱就是了。〃宝玉道:〃玉不还他也使得,只是我还得当面见他一见才好。〃袭人等仍不肯放手,到底宝钗明决,说:〃放了手,由他去就是了。〃袭人只得放手。宝玉笑道:〃你们这些人原来重玉不重人哪!你们既放了我,我便跟着他走了,看你们就守着那块玉怎么样?〃袭人心里又着急起来,仍要拉他,只碍着王夫人和宝钗的面前,又不好太露轻薄,恰好宝玉一撒手就走了。袭人忙叫小丫头在三门口传了茗烟等:〃告诉外头照应着二爷,他有些疯了。〃小丫头答应了出去。

    王夫人、宝钗等进来坐下,问起袭人来由,袭人便将宝玉的话细细说了。王夫人、宝钗甚是不放心,又叫人出去,吩咐众人伺候,听着和尚说些什么。回来,小丫头传话进来回王夫人道:〃二爷真有些疯了。外头小厮们说,里头不给他玉,他也没法,如今身子出来了,求着那和尚带了他去。〃王夫人听了,说道:〃这还了得!那和尚说什么来着?〃小丫头回道:〃和尚说要玉,不要人。〃宝钗道:〃不要银子了么?〃小丫头道:〃没听见说。后来和尚和二爷两个人说着笑着,有好些话,外头小厮们都不大懂。〃王夫人道:〃胡涂东西!听不出来,学是自然学得来的。〃便叫小丫头:〃你把那小厮叫进来。〃小丫头连忙出去叫进那小厮,站在廊下,隔着窗户请了安。王夫人便问道:〃和尚和二爷的话,你们不懂,难道学也学不来吗?〃那小厮回道:〃我们只听见说什么‘大荒山‘,什么‘青埂峰‘,又说什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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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太虚境‘,‘斩断尘缘‘这些话。〃王夫人听了也不懂。宝钗听了,唬得两眼直瞪,半句话都没有了。

    正要叫人出去拉宝玉进来,只见宝玉笑嘻嘻的进来说:〃好了,好了!〃宝钗仍是发怔。王夫人道:〃你疯疯颠颠的说的是什么?〃宝玉道:〃正经话,又说我疯颠。那和尚与我原是认得的,他不过也是要来见我一见。他何尝是真要银子呢,也只当化个善缘就是了。所以说明了,他自己就飘然而去了。这可不是好了么!〃王夫人不信,又隔着窗户问那小厮。那小厮连忙出去问了门上的人,进来回说:〃果然和尚走了。说:‘请太太们放心,我原不要银子,只要宝二爷时常到他那里去去就是了。诸事只要随缘,自有一定的道理。‘〃王夫人道:〃原来是个好和尚,你们曾问住在那里?〃门上道:〃奴才也问来着,他说我们二爷是知道的。〃王夫人问宝玉道:〃他到底住在那里?〃宝玉笑道:〃这个地方说远就远,说近就近。〃宝钗不待说完,便道:〃你醒醒儿罢,别尽着迷在里头!现在老爷、太太就疼你一个人,老爷还吩咐叫你干功名长进呢。〃宝玉道:〃我说的不是功名么?你们不知道,‘一子出家,七祖升天‘呢。〃王夫人听到那里,不觉伤心起来,说:〃我们的家运怎么好?一个四丫头口口声声要出家,如今又添出一个来了。我这样个日子过他做什么!〃说着,大哭起来。宝钗见王夫人伤心,只得上前苦劝。宝玉笑道:〃我说了这一句顽话,太太又认起真来了。〃王夫人止住哭声道:〃这些话也是混说的么!〃

    正闹着,只见丫头来回话:〃琏二爷回来了,颜色大变,说请太太回去说话。〃王夫人又吃了一惊,说道:〃将就些,叫他进来罢,小婶子也是旧亲,不用回避了。〃贾琏进来,见了王夫人,请了安。宝钗迎着,也问了贾琏的安。回说道:〃刚才接了我父亲的书信,说是病重的很,叫我就去,若迟了,恐怕不能见面。〃说到那里,眼泪便掉下来了。王夫人道:〃书上写的是什么病?〃贾琏道:〃写的是感冒风寒起来的,如今成了痨病了。现在危急,专差一个人连日连夜赶来的。说如若再耽搁一两天,就不能见面了。故来回太太,侄儿必得就去才好。只是家里没人照管,蔷儿、芸儿虽说胡涂,到底是个男人,外头有了事来,还可传个话。侄儿家里倒没有什么事,秋桐是天天哭着喊着,不愿意在这里,侄儿叫了她娘家的人来领了去了,倒省了平儿好些气。虽是巧姐没人照应,还亏平儿的心不很坏。妞儿心里也明白,只是性气比她娘还刚硬些,求太太时常管教管教她。〃说着眼圈儿一红,连忙把腰里拴槟榔荷包的小绢子拉下来擦眼。王夫人道:〃放着她亲祖母在那里,托我做什么?〃贾琏轻轻的说道:〃太太要说这个话,侄儿就该活活儿的打死了。没什么说的,总求太太始终疼侄儿就是了。〃说着,就跪下来了。王夫人也眼圈儿红了,说:〃你快起来,娘儿们说话儿,这是怎么说!只是一件,孩子也大了,倘或你父亲有个一差二错,又耽搁住了,或者有个门当户对的来说亲,还是等你回来,还是你太太作主?〃贾琏道:〃现在太太们在家,自然是太太们做主,不必等我。〃王夫人道:〃你要去,就写了禀帖给二老爷送个信,说家下无人,你父亲不知怎样,快请二老爷将老太太的大事早早的完结,快快回来。〃

    贾琏答应了〃是〃,正要走出去,复转回来,回说道:〃咱们家的家下人,家里还够使唤,只是园里没有人,太空了。包勇又跟了他们老爷去了。姨太太住的房子,薛二爷已搬到自己的房子内住了。园里一带屋子都空着,忒没照应,还得太太叫人常查看查看。那栊翠庵原是咱们家的地基,如今妙玉不知那里去了,所有的根基,她的当家女尼不敢自己作主,要求府里一个人管理管理。〃王夫人道:〃自己的事还闹不清,还搁得住外头的事么?这句话好歹别叫四丫头知道,若是她知道了,又要吵着出家的念头出来了。你想,咱们家什么样的人家,好好的姑娘出了家,还了得!〃贾琏道:〃太太不提起,侄儿也不敢说。四妹妹到底是东府里的,又没有父母,她亲哥哥又在外头,她亲嫂子又不大说的上话,侄儿听见要寻死觅活了好几次。她既是心里这么着的了,若是牛着她,将来倘或认真寻了死,比出家更不好了。〃王夫人听了,点头道:〃这件事真真叫我也难担。我也做不得主,由她大嫂子去就是了。〃贾琏又说了几句,才出来,叫了众家人来,交待清楚,写了书,收拾了行装,平儿等不免叮咛了好些话。

    只有巧姐儿惨伤的了不得。贾琏又欲托王仁照应,巧姐到底不愿意,听见外头托了芸、蔷二人,心里更不受用,嘴里却说不出来。只得送了她父亲,谨谨慎慎的随着平儿过日子。丰儿、小红因凤姐去世,告假的告假,告病的告病。平儿意欲接了家中一个姑娘来,一则给巧姐作伴,二则可以带量她。遍想无人,只有喜鸾、四姐儿是贾母旧日钟爱的,偏偏四姐儿新近出了嫁了,喜鸾也有了人家儿,不日就要出阁,也只得罢了。

    且说贾芸、贾蔷送了贾琏,便进来见了邢、王二夫人。他两个倒替着在外书房住下,日间便与家人厮闹,有时找了几个朋友吃个车箍辘会,甚至聚赌,里头那里知道。一日,邢大舅、王仁来,瞧见了贾芸、贾蔷住在这里,知他热闹,也就借着照看的名儿,时常在外书房设局赌钱喝酒。所有几个正经的家人,贾政带了几个去,贾琏又跟去了几个,只有那赖、林诸家的儿子、侄儿。那些少年托着老子娘的福,吃喝惯了的,那知当家立计的道理。况且他们长辈都不在家,便是没笼头的马了。又有两个旁主人怂恿,无不乐为。这一闹,把个荣国府闹得没上没下,没里没外。

    那贾蔷还想勾引宝玉。贾芸拦住道:〃宝二爷那个人没运气的,不用惹他。那一年我给他说了一门子绝好的亲,父亲在外头做税官,家里开几个当铺,姑娘长的比仙女儿还好看。我巴巴儿的细细的写了一封书子给他,谁知他没造化。〃说到这里,瞧了瞧左右无人,又说:〃他心里早和咱们这个二婶娘好上了。你没听见说,还有一个林姑娘呢,弄的害了相思病死的,谁不知道!这也罢了,各自的姻缘罢咧。谁知他为这件事倒恼了我了,总不大理。他打量谁必是借谁的光儿呢!〃贾蔷听了点点头,才把这个心歇了。

    他两个还不知道宝玉自会那和尚以后,他是欲断尘缘。一则在王夫人跟前不敢任性,已与宝钗、袭人等皆不大款洽了。那些丫头不知道,还要逗他,宝玉那里看得到眼里。他也并不将家事放在心里。时常王夫人、宝钗劝他念书,他便假作攻书,一心想着那个和尚引他到那仙境的机关,心目中触处皆为俗人,却在家难受,闲来倒与惜春闲讲。他们两个人讲得上了,那种心更加准了几分,那里还管贾环、贾兰等。那贾环为他父亲不在家,赵姨娘已死,王夫人不大理会他,便入了贾蔷一路。倒是彩云时常规劝,反被贾环辱骂。玉钏儿见宝玉疯颠更甚,早和她娘说了,要求着出去。如今宝玉、贾环他哥儿两个,各有一种脾气,闹得人人不理。独有贾兰跟着他母亲上紧攻书,作了文字,送到学里请教代儒。因近来代儒老病在床,只得自己刻苦。李纨是素来沉静,除了请王夫人的安,会会宝钗,余者一步不走,只有看着贾兰攻书。所以荣府住的人虽不少,竟是各自过各自的,谁也不肯做谁的主。贾环、贾蔷等愈闹的不像事了,甚至偷典偷卖,不一而足。贾环更加宿娼滥赌,无所不为。

    一日,邢大舅、王仁都在贾家外书房喝酒,一时高兴,叫了几个陪酒的来唱着喝着劝酒。贾蔷便说:〃你们闹的太俗。我要行个令儿。〃众人道:〃使得。〃贾蔷道:〃咱们‘月‘字流觞罢。我先说起‘月‘字,数到那个便是那个喝酒,还要酒面酒底。须得依着令官,不依者罚三大杯。〃众人都依了。贾蔷喝了一杯令酒,便说:〃‘飞羽觞而醉月。‘〃顺饮数到贾环。贾蔷说:〃酒面要个‘桂‘字。〃贾环便说道〃‘冷露无声湿桂花‘。酒底呢?〃贾蔷道:〃说个‘香‘字。〃贾环道:〃‘天香云外飘。‘〃大舅说道:〃没趣,没趣!你又懂得什么字了,也假斯文起来!这不是取乐,竟是怄人了。咱们都蠲了,倒是搳搳拳,输家喝,输家唱,叫做‘苦中苦‘。若是不会唱的,说个笑话儿也使得,只要有趣。〃众人都道:〃使得。〃于是乱搳起来。王仁输了,喝了一杯,唱了一个。众人道:〃好!〃又搳起来了。是个陪酒的输了,唱了一个什么〃小姐小姐多丰彩〃。以后邢大舅输了,众人要他唱曲儿,他道:〃我唱不上来的,我说个笑话儿罢。〃贾蔷道:〃若说不笑,仍要罚的。〃邢大舅就喝了杯,便说道:〃诸位听着:村庄上有一座元帝庙,旁边有个土地祠。那元帝老爷常叫土地来说闲话儿。一日,元帝庙里被了盗,便叫土地去查访。土地禀道:‘这地方没有贼的,必是神将不小心,被外贼偷了东西去。‘元帝道:‘胡说!你是土地,失了盗,不问你问谁去呢?你倒不去拿贼,反说我的神将不小心吗?‘土地禀道:‘虽说是不小心,到底是庙里的风水不好。‘元帝道:‘你倒会看风水么?‘土地道:‘待小神看看。‘那土地向各处瞧了一会,便来回禀道:‘老爷坐的身子背后两扇红门,就不谨慎。小神坐的背后是砌的墙,自然东西丢不了。以后老爷的背后亦改了墙就好了。‘元帝老爷听来有理,便叫神将派人打墙。众神将叹口气道:‘如今香火一炷也没有,那里有砖灰人工来打墙?‘元帝老爷没法,叫众神将作法,却都没有主意。那元帝老爷脚下的龟将军站起来道:‘你们不中用,我有主意。你们将红门拆下来,到了夜里,拿我的肚子垫住这门口,难道当不得一堵墙么?‘众神将都说道:‘好!又不花钱,又便当结实。‘于是龟将军便当这个差使,竟安静了。岂知过了几天,那庙里又丢了东西。众神将叫了土地来说道:‘你说砌了墙就不丢东西,怎么如今有了墙还要丢?‘那土地道:‘这墙砌的不结实。‘众神将道:‘你瞧去。‘土地一看,果然是一堵好墙,怎么还有失事?把手摸了一摸,道:‘我打量是真墙,那里知道是个〃假墙〃!‘〃

    众人听了,大笑起来。贾蔷也忍不住的笑,说道:〃傻大舅,你好!我没有骂你,你为什么骂我?快拿杯来罚一大杯。〃邢大舅喝了,已有醉意。众人又喝了几杯,都醉起来。邢大舅说他姐姐不好,王仁说他妹妹不好,都说的狠狠毒毒的。贾环听了,趁着酒兴,也说凤姐不好,怎样苛刻我们,怎么样踏我们的头。众人道:〃大凡做个人,原要厚道些。看凤姑娘仗着老太太这样的利害,如今焦了尾巴梢子了,只剩了一个姐儿,只怕也要现世现报呢!〃贾芸想着凤姐待他不好,又想起巧姐儿见他就哭,也信着嘴儿混说。还是贾蔷道:〃喝酒罢,说人家做什么!〃那两个陪酒的道:〃这位姑娘多大年纪了?长得怎么样?〃贾蔷道:〃模样儿是好的很的,年纪也有十三四岁了。〃那陪酒的说道:〃可惜这样人生在府里这样人家,若生在小户人家,父母兄弟都做了官,还发了财呢。〃众人道:〃怎么样?〃那陪酒的说:〃现今有个外藩王爷,最是有情的,要选一个妃子。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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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了式,父母兄弟都跟了去。可不是好事儿吗?〃众人都不大理会,只有王仁心里略动了一动,仍旧喝酒。

    只见外头走进赖、林两家的子弟来,说:〃爷们好乐呀!〃众人站起来说道:〃老大、老三怎么这时候才来?叫我们好等。〃那两个人说道:〃今早听见一个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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