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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表亲
    今天会是个热闹日子,光是沾亲带故的客人就有一箩筐。

    庆宁郡主的娘家兄弟没来,但派了世子爷过来吃酒,给足了脸面。

    还有二夫人的娘家数人、大嫂嫂陈氏的娘家、老侯爷的弟弟也就是二叔公家……尽数到场。

    再加上与侯府有交情的世家,男子在前院,女眷入后院,整个府邸大大小小忙着呢。

    除去这些,还等一个扬州柳家。

    听闻老太太做了曾祖母,柳家不远千里前来祝贺,亲侄子带着儿女入京,少不得住上小半月。

    老太太是扬州女,嫁到叶家之后,随着老侯爷封侯拜相到了京城,这一走就再也没回过扬州。

    老侯爷去世那年,柳家的人闻信而来,至今已有两三年未见。

    那时恰逢侯府白事,柳家也没来多少个,与这次不同。老太太的生辰是喜事,她早早接到信,每天翘首以盼。

    本该早两日就到了,也不知途中被什么事情给耽搁。

    临近中午,前后院的席面都摆开了,外面跑腿的小厮突然递了消息给柳嬷嬷。

    “柳家来人了!”

    柳嬷嬷是陪同老太太从扬州来的,忙不迭地跑进去通报。

    老太太年过半百,忍不住激动,要到前院去见客。

    柳家一行人风尘仆仆,被迎进来奉茶安坐,一问之下,迟到果然是有缘由的。

    扬州入京路途遥远,他们本是尽早出发,时间游刃有余,不想行至青鲤峰竟然招山匪拦截。

    “青鲤峰临近京城,何来山匪?”侯爷满脸惊讶。

    老太太的心都揪起来了:“后来呢,你们怎么脱身的?”

    柳笠仲心有余悸:“我们一行人尽数被捆,随后山匪听闻我等要入京探亲,寻的还是承泰侯,他们许是怕了,便把我们尽数放了。”

    “幸好承泰侯的名头尚有点用,那些贼人怕了,不然我都不敢想……”老太太几乎落下泪来。

    小辈们见状连忙纷纷开解,如今柳家一行人逢凶化吉,也是好事。

    又问及柳笠仲的父亲,原本也是要来的,谁知临行前摔了马,伤及腿骨不宜远行。

    “一把年纪了,何苦要去骑马!”老太太又是担忧又是生气。

    转眼间她幼弟儿孙都这么大了,姐弟俩难得见面,大好的机会却因为摔马错过了。

    一想到今后他们年岁渐长,京城扬州路途遥远,此生怕是很难见面,终究忍不住哭了两下。

    “姑太太可别哭了,侄儿实在惶恐。”柳笠仲坐立难安。

    老太太在一干人的劝解下收了眼泪,命人好茶好水的招待,此番他们受了惊吓,得好好接风洗尘才行。

    ****

    午宴过后,安排好的杂耍和戏台子唱起来,没多久便有客人陆陆续续离开。

    柳家是铁定要在侯府住下的,杜家同样要小住几日。

    杜诀寻着空隙,就来找叶从蔚说话。

    “表妹近来可好?”他笑嘻嘻问道。

    叶从蔚瞥他一眼,淡淡道:“自然是好的。”

    见她只这一句话,步伐不停顿地往前,杜诀不由好奇:“表妹要去做什么?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叶从蔚手里托着些小玩意,道:“我要去看看我的表妹表弟们。”

    “柳家那些么?”杜诀轻哼一声:“他们与你是远亲,我们才是近l亲。”

    “呵呵,”叶从蔚笑了笑:“反正你们都不姓叶,于我来说都是表亲。”

    有何区别。

    她不再理会杜诀,快步走开了。

    对于这个前世的丈夫,说不上恨不恨的,反正她是不会再把他放心上了。

    杜诀待她不错,若不是她头一年没有怀孕,没有姑母教唆,他未必会纳妾。

    但结果而言,他还是纳妾了,不仅如此,还把他们私定终身的事情告诉给妾室。

    他是用怎样的口吻与态度说起这件事的呢?

    侯府之女与他私定终身,是不是让他感觉倍有面子?

    那时候叶从蔚被庆宁郡主逼着,要嫁给荒唐残暴克妻的豫亲王,她六神无主,只想自救。

    同时心里对杜诀并非没有情愫,才听从他的建议,私定终身闹到家长面前。

    这是叶从蔚做过最出格的事,也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女子名节何等重要,一旦有了污点,就像裂了缝的鸡蛋,旁人轻轻一捏就是要命。

    如若不然,凭着妾室那几句似是而非的脏水,岂能让叶从蔚一败涂地。

    向来有因必有果,在她私自嫁去杜家开始,庆宁郡主便恨透了她,当然会跟着踩一脚,成了催命符。

    ****

    “姑娘怎么了?”司兰轻声问道。

    见过表少爷之后,就一直阴沉着脸,她不免奇怪。

    叶从蔚回过神,摇头轻笑:“我没事,不知道表弟表妹喜不喜欢这些小玩意。”

    柳家表妹今年十三岁,而两个表弟才八九岁,跟她七弟差不多年纪。

    司兰掩嘴笑道:“虽说从未见过,但年岁小,很容易玩到一起去的。”

    被她说中了,叶从蔚两人进入嫦袖院,里头已经玩开了。

    八岁的叶朔跑得飞快,像一头小马驹。

    他跟柳家兄弟在院子里一顿疯,渴了进屋喝茶,咕噜咕噜仰头就是两三杯。

    “朔哥儿,你慢点喝水!若是气不顺打嗝了可怎么好……”

    四姑娘叶从菲是他亲姐姐,受二夫人之命,走到哪都得看顾弟弟。

    “我才不会打嗝呢。”叶朔撇撇嘴,一抬眼又笑起来:“五姐姐来了!你带了什么?”

    他甩下杯子跑过来看,不客气的接过托盘:“肯定是给我的对不对?”

    叶朔虽然是二房的,上头既有亲姐姐,也有庶女姐姐,但不知为何,总跟叶从蔚亲近。

    “不光是给你,”叶从蔚轻点他的脑袋:“要跟表弟们分享的。”

    “这些我都玩过啦……”叶朔低头挑挑拣拣,还是认真道了谢:“谢谢五姐姐。”

    叶从蔚让他别挑剔,主要是陪柳家兄弟玩。

    “五妹倒是有心。”叶从菲扯了扯嘴角。

    她不喜欢弟弟跟叶从蔚亲近,暗示却是没用,自家姐妹又不能明说,只怪叶从蔚会哄孩子。

    叶从蔚笑而不语,看向一旁端坐的少女,小小年纪,温婉天成。

    “柳家表妹纤纤弱质,路上车马受得住么?”

    “承蒙表姐关心,我其实会骑马的。”柳茗珂神色认真,不似开玩笑。

    “真的啊?”叶从蔚有点惊讶。

    看她这娇小的体型,还以为马车就能颠散架呢。

    柳家虽然小官小吏,但在那扬州城也算名门望族,家中教养可见一斑。

    叶朔玩了一会儿,挤过来跟姐妹一块说话,说着说着就好奇,问起山匪一事。

    “青鲤峰远不远,山匪是否杀人不眨眼?”

    叶从菲摆摆手:“别说这个了。”

    祖母说柳家人受了惊吓,要陪他们好好玩,转移注意力,做什么要聊起山匪。

    “他们虽然拿着刀,却没有杀人,”柳茗珂也不见害怕,“说不准他们是义匪呢,听闻我们寻亲,就放人了。”

    “土匪就是强盗,哪来的义匪,分明是怕了承泰侯的威名。”柳祯和柳袱兄弟俩并不赞同。

    青鲤峰……叶从蔚眉头微蹙,总觉得这个地名略有些熟悉。

    左思右想,她心头一凛。

    当今圣上子嗣不丰,只两位皇子几位公主,皇子为夺储君之位相争数年,不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谁也没想到,不具备夺位资格的豫亲王一朝翻身,看似荒唐的亲王能有这实力,靠得就是青鲤峰的奇军。

    那里多半是他养着的私兵……隐秘为主,当然不想惹了官家闹大。

    叶从蔚心下警觉,听到柳祯说要报官云云,不由眼皮一跳。

    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豫亲王府的谋算,岂是他们区区小侯府能撼动的,别打扰了人家的计划,被先行灭了。

    成大事者,哪个不是心机深沉,叶从蔚才不相信豫亲王只青鲤峰这一个筹码,要动侯府怕不是简单得很。

    “别瞎说什么报官,”柳茗珂抿了抿嘴角教训弟弟:“我们一家来此已经够打扰了,做什么还要表舅去胡乱出头。”

    承泰侯虽然有爵位,但朝中内阁无人,连着两辈人没考出什么名堂,靠着祖辈积荫顶多做个五品官员,想要再往前就难了。

    甚至在两位皇子争夺储君之位最激烈的时候,也跟叶家没多大关系,因为连参与站队的资格都没有,纯粹吃瓜群众。

    “好吧,我是瞎说的。”柳祯挠挠脸颊,他不过嘴上说说,并没有考虑很多。

    叶从蔚轻笑道:“山匪既然在青鲤峰,肯定会有来往商队遇见,官府未必不知,也不需要父亲特意去奏请什么。”

    快别去招惹他们吧,惹不起。

    柳茗珂点头附和:“就是这个理,何况他们不像是坏人,连财物都一并归还了。”

    “姐姐别是义匪的话本看多了,总是替贼人开脱。”柳袱满脸不高兴,他们一家子被五花大绑了好么!

    他和柳祯好歹是男儿,不怕什么,柳茗珂已经十三岁了,一个弄不好就会身败名裂。

    这世间以讹传讹的事情多了去,知道的说你被山匪拦截虚惊一场,不知道还以为被掳回寨子怎么安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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