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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被媳妇训
    顾青竹笑盈盈道:“韩叔,这话可说得不对,各家铺子都是慕家的脸面,人人都知我们做了炒青,若见着你们喝的是茶叶末子,该如何想炒青,想慕家呢。”

    韩守义有些讪讪然:“是在下思虑不周,只想着节省了。”

    顾青竹接着说:“韩叔想的本没有错,春茶最好的,莫过于明前,雨前,过了这两节气,茶芽一夜一个样,我想着等忙完了这批贡茶,茶山上雀舌和硬片也该上了,咱们多制点炒青,若是卖,定能卖出好价,若是待客,也十分有面子。”

    韩守义微微颔首:“少夫人说的是,我冷眼瞧着今年东市上,蒸青茶饼几乎无人问津,一些认识多年的外地茶商,都上门来打听过好几次,只等着咱家的炒青上货呢。”

    闻言,顾青竹欣喜道:“如此正好,炒青不需拿到外头卖,也免得入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手。”

    韩守义笑了笑:“他们也不是白等的,这些老狐狸哪个是吃素的?茶税是按斤两计的,每斤三文,他们自然是要买价钱高的划算。”

    顾青竹听了,直点头:“原来如此,等雀舌炒青上时,该定多少价,我可就不太在行了,还得韩叔掂量裁决。”

    韩守义摆摆手道:“这个不急,等二爷回来,我们一起和老爷商量不迟。”

    “嗯。”顾青竹点头。

    正在这个时候,左云急匆匆跑来:“少夫人,爷找你呢。”

    顾青竹一下子被吓着了,赶忙问:“怎了?他疼得厉害?有没有去找谭先生?”

    “不……不是。”左云偷瞥了眼韩守义。

    “少夫人也累了一天,这会儿天就要黑了,快回去休息吧。”韩守义站起来收拾账本和算盘。

    “那……我便回去了。”顾青竹说了一声,急急地往门口走。

    左云朝韩守义矮身行了礼,脚下小跑着跟上顾青竹。

    “他到底怎么了?”顾青竹瞥了眼错后半步的人。

    “爷见你总不回来,发了脾气,不喝药也不吃饭。”左云小声嘀咕。

    “这是仗着受伤要上天啊!”顾青竹气哼哼地说。

    早上,她百般让他,看来都是错的,这家伙该吃教训了!

    主仆两人刚跨进外间,就听慕锦成恼道:“拿出去,我不吃!”

    顾青竹脚下不停地入内,左云则退到廊下去了。

    “这会子,贡茶有多忙,你心里没数吗?你这样裹乱,和害我们的钱家有什么区别!”顾青竹沉着脸道。

    “你回来啦!”慕锦成听见她的声音,本是高兴了,可一见她的脸色,立时像锯了嘴的葫芦,哑了。

    “你为什么不喝药不吃饭?你若这样,我明儿就叫熊管家将你接回去,由着你在蕤华院闹!”顾青竹冷冷地看着他。

    “不,我不回去!”慕锦成一口否认。

    “那就喝药!”顾青竹接过春莺的药碗,往他面前一递。

    慕锦成老老实实接过,一口灌了,连苦也不敢说。

    春莺收回碗,低头行礼出去了。

    顾青竹没给他蜜饯,而是板着脸坐在床边小杌子上说:“谭先生家的鲜叶送得及时,现下,离贡茶期限没几天了,茶房那边都在赶制蒸青和炒青,我今儿不过和韩掌柜多说了几句话,你就这么闹,若是以后晚间赶工,你还不得把房顶掀了!”

    “青竹,我以后不这样了!”慕锦成低眉顺目地小声道。

    他的手指悄悄勾顾青竹的衣角,像做错的小孩,乞求原谅。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顾青竹肃着脸,威严地说。

    “哦。”慕锦成捻她衣上的花纹,几如蚊吟。

    见他消停了,顾青竹便让春莺摆饭,两人依旧在床边吃,顾青竹生气,今儿没服侍他,只将一个勺子塞到他的左手里。

    慕锦成不敢像昨日那般要这要那的折腾,他本不惯用勺子吃饭,又是左手,一时间,饭菜吃的少,撒的多,幸亏,顾青竹给他预先铺了一大块布,才没有弄脏被褥。

    “青竹……”慕锦成第三次将鸡肉丸子舀掉了,他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抱着碗。

    被他的目光盯着,顾青竹终于心软,只得夺了碗来喂他。

    两人吃了饭换了药,夜深休息,慕锦成自始至终一句话也不说,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这倒让顾青竹不适应了。

    “我今儿和韩掌柜说炒青,谈了价钱的事,咱们完成了贡茶,还得为后面的夏茶和秋茶做准备。”顾青竹在窄榻上铺被褥,埋头说道。

    “我晓得了,你为慕家,为三生尽心尽力,我今儿不该闹脾气,拖你后腿。”慕锦成瓮声瓮气地说。

    “我知道你一人躺在屋里无聊,又担心我,说吧,风雅集上都说什么了?”顾青竹折身在他脸上亲了下,而后躺在榻上。

    慕锦成心里酥麻,比任何一次被亲都激动,他甚至有点没出息地想要哭了。

    顾青竹就有这点好,她是爱憎分明的人,你若真做错了,她该怎么说还怎么说,但她也会为对方着想,比如现在,她其实很累了,但还是愿意安抚一下他受伤的小心灵。

    “那上面将斗茶大会上的你夸得好似神女下凡,不仅美貌无人能敌,茶艺更是世上无双,是集实力和好运为一体的天命之女,慕家有你相助,必然要开百年繁盛之景。”

    慕锦成一人在屋里,早将那册子翻看了很多遍,心里高兴,几乎把赞美之词都背了下来。

    慕锦成顿了下,接着说:“还有啊,那册子上说的和你昨日说的差不多,也认为炒青将来会占据茶业的半壁江山,慕家早于别家得了先机,将来一定赚的盆满钵溢。”

    “这么捧杀,秦沛这是嫌我们树敌不够多吗?”顾青竹合眼躺着,带着淡淡睡意低语。

    “我倒觉得他这一番言论对慕家不无好处,试想,慕家借着炒青的东风,飞黄腾达本是必然,若是有朝一日出点什么意外,看过册子的人必然会猜测是有人看不得慕家好,市井流言可杀人,但还有一句空穴来风,总不全是捕风捉影。”

    慕锦成说完停下,却不见顾青竹回应,他侧耳听听,榻上之人呼吸绵长平缓,显然是睡着了。

    慕锦成的心里更内疚了。

    此后几日,制茶十分顺利,鲜叶供应及时充足,蒸青茶饼很快就达到了一千斤,因着市场行情不景气,只接着做了少量,剩下的全制炒青,因着杀青工只有十名,要想抢着多制茶,制好茶,顾青竹时不时亲自上阵,她越发忙碌,有时还要开夜工赶制。

    库房一日日充盈起来,茶架密密匝匝,茶香流溢。

    慕绍堂临到最后的日子,越发有些患得患失,每日总要来几趟,验茶,看登记册子,只怕哪里出什么岔子。

    然而,这几日却太平得很,不知是西府府兵守得好,还是那些藏在暗处的人觉得失了先机,没了胜算,一夜之间竟然偃旗息鼓,就连收鲜叶的铺子也消停了,收购价再没涨过。

    但一百文一斤的收购价已经是近几年的天价,今年风调雨顺,价钱又高,这一茬茶卖下来。茶农们终于有了点笑脸,顾家坳人自然也不例外,因着顾青竹不在家,顾世同又不会伺候茶园,顾世福帮着代管,也帮着卖茶,倒比他外出行医挣得还多。

    只他是个痴人,在家里种了几日菜,便又十里八乡地去行医,他虽挣的还不够贴补穷苦人的,倒是有一样好,但凡他开口,家里有茶山茶园的,都愿意将茶卖到三生,这也算是一种报答。

    顾青竹不知道她老爹还为她默默做了这些,眼见着明日就是谷雨,她心里异常兴奋,这些日子的苦和累,似乎都熬到了头,见着天光了。

    这天晚上,慕明成风尘仆仆从山庄上回来,他回府给祖母和母亲请了安,便赶到了三生。

    他一见着躺在床上的慕锦成,眉头就没松过:“三弟,你这苦吃得大了!”

    想那时,他腿上不过是被银簪子扎了几个洞,而他可是被生生砍了一刀,这得多疼啊。

    “我没事,过几日就会好。”慕锦成现在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

    “你可别逞强,总要将养一两个月才行。”慕明成劝阻道。

    两兄弟说着话,慕绍堂走了进来:“你俩在正好,我刚从茶马司回来,等会儿将贡茶的几件事定一定。”

    “叫青竹来听听吧,她辛苦一场,总有权利参与。”慕锦成赶忙道。

    “我这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不仅要叫上她,还得喊上守义,人多主意多。”慕绍堂点点头。

    及到晚间,众人吃了饭,都聚到慕锦成和顾青竹的临时居所。

    慕绍堂微咳了一声:“明儿就是谷雨,茶马司要来验货收茶,咱们蒸青和炒青都有些富余,就是挑出些小毛病,也有法子补救。我今儿听丁副使的意思,他想要我们也出些人跟着去献贡茶,这个你们怎么看?”

    “丁永道好似和钱家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上次他来督查,明显是想偷艺,他这次又是打着什么主意?”顾青竹本能的不喜丁永道,心里对他没好感。

    慕绍堂呡了口茶道:“你说的,我也有所考虑,若是只由茶马司押送,路上出点什么意外,咱慕家就算不被治罪,也会名声扫地,如此,还不如派人跟着去,私学里有好几个功夫好的教习,让他们乔装跟着,我更觉稳妥些,现下,就是派谁去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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