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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交茶
    “东家,不如我去吧,我是三生茶行的掌柜,于情于理都合适。”韩守义站起来道。

    慕锦成在茶行里出了这么大事,慕绍堂竟然一句重话都没说过他,他心里自然想着法儿赎罪。

    “韩叔,你年纪大了,此去燕安城,没有千里之遥,也得七八百里路,你身子吃不消,我若是……”慕锦成丧气地说不下去。

    明儿就要启程,他这会儿还伤着,说什么都显得矫情。

    “这些茶,都我盯着制的,对此最清楚不过了,若是允许女子面官……”

    顾青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齐声打断:“不行!”

    “你不能去!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行坐都不方便!”慕锦成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三爷说的是,女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再说,茶行也缺不得少夫人。”韩守义附和道。

    “就算路上太平,茶行顺遂,我也不可能让一个妇人送贡茶,难道慕家没男丁了!”慕绍堂眼皮微掀,冷冷地说。

    “爹,这次还是我去吧。”慕明成看了眼慕绍堂,端起茶盏道,“我虽没亲眼看见炒茶,但已经亲口尝过,炒青沏的茶,颜色碧绿,茶汤青透,味道鲜香,微苦回甘,果然妙不可言。”

    “二哥,你伤势刚好,又在茶山上操劳了这些日子,如何再长途跋涉几百里路去燕安城。”慕锦成有些担心道。

    慕明成露出春风般的招牌笑容:“我如今已经大好,早不碍事了,此去一路和茶马司的差人同行,住有官家的驿馆,吃则由沿途的三生钱庄分号负责,至于行,马和马车都准备上,这样想来半点也不累,倒似游山玩水一般。”

    “东家,我陪二爷去吧,炒茶上的事务,我还是知道些的,另外,一路上与二爷也有个照应。”韩守义接口道。

    慕绍堂抚着眉心,想了想说:“如此也好,明成到底年轻,有守义跟着,我便放心了。”

    慕锦成伤得自顾不暇,只得听从这个安排。

    “爹既然同意了,我今儿晚上就叫长宁着手准备。”慕明成面上的笑容像一道光,照得他眼睛熠熠生辉。

    慕绍堂点头:“我明日一早亲自去私学一趟,你虽有长宁,但到底人少力单,我再找彭冲安排几个武艺高强之人混在仆人中间陪你们一起去,他们属于慕家私下请的护院家丁,不像西府那些府兵,原是有军籍的,无故不能入京城。”

    “谢谢爹,我定不辱使命!”慕明成站起来,神情严肃道。

    慕绍堂拍拍他的肩膀:“实在太辛苦你了,不过,熬过今夜,明儿巳时交接了茶,封条一贴,入了茶马司的库,咱就安心了。”

    “爹说的对,我今儿也在这儿守着。”慕明成坐下喝茶。

    慕锦成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爹和二哥都回去休息吧,西府府兵和县衙捕快早将这里围了几层,而且今日是最后一天,大家都打着精神防范,那贼人断不敢来的。”

    “那好,咱们就走吧,你累了几日,好好睡一觉,锦成伤成这样,不宜现身,他媳妇又是个女子,到底不方便,明日少不得还是你和守义负责清点交接。”慕绍堂站了起来,对慕明成说。

    他看了眼慕锦成,欲言又止,走到门口,又折身道:“明日若是有人问起你,我自然是没有好话说的,这次为了慕家,只能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这些年,我确实混得不像话,爹你多骂几句,我心里舒坦。”慕锦成眼睛一下子红了。

    慕绍堂一时有些发愣,说起来,慕锦成是他唯一的嫡亲儿子,可他这个儿子一直是扎在他嗓子眼里的一根刺,咳不出,咽不下,每每打他,就像自己抠那根刺,血水不知往肚里流了多少。

    难道他儿媳当真是福旺财旺的旺夫命?这会子刚成亲几个月,那根梗了他二十年的刺,居然就软了化了,变成了他心头最软的肉。

    “爹……”慕明成见他怔怔的,遂低声唤了一声。

    “哦……走吧。”慕绍堂一扬手,径直走了,慕明成跟在他身后。

    “青竹……”慕锦成转头望向身旁的女子。

    “怎么了?”顾青竹收拾桌上的茶盏,拿出药膏。

    慕锦成挪了个位置,背对她坐在床边,低声问:“你说爹是不是对我有所改观?”

    “我也看出爹改变了对你的态度,这是好事啊,二爷马上要出远门,家里铺子少不得人照料,你若能早些好了,帮爹分忧,还怕不得爹欢喜吗?”顾青竹轻轻给他抹药,慢慢开解道。

    “韩叔和二哥一起出门,你是不是得天天到茶行去?”慕锦成低头说着,看不出情绪。

    他东一句,西一句的,顾青竹有些跟不上,默了会儿道:“春茶期间是必然的,韩叔之前提过,有几个相熟的茶商等着三生出炒茶,再说了,没有谁眼见着钱不挣的,更何况是这种没有人争,独一份的钱。”

    “你这个财迷!”慕锦成小声嘀咕了一声,尾音却是笑的。

    顾青竹手上重了一下,算是警告,慕锦成缩了缩肩膀,不敢说了,谁让他这会儿还得求人伺候,不能轻易得罪,他可不想自个用勺子吃饭!

    对他的老实,顾青竹无声地笑,又继续抹药,他伤口一日日见好,不然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顾青竹照顾他洗漱躺下,又将自个拾掇妥当,就听见外头更夫敲梆子吆喝的声音。

    “快来睡!”慕锦成偏头叫她。

    “瞧着时候不早了,你既没睡,就把药喝了吧。”顾青竹从暖焐子里倒出药。

    慕锦成现在喝药都喝出了酒的豪气,咕咚咕咚一口见底,半点磕绊都不打,他倒不是喜欢喝药,而是太怕舌头尝那个苦味,若是顾青竹恼了,不给他蜜饯,他睡一晚上,苦味都消不掉,并且这种可怕的记忆会直接影响下次喝药的心情,只要看到药碗,不等张嘴,就已满嘴苦味了。

    这次顾青竹倒是没跟他计较,照旧给了梅干,但她没拿手指头给他拈,而是找了把冰凉的小银叉子。

    慕锦成有些失望,觉得一个梅干根本压不住一日三遍累计下来的苦味。

    “老实睡觉,把胳膊露外面做什么,这会子还是春日里,若是着了风寒,又得磨折人!”顾青竹一脸嫌弃地爬上床给他掖被子。

    “哎呦,青竹,我眼睛眯着东西了!”慕锦成突然叫道。

    “怎么会呢,这帐幔是新从库房拿来的。”顾青竹虽这么说,但还是急急地俯身扒拉他的眼睛。

    此时,两人姿势十分暧昧,顾青竹几乎是半趴在他身上,两个人的脸近在咫尺,男人的雄浑气息和女子的草木清气交缠在一起,鼻中交换着彼此的呼吸,慕锦成情难自抑,伸出左手将顾青竹脑袋摁向自己。

    软唇上的甜,才是慕锦成唇舌间的苦的唯一解药!

    顾青竹微微挣扎,但又怕碰着他的伤处,只得放弃了,任凭他索取,许是昨儿吃了教训,慕锦成今日倒是不大敢放肆,只温柔如水地吻她,缠缠绵绵,让人心尖上发颤。

    第二日是雨生百谷,清净明洁的谷雨节气,更是慕家极重要的日子,不仅寇氏和卢氏来了,就连平日里交好的人家也来观礼,谭立德带了谭子衿,肖骏则是和金管家一起来的,还有其他几个大家。

    顾青竹梳洗装扮了一番,她最近赶制炒青,睡眠不够,脸色不太好,但耐不住春莺和左云出神入化的化妆术,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将她打扮得面如桃花,眼若星辰。

    慕绍堂从私学回来,陪客人坐着喝茶闲聊,为了避免寇氏看见受伤的慕锦成,顾青竹则陪着寇氏和卢氏在另一处说话。

    时间飞快地消逝,眼看快到中午了,慕绍堂心里升起不安,正着急的,就见丁永道和茶马司的差人姗姗来迟,慕绍堂迎上去和他寒暄,丁永道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几句,匆匆指挥差人查数装箱。

    “丁副使,这些茶要不要打开验货?”慕绍堂见差人们只登记数量,而没有检验茶叶品质,不由得问道。

    “按说,是要查验的,但我和慕老爷都这么熟,又有慕家的金字招牌在这里摆着,查不查都一样!”丁永道喝了一口茶。

    他许是喝到了一枚茶叶,细细嚼了嚼,而后朝外头一唾:“三生一直想要做贡茶,如今即将达成所愿,我信慕老爷不会做以次充好,投机取巧的事!”

    “那是自然,诚实守信,童叟无欺,一直是慕家遵循的经营之道,之前的蒸青茶饼,我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在南苍县,没有谁家能比,至于炒青,更是优中选优的精品,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慕绍堂只差拍着胸脯保证。

    “有你这句话,可真省了我很多事,我刚从宁江城回来,知府林大人额外叮嘱说,咱们南苍县头回办皇差,可得思虑周全,尽心尽力。”丁永道说着,从怀里拿出厚厚几张纸递给慕绍堂。

    “这是什么?”慕绍堂扫了一眼,疑惑地问。

    丁永道收回纸,哗啦啦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一个空白处说: “办皇差就是这么麻烦,说白了,这个不过是走个过场,慕老爷只管在最后一页上签名就好了。”

    说着,身边一个差人将毛笔递了上来。

    “容我看看。”慕绍堂赔笑道。

    “嗐,这有什么可看的!”丁永道极不耐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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