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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你果然聪明
    “你胡说什么!简直无理取闹!”慕绍堂一脚踹开门,一脸怒容的走出来。

    见着门外站的儿子媳妇,他一愣,黑沉的脸蒙上了一层尴尬,他略顿了下,也不理他们行礼,甩袖要走。

    “爹!”慕锦成突然开口。

    慕绍堂止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何事?”他的语气极不耐烦。

    慕锦成望着他的后背道:“今儿,我和青竹去看肖夫人,她说,肖骏捎信回来讲,他在京城见着我二哥了。”

    “哦……知道了。”慕绍堂无波无澜地应了一声。

    但慕锦成分明看见他好似松了口气,肩膀不自觉地垮下来,连带着背都有些弯了。

    慕绍堂顿了一会儿,说:“……去看看你们娘吧,叫她好生养病,不要胡思乱想。”

    “是。”慕锦成低声答应。

    慕绍堂不再停留,将双手负在身后,往书房去了。

    两人进屋,卢氏许是已经收拾过了,穿着家常的衣裳,绾了个简单的发髻,正歪在软榻上,皱眉喝苦药汤汁。

    夫妻两人行过礼,慕锦成挨在一旁坐下问:“娘,你怎么又病了?”

    卢氏推了药碗,有气没力地说:“前几日,你舅舅做寿,你们都不得空,我便独自去了一趟,许是路上累着了,受了风寒。”

    慕锦成将软塌上一个薄毯子搭在卢氏膝盖上:“你既病了,就该好好歇着,何苦和爹闹?”

    “哪里是我和他闹!是……”卢氏话说得急,一时呛了,躬身咳个不停。

    顾青竹连忙帮着抚背顺气,对慕锦成使了个眼色,意叫他不要说了。

    卢氏好不容易缓过来,喝了一点水,却坚持要一吐为快:“之前,家里都忙着贡茶,我怕你爹闹心,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对蔡氏各种折腾不愿多管。

    如今贡茶进京,你爹达成多年夙愿,心里高兴,这些日子常宿在浣纱院,我也睁只眼闭只眼,只想着保重自个身子,不理这些糟心的事。

    可我越如此,那贱人越以为得了势,日渐嚣张跋扈起来,前几日非闹着要换碧云纱的窗纱,陶婆子不肯给,被她院里的香苹带人打了。

    今儿早上旁的管事代为回禀,说是折了两根肋骨,躺在家里起不来,差事也没法办了,我立时拘了香苹,要发卖出去,那狐媚子就缠着你爹闹。

    之后的事,你们也知道了,别看你爹在外头生意事上,杀伐果决,可一进了内院,偏就犯糊涂,妻妾不分,嫡庶不辨,胡乱允了她多少荒唐事!我今儿就是拼着身子不要了,也不能纵容她胡作非为!”

    卢氏一口气说了一堆话,气短神虚,歪在靠枕上喘气。

    “碧云纱的事,在我手上就处置过一回了,蔡姨娘如何又闹起来了,这其中可是有什么缘故?”顾青竹蹙眉。

    她有些不相信蔡氏愚笨到这种程度,上次,她借着这件事,将风园彻查了一遍,今儿,她怎么还敢往刀尖上撞,且她大厅内室上次就已经用了碧云纱,这回,还有什么地方要换?

    “她能有什么缘由!”卢氏冷哼道,“她不过是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当家主母的权威,如今,我就好好收拾收拾这家里的乌烟瘴气!”

    顾青竹想了想道:“娘,蔡姨娘说起来也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是不是该请谭先生来看下?”

    “你说什么!”卢氏挑眉,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是她的嫡亲儿媳妇,在这个时候,居然胳膊肘往外拐,还想着给那个贱人请大夫,这是要气死她么!

    眼见着卢氏脸色变得难看,慕锦成赶忙说:“娘,你听青竹解释,我和她绝对是支持你呀。”

    说完,他扯了扯顾青竹的袖子,他虽不知媳妇为什么这么说,却坚定地选择信任她。

    “娘,您听我说,蔡姨娘自打有喜,只请过章大夫来看过一次,她年纪不小了,有了身子,还……难免……万一……,娘能明白我意思吗?”顾青竹语焉不详道。

    她的医术不及她的父亲,但不妨碍她站在医者的角度上想事情,但要在婆母面前讲,且讲的是公爹和他的小妾,她难免有些说不出口。

    “你是说……”卢氏眼中露出惊讶之色。

    她活了一把年纪,当了二十多年主母,又生过两个孩子,顾青竹的话一下子就提醒了她。

    顾青竹点了下头,原来婆母听得明白,她耳后不禁一热。

    慕锦成听得一头雾水,他张着嘴,看看顾青竹,又瞅瞅卢氏,这两个女人说话怎么跟打哑谜似的。

    “我晓得了,会从长计议的。”卢氏面色缓和了几分。

    “娘,你和青竹在说什么?”慕锦成不满她们当他是个摆设。

    卢氏没力气解释,挥挥手道:“天色不早了,我也乏了,想歇着,你们回自个院里吃饭吧。”

    被亲娘赶了,还是生平第一遭,慕锦成愈发好奇她们婆媳到底交换了什么神秘消息,可路上又不好问,他只得一直憋到蕤华院。

    “你刚才和娘说什么了?”晚饭桌上,慕锦成又问。

    “都是女人家的话,与你不相干,快吃吧。”顾青竹给他搛了鱼。

    “连我也不能告诉?”顾青竹越不说,慕锦成越是抓心挠肝地想知道。

    顾青竹瞪了他一眼:“食不言寝不语,饭菜也堵不上你的嘴!”

    慕锦成泄气了,只得低头剔鱼刺,而后裹上酱汁,放在顾青竹的碟子里。

    见他如此,顾青竹想起一件事来问:“上次,你说让熊管家派人盯着死鱼的事,可有眉目了?”

    慕锦成喝了一口菌菇老鸭汤道:“盯是盯了几日的,可没发现什么,后来茶行出了事,人都抽到那边去了,就把这事耽搁下来了,最近又跟着二哥走了一些人,家里恐怕没有人手专门盯这个。”

    顾青竹想了想道:“我现在每日只是在家和茶行之间往返,无甚大事,不如让熊吉来盯吧,她是女孩子,又是生面孔,旁人不太在意的。”

    慕锦成半点余地都不给,断然拒绝道:“那怎么行!下次不许说这种胡话,鱼死了可以再买,你若出了事,我还活不活了!”

    “算了,当我没说。”顾青竹垂下眼帘,将纤指盖在他的手上。

    慕锦成翻手握住,微微用了些力,好似惩罚她刚才说错了话。

    第二日,顾青竹仍旧回来得早,慕锦成推迟了午饭时间,特意等她回来一起吃,顾青竹在内室换妆,就听外间摆饭的左云和春莺,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顾青竹走出来问。

    春莺望了眼左云,两人低头回道:“奴婢不该妄议主子,该打!”

    “说说看,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顾青竹用小勺搅了搅碗里的莲子羹。

    “我中午听看门的婆子说,昨日被关的香苹放回去了,她把陶嬷嬷肋骨打断了两根,只得了关一夜柴房的教训,未免也太轻了,下人们都说……”春莺看了眼顾青竹,不敢说下去。

    “说什么?”慕锦成边走,边整理腰间玉佩的流苏,一脚跨了进来。

    “说……说夫人怕……”春莺结结巴巴刚说了头,就被顾青竹一个眼神打断了。

    “说那些做什么,不过是些闲话,下人们哪知其中要害,不过见着什么就顺嘴一说罢了,难道我们还要入心入脑,纠结不成?!”顾青竹将手边的碗筷递给他道。

    慕锦成挨着顾青竹坐下,对春莺说:“以后这种三不着两的话,不要在咱院里传了,省得带坏小丫头们,你们不知道内情,小丫头们年纪小,更会以讹传讹,若是传到外头可不得了,到时挨了打,还不知为着什么事。”

    “是。”春莺和左云面上一红,答应着行礼退下。

    顾青竹听春莺说,香苹被放了,就知道一些事情应了她的猜想,可照昨日的情形,身边的男人根本不知缘故,他如何知道让春莺她们不要乱说的?

    “看我做什么?我脸俊得让你移不开目光吗?”慕锦成轻笑,故作自恋道。

    顾青竹偏开脸,她怎么忘了,这家伙从来就不是个老实的,昨儿虽然没有明着告诉他,但今儿发生的事,定然瞒不过,他哪怕用猜的,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两人吃了饭,正准备到小园子去逛逛消消食,却听见外间传来茯苓的声音。

    “夫人说,少夫人家的舅少爷考上了童生,还是榜首,她没啥送的,就将从徽州带来的笔墨纸砚送一套给他贺喜。”茯苓进来回话,几个小丫头鱼贯入内,将东西摆了一桌子。

    “我弟弟还是小呢,如何用得了这么贵重的东西!”顾青竹有些惊讶。

    她虽对这些不甚精通,但一看就不是平常物件。

    慕锦成翻看了一下道:“娘给你的,你就拿着吧,徽州盛产这些,舅家的买卖里也有书画行,八成是娘回去祝寿给的回礼之一。”

    “如此,我得去谢谢娘。”顾青竹拢了拢头发道。

    “我同你一起去吧,当是走走。”慕锦成跟着说。

    两人同茯苓去了朝晖院,卢氏依旧歪在软榻上,只是精神看上去好多了。

    “谢谢娘。”顾青竹一进来就行礼。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给你兄弟念书用。”卢氏挥挥手,对茯苓道,“去沏茶。”

    慕锦成坐在她身旁问:“娘,今日可好些了?”

    卢氏呷了口自个面前的白水道:“早上谭先生来过了,给我换了个药方,刚吃了一副,觉着好似好些了。”

    “那便好,等娘身子强些,我们到慈恩寺上香去,保佑娘和祖母身体康健。”慕锦成顺嘴道。

    “确实该去烧烧香了。”卢氏淡淡笑了一声,转而看顾青竹,“你果然是个聪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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