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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一壶茶一两银
    “二叔……”慕锦成抱住他的胳膊,坚定地说,“你信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救你们,慕家已经没有爹了,再不能没有你!”

    慕绍台没有回答,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看看你姐夫吧,前几日我听他咳得厉害,也不知好些了没有。”

    苏暮春一听这话,眼圈瞬时泛红,慕锦成点了点头。

    苏瑾的监房在拐角处,隐约能听见这边熟悉的说话声,他扒在铁栅栏上用力向外张望,看见儿子,脸上绽出一丝笑容,他伸出手用力挥舞。

    “爹!”苏暮春扑到跟前,脚下踉跄,一下子跪下了。

    苏瑾立时蹲下,探手想要拉他:“儿子,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

    苏暮春站起来,拍拍膝盖,努力挤出笑容:“爹,我没事,小娘和柔儿妹妹,跟着老祖宗住在山庄上,她们也好着呢。”

    苏瑾抬手摸摸他的脸:“爹晓得,爹不担心,只你身子弱,看着又瘦了。”

    苏暮春是男丁,苏瑾平日里很少将这种疼爱显露出来,此刻,他觉得十分内疚,这个儿子很小就没了母亲,又自胎里带了心疾,这会儿还要他为自个奔走,只想一想,便觉得心疼不已。

    “我现下住在外祖家,外祖和舅舅待我很好,这次进来也是他们帮着想的法子,爹放心,你很快就能从这里出去了。”苏暮春用手背抹了下眼角,笑着说。

    “我……”看着他眼角的晶莹,苏瑾将那些悲观的话咽下去了,咳了几声道,“嗯,你在外头多听长辈的话,你外祖学识渊博,阅历非凡,你多与他学习,将来必有裨益。”

    “爹,你病了!”苏暮春急切地抓住他的手,回头对谭立德说,“谭先生,你快来给我爹瞧瞧。”

    “别慌,不过是往年的旧疾复发,牢头给我吃过药了,这几日好多了。”苏瑾又掩唇咳了数声。

    谭立德给他细细把了脉,再三确定并无大碍,苏暮春方才松了口气。

    跟在他们后面的衙役掩唇咳了三声,显然是在暗示探视的时间快到了。

    慕锦成等人赶忙上前,与苏瑾说了几句话,不过是些明面上的话,其他的,有衙役在,并不敢多言。

    几人离开大理寺的牢房,苏暮春跟慕锦成回了药行。

    因着药行里只有谭立德一位坐诊大夫,这会儿大堂里还有不少病患在等着,谭立德换了衣裳,急匆匆忙去了。

    药行后院住着十多口人,虽说没什么大事,但熊永年也没有半刻闲的,光一日三餐就够让他操心的了,他一回来,厨房的人就来说,柴禾不多了,他赶忙打发人去城门口找挑柴卖的农人。

    慕锦成夫妇和苏暮春坐在前厅,小丫头进来上了茶和点心就出去了。

    “暮春,我没想到事情办得如此顺利,这么快就能见到人,可见人容易,救人难,单靠你外祖恐怕是不行的,过几日,我们就打算回南苍县,走走别的门路,你有什么打算?”慕锦成轻啜了一口茶问。

    苏暮春低着头道:“我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虽说他关在牢中,看不见摸不着的,但我觉得离他近,心里踏实,再说,我外祖大概也不会让我跟小娘舅走,如此,我打算留在京城读书,另外,若我爹他们有什么消息,我也好赶快通知你们。”

    慕锦成明白他的心意,安慰道:“你留在这里也好,京中大儒名医多,若你外祖当真在乎你,就会帮你把一切安排好,研墨年纪小,没经过事儿,我让庆余留在你身边,不管是保护你,还是传递消息,他都能派上用场。”

    “谢谢小娘舅!”苏暮春眼眶红红地看他。

    “肖骏也在京城,你若是遇着难办的事,也可找他帮忙。”慕锦成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暮春呡唇,点了点头。

    三人又说了些关于传递消息的细节,慕锦成留他在后院吃了午饭,方才让熊永年送他回去。

    歇了晌,慕锦成去见慕明成,他吃了药,好多了,只是没什么精神,就算听慕锦成说了慕绍台和苏瑾在牢里的情形,也只是极轻极淡地哦了一声。

    好似他听到的只是晚上会吃哪些菜一般,既不惊诧,也不感慨,仿若死水一潭,沉寂得让人担心害怕。

    面对这样的慕明成,慕锦成十分无助,他又说了好些话,可没有任何回应,他最后只得说:“二哥,过几日咱们就回南苍县。”

    “好。”慕明成的目光停留在书页上,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话虽说的十分潦草,却好歹答了。

    慕锦成知他心不在焉,若是往日,他们兄弟说话,多半是慕明成长篇累牍地说,而他不耐烦听,如今风水轮流转,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却只得他寥寥几字回复,他终于明白,当初慕明成是怎样的恨铁不成钢。

    一脸挫败的慕锦成只得离开,顾青竹一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碰了钉子,慕明成在病中,自是不好责备,她少不得好言劝导安慰慕锦成。

    及到第二日早饭后,肖骏过府来问昨日的事,慕锦成一一说了,还拜托他照顾苏暮春。

    肖骏一口答应:“锦成兄放心,苏公子若来找我,不管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必不会推辞,另外,据我所知,林尚书令唯一的孙子林斌,不爱读书,自开蒙起,不知请了多少先生,二十多岁才勉强考了个举人,我看林尚书令有意培养苏公子,如此,定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但愿如此吧,如今案子不明,收留暮春,林家可以博一个慈爱长情的名声,若是案子对林家不利,我只怕他们会将暮春推出去挡罪。”人心难测,慕锦成经过这么多事,不得多想一点。

    “现下主战派和主和派闹得不可开交,外头传什么的都有,坊间还有人为此设了赌局,但你们既然能去探监,应该不会沦落到最糟糕的地步。”肖骏啜了一口茶,想了想说。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时候不早了,你今儿在这里吃午饭吧,我让熊叔去聚仙楼点几个菜,过些日子若是还没有什么消息,我们就打算回去了,只怕到时忙乱,没法专门和你告别。”慕锦成邀请道。

    “今日可真不巧,我一会儿还得陪舅舅和远道来的客商吃饭喝茶,最近燕掌柜也不知得了什么神仙茶品,一壶茶要一两银子,这么高的价钱,还有人抢着去喝,如今,老茶客要想品一口,都得要提前预约,现下,他的生意热闹得都要赶上聚仙楼了。”肖骏咋咋嘴道。

    “真的?他做生意当真有一套,我可得跟他学学。”慕锦成眯着眼睛笑。

    肖骏见他半点不惊讶,遂疑惑道:“天香楼的茶叶不会是买的慕锦成兄的吧?”

    “是我们偶然得的茯茶,你要喜欢,我送你一箱。”慕锦成豪爽道。

    闻言,肖骏一脸喜色:“谢谢锦成兄,我可不客气了,这茶可要帮我的大忙了,那位客商是金家大户,这次带了夫人同来谈明年货品,但他夫人可能是有些水土不服,腹胀难受,吃了汤药也不太管用,听旁人讲,喝茯茶有效,正打算去试试。”

    “既然这茶对你这般有用,只管拿去,金玉平越看重你,你才能越早些学到真本事。”慕锦成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我前几日给我娘写了信,将京中事务与她说了,害他们的凶手就要伏法了,我想她定会高兴,待锦成兄回了南苍县,还请去看看我的母亲,就说我会在这里亲眼见证朝廷诛杀恶人,另外叫她放心,我顶多一年半载就会回到她的身边。”肖骏目光深远地望向外间。

    “你母亲不易,又几次帮过慕家,我们回去必定前往探望,你好生在这里学本事,不用惦念家里。”慕锦成微叹,点头道。

    眼看快到中午了,肖骏告辞,慕锦成也没有留他。

    此后又过了几日,慕锦成背上的伤痊愈了,他出去四处打听消息,却每每一无所获,也难为他愈挫愈勇,依旧每日奔波。

    莫天林休养多时,伤势大好,他是个闲不住的人,整日不愿困在自个的屋里,可后院就那么大,老鸦岭的人太过熟悉,脚力行的人早听烦了他的故事,故而见着他就躲,梁满仓和老荆头不知忙什么,不怎么在后院。

    怕他出去扯了伤口,顾青竹不让他出门,他便把主意打到慕明成头上,他是个话痨,偏慕明成是个连说半句都嫌多的人,如此,后院便出了件怪事。

    莫天林天天到慕明成屋里蹭凉快,慕明成却把他当呱噪的知了,任他说得唾沫飞溅,他仍旧旁若无人地吃饭看书睡觉。

    若是平日里,长宁早就撵人了,可现下,他天天盼着莫天林,还给他准备茶水和点心,热情得很,生怕他不来。

    莫天林有时说一大堆话,连一句哦嗯啊都得不到,他就会非常生气,叫喳喳地说,再也不来了,可他是真的没处去,第二日还来。

    慕锦成早出晚归,不太知道后院的事,而顾青竹自是晓得他闹腾,但她不想多管,经过几个月的牢狱生活,慕明成变了太多,从阳光温润,变成了阴郁惆怅,她想,或许热热闹闹的烟火气,能温暖他那颗孤寂失落的心。

    日子过得如水一般,偶尔泛起几点涟漪,这日,慕锦成在晚饭桌上,突然说:“谭叔,我打算回南苍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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